第38章 第 38 章
飞机抵达安城是下午两点。
从机场出来,沈羡看着熟悉的城市，在莫斯科的那几天像是一场梦，直到现在她都有种不真实感。
然而顾衍并没有在挑事端,叫人把证件送到民政局门口，两人直接从机场过来,没有任何耽搁。
沈羡坐在车上，偏头看着闭目养神的男人,眉头蹙了蹙，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能把我的手松开吗”
他握着她的手,还是十指相扣。
顾衍微微睁眼,淡淡语“离婚后你会让我牵你的手吗”
沈羡想也不想地摇头“当然不行。”
“哦,那等拿到离婚证，我在松开。”
沈羡“”
她抽了几下没抽动，闭了闭眼，没在挣扎。
在忍半个小时,这混蛋要是在不松手，她就扇他巴掌。
顾衍睁开眼，看着偏头望向车窗外的女人,她又恢复前两天的温静冷然,像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距离很近却难以触及。
她像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眉眼间都是黯然失神。
男人突然出声“离婚后，你会想我吗”
沈羡没有回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可能。”
“真的会想,还是在诓我”
沈羡回头看他，微微一笑“怎么说我们都生活三年，就算是养条宠物狗我都会想的,更何况是你。”
顾衍脸色沉下去“你骂我是狗”
沈羡“”
她没在跟他打嘴仗，偏头继续看向窗外。
不知道会不会想他，但肯定会想起他。
就算是蛀牙，突然被拔掉，也会无所适从。
就算在不想承认，这段婚姻，他还是给过她很多甜蜜的。
十年真的挺长的，漫长的像是看不到尽头。
但对于她来说已经到了，而且她并没有很伤心呢。
沈羡抬手梳理着短发，耳边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七七，我会想你的。”
直到下车顾衍都没松开她的手，冠冕堂皇地表示拿到离婚证在松。
沈羡纠结半分钟后选择忍耐，但是进入大厅后她顿时感到后悔，因为周围排队离婚的夫妻，都齐齐往他们俩这儿看。
手拉手的夫妻不少见，但是来离婚登记处的倒是头次见。
沈羡几次要甩开他的手，可怎么用力都掰不过他。
她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争执，只好踮起脚尖低声附在他耳边，冷声道“顾衍，你不嫌丢人吗，别人都在看我们”
男人笑着看她“我不嫌。”
“我嫌”
顾衍捏捏她白皙的手指，眼神有些失落“在牵一会儿，要有很长时间都不能在摸你的手了。”
沈羡“”
这混蛋故意的吧
比起旁观者的议论，更尴尬的是工作人员的好意提醒“两位，结婚登记处在那边。”
顾衍淡淡的道“我们离婚。”
“”
工作人员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眼角抽了抽“好，请稍等。”
虽然有点尴尬，但过程还是顺利的，顾衍也很守信，离婚证盖章的那刻，就把她的手松开了。
乍一被放开，沈羡还愣怔了下。
从民政局出来，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左右，比进去时气温稍微低一点，沈羡把离婚证收到包里，微风吹的黑色短发乱飘。
高大挺拔的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她穿的是米色的毛呢大衣，短发飘扬，耳朵上戴着珍珠耳钉，慵懒随性，唇上涂抹砖红色口红，气色比之前都要好很多。
来之前，她是特意打扮过的。
突然，沈羡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男人的视线。
顾衍没有躲开，沈羡也没有意外，她仰头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庞，抿唇淡声道“顾衍，不知道昨晚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顾衍眯着眸，敏锐如他，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话。
沈羡撩起唇角，温淡地笑道“我从没否认过对你的感情，哪怕你现在问我我也可以坦诚告诉你，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你的，但我仍是选择跟你离婚，不是在矫情地跟你闹脾气，而是真的要和你彻底结束。”
她看着男人暗沉下去的脸色，停顿半秒后继续道“爱你的这十年我很累，我知道你对我有感情，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感谢你能放过我，也希望你也放过自己。”
她的声音始终很平静“你这两天在莫斯科陪我，公司的事情应该耽误不少，你去工作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顾衍低眸看着她“哪怕我爱你”
沈羡脸上短暂愣怔住，不过很快恢复平静“你爱我”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嗯，我爱你。”
民政局旁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人脸上挂着笑，也有人垂丧着脸，混着风声传到传到她的耳中。
是风太多的缘故吗
为什么听得不是很清楚。
沈羡唇角扬起笑容“我觉得很荣幸，爱你这么多年能得到回应，这十年也不算我唱独角戏，但是就到这吧。”
“你不相信我爱你”
“我相信，”沈羡笑着回答“只是你爱人的方式不是我想要的，你骨子里的唯我独尊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所以我们俩真的不合适，你去喜欢别人吧，别在我这吊着。”
顾衍瞳眸骤然紧缩，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我会学着改。”
沈羡耸肩笑了笑，她突的问“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顾衍眯着眸，还没开口，沈羡已经出声“因为我那两天不理你你受不了，你觉得我就应该一直是爱你的，所以不能那样对你。”
“可是顾衍，你仔细想想，这三年你也那样对过我，我麻烦你换位思考，想想我那时候的感受，我不要求你理解，我只是想告诉你”
“你跟我离婚，是因为你觉得，只要你继续追求我，我早晚会回心转意，你看你连把我追回去都这么势在必得，你永远都那么有恃无恐，你不就是吃准我会跟你回去吗”
“你是不是觉得同意离婚是你做出天大的让步但是顾衍，离婚是我的权利，我本来就有权利选择跟不跟你过，是你剥夺我选择自由的权利。”
“婚前我爱的都是幻想出来的你，这三年的婚姻我的失望越攒越多，林婉儿只是个迸发点，她不是根本原因，我不否认我们之间的甜蜜”
沈羡笑着看他“但到此为止吧，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她好几天没这么对他真心实意的笑过了。
真的很诚心，饶是敏锐如顾衍，都没从她的笑里看到任何的嘲讽虚伪。
男人眸底有些恍惚的失神。
她真心实意地想要他去喜欢别人。
想要跟他形同陌路。
哪怕她坦诚地说，她其实还喜欢他，但仍要和他分道扬镳。
顾衍薄唇抿成直线，深眸看着她，各种反驳的话在脑海中掠过，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我哥来接我。”
今天的风怎么这么大，沈羡抬手把挡在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又朝他笑一下，顾衍立在原地，看着她往台阶下走，轻懒的嗓音混着风声灌入他耳中，只剩下简单两个字“在见。”
顾衍的眸一点点地眯起，看着她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上车，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周文恒才小心翼翼地问“顾总，要去公司吗”
良久，顾衍淡淡地嗯了声，抬腿朝车上走。
上车后，男人靠在车后座，嗓音平淡的听不出情绪“我是不是不该和她离婚”
周文恒看着顾衍，他望向窗外，明显是在出神。
跟在顾总身边这么多年，很少见他这么不在状态。
周文恒观察他的神色，硬着头皮道“离婚后还可以复婚，我觉得沈总对您还是有感情的，她刚才或许只是在说气话，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顾衍冷笑“你认为她是会在这种时刻说气话的人”
周文恒“”
真不是。
有些话能说出来，往往代表真的放下了。
更何况，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能听出来沈总是真的要和顾总到此为止。
周文恒走进办公室时，发现向来工作专注的顾总正望着窗外出神是在想沈总吗
思索在三，周文恒轻咳了声“顾总。”
顾衍像是刚注意到他进来，抬头看他“嗯”
“林董事长想见您。”
办公椅上的男人半阖着眼“让他进来。”
林海津的体态很符合中年男人的特征，啤酒肚加秃顶，眼里透着市侩的精明和肮脏。
他坐在对面的办公椅上，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气“我来是想问问顾总，顾氏为什么要针对林氏”
本以为把林婉儿送出国，顾衍就会放过他们林家，而且那天在病房他话里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只要林婉儿不在继续作妖，林家也不会受无妄之灾。
至少在场的人都是这么理解的。
所以林海津没法接受，为什么第二天林家开始受到顾氏集团的打击和报复。
林氏主营娱乐传媒产业，这些年稳步上升，在行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可自从那天开始，林氏旗下大大小小的艺人黑料层出不穷，好几个摇钱树几乎是一夜之间沦为大众笑柄。
顾衍的母亲云倾月和林夫人是多年的闺蜜，因着这层关系，顾衍掌权以来，顾氏这些年和林氏有着不少的合作，现在全都取消。
这些还不算什么，林氏投资的其他产业，全都开始崩盘。
这赤裸裸的针对和报复，不是多聪明的人都能看出来。
顾氏在业界的影响力摆在那儿，它出手对付林氏，懂得站队的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自然不会跟林氏多合作，已经有不少银行都明确表示，不会给林氏贷款。
林海津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
办公室内有暖气，主座的男人西装笔挺，手腕上的钻石袖口反射出银白色的光泽，与冷色调的室内风格相融，带着股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相比林海津的冷怒，顾衍显得云淡风轻“商场上弱肉强食的道理还需要我教林董吗”
林海津压着声音“听说顾总离婚了，所以这是迁怒”
“是又怎样”
“婉儿以后都会在国外生活，我们也警告过她不让她在打扰你，”顿了顿，林海津眯着眸，“她又骚扰你了”
顾衍淡淡道“没有。”
林婉儿的联系方式都被他拉黑了，在病房那天说的很清楚，她以后是死是活都跟他无关。
她的哮喘是他的失误造成的，所以他负责，不过这些年就算是债，他也还清了。
但她要是自杀，他一没教唆二没给她递刀，跟他无关。
林海津目光浑浊，声音紧绷着“那为什么要针对林氏”
一旁的周文恒在内心小声嘀咕，因为顾总心情不好，所以要找个人出气。
顾衍微靠在椅背，手里玩着钢笔，嗓音淡漠平静“因为我想，因为我能。”
林海津嘴唇都在颤抖，活了半辈子，被人这番羞辱，还是比自己小两轮的年轻人，就像是被人当众啪啪打脸。
顾衍指骨敲了下桌面，周文恒忙着把文件递给林海津。
林海津接过文件，越往后翻脸色越白，他这些年做的事顾衍怎么会知道
不少企业都会有涉及灰色地带的产业，做的稳妥点，在加上上头有人护着，一般不会出什么大事，但如果有人刻意要针对，真查起来会很麻烦，甚至会惹官司上身。
浸淫商场多年，林海津也是个识时务的，见事情没有转机的可能性，不在做无用挣扎，隐忍地低下头。
看着林海津的脸色越来越白，顾衍不紧不慢的道“自觉点，带着林家滚出安城，不然你会在监狱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