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两个人说了半天，一个推一个，都没有先说出那句话。
公仪昌已经听明白楚靖的意思了，他来这里告诉他魔教已经行动了，楚靖要看到归云山庄的立场，到底是要站在哪边。
公仪昌额头有点出汗，他笑道：“乱世之中，归云山庄哪有遗世独立的本事，还得仰仗您呐。”
“求诸人不如求之己，人最有利的帮手应该是自己，最可靠也是最不会害怕失去的助力，依附别人只是一层防护，主要的还是自己。”
三小姐微笑着赞同：“楚公子与我想到一处了，人若是一直都在寻找安全，寻找庇佑所，久而久之就会产生对别人的极依赖，长此以往会失去作为人的独立性格。”
“嗯，楚某在想如果能激起人们的强大信念，使之本身就变得强大，也不失是一种好的做法。”
庄主摸着胡须斟酌道：“可是没有强大的纽带将他们拧在一起，一盘散沙，遇到强有力的敌人还是寸步难行啊！”
“确实。”楚靖笑道：“自古又人便有群体，有群体便会有领袖，国不可缺君主，个人努力很重要，有人领导也很重要，二者是没有直接冲突的，现在虽然十分混乱，你看还不是有很多人在做着君主该做的事，而且是好几个君主，好多势力。”
“楚公子心如明镜，慧眼识大局！”庄主道：“我一直以为一国一君方能统一，听公子一席话，原来小块分开管辖也是可取之道。”
“疆土大，是大国，地块小是小国，大小只是个形容，只要有法有制有信，一家也可成一国。”
“确实，如果是短时间解燃眉之急确实是很好的办法，但长久下去必定会起纷争。”三小姐分析，庄主听了点头表示赞同。
楚靖：“纷争是一定会有的，可以想办法减弱伤害，先达到安定民生的目的，以后再做打算。”
三小姐道：“楚公子心怀天下，与人为善，是别人不能比拟的。”
楚靖笑道：“都是□□凡胎，七情六欲样样不少，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只是为了多弥补些，让自己也好受点。”
他说完之后在座的都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对前朝覆灭给百姓带来的伤害耿耿于怀。虽然那个时候他也算是受害者，归根结底还是王权的争夺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三小姐心中感叹，他真是一个温柔的人。这样的人奔波在乱世中，给处处剑拔弩张的气氛平添了几丝柔情。
再说芸儿一口气溜出来，躲在没有人的角落里拍了拍胸脯。
“吓死我了，还以为被庄主发现了！”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凭借聪明才智摆平一切，好歹自己也是神巫教捧在心尖长大的小姐，出来走这么一遭发现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引以为傲的身世和聪颖在外面完全不够用。
“看来自己以后还有很多要学的。”芸儿心中燃起斗志：“我不会认输！”
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丫鬟，手上拿着杂七杂八的工具，看样子是要去搞扫除，看到蹲在墙根的芸儿，扬声说道“哎，过来帮忙来拿点东西。”
芸儿左右看看，四周都没有人，她迟疑地指了指自己，露出疑惑的神情：“叫我吗？”
“当然了，今天要搞大扫除，除了主子们的贴身丫鬟和后厨的丫鬟，剩下的人都要去扫除，昨天我不是通知了吗？”
“哦，那我不去，我是林夫人的贴身丫鬟。”
“林夫人？”说话的丫鬟提高了声调，身旁几个丫鬟东西要拿不住了，忍不住小声提醒：“晨英姐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去了。”
“去吧，干活别偷懒。”
几个小丫鬟一起快步离去，那个叫晨英的丫鬟走上前打量着芸儿，嘴里不紧不慢地说：“小丫鬟生的倒是端正，将来可是个美人胚子。”
芸儿心中想，算你有眼光，表面不动声色道：“姐姐比我好看，又聪明能干，以后全仰仗姐姐关照。”
晨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小云。”
“你刚刚说你是林夫人的丫鬟？”
“是。”
“那小婉在林夫人身边吗？”
芸儿心中奇怪她问这些干什么，不过还是照实回答：“在的。”
“那就行，你和我去搞扫除。”
“为什么？不是说贴身丫鬟不用去吗？”
“庄中有规定，老夫人和夫人、还有庄主本人可以有很多贴身的丫鬟，但是小姐们只能带一个，既然小婉在林夫人旁边，那你就是普通丫鬟，不算是贴身丫鬟。”
“可是……林夫人……她已经嫁出去了，我是她在外面收的丫鬟，不是你们山庄的人。”
晨英一把抓住芸儿的手腕，眼神凌厉：“怎么，林夫人嫁出去了就和山庄没有关系了？庄里人手不够借她的丫鬟来使唤一下都不行？山庄好歹是养她的地方，你这么拒绝，我将来同林夫人讲了你觉得她是向着你还是向着山庄？”
芸儿心想好厉害的丫鬟，这山庄里的丫鬟都是这种狠角色吗？怎么和神巫的丫鬟全然不同，她心中有些发火，但是碍于不知道这个晨英到底是什么身份，看刚刚一群丫鬟都那么听她话，还是不要惹她的好，何况自己要低调，闹大了会给公仪姐姐这边惹麻烦，说不定就是有人安排来刁难她的。
“姐姐不要生气，我刚当丫鬟没多久，什么都不懂，这回来到山庄也是想多学点本事回去伺候主子，有什么事姐姐尽管吩咐。”
晨英见她服软，也没有为难她。
“今天扫除，人手不够，你来帮忙，事毕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完就带着芸儿往山庄后面走去，一路上见到所有的丫鬟都在忙，扫院子的、打扫房间的、还有的在处理花园里的杂草枯叶。晨英把芸儿塞给了收拾房间的丫鬟，丢下一句“好好干”就离开了。房间里有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已经开始干了，看到芸儿来了就让她帮忙倒水清理垃圾，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使唤她，到后来芸儿倒不过脚硬是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水盆里的水撒了一地，还撞到了一旁的藏宝阁，差点把几百年的瓷瓶打碎。
共事的小丫鬟都吓的带了哭腔：“求你了，手脚这么笨就不要来这里了，那瓷瓶碎了咱们三个人的命都赔不起。我们不要你帮忙了，你出去和他们整理院子去吧！”
芸儿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出去！”
芸儿来到院子里，见有人在扫地，就上去问道：“这里需要帮忙吗？我可以扫地。”
一个丫鬟听见了就把自己的扫帚给她：“正好我扫累了，你替一下我吧！”
芸儿接过扫帚开始学别人扫地，刚刚的小丫鬟坐在近处的凳子上和别人说话，不一会儿她就不得不叫住了芸儿。“那是我刚刚扫起来的一堆，你怎么全都扫乱了！别乱扫啊！”
“啊？好吧。”芸儿又费力的扫起来，结果还是越扫越乱，小丫鬟实在看不下去了，两步上来抢走扫帚：“别扫了！你这么乱扫什么时候能扫完，完不成任务我还地受罚。”
另一个丫鬟听不下去了说道：“你还怪别人，本来就是你的活，别人帮你干你还说人家不好，你家小姐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你说什么？分明是她非要来帮我的，早知道她来捣乱我才不会让她扫。”
“你别这么蛮横不讲理，这位妹妹一看就是手生，应该刚来不久，你身为资格较老的前辈，不好好教导她干活，反而在一旁偷闲还挤兑人家，看让别人见了背后嚼你家二小姐的舌根。”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仗着伺候大公子就来向我耀武扬威，你这么牛？”
“别吵了别吵了。”不远处又有别的丫鬟过来：“今天是大扫除，活很多的，你们这样吵不好。还是好好干活吧。”
“闭嘴，我们说话你在一旁装什么老好人？”
“我是好心！”
“扫个地都能搞出这么大动静，你这么喜欢惹事？”
“是这个人没事非要帮忙，没有金刚钻还非揽瓷器活，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啊？还给人添麻烦。”“别说了，这是跟着林夫人的丫鬟。”
“呦，林夫人的丫鬟，林夫人丫鬟金贵啊？不都是哈着腰低着头伺候别人的营生，怎么，她林夫人向来体弱多病，丫鬟也得同她一样偏生的和别人不一样？”
“你们住口！”身后传来一声怒斥，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群立马就安静如鸡，一个个把头低的很低，生怕被那人认出来是那个主子的丫鬟。
芸儿回头，来者正是晨英，只见她走上前，盯着丫鬟们的脑袋，一个个像是要用眼睛把他们头烫两个洞出来。
“山庄里各个主子都有自己的规矩，做下人的拥护主子，齐心协力，同其他人努力竞争，为主人争光。这是应该做的，可是你们每次一同共事就开始滋生嫌隙，怎么，想替各自的主子用口舌和拳头来一较高下吗？啊？丢不丢人。”
晨英厉声呵斥，所有的丫鬟都吓得一个哆嗦。
“丫鬟就该学会做事，用手里的活来说话，没有主子喜欢四处惹事的下人，你们这么做可谓是愚昧至极，迟早害死自己。”
四周一片寂静，芸儿站在那里也没说话，晨英看了她一眼：“林夫人已经嫁人，但归云山庄还是她娘家，你们在这里公然侮辱三小姐，让庄主听到了还能留你们贱命吗？简直无法无天！还有你，身为丫鬟什么事都做不好，林夫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芸儿也迅速低下了头。
晨英就这样站了许久，丫鬟们谁都不敢动一下，直到晨英说出那句：“接着干活。”他们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晨英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对芸儿说：“小云你和我来。”
芸儿应了声，放下手中的扫帚跟了上去。晨英一路没说话，带着她就进了花园，芸儿四下打量着记路，等会儿还得回去找公仪姐姐他们，可是越走这路她越觉得熟悉，直到晨英停下来指着眼前的小花园说：“这是林夫人的花园，她走后很久没人打理了，你也不用太过为难，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芸儿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正是他们来的路上见到的那个花园，她对晨英说：“谢谢姐姐刚刚为我解围，姐姐的恩德小云一定会记着。”
晨英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依旧板着脸：“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也不用急着谢我，虽然林夫人离开了山庄，但是盯着她的人还有很多，你这样的丫鬟在她身边只会捣乱，完全保护不了她的安全。”
芸儿一愣，脑袋飞速运转：“姐姐说的是，我总是笨手笨脚的，虽然有心为林夫人赴汤蹈火，但总是办不好事……还请姐姐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你不该来问我的，我现在是庄主的人，和你家主人扯不上关系，我只能说你万事都要留个心眼，好生照顾三小姐，切莫在山庄惹事。以后的事小婉自然会教你。”
说着晨英眼中似乎流露出了情感，但眨眼间就恢复了古井般毫无波澜。
“你打扫吧，做完了就去找林夫人，不用来找我。今天打扫的丫鬟会赏铜板，晚些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晨英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芸儿看着她干练的背影，心中突然想到：这位晨英也是个好人，明辨是非，精明干练。看来之前是误会她了，原以为她是来欺负自己的，兜兜转转到最后自己在她这里学了不少东西。
芸儿四处找了找，从一间小库房里找到了扫帚，把花园的落叶扫了一遍，有翻出抹布，把凉亭能够到的地方擦了擦。中途因为好奇将石头摸了个遍，确实已经没有了温度，三小姐说的常年温热确实就持续了五年，现在，这天山上的火烧石已经和普通的石头无异。
花园其实不大，没出两个时辰芸儿就打扫完了，她累得腰酸背痛，就坐在石凳上歇息。
“没想到干活这么累，当初看一天一夜的账本也没这么乏过。”
正好时间快到晌午，太阳照在她身上，她坐在这里听着风轻轻吹着树叶沙沙响，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鸟鸣，无比的舒适和惬意，芸儿想着先休息一下再去找三小姐他们，不知不觉就趴在亭子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