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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你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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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政殿血流一地,亏得是铺设的地衣是玄色的,将那些腥红遮掩了下去,顾南召这次所犯之事已不是刑部大牢能容纳的,久久没开起的天牢大门,在打开时发出沉闷之声。

    里头无窗无声亦无风,就连着破油灯也不再有。除了黑,再没有别的。

    退朝后,小皇帝回了南召殿。

    “陛下,文渊侯余党,如何处置?”

    “杀。”

    于是乎,当夜哪家府邸落了乌鸦,哪家便再也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小皇帝合眼靠在椅背上休息,他终是看明白,什么顾南召被他关痴了,都是装的,为的就是让自个心中生愧,好放任他继续胡作非为。

    “什么欲擒故纵,什么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什么以退为进,兵法都用到我身上来了。”

    小皇帝看了眼德顺,问道:“德顺,你一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提醒孤?”

    德顺怎会应下,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小皇帝在说何事。

    “你呀!”小皇帝拿着奏折假意要扔他,心里则思量着如何处理顾南召的事。

    私兵好认,连夜登记造册便是,山匪的事,不过尔尔,顾南召叛逃……

    “德顺,有什么束缚,是人逃脱不掉的?”

    “陛下何必问奴才?陛下心里是知道的。”

    小皇帝看了眼德顺,后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顾南召啊顾南召……”

    我失他,便失心失命失天下。

    他失我,又何尝不是呢……

    这可不就是,挣脱不掉的束缚。

    “顾南召啊,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小皇帝呢喃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书案。

    他挥手让德顺下去休息,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德顺又折回,说是太后去了天牢。

    “嗯。”

    ……

    天牢里,顾南召手枕着头躺在稻草上,眼皮半搭拢着,昏昏欲睡之间,一束光划破黑暗,把人闹的清醒。

    只听一轻缓的脚步渐行渐进。

    “顾南召。”

    来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两坛酒。暖色光晕映照之下顾南召看清了他的脸,便道:“草民问太后安。”

    “可有兴致,陪哀家同饮?”

    “太后抬举,与太后同饮乃草民福气。”

    太后微微点头,打开牢门进去席地而坐。“你也是不诓哀家,你那酒品是真真不好。”

    “那太后还愿同我喝。”

    “那也是你敢喝,你就不怕哀家再把你药晕了,趁夜送出去?”

    “太后的宝贝镯子可是赐予我了,太后还有能藏药的东西不成?再说,草民现在也不能走,何怕之有。”

    “那镯子,你可得好生收着,那是先太后在哀家入宫那日所赠。”

    顾南召一愣,咽下一半的酒全吐了出来。“咳咳咳,太……太后为何将如此贵重之物,转赐草民?”

    “哀家弱冠当日,就被父亲送进宫,那时先帝已有四妃与佳丽数人,皇子十名,公主三名。立后大典后,哀家再没见过先帝一面,直到先帝驾崩,国丧上才再见着。”

    “陛下是心里有你的,你何不同陛下好好说说。凡事有个商量,才好相处,你行事果决是果决,但也激进,长期这般下去,再热的心也是会凉的。”

    “太后教训的是。”

    顾南召垂下眼帘,手指一圈圈的划着酒坛口。“可有的事情,我做便是。”

    战事吃紧之时粮草不够,他开赈济粮仓,小皇帝就不用在大殿之上求着人筹粮,事后他也是用了多少粮,就还了多少粮。

    太后那会把着兵符,他养私兵,除去与哲合的冤仇,更多的是怕哪日兵变他无力护小皇帝周全。

    终是熬到小皇帝弱冠,可全掌大权,偏的是权臣谋私,公侯起事。他知小皇帝能处理,可他不想让小皇帝背上不孝与暴君的骂名,今日的事,都不知以后,史书会如何记载。

    “史书记着叛逃大将军,总比暴君要好听不是。”顾南召仰头灌酒,他还是没能护住小皇帝的“明君”二字。

    太后沉思,顾南召他居然是这种心思。

    “千古帝王,哪个是不曾手染鲜血的,皆是踏着白骨才能立于天巅。你可知,陛下同哀家说过,你是他的命。你如此不惜命,你要陛下如何?”

    “陛下也是我的命。”顾南召说的轻松,一点不觉得这话有多重。

    太后听着虽是于心不忍,可还是说出:“你做不了元起的国后。”

    “我没想过那个位置,太后大可放心。”

    太后拿起酒坛要与顾南召对饮。“你是个好孩子。”

    “可哀家,不放心,哀家欲收你做义子,你可愿意。”

    顾南召也是酒劲上来,喊着太后兄弟。“义子有什么好做的,我也不过小兄弟你十来岁,我们做兄弟。让臭小子,让臭小子喊我内叔!”

    说罢他真要拉着太后结拜,还扒着牢门朝外头大喊着要人拿香来。“来来来,兄弟!今日你为兄,我为弟,结为异姓手足!”

    “你呀,真是沾上酒,就没个正行。陛下今日在大殿之上斩杀公侯权臣,明日早朝还不知是何形势,陛下没有母族势力相助,若是文官谏言,在做那番已死请命的事,皇室宗亲,也是要来说道一番的。”

    “虽是说陛下帝位已无人能撼动,但,陛下与公侯王室宗亲闹翻,日后也是难行的。”

    顾南召笑了:“谁说陛下没有母族势力的,太后不就是,我这个内叔,不也算是?”

    “你呀,还是想想如何保全你自己吧,还有,哀家何时说过要与你做兄弟。”

    “别介啊,结拜酒都喝了,你可是要不认账?”

    顾南召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太后收他做义子,他与小皇帝就是兄弟,不能通婚,可内叔就……想到这里,顾南召憋不住大笑起来。

    太后半眯着眸子看着他,日后还是别让这人沾酒的好。

    “你就知,哀家会帮衬着陛下?”

    “兄弟你,不是一直都在帮衬着陛下吗?”不然,小皇帝怎能安生熬到弱冠,怎能暗培羽翼,又怎能如此容易拿到兵符。

    顾南召摇摇空酒坛,太后知道他的意思,将酒分予了他一些。

    “咕噜”把酒灌下,顾南召收敛住笑意:“兄弟,可愿与我做个交易?”

    “说说看,哀家愿意一听。”

    “放我去驻守文渊,我保元起太平,你保臭小子皇位,如何?”

    “可,好处都是你的,我元起不止你一人大将,哀家也可另立新帝。”

    “太后,不会。”

    顾南召说这句话的样子,与那日小皇帝在勾戈殿同太后说这句话的样子,别无二致。太后暗叹:这两人,真是像极了,又不像极了。

    “你就知道,哀家不会忌惮你借元起的兵马收复你渠匣故土后,反吞我元起?”

    顾南召拍拍太后的肩,道:“都是一家人,哪还有什么你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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