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天子之心:无法到达的距离……
甘泉宫廷议的第三天,武帝刘彻便带着他的勾弋夫人和身怀六甲的李夫人回到了未英宫。
而照顾李夫人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皇后卫子夫身上。刘据几次请安她都不在,让他对这位母后的善良仁达又多了几分更为深刻的印象。
五德和胡望古在博望苑住了一些时日,武帝刘彻又单独召见他们几次,五德领皇命回归益州郡,胡望古升任蜀郡长史, 专职推行新织机改良和蜀锦生产。
两人先后回归,只有卓王孙被召见的次数最多,刘彻还在长安给他寻了一个住所,大有要他长住的意思。
可是不到十天,卓王孙就病倒了。
卓少儿日夜陪伴在他身边,刘彻把太医派过去诊治,可他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
刘据正准备去看望他时,卓少儿急匆匆地赶来,卓王孙要见他。
见到卓少儿六神无主的样子,刘据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急急忙忙地来到卓王孙府上,见到病床上双目紧闭的老头儿时,那种不好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少儿,你先出去,把门关上,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把卓少儿打发出去之后,坐在床前注视着卓王孙,“老先生,现在只有本宫一人,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卓王孙猛然坐起,纳头便拜,“殿下救我!”
刘据大惊,急忙把他扶起,“老先生, 您何故如此?”
卓王孙摇头叹道, “陛下交给老夫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老夫……必死无疑!”
原来, 武帝刘彻见他炼制出来的铁器性能各异,十分神奇,便让他帮忙想一个法子,炼制长生丹药。
卓王孙当时就蒙了。
炼铁他在行,炼制丹药他可是一窃不通,面对皇帝兴致勃勃的期待,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想来想去计无可施,他只能一“病”不起。
可是总“病”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要不死,终究还是要面对皇帝的问询,实在无法可想,他只能求助太子。
刘据听他讲完前因后果,苦笑道,“老先生高看我刘据了。在父皇面前本宫什么话都说得,只有这方面的事,提都不能提。”
他不干涉武帝老爹求神问药,就象刘彻从来不追究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哪里来一样,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卓王孙大感失望, “这可如何是好?!”
刘据沉吟半晌, 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只不过可能要辛苦老先生一下。”说着便附在卓王孙耳边低语起来。
卓王孙眼睛一亮:“此法可行?”
刘据道,“只有这样,父皇才能放过你。”
卓王孙点点头,“就按殿下所说去办!”
第二天,卓王孙从病床上爬起,兴冲冲地进宫面君,说梦中偶得一奇方,可炼制出长生不老神丹,刘彻高兴万分,马上拔给他一万金,用于炼制神丹。
卓王孙带着皇帝赏赐的万金回到住处,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子夜时分,爬起来就往皇宫里跑。
大半夜的皇帝也要睡觉不是?卓王孙便在殿外等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清晨,刘彻得知卓王孙在外候见,马上召他进来,可是迷迷糊糊醒来不久的卓王孙却忘记了要来干什么,在刘彻面前转了十几圈,丢下一句“臣忘了什么事,回去睡一觉,想起来再来!”,然后便跑回住所蒙头大睡。
刘彻派人前去探查,结果发现那一万金放在他床头一动都没动,问起黄金来历,卓王孙竟然一无所知。
接连折腾了几次,刘彻这才醒悟过来,卓王孙的病不但没好,而且越来越厉害了。
这他这种状态,即使能炼出丹药来,皇帝敢用吗?
武帝刘彻思来想去,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让他回老家养病去吧!
卓王孙心愿达成,特意跑到皇帝面前谢恩,话没说上几句,当着刘彻的面打起瞌睡来。
刘彻只能派人把他送回去,卓王孙连夜离开长安,连那一万金都没拿就走了。
送出去的东西当然不能收回来,刘彻一道旨意,把一万金转赐卓少儿,做为他和独孤宏喜结连理的嫁妆。
而太子去看过卓王孙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事实上,刘据也没打算隐瞒。
趁着武帝召他入宫的机会,把去看卓王孙的事说了一遍。
刘彻显然是知道的,笑问道,“你和他说了什么话,让他连夜从床上爬起来见朕?”
刘据也笑道,“儿臣告诉他,父皇交代之事极为重要,生病只是身体行动不便,头脑还是可以用的。”
“儿臣担心他完不成父皇交代的事装病不出,所以故意法激他一下,没想到……把老人家逼过头了。”
刘彻道,“朕本就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他不是此道中人,不懂也属正常。”
“故……朕也不难为他,让他回家养老去。”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沉叹道,“朕多么希望能再年轻十岁,不必受这些无用之人的闲气。”
刘据一愣,“还有人敢惹父皇不喜吗?”
刘彻取过一份奏章递给他,“昨日李广利递上来的奏报。”
刘据打开一看,登时大惊,“他没到玉门关?”
刘彻冷声道,“若不是朕催促他前出,还不知要欺瞒朕到什么时候!”
李广利奉命前往玉门关,从安定郡出发,一路向西走了不到十天,便收拢了沿途近千流民,在接下来的十天之内,经历了四次流民叛乱,差点把小命搭上。
好在刘屈氂赶上,两人合力驱散流民,他再也不敢随便收留不熟悉的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到武帝命他前出玉门关的诏令到达时,他和刘屈氂还在沙漠边缘晃悠,连玉门关的影子都没看着呢!
“据儿,你来说说,应如何治李广利之罪!”
刘据道,“儿臣以为,不能治罪李广利。将军出征,未见战功先治其罪,终归不是善举。父皇可适当提醒他,着他不得拖延,速往玉门关驻防。”
刘彻对他的话大感欣慰,不断地点头,“你能有如此心胸气度,朕甚感欣慰。不过……其他人会如何,就难说了。”
刘据知道他说的其他人是指朝廷上那些大臣们,他们对李广利的蔑视是源自骨子里的,如今看到他出师不利,还不往死里踩他?
“父皇请大放宽心,儿臣会与他们说项。”
刘彻长出一口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