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以史为鉴明千秋
于丹青和傅玄星等人取来四龙船设计图。
那是一卷云锦绢纸制作的宝图金卷，上面由伏衡华亲自书画勾勒，密密麻麻将龙船各部位数据一一罗列。
用法力催动，纸上龙船化作四色神龙飞腾，立体展现龙船奥妙。
于丹青赞叹连连，快速阅读并解析伏衡华的造船技术。作为器之一道的宗师，他曾经也是三大水域灵舟技艺推广的先驱者。
很快就把伏衡华的图纸吃透，并进行细微调整。
“你们注意这几个地方，稍后拿工具重新测算。还有，龙骨部位需更加仔细，换上更高等材料。傅玄星，待会儿水底下有消息了。你亲自上手，用南明离火精炼龙骨。”
“好。”
几人分工后，各自拿工具在四座龙船上实际探测检查。
待钟离子涵等人从水底带出大大小小几十斤原矿后，再由洪昌乙、伏丹歌等人施法精炼提纯，制作为半成品金精。
“喂，你们看！”
于小磊从水里跳出来，手中拎着一根金灿灿的长条物。
“你们看这是什么？”
几位“设计图”扭头看去。
于林山不禁问：“这是从哪找到的？”
走过去检查，金色长条物的表面还有一些泥土。
“在海底矿山挖出来的。我们瞧着，看不出是什么金属原矿。”
于林山敲击两下，金铁之声回响，可他也瞧不出是何物。
拿给傅玄星、章青等人看，二人也纷纷摇头。
清理外面的泥土后，长条物表面坑坑洼洼，仿佛无数颗粒组成的。
“要不，让衡华去看看？”赵子明检查后道，“这东西瞧着，似乎能打造剑胚？问问他，如果他也不知道，打造剑胚试试？应该能铸剑吧？”
“这是被施加‘金化’的结果。”
于丹青从图纸抬起头，瞥了一眼：“应该是偶然落入矿脉，被浓厚金气强制休眠的结果。让恒寿小子解咒，然后送回海底孵化吧。这里面是卵。”
“卵？”
傅玄星好奇问：“鲨鱼的卵鞘？”
“不是，是一种小型鱼类，群居……”于丹青想到了什么，将长条金属块拿过来检查，若有所思道，“里面倒是有个灵物，是一片灵树的宽叶。鱼群将卵挂在叶子上，因为数量过于庞大，鱼卵和黏液混在一起，成为长条物逐渐沉入矿脉。然后被金化——你们可以去看看，矿山里面还有没有其他被金化的东西。如果存在不少，就全部带出来，然后你们去探一探矿脉核心地。那里，或许有‘金精玄母’一类的东西。”
金精玄母，金系顶级灵物，是金精之母气，可造化诸多金精。
“好——”
听闻金精玄母，于小磊坐不住了。
作为剑仙，他清楚这种东西对剑器的妙处。自己用不上，父亲可以拿来铸剑。再不济，也能帮木师伯加速“天剑”的工程。
钟离子涵亦清楚“金精玄母”的好处，招呼其他几个修士冲入海底。
于丹青等人按照设计图，将龙船各处进行升级。约莫一个时辰后，钟离子涵等人从海底冲上来。
“快——前辈，劳烦过来救人。”
沙金阊急忙叫喊着，他身边浮着两个水泡。欧阳明、巫马澹站在里面，如今已变成金人。
“海底金化如此严重？”
于丹青连忙过来，出手画净法化生符，解除他二人身上的“金化”。
“海底什么情况？”
沙金阊飞快道：“金化不是母气，而是矿脉里藏着一只大妖。我们进入矿脉深入，跟它对上了。两位道友被它头顶独角射出的金光控制，师兄和于小磊已经过去追杀。”
“金灵玄蟒？”
“对——是一条通体金色的角蟒。”
于丹青神色色变：“这种古早时代绝种的玩意——”
他旋即醒悟，对了，这里是外海，已经不是东来神洲了。
“无妨。”
在巫马澹二人变回人形后，于丹青笑道：“这角蟒分属龙种，乃金龙的衍生龙兽。头顶独角与龙角相类，不过钟离子涵二人对付他，并不难。”
一边安抚众人，他一边去寻伏衡华、龙道人等，希望让龙道人赶过去帮忙。
金灵玄蟒分属龙种，若培养得当，有望蜕变金龙。
若能设法擒拿降服，对他们这一行十分有利。
可就在他过去商量时，见伏衡华等人围在桌前，一个个陷入沉默。
“你们这是怎么了？”
于丹青笑着拿起他们推算的南洲大魔劫进程，脸上笑容逐渐隐去。
“不能让赤渊道派回东来。”
衡华阴沉着脸，严肃道：“务必要让赤渊道派在南洲扎根，我们需要他们在南洲牵制魔道，确保魔道不会染指东来。
“如今东来正团结一心，研究大荒古城计划，绝不容许赤渊道派横插一脚！”
大荒古城是伏衡华一力推动，对他，对伏家有莫大好处。他断然不肯让赤渊道派回来主导，从而把当今的大好局面打破。
一个不内斗，全体一致复兴东来的修真界，何其难得？
总不能因为赤渊道派归来，闹得东来内部鸡飞狗跳吧？
其他人也明白伏衡华的想法。
“可赤渊道派归来，我们做不了主啊？”
衡华默然，他盯着桌上的三张图。
大长老给予的地图在中间，左边是凤凰给予的大陆图，右边是海洋图。
“阿姐，你能看到多少？”
伏瑶轸摇头。
“得两位凤凰前辈的提点，勉强能看到南洲气运笼罩血光阴云，如今魔道大昌。不过赤渊道派并无覆灭之厄。”
“到底有仙人坐镇，他们灭不了。但南洲基业难保，怕是会动回家的心思。”
于丹青作为万象宫主，明白此事重大。
这时候，不是针对一条角蟒的时候。
“金精收集了不少。来不及全数搬空矿脉，我们明早即刻启程，挑选一个安全的登陆点。跟赤渊道派谈——不，我们不去找赤渊道派。”
于丹青担心，他们等人去赤渊道派，可能会被他们绑架劫持，充当回东来的台阶。
“找一个赤渊道派势力薄弱的仙道地界。我们先搜查情报，等明白当地局势后再做计较。伏衡华，你们伏家的打算……”
“我省得，大义面前，轮不到我们那点小心思。”
伏家打算把族人送入赤渊道派，为伏家留后路。
可如果赤渊道派的立场转变，有返还东来的心思。再让伏家人去赤渊道派，那立场就彻底变了。
于丹青想了想，又对眼前的年轻们人道：“赤渊道派是东来一份子，覆洲之战立下大功。如果在平常情况下，他们返还东来，我们也不会反对。甚至他们被打到濒临灭门的地步，我们也会主动庇护，帮他们延续道统。旧山门不就在遗洲？帮他们一把又何妨？可当下，不是一个好时机。”
东来群修放下诸多利益之争，全力推演创造“大荒古城”。赤渊道派一来，还能继续推进？
毕竟赤渊有仙人，他们归来，大荒古城的玄宫归谁，还用说嘛？
众人交流后，伏衡华等人也不闲着，纷纷前去帮于丹青升级改造龙船。
当钟离子涵、于小磊抓“金灵玄蟒”归来，白龙船和紫龙船已改造完毕。
“你们快来看，我们抓到什么好东西！”
钟离子涵手中有一水泡，金色小蛇蜷缩在里面，一动不动。
在场众人看了一眼二人，继续埋头干活。
“你们这是怎么了？”
二人不明所以，走到伏衡华身边。
“衡华，你看，这小蛇，你肯定有兴趣。”
衡华抬头看向钟离子涵，严肃道：“此刻我们需要全力提升龙船，其他事情待会再说。”
“这是怎么了？”
沙金阊走过来，低声说了伏衡华等人对南洲魔劫的计算。
“这事啊，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先瞧瞧这蛇，这可不是普通的蛇。它见证外海之主三度更替，也见过赤渊仙人驱逐其他仙门，甚至是不久前从南洲地林泽逃过来躲避魔劫的。它是南洲土着，可以给我们提供情报。对了，还有康翟羽道友，他不是也从南洲来嘛？应该也知道不少事情吧？”
提及康翟羽，龙道人等人才恍然想起来，他们船上还有一个南洲客人呢。
“衡华，你来审问这条蛇，我们去见一见康道友。”方东源迅速招呼沙金阊，一起去找照顾康翟羽的宇文春秋、云梦音。
衡华从钟离子涵手中接过水球。
彭——
轻轻一敲，水球破碎。
“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
金灵玄蟒在脱困瞬间，立刻对伏衡华喷出一团金气。
衡华面色不改，金气被他身边流转的造化真元吞噬，很快化作一缕造化真元，归入体内浩瀚法力洪流中。
看了一眼于丹青，见于丹青没有反驳，衡华掌心轻轻催力，大股大股的生命力从金灵玄蟒体内流失，通过掌心流入衡华体内。
“不想被我把生命力吸干，就老实回答，明白了吗？明白了就点头三下。”
角蟒精神萎靡，小动作点头三下，内心满是惶恐。
比刚才那俩玩水的、耍雷的，这家伙更狠毒啊！
吞噬生命的手段，这……这是魔道手段吧？
于丹青遥遥望着这一幕，但见衡华只把生命元气锁在掌心，暂时没有过问。
角蟒担心性命安危，在伏衡华询问下，讲述南洲北海千年前的往事。
数千年前，南洲北海本有一尊龙王统治。直到一头深海修行的神鲸得道，将龙王击败，抢夺“海王宫”为己用。
自那之后，北海龙种凋零，鲸群衍生，甚至有数只天鹏自鲸鲲一脉诞生。
北海水族本以为会一直延续神鲸一脉的统治。直到一千多年前，有三位龙王降临这片海域，将神鲸满门屠杀。
除少数鲸种逃入“死绝风海”外，余者全灭。
而三龙王中的赤龙更派遣心腹，重新占据海王宫。
衡华听到这，眼神微妙起来。
他看向旁边其他人，其他人也反应过来。
那赤龙，莫不就是他们东来的南海龙王？
传闻，南海龙王本是外海逃过来的龙种，想来就应在这处？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们本以为海王宫会重归龙族治下。我和不少龙种精怪特来投靠龙宫。可过去几百年，也不见赤龙王继续派遣人手。反而听到传闻，说是赤龙王和另外两位龙王在某处出事，好像已经死了。”
“……”
“眼下海王宫是哪一家的人占据？”
“是一头修行三千年的玄章大王。他本体是八爪香章，曾服食天上落下的月珠，实力高强，仅在龙王、鲸王之下。”
“所以，现在这片海域有主人？”
玄蟒默默摇头：“前些年，那玄章大王冒犯赤渊道派的弟子，被仙人一剑重创，如今正在海王宫养伤。”
“他伤势很重？”
角蟒默默点头。
衡华当即动了心思，默默思量起来。
钟离子涵这时问道：“你既从地灵泽来，说一说当下的魔劫，再说一说赤渊道派。”
角蟒一股脑托出。
当下仙道处境极差，自赤渊道派斗法逼走南洲几个大宗门，独霸仙道后，局势越来越差。
衡华一边寻思海王宫时，一边倾听南闫福洲历史，心中有些微妙。
他再度将钟离子涵等人拉到一起。
“你们觉不觉得，当今赤渊道派的困境在我们东来历史上，有段历史恰好能对上。”
见他卖关子，众人默默思索起来。倒是于丹青，作为曾经的经历者，他沉声道：“你是指玄明魔宫？”
“没错。当年赤渊道派渡海而来，南洲亦有仙道宗门。他们会真心迎接赤渊道派吗？”
异端比异教徒更该死！
这样的例子，伏衡华在前世就听闻过。
他能想象到，赤渊道派初来时，仙道宗门肯定会排斥这个海外大宗。
仙魔是生死之敌，可赤渊道派能挖他们的根基！
“而那个艰难时刻，三大魔帝可能看准机会，与赤渊道派打配合，让他们顺利拿下当今的地盘。”
魔帝要的，是赤渊道派压制仙道，压制仙道其他宗门的成长。
而这种压制，就意味着南洲除赤渊二仙外，再无其他仙人撑腰。
有魔帝江的例子，他们能很轻松的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情况。
“还有一点，”钟离子涵补充，“当初赤渊道派只有一位仙人携门人渡海。是在南洲又有新的仙人诞生。恐怕，他也明白魔帝们的打算，只是……”
只是赤渊道派有把握，自家继续诞生仙人。
只要自家仙人数量多，战力强。纵然把其他仙人逼走也无妨，毕竟三大魔帝无法团结一致。
可结果是，赤渊道派只诞生一位仙人，效果没有预想的好。
“如今千年过去，南洲本土仙道没落，全靠赤渊道派抵抗魔道。只要魔帝暗中勾连本土仙道宗门或修真家族，引发赤渊领地内的乱子……”
“三大魔帝应该会选择堵门的方式，阻拦两位仙人下场。所以真正比拼的，是仙魔两道的中坚力量——不过这跟我们也没关系啊？”
“有关，当然有关系了。我们持有仙器，又是东来菁英高手。如果我们下场参战，有可能让赤渊道派拿到一丝胜机。”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我不是看得起自己，而是看得起道友你啊。龙道兄，你可是当代玉圣阁首席。秉承大运，又有仙器在身，你不觉得你能越级挑战宗师，从而取得胜利？
“……”
“钟离道兄，你持有仙剑，杀伐无双。你不认为你下场，可以斩杀千百魔头吗？”
东来年轻一辈，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他们不会认为自己的参战可以扭转全部局势，但一时一地的恶战，他们有把握用自己的力量扭转。
“不行。”
于丹青严肃道：“我不能容许你们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种事，让赤渊道派去解决。我们去赤渊派转一圈，看看局势情况，然后就可以回东来了！”
“前辈放心，我自然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们这些人，一个个前程远大，如果回东来修行，有望劫仙者有三四成。死在这里，太不值当。但是，如果赤渊道派回去，东来内战一起，我们还能清净修行，还能如当今一样自在修炼？别的不说，天玄道台要不要对赤渊道派开放？开放后，劫仙控制权要给那两位仙人吗？如今道台自由讨论的氛围，还能存在吗？”
“届时，又是一个南洲右大陆，一个被赤渊道派统治的地界！”
为了阻止赤渊道派返还东来，他们必须帮赤渊道派在南洲扎根。
这一点，众人能想明白。
“可你打算如何做？一股脑过去杀一通？还是跟赤渊道派联合？”
“跟他们联合，在仙人压力下，我们难以自主。我们需要独立行动，前辈方才也说，我们可以独自在南洲收集情报。不如趁机铲除一些魔道，帮他们减轻压力。如果实在难以挽回局面，我们再跑路。”
衡华不傻，一个能把南洲土着仙人和诸多仙门逼走的强势仙人，会容许他们在一旁乱来
去赤渊道派，就是被对方老实拿捏。
“你打算从哪里走？”
“依旧是黑月礁。我们从这里登陆，然后往地灵泽去。按照凤凰所留地图，这里有一条大矿脉。”
衡华看了一眼金灵玄蟒。
既然能诞生如此珍奇的金属灵兽，那地方的矿脉品质不用怀疑。
于丹青沉思后，突然问：“你有办法让在场所有人的实力提升到元婴宗师水准——不，你想到驱使劫仙战力的办法了？”
“这需要靠前辈您了。”
于丹青看了一眼李如心，迅速明白伏衡华的计划。
“我觉得，就算有凤凰留下的矿脉地图，我们也很难打造那个规格的傀儡。以我的水准，只能打造元婴级别的机关法相。”
李如心眼睛一亮：“衡华，你打算让我们所有人都配备法相傀儡？”
是啊，他们这些年轻高手都有金丹级战力。如果再提升一个档次，数十个“宗师”一起行动，劫仙见了也要跑路吧？
“确切说，只是金丹级的法相傀儡。无法和东来宗师们的综合实力媲美。但是，可以让我们在某一特定方面，发挥和宗师媲美的力量。比如，增强你的日月神光，在其他防御、速度都不变的前提下，将神光威能提升到元婴级。洪昌乙的法相提升五行神光的收摄能力。在破坏力不变的前提下，可以收取元婴宗师手中的灵器。”
如果把千年修行的宗师堪称一个综合性，六边形战士。
那么伏衡华要提高的，就是在场众人的单项能力。
一招鲜吃遍天。
“单对单，我们面对南洲宗师挥很吃亏。可如果五个法相同时出手呢？”
李如心幻想自己和洪昌乙、东墨阳等人联手的情况。
双拳难敌四手。
洪昌乙收宝，自己用日月神光攻击，东墨阳用阴阳道域打消对方的宗师领域。只要再来两个专项优化的法相傀儡，就可以逼得宗师逃跑。
不，如果有专门擅长禁锁、封印的法相傀儡，可以把对手彻底留下来。
“有点可行性。但这样做，我们需要多少天材地宝？单纯和赤渊道派那边的仙道交流，可买不来吧？”
李如心为什么能成为玄英榜第四高手？
就是因为她的法相傀儡强。
可如此强大的傀儡，把李如心这个两仪道当代大师姐的家底彻底挥霍干净，还在伏家签了好多欠单。也是伏白民亲自出面，才避免李如心购买伏蓬明的“安心贷”，许诺她以本金还债即可。
想要再打造几十个，那需要多少天材地宝？
东来覆洲之后，金精类的天材地宝十分缺少。
可南洲不同，此处物产丰富，又恰逢千年大魔劫。
“千年大劫，既是劫数，也是机缘。我们通过杀魔，以战养战，夺取魔道资源，打造仙道元婴傀儡。届时，几十个傀儡搬出来，还怕什么？”
衡华心中，将这个行动称作：东来跨洲救援伏魔游击战役。
反正是南洲，乱起来也不会烧到我家。
我在外头，当然是想怎么来怎么来！
没有家里人管束，衡华拘束的天性陡然放飞。
这也是一个研究南洲魔道，甚至光明正大解剖南洲修士的好机会啊！
在东来，一群劫仙签订各种烂七八糟的协议，还有东来金榜高悬头顶，许多事情都不能干。
但是在南洲，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有本事，东来金榜来这里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