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第五百六十三章

    付芝忆嬉皮笑脸着, 但大家都知道，她心里有数。

    柳凌荫上午发的申请，午饭前付芝忆就到了。

    田西岭和东南指挥部相距百五十公里，她走的是传动点, 甫一出来便听见了噼里啪啦的重响。

    付芝忆抬头一望, 天空阴沉得可怕, 有密密麻麻的黄绿色晶体不断从云层里坠下。

    不是冰雹，它们更像是冰棱, 且颜色很不正常。恐怕这就是柳凌荫所说的“酸冰”。

    “付总。”柳凌荫的副官在传送点前面等她，甫一见到付芝忆, 立即上前敬礼, “长官让我在这里接您。”

    “辛苦。”付芝忆大步从她身边越过, 径直走向后面的那辆吉普车，“上车, 路上说。”

    “是。”副官小跑着上了副驾驶座。

    车子朝着外围开去, 越往外冰棱越密, 付芝忆观察着, 大约每十五到二十颗冰棱落在同一范围, 就能将附近的水盾凝结为冰。

    从第二十一颗开始, 四角尖锐的冰棱砸下, 便会对结冰处产生撞击, 这样的撞击多了，冰盾上就有坑坑洼洼的凹痕或是白色的擦痕。

    当她抵达交火区时, 四面的水盾几乎已经完全结冰，一层雾蒙蒙的黄绿色冰层罩在了尧国边境上空，虽然防盾未破，但可见度直线降低, 普通人根本看不见盾外的敌军。

    付芝忆倒不怕这些酸冰会把防盾破开，她担心的是——

    飒……

    车子还未停稳，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便从付芝忆的眸中蹿过，这身影自对面的夏国而来，径直掠上了尧国防盾的上空。

    “付总——！”副驾驶座上的副官一惊，在车子停下之前，付芝忆突然将门拉开，纵身朝上空跃去。

    高级军官的身份识别系统令她穿过了防盾，没有阻碍地跃出了结冰的防盾外。

    呼——！

    一道刚劲的风声在防盾之上荡开，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

    璃月正要出手破了这层冰盾，忽而眼前一闪，下一刻，一条精瘦有力的长腿就踢上了她的双腕。

    相触之下，这条腿如钢筋一般，璃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后退。

    还不等她抬眸看清来者是谁，耳前又有劲风袭来，拳风赫赫，付芝忆的左拳自侧翼刺向她的太阳穴。

    璃月迅速退去，但以她一级上阶的风系速度，竟然比来人慢了一拍，她没能完全避开，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后，侧脸上出现了一道可怖的红痕。

    该死！

    不需要用眼睛看了，能达到这个速度的，整个尧国只有一人——空军总司付芝忆。

    璃月和付芝忆有整整一级的差距，她立即开启1000％的[狂化]。

    速度、敏捷度、感官、力量、防御……全属性的巨额提升，令璃月躲开了付芝忆毫无间隙的下一踢。

    她和付芝忆拉开了距离，再度抬眸时，双眼已是猩红一片。

    付芝忆扫腿踢空，旋身之际，腰间青光一闪，长剑出鞘，双脚立定之时，剑已握于掌心。

    璃月朝她冲来，开启1000％狂化的她勉强追赶上了付芝忆的速度，但在力量和防御上更甚付芝忆一筹。

    璃月气势汹汹，付芝忆浮于空中不动，左手于胸前竖起剑诀，级技能·[双生]发动，一道青影从付芝忆身上分出。

    分身可继承付芝忆所有技能和能力值上限，此时付芝忆体能充沛，[双生]的存在就相当于复制粘贴出了另一个巅峰时期的付芝忆，并可在收回时能补充她的能量。

    璃月的速度追上了一个付芝忆、体能超过一个付芝忆——那两个付芝忆呢？

    剑诀未落，七级技能·[浮光掠影]、五级技能·[落燕]同时而出。

    七道剑影从剑上散开，一声悠长的燕鸣之下，道长尾青燕朝着璃月而去。

    青燕与剑影同行，仿若飞驰在急雨里。

    璃月闪身侧移，可不论是长尾青燕还是七道剑影都紧追不舍。

    [落燕]自带锁敌功能，[浮光掠影]由付芝忆亲自操控，自然不可能被璃月的一个闪身摆脱。

    璃月在闪避几次都无果后，放弃了躲避，她左手弯刀朝着飞来的只长尾青燕掷出。

    巨大的银月弯刀划出一条青色的横弧，将面包抄而来的青燕尽数斩断。

    她右手的弯刀横于胸前，七级技能·[飓风]发动。

    球状的风盾护在璃月四周，七道剑影分刺而下，被强劲的风盾猛地炸开，自反方向朝四面八方飞射。

    付芝忆眯眸，狂战士有了盾，还是带盾反功能的盾，再加上风的属性……简直是攻防一体，力量、速度、防御全部点满。

    早听说璃月璃星两姐妹配合默契，二人若达到王级，恐怕一般的仁级都不敢惹她们。

    不过，她这人专治风盾——

    青影自付芝忆身侧闪过，掠起她二碎发，准备就绪的[双生]冲向了尚在盾中的璃月。

    在不聚气攻击的时候，[双生]的分身就是一道普通的清风，无形无声，可以穿过大多地带——尤其是风系的护盾。

    水盾、土盾、金盾……这些密不透风的盾，双生不好穿过，但风盾是一个例外。

    [飓风]效果还未消失，身处其中的璃月却忽然感到了一分凉意。

    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盾里！

    □□径直穿过飓风，碧色的幻剑直刺璃月眉心。

    璃月一怔，这一动作在她的预料之外，除非仁级，否则不可能有人破了她狂化后的风盾才对！

    来不及多想，她首先必须避开这道攻击。

    然[飓风]的防御原理和它的名字一样，唯有风眼才是安全点。

    控制整个[飓风]移动非常缓慢——至少比双生的这一剑要慢，璃月不得已舍弃了风盾，身体被逼出了盾外。

    [飓风]收回，她刚从盾中现身，付芝忆本尊便[瞬移]至她背后。

    [双生]分身在前，付芝忆持剑于后，璃月心跳骤停。

    一级之后，她极少遇到速度比她快的对手，在开启1000％的狂化的情况下，就连母亲都慢她两分。

    璃月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快节奏的战斗了。

    她倏地有一种窒息感，这是以往她的对手常常有的感觉——紧张、急促、没有间隔、节奏被打乱。

    砰……

    尧国的边防大盾上，隐约响起了一声撞击声。

    这声音被密集的酸冰雨所掩盖，下方的人们无从听闻。

    火线之前柳凌荫耳尖一动，似乎听见了什么。

    她抬头望上空望去，在付芝忆和璃月交手百回时，开车载她来的副官才赶到了柳凌荫身旁。

    “付总她…”她无措地向柳凌荫汇报，“她一个人上去了。”

    “我看见了。”柳凌荫抱着胸，目光很快从天空转移到了对面联军。

    双方的弓箭手和炮手各界对炸，高空之上盘旋着双方的飞行类亡灵，时不时有带血的鳞片、毛发坠下来，偶尔还有伤痕累累的亡灵尸体落地。

    尧国的巫师主力军有一半来自百里族，当年禹国江南氏族里的洪氏来到尧国后在尧北办学，本意是培养自己的子弟，但也招收其他巫师，由此为尧国输送了不少年轻、优秀的巫师人才，应对这场战役还算是从容不迫。

    问题是术礽和璃月——

    柳凌荫面色凝重，她听说了禹国往东南增派了两名一级的消息。

    骥县压了太多王牌了，光靠童泠泠和秦臻慕一颜显然不够，她必须立刻把术礽解决，尽快赶回东南指挥部。

    柳凌荫的想法被闻天泽洞悉，同级情况下火系克制木系，他知道术礽未必是柳凌荫的对手，因此从未对术礽下达击败柳凌荫的命令。

    他对术礽的要求只有一个——拖。

    把柳凌荫或是童泠泠其中一个拖住，袁禹默那里就可得手。

    术礽贯彻了这一战术，柳凌荫来到这里一个月，一次都没能和术礽交上手。

    她知道术礽是在故意拖自己，她有心回到童泠泠身边，又担心这是禹国的奸计。

    她不是严煦，若是她一走，这边术礽立即破盾，那即便柳凌荫立即赶回，破掉的防盾短时间内也很难修复。

    阴谋烦人是因为防不胜防，可阳谋之所以能摆在明面上，是因为无懈可击。

    比起阴谋，闻天泽更擅长阳谋一些。

    眼看术礽露了一面、刷了存在感后又要离开，柳凌荫拧眉，对副官道，“和沈芙嘉说，我申请越界。”

    他不来，她过去！

    沈芙嘉刚刚从帝都回来就收到了柳凌荫的出击申请。

    她和严煦紧急评定了一下东南的情况，严煦道，“柳凌荫的想法可以理解，但东南是四国交界之地，局势复杂，我们面临的是国兵力，以柳凌荫那点人手，恐怕没有胜算。”

    闻天泽对中南采取保守战略，将突破的希望压在东西两侧，尤其是尧国东南。

    东南之地对新月联军的确有利，因而沈芙嘉和严煦在那里实行保守战略，只求稳妥，杜绝冒进。

    “术礽要是一直不出手，柳凌荫就要一直被吊在田西岭。”沈芙嘉道，“长此以往，袁禹默迟早会攻破骥县。”

    严煦抵上了眼镜，“宓茶那边情况如何？”

    “她召宓挺，准备从经济上压垮夏国。不过禹国不会没有准备。”沈芙嘉道，“见效至少得要数月。”

    仅靠经济战，是无法在个月内覆灭夏国的。

    新月国人多势众，如果他们不能快速、漂亮地打出一个开门红，那对北约国的士气、对2世界列国的站队选择都非常不利。

    严煦听出了沈芙嘉的潜台词，“你想让柳凌荫试一试？”

    沈芙嘉目光微垂，没有说话。

    片刻，她理了理左手的袖扣，轻声道，“我想着，术礽……就这次吧。”

    严煦思索了一会儿，继而道，“也好，柳凌荫和付芝忆私下接触不少，打一个等级不比她们高的木系应该不是问题。只是……”她还是提醒了一句，“让付芝忆注意一点，尽量把术礽控制在我们的地界上，不要把战线拉长，绝不能深入夏国。”

    沈芙嘉一笑，“好。”

    五分钟后，柳凌荫得到了批复。

    她意料之中的哼笑一声，正打算通知付芝忆，忽然间，有什么重物从高空坠下。

    柳凌荫原以为只是亡灵，定睛一瞧，竟然是璃月。

    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付芝忆将璃月打落在地。

    璃月额角有一道整齐的划痕，正渗着鲜血。

    在被付芝忆和她的分身前后夹击的那一下，她没能完全躲开，被付芝忆的剑划出了一道口子。

    所幸有着1000％的防御，否则那一剑将直接削开她的天灵盖。

    在近千回合的交手中，璃月意识到了，和付芝忆作战绝不能在空中。

    轻剑士重在一个轻字，在空中交手，对她没有好处。

    璃月回到了地上，额角的鲜血从被付芝忆拳头擦除来的红痕处落下，滴落在地，发出黏腻的血腥味。

    1000％的狂化下，狂战士的痛觉大幅削弱，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诸多职业中，只有他们带着“战士”二字，他们是天生的人形杀器，以战为生，不死不休。

    付芝忆追着璃月下落，她浮在柳凌荫斜前方，正欲朝地上的璃月冲去，忽然听到下方传来柳凌荫的高喝：“付芝忆——！”

    付芝忆扭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乘胜追击，选择服从团队，纵身落在了柳凌荫身前。

    “什么事？”碧色的长剑在她身侧一扫，上面的零星血点被甩入泥里。

    1000％的狂化固然恐怖，但到底一个是王级上阶，另一个只是一级而已。

    单独打一个璃月，又是在空中，付芝忆手到擒来，显然还没有尽兴。

    柳凌荫上下扫了她一眼，开口道，“你知道……牧羊犬是怎么把羊赶羊的么？”

    付芝忆愣了下，不知道柳凌荫为什么要在热火朝天的交火中突然聊这个。

    “就是去咬偏离方向的羊的脚呗。”她说。

    柳凌荫扬唇，“你知道就好。”

    “干嘛说这个？”

    嗡——

    一抹厚重的剑鸣从柳凌荫身前响起，黑红色的聚炎握于她手，剑尖遥指对面远处的术礽。

    “接严总参谋长令，”柳凌荫道，“从现在起，你就是牧羊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