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第五百十四章
宓茶解散军队的第二天, 尧南便新添了一场武力镇压。
宗族们自己都没有想到，不过是对着女王上了一份文件，女王便立刻屈服了。
这令南方诸族洋洋得意——连女王都如此惧怕他们, 尧国的权力终归还是握在他们的手中。
当政府军停留在家门口时, 宗族们尚有些许顾虑，不敢对着平民出手。
但当军队散去、被这份得意膨胀后, 马上就有宗族子弟击杀了一名对其所属商店投掷□□的暴民。
内乱演变至今，不少地区的公安已然瘫痪。
要在一个地区内立足, 小部分公安官员和当地领主私交甚密，至于另外的大部分——那本就是当地宗族子弟在担任。
尧国北部是百里族和决缡在镇守，中部是女王和重臣们所在的政治中心，这两处的情况还算能够控制, 唯独南方乱成了一团。
宓茶也不急着处理, 她令慕一颜和秦臻重点关注袁禹默的情况，如果有需要通融的地方, 尽量通融, 不必阻拦。
与此同时, 尧国开始问宋国进口大量军火, 囤积粮食。
这样的举动传到了袁禹默耳中，她立刻上报闻天泽, 认为尧国是要么是打算支援汉国，要么是打算秣马厉兵、整顿攻禹。
闻天泽不否认袁禹默的推测, 汉国东南遭到他们的打击，对尧国的影响的确重大。
此前尧国猛攻侗省, 近期又往那边派去了工程队，而宓军也赶去了南大陆。
通过这几个讯息，闻天泽不难得知：尧国是要放弃汉国, 将贸易进行转移。
在转移成功之前，尧国和汉国处于同一条线上，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攻打汉国，必会想方设法阻碍这场战争。
虽然如此，但闻天泽并不认为尧国会用战争的方式出击，那不是尧国的特长，况且，被舜国赶回去的尧国压根没有途径再对禹国出兵。
如果尧国想要帮助汉国，那一定是从政治、经济等军事以外的领域上出手。这就和闻天泽没有关系了，他不必给自己多找麻烦。
于闻天泽个人来说，他不建议两线开战。袁禹默的报告他看过就放去了一旁，没有理睬。
但闻天泽不向总统报告，总统却找上了他。
“刚刚尧国举办了记者发布会。”姬方缙对着屏幕另一头的闻天泽，道，“尧国的外交大臣就之前我们在舜国边境产生的摩擦做了演讲。”
尧国的外交大臣……闻天泽眸光微转，那个沈芙嘉么……
姬方缙下颚未收，“你猜猜，她说了什么？”
“什么？”
总统哼笑一声，骤然冰冷道，“她大骂我们残暴不仁，细数出了十八件我国在本世纪犯下的重罪，将我和我们的政府称为恶魔与它的傀儡军团。”
闻天泽愣了一瞬，片刻，他压下心中的哂笑，面上肃然道，“太荒唐了，您有何打算？”
姬方缙沉吟道，“尧国虽不强盛，但就像一只跳蚤，和袁禹默一样总是上蹿下跳，跳多了，也碍眼得很。天泽，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解决尧国的问题并不难，总统既然询问，闻天泽便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先生，如果我们愿意接手尧国在汉的经济活动，那尧国就没有针对我们的理由了。”
“你是要我们和尧国建交么？”姬方缙的脸色立即凝重了起来，“你应该知道，尧国当前的执政者对我们是什么态度。”
闻天泽道，“私仇是一回事，国家利益面前，百里觅茶不会做蠢事的。”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愿意和尧国建交，想来百里政府必是欣然同意。
“你太不了解百里族了。”姬方缙双手交握于身前，“为了铲除他们，我花费了十数年研究这个宗族。”
“他们之所以能屹立千年不倒，靠的就是非同一般的家族理念。在你我的认知里，所有组织都将利益排在第一位。但很遗憾，这个想法并不适用于百里族，他们内部达到了高度的统一与集中，这正是我不愿意与尧国建交的原因。”
某种意义上来说，禹国如今的国情实际上就是放大版的百里族——各机关部门和人民群众团结一心，将国的概念转变为家的概念，让尽可能多的人为大局舍弃小利。
这是百里族成功的秘诀，值得他们借鉴学习。
闻校长垂眸。
在他看来，和尧国建交不仅是损失最小的方法，同时还能从尧国方面获取长久利益，但总统果然不会答应——当尧国驻兵舜国边境时，总统的第一反应不是和谈，而是直接进行军事调动，把袁禹默送到北部。
这一点足以看出姬方缙对尧国的排斥。
总统认为，百里族绝不会轻易忘记当年灭谷一事，尤其是女王百里觅茶，她的诸多血亲都死在那场战乱之中，尽管她目前看起来对禹国并没有敌意，但这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
十六年前，百里觅茶微笑着接受了赫啻赠送的王冠；
十六年后的今天，她以雷霆之势拿下了北清东南三省，将北清战神斩杀。
这件事让姬方缙更加心存忌惮，认定百里觅茶是在卧薪尝胆，一旦积蓄够力量，就会不计代价地向禹国复仇。
闻天泽沉默不语。
这一句建交已经冒了许多风险，作为军人，他不该再对国家和总统的想法指手画脚。
“我们吃过百里族的亏，”姬方缙兀自道，“他们的进攻手段从来不是正面战场，而是游走于政界商界地下。”
“我们和汉国的战事进入了白热化，为防尧国暗中添乱，把袁禹默放去尧国也未尝不可。”
“您要两线开战么？”闻天泽隐晦地再一次表达了个人想法。
“尧国现在内乱不止，又在和北清作战，分不出太多力气了。”姬方缙道，“袁禹默只要捣乱到我们拿下楚国旧地即可。”
这场禹国的对汉战争，其军事目的从一开始的夺回领土，扩展到了拿下旧楚之地。
汉国原是没有海域的，全靠当年夺下楚国才拥有了一众优质港口和海洋资源。如今，连舜国这样的大国和南大陆贸易时都需要依赖汉国的港口，汉国因此获利颇多。
这是一片极其肥硕的土地，禹国垂涎已久。
闻天泽领会了总统的意思。
他来询问自己的想法，只是想听到攻打尧国的计策。
削弱尧国，除了私人恩怨以外，总统不希望舜国再拥有一个强悍的帮手。
宓茶掌权之时，尧国如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国际上可谓是孤苦无依。
想要打破这样的孤立局面，最好的办法便是借助大国打开外交。
尧国旁边的舜国就是一个很好的邻居。
为了获得国际地位，打开外交，尧国成为了舜国的小弟，而他们总统具有雄霸天下的野心，欲和舜国在东大陆上分庭抗礼。
尧国一旦成长起来，便会助长舜国的气焰，对禹国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现在去攻打尧国真的是一个好时机吗？闻天泽不免有些迟疑，袁禹默毕竟是一名王级，且野心勃勃，不怀好意。
派她去尧国，固然能搅乱尧国的池水，但远离禹国后，她就成了脱缰的野马，他们未必能做到完美的掌控。
蛰伏了数十年，他们的总统终于改革成功，一手掌握了整个国家，但如今的他，是否被成功的果实喂养得过于自信了……
闻天泽的顾虑并未杞人忧天，但像他这样没有背景的草根能爬到这个位置上，向来恪守明哲保身的原则。
不管总统提出的方案多么荒谬，他的任务就是尽己所能地执行，并让总统觉得，自己是坚决站在他那一边的忠臣。
接到派袁禹默攻打尧国的命令，闻天泽皱了皱眉，开始制定相关战略。
他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全家福，紧皱的眉心松开了些许，抬手摸了摸妻子和女儿的照片。
战局扩大，他大约是赶不上女儿的预产期了……
几天后，袁禹默拿到了批复。
总统同意了她的军事行动，允许她调动禹北第一集团军和几个飞行小组，除此之外，再没有给予更多的物资补充和权限调令。
尧国和袁禹默，这张战争里姬方缙至少削去一个，最好两败俱伤。
随后，花百音前往了一趟夏国，轻松拿下了夏国的借道许可。
在大军出发之前，闻天泽提前通知了尧方，为他们留出了72小时的掩护平民撤退时间。
随后，袁禹默率军通过夏国，直入尧南边境。
禹国以先前的尧禹摩擦为借口，拉开了战争，派出战斗机轰炸尧南地区。
同一时间，闻天泽亲临北清，和北清政府签约了一系列结盟条约。
具体条约没人知晓，总之，禹国和北清宣布了成立同盟。
“禹国还是北清结盟了。”刚被调来尧南的柳凌荫心中还是记挂着北方，“不知道他们会达成什么样的战略计划，禹国又会向北清输送多少物资和贷款……”
童泠泠坐在她身边，问她：“我们还会开战么？”
禹国和北清联盟，尧国在北清的军队将受到巨大的压力。
一旦北清获得禹国的支援，便会立刻反击。侗省的港口绝不能丢失，宓茶舍弃尧南也会保下侗省。
两国结盟，迫于北方的压力，或许她会放弃抵御禹军。
“谁知道。”柳凌荫摇头，“不过，既然连你都有了这种想法，那就说明闻校长的算盘起了作用。”
这一招与清联盟委实让尧国喘不过气，连心心念念向袁禹默报仇的童泠泠都有了迟疑。
北清三省是她和柳凌荫以命换命拿下的，她不想失去那里。
想到闻校长，童泠泠眼中划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身边只有柳凌荫在，她便轻轻开口，道，“我不想和他为敌。”
如果不是闻校长，她和妈妈早已死在了袁家。宓茶是她们的恩人，闻校长也是，童泠泠很难从中做出选择。
“你不会遇上他的。”柳凌荫拍了拍她的肩，“我们顶多碰上袁禹默。”
“话又说话来了，”她抬手拨动发梢，“那个男人未必在乎袁禹默的输赢，他的主要重心都在汉国。开不开战是宓茶他们的事，要是开战了，咱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用有心理负担。”
童泠泠沉默地点头。
“好了，别坐着了。”柳凌荫推了她一把，“东西该收拾收拾，文件该签字签字，明天早上我们就要回帝都了。”
她们本是被调来南方对抗禹军，来了没两天，南方的军队就解散回营了。
付芝忆似乎另有任务，要在南方待命，而没了任务的柳凌荫和童泠泠则打道回府，回到帝都接受升衔仪式。
拿下侗省、斩杀蹇冧，两人功不可没，职位、军衔都有晋升。
“你很急着回去？”童泠泠看了柳凌荫一眼，从接到回帝都的命令后柳凌荫就有些躁动。
“算是吧，”柳凌荫点了点头，“有些重要的事要办。”
在侗省接到宓茶的视频后，柳凌荫便想着去见她。
调离北清之时，她本打算先回一次帝都，无奈时间太紧，寻不到空，只能先来南方。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和其他几名军官一起，在第二天直奔王宫。
女王亲自迎接了从前线回来的将领们，帝都的街道比平常热闹了许多，不少人站在两旁，瞻仰凯旋之士的容貌。
车子在王宫门口停下，远远的，柳凌荫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宓茶。
她穿着一身米色的旗袍，灿烂的阳光下，那旗袍淡得发白，叫柳凌荫想起了那次视频里宓茶的脸色。
她心口一堵，像是被重重叠叠的湿纱布堵住了口鼻，又湿又重。
看见车队，女王脸上的笑容浓郁了两分，她慰问了回来的军官们，并邀请他们入宫洗尘。
王宫里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吃过了饭，女王又亲自送军官们离宫。
当宾客散尽，宓茶转过身时，便看见花园里还站着柳凌荫。
柳凌荫没有跟随其他人一块儿回去。
她站在花园隐蔽的一角，和去之前相比，明明没有任何的变化，可却给人以不同的感觉，举手投足间都是不经意的气魄。
“怎么了？”宓茶朝她走去，站到柳凌荫面前时，她被柳凌荫扯了下袖子。
不等宓茶理解柳凌荫为什么要扯她袖子，下一刻，她突然被柳凌荫紧紧抱住。
宓茶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凌荫，你…”
“闭嘴。”柳凌荫在宓茶的耳边恶狠狠地开口，声音却没有那么凶狠，反而带着两分哑然，“幸好你不是个攻科，否则我现在一拳把你揍到地上。”
被抱得腰背生疼的宓茶愣怔地眨眼，“你为什么要揍我？”
柳凌荫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抱住宓茶的手。
在这紧到令人窒息的热烈怀抱中，宓茶渐渐回想起了什么——
一瞬间，她的心脏被密密麻麻的酸涩和温暖覆盖。
数月来，因为战争、因为亲情爱情、因为职责和感情冲突产生的愧疚、因为政局内乱而导致的所有疲惫，都在这份纯粹而炽热的拥抱里慢慢消散。
她抬起手，回抱住了柳凌荫，埋进了她的肩膀。
“谢谢……”她压抑着轻颤，恍惚柳凌荫的肩膀似乎宽厚了一些，“我可能…确实需要一个抱抱……”
柳凌荫轻哼了一声，她就知道。
“我知道作为女王会有很多顾忌，你以后要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就拉我的衣服，”她对宓茶道，“我会主动抱你的。”
话音刚落，她的衣摆便被宓茶轻轻拉住了。
她一直拉着，半天也没松开，而柳凌荫也没有任何的不耐。
她应该多抱一会儿的，毕竟，这是她欠下的十六年份的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让人语塞的事情比较多。
我昨天收到了一个好消息——e408被翻译成越南语啦！
还有一个坏消息——被翻译后的e408作者不是我，是一位叫做anniemonn的网友。
非常感谢帮我提醒ta和来告知我的读者们。
anniemonn——anniemonn——你要是看到这里的话，请把文章删了。
都有能力翻译这么复杂的奇幻小说了，翻译点别的赚点钱不好吗（为什么会有中越双语的高材生私自盗译e408啊，太浪费这个才能了，好歹选个数据高一点的文吧）
还有一个事情，部分读者也知道了：e408被全文举报了。
如果是单章举报还好说，反正前面的章节大家也看过了，但是全文举报风险就比较大了。
管理员处理大约半个月，保险起见，大家这半个月暂时不要买文，以免半个月后文财两空。
因为这件事情，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其他原因，我在考虑要不要停更一段时间，等毕业后再回来，差不多月底吧，回来后会恢复连续日更。
想问下大家最近忙不忙，如果大家最近忙着没空看小说的话，那我们就停一下，至少等判决结果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