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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第四百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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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口风冷,在颁布完勋章后,宓茶很快解散了村民,只留下村长和几个人带自己参观绫波村。

    这是个一览无遗的小村子,历史却不短,建立至今已有百年了。

    边民们生活困苦,两边总是打仗,切断了交通,尧国不管他们,越境去北清,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击毙,只得在两国的夹缝中求生存。

    “市长和尧北大区长呢”宓茶看见村里糟糕的情况后,忍不住问道。

    负面情绪在王级牧师身边留不住,和宓茶相处了几个小时,村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听到宓茶的问话,村长苦笑道,“来这里做官的老爷们都不乐意,都想着赶紧走。没有功绩他们就走不了,可这里哪有什么功绩可做”

    尧北苦寒,没有半点油水还得担负责任,因此谁都不乐意来这里当官,只想着赶紧离开。

    离开需要功绩,对于尧北行政区的长官来说,功绩无非两类,一是民生上的建树,二是战功。

    尧北荒凉至此,中央又不给拨钱,普通官员哪有能力改善民生

    至于战功就不用多想了,整个尧国都斗不过北清,一个小小的市长又能做什么

    于是乎,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百姓身上压榨出功绩。

    宓茶来到尧北后常常叹气,看见凌波村的状况后,又忍不住开始叹气了。

    她对着严煦传密音道,“这边的房屋结构是不是不太行”

    严煦亦用密音回复她,“结构是一方面,主要是年老失修。”每年冬春都会死人。

    宓茶一路走来就看见了两处塌毁的房屋,她问村长怎么回事,村长说,是被雪压塌的。

    尧国是东大陆上维度第二高的国家,和北极就隔了个北清国,而尧北边境又是整个尧国维度最高、最寒冷的地方,每年的雪都下得极大,年老的建筑根本支撑不住。

    宓茶又问,这些塌毁的房子里的人去了哪里

    村长说,有的半夜直接被压死压残,能活下来的话,会借住到别的村民家里。

    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最后告诉宓茶,就算活下来了,别的村民也不太愿意收留这种人。

    宓茶问为什么。

    村长为难地开口,说这种人都是被雪神厌恶的人,如果让他们住进来的话,自家也会被雪神诅咒的。

    因此,即便侥幸没被砸死,在夜晚普遍零下二三十度的尧北,这些人也会被活活冻死。

    宓茶听了,这十年来上的圣女仪态课全丢了,直接皱眉低骂“太过分了”

    村长一抖,噗通给宓茶跪了下去,磕头哭求饶命,被宓茶无奈地劝慰扶起。

    她骂的不是边民,而是没有做好灾情防控和科教普及的尧国官员们。

    接到百里族长要来的消息后,整个绫波村的村民都穿上了最体面的衣裳,但在宓茶眼里,他们的衣服还是太单薄、太破旧。

    郁思燕在组建边防小组的时候就强调过,一定要倾听边民们的需求,及时向上面反馈。

    但边防小组刚刚下达各村时,无一例外地受到了冷遇。

    绝大多数村民都不和他们交流,有的甚至去偷他们的随身物品,因此边防小组也很难获悉边情。

    宓茶想着刚才郁思燕说的“若是按照族长的说法,那要谢的可不止是绫波村,得感谢所有参与边防工作的边民。”

    她知道郁思燕指的是扶贫工作。

    这一项目将是未来三年的重点工作。

    尧北的人口实在太少了,拿陵城来说,百里族来之前它的常住人口是十二万,百里族不过入驻了两个月,这一人口就涨到了十九万,增长583。

    更可贵的是,这增长人群基本都是年轻劳动力,他们来的理由和李富根大同小异,多是为了打工赚钱。

    如果百里族能把尧北建设起来,那么人口还会越来越多,因此扶贫不仅百里族笼络民心的手段,也是让领地繁荣富裕的重要手段。

    参观着绫波村,宓茶心中百感交集,决缡让她来的这一趟确实收获颇多。

    决策不能脱离群众,宓茶暗想,她要在百里族的大会上提出“访查指标”,每位高层尤其是她应该时不时地看看下面的世界。

    当天下午,樊景耀和慕一颜先一步离开了绫波村,朝着北清出发。

    他们带走了那五名探子,前往北清王宫,表明百里族的态度。

    宓茶原本是打算当天来回的,但她答应了替李富根的儿子治病,于是留了一晚。

    她来都来了,闲着也闲着,吃完晚饭后帮全村人看了病这对宓茶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两三分钟的事而已。

    每个村子里都有牧师驻扎,凌波村的健康状态还算好,可就是资源太稀缺了,这里的人多少有点营养不良。

    晚饭时,李富根花钱向邻居买了一只鸡,请村长夫人炖给宓茶吃,宓茶没有推辞。

    她对同桌吃饭的村民说“我今天喝了大家的鸡汤,往后,一定加倍奉还,让整个绫波村的人餐餐顿顿吃上肉。”

    不管村民们相不相信她的表态,但这确实是宓茶的心声。

    而且她知道,她必会达成这个目标。

    吃过了饭,村长本要让人腾出房子给他们住,被宓茶拒绝。

    她在村里的空地上扎了帐篷,所有随行人员都睡在帐篷里,这一举动让整个绫波村都战战兢兢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上午,宓茶见到了李富根的儿子。

    妈妈在听说有王级的牧师愿意救她孩子时,立刻从帝都赶回来,她红着双眼,一宿没睡,和丈夫见面的刹那,两人皆是双眼一热。

    李富根从妻子怀中一把抱起了儿子,急匆匆地送到宓茶面前,“族长,您快看看,我儿子他还有救吗”

    宓茶看着李富根怀中的小男孩,是儿童高发的原发性脑肿瘤,牧师院的诊断没有错,李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整个人偏瘫得无法行动。

    孩子的各项器官都脆弱,伤得又是脑部,四级以下的牧师确实不敢动手。

    不少村民在旁边偷偷打量,想看看传说中的牧师族长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这里的人都知道,李竹是没救的了,李富根夫妇跑遍了全国,甚至冒死越境去了北清一趟,可他们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能治好他,不知道这个王级牧师要怎么做。

    “不要紧。”宓茶抬手,左手覆在了男孩的额前。

    银色的光芒从她指尖亮起,能力从她的小腹传过戴着白翠镯的手腕,最后通过指尖抵达男孩的体内。

    温柔的治愈之力包裹了男孩,将里面的癌细胞切除、净化,在李富根夫妇的眼中,宓茶不过是用手指在儿子头上贴了贴,昏睡中的儿子便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双腿一颤,抱着他的李富根顿时大叫了一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动了”他震惊地盯着儿子的双腿,这双已经瘫了的腿动了不止一下正在踢他的肚子

    “让我看看”李富根的媳妇立马冲了过来,搬开丈夫,托起了儿子的双腿。

    男孩不知道爸妈在看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下半身突然变得无比温暖,这感觉陌生又神奇,令他忍不住试着动了动。

    “啊真的动了”男孩一脚踢到了妈妈的额头,他控制不好力道,把妈妈的额头都给踢红了,可妈妈却咧着嘴,疯了似地大笑道,“我儿子好了,我儿子好了”

    她转着圈,拉起周围村民的手,哈哈哈地大笑,“我儿子不瘫了我儿子好了”

    她笑着笑着猛地脱力跌坐在地,干黄的头发散了两缕。

    一低头,女人捂着嘴巴哭了出来。

    李竹茫然地看着坐在地上哭的妈妈,他朝她伸出手,张了张嘴,喉咙自己发了声,“妈妈”

    听到这句话,女人倏地抬头,那双肿胀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丈夫怀中的儿子。

    李富根亦是如此,他抱紧了李竹,贴着他的小脸哽咽道,“儿子你认识我吗你叫我一声,你也叫我一声。”

    李竹抬头,有些不确定地唤道,“爸爸”

    “诶”李富根一头扎进了儿子的胸前,眼中的泪把李竹的衣服打得透湿。

    他已经一年没有听见过儿子的声音了,自从确诊晚期之后,李竹就再没能说过话。

    男人轻颤地搂着儿子,片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走到妻子身边,把儿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随后对着宓茶直直跪下。

    宓茶一惊,正要扶他,男人就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您,族长您的恩情我们一家永远记得我和我媳妇儿虽然是没什么文化的粗人,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您开口,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宓茶去拉他起来,被郁思燕制止。

    “你说的是真心话”她问。

    “当然”

    郁思燕一笑,“那眼下正好有事情要你去办。”

    李富根从地上抬头,“您吩咐”

    “一周后来百里谷,带着你妻儿来也行,我们要重新划分行政区域,来总部培训,两个月后由你担任新县的民兵队长。”

    李富根一愣。

    “怎么,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他的妻子反应比他快,连连磕头,“谢谢族长谢谢族长我男人一定会好好干的我们全家都会记得百里族的大恩大德”

    周围的村民们同李富根一样傻了眼。

    这百里族长不但一分钱不要的把李竹救活了,还把李富根提拔为了民兵队长,每天能拿两百块钱这是个什么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百里族真是外面说的那样,都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不成

    在宓茶观察了一天绫波村的同时,绫波村的村民也在观察她。

    百里族长过于年轻,似乎只有二十岁的模样,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截然不同。

    最明显的来说,他们七十口人的村子,有二十个人成为民兵、领到了狗。

    冬天雪灾,春天水灾,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可现在一天五十块钱的工资,从领钱那天开始,他们便都能吃上大米白面,甚至还能吃上肉,这在从前的三月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自打百里族来了以后,就连帝都都有人托他们的关系,想要来尧北打工。

    这让这个小小的村子头一回为自己的户籍感到骄傲。

    原本他们还担心,百里族一来就和北清打仗会不会惹恼北清,让这里变成战场焦土,可打完仗的这半个月里,到处都在传百里族和北清建交的消息。

    如果建交真能成功,那他们就再也不用遭受战火的涂炭,再也不用被朝廷抓做兵丁。

    留在边境的都是普通人,面对骑着高头大马的北清骑兵,他们连一杆枪都分不到,上战场就是送死。

    当送宓茶一行人离开时,村民们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丝希望

    未来的日子会不会真的变得不一样他们是不是真的有机会够摆脱百年来的困境

    村里村外,那些临时涂出来的“热烈欢迎百里族长莅临绫波村”的标语,第一次让部分村民们有了些许认同感。

    李富根抱着儿子站在送行的最前面。

    他望着远处的车队,对着怀中的李竹道,“儿子,你知道那是谁么”

    李竹摇头,不知道。

    李富根贴着他的耳朵,说“那是我们家的恩人。”

    宓茶在中午前离开了绫波村,可回去的路上,她显得有些消沉。

    “怎么了,”郁思燕问她,“帮助了别人,不高兴吗”

    宓茶摇头。她高兴不起来。

    她随便的一个咒术,就能让一家三口感恩戴德,就能让两个成年人跪在地上对她磕头谢恩。

    这样巨大的反差不仅不能让宓茶感到高兴,反而令她很不是滋味。

    宓茶察觉到,她内心的一些想法正在悄悄转变。

    如果说之前的她努力工作,是为了撑起百里族;那么现在,她的努力里多了一份重量

    她希望尧北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希望尧北的人民都能过得好。

    不,不再是“尧北的人民”了,应该说,她希望百里族领地里的人民能过得好。

    而安居乐业的第一步,就是确保百姓居住地的安全性。

    因此,和邻国的建交格外重要。

    宓茶望着窗外的场景,喃喃自语,“不知道樊景耀和一颜那边怎么样了”

    樊景耀和慕一颜昨天就抵达了北清首都,递交了入宫申请。

    在宓茶回百里谷的下午,两人也被传唤进了北清王宫。

    在这之前,慕一颜不止一次见过北清王宫的影像,那是一座纯白为底、金色为辅的神圣宫殿。即便是乌云密布的时候,北清王宫也能散发出清亮的雪色。

    慕一颜跟在樊景耀的身后悄悄打量四周的墙壁、地板。

    拥有猫瞳的她在扫视完周边的一切后,惊讶感慨不知道这里的清洁工是不是都随身带着白色的喷漆,这么大的王宫竟然连一道污痕都没有

    相比之下,黄色为主的尧国皇宫打扫起来就很轻松了,大多数的污渍都看不出来。

    慕一颜跟着樊景耀进了宫殿,虽然北清的国土面积比尧国大得多,但王宫却比尧国小。

    大殿之上没有尧国那般的文武百官,只有北清王赫啻与他的宰相郄笪。

    看样子他们已经知道百里族这次的来意,于是尽量减少了在场人员数目。

    “又见面了,尊敬的北清王。”樊景耀左手搭肩,对着赫啻微微倾身。

    慕一颜与他一道行礼,抬眸之时,她快速瞥了眼王座上的男人。

    金色的王座上,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北清王穿着一身黑色的大氅,相比于大多数的狂战重剑,赫啻的身材并不算魁梧,他的体型如黑豹般结实内敛,甚至还有两分力量性的优雅。

    北清王的好战举世闻名,这个男人的长相和他的性格一样,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面对两人的行礼,赫啻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睥睨二人,他的宰相郄笪代他开口,“百里使刚去又返,是你们族长改变主意了”

    提到族长二字,樊景耀双眸微暗。

    这赫啻实在是放肆,半个月前,他在给宓茶写的那封信中言辞极具高调,直言说,如果百里族长愿意嫁给他,并生下一个孩子,他就愿意考虑让百里族在北清国内建设牧师院。

    宓茶看了信后,不敢将内容给决缡、郁思燕看,只委婉地告诉了在和北清交涉的樊景耀,并嘱咐他不要说出去。

    宓茶很清楚,这封信的内容一旦被百里族人所知,便会群情激奋。

    既然两位长老都说,北清还是有合作意愿的,只是在故意拿乔、打击他们,那他们也不用太过在意。

    “并不是我族族长改变了想法。”樊景耀站直了脊背,看向王座上的赫啻,“只是族长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国王。”

    赫啻眉梢微挑,樊景耀转身,对殿外喝道,“带上来”

    话音一落,五名戴着镣铐的北清人被推上了大殿,他们目光闪烁,被拉到了赫啻面前。

    宰相郄笪问,“这是什么意思”

    樊景耀回眸看了眼慕一颜,给她机会,让她说话。

    慕一颜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将一个信封交给了郄笪,“这是这五名北清人翻越我国国境的监控录像,希望北清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你国的五名能力者会非法踏入我国境内。”

    看着递到面前的信封,郄笪一愣。

    监控录像

    就尧国那个穷乡僻壤,竟然会在边境上安装监控录像,还正巧拍摄到了他们的人

    不对。

    百里族的领地只有陵城,这五名探子是从巴城东边的一个死角越的境,那附近只有一个名叫绫波村的小村子,全村男女老少加起来才七十口人,偏僻又荒凉。

    他们怎么会被百里族捉到绫波村和百里族的陵城可相隔了四百公里

    郄笪镜片后的眼眸中划过深思。

    百里族预备在巴城建设空军基地,这一个月来,又频繁和尧北的官员们走动,难道她们已经将陵城到巴城这四百多公里的土地纳入囊中了

    争权夺地,这可不是百里族的作风。看来九国攻谷让百里族有不小的转变。

    这就更奇怪了。

    九国攻百里后,百里族实力大不如前,

    整整四百五十公里的边境,这五个人得幸运到什么地步才会正好被监控拍摄到

    这绝非巧合,难道百里族已经将整条边境都安装了监控

    要知道,边境障碍极多,环境艰苦守军又少,边防安全向来是每个国家都头疼的问题,至少北清没有这等实力。

    百里族才来了尧国两个月,竟然已经将边境全部封锁。区区一个落魄宗族到底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的

    郄笪心口微紧,不愧是名震天下的百里族,看来北清得重新审视这位新邻居了,百里族并不像外面所说的大限将至;今天当堂对峙,也绝不像世人所想的那般懦弱

    他余光看向赫啻,若是没有监控他们还有得可辩,现在实实在在的监控摆在面前,如果百里族将它递给外面的记者,北清国将再次受到国际问责。

    在郄笪询问的视线里,王座上的男人终于有所动作。

    他起身,走下了台阶,来到了樊景耀面前。

    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强的威压令樊景耀和慕一颜不受控制地心悸。

    当两人贴近时,樊景耀下意识伸手护在了慕一颜身前,但下一秒,赫啻就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他来到了被锁链拷住的五名北清人前,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哧

    剑光一晃,眨眼间,五颗人头落地,喷射出来的血液直冲天花板,将白色的穹顶染得血红。

    咕噜

    一颗头滚到了慕一颜的脚边,睁着一双眼与低头的慕一颜相互对视。

    赫啻转身,从怀里取出一块白帕,擦拭剑上的鲜血。

    他擦着血,眼睛只看着手里的剑。

    “贱民不懂规矩,我教训过了,希望能当面向百里族长致歉。”

    说罢,他一松手,染血的帕子落下,覆盖在了死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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