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托梦
景平大旱闹得满城风雨,荣书慧果真按照剧情去给自己父亲提建议,原是想这两日父亲对他们母女太过冷淡,企图挽回些许温情,谁曾想荣书慧去说了,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回复。
“是贵妃娘娘告知你的吧?”荣德文听了没有丝毫惊讶和夸赞,反而极其平淡的看着她道:“料想也是她让你来的,祈雨之事本侯已经上呈给皇上了。”
“什么……”荣书慧一惊,她明明是要让端王去的,不是要皇上啊。
“你们姐妹交好是好事,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以后你就别提这事了。”荣德文摆了摆手说道。
“大姐姐已经来跟父亲说过了?也是说祈雨之事?大姐姐怎会知道大雨将至?”荣书慧整个人都是懵的,莫名的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的错觉。
“她也没跟你说?”荣德文并未听出荣书慧语气之中的异样,而是也在纠结疑惑道:“本侯也曾询问,她却是半句不肯多言。”
“正是因为如此,才叫本侯有些担忧啊……”荣德文拧眉道:“若大雨未落,得想法子保全自己才是。”
“你来的正好,明日随本侯入宫去探望贵妃,请贵妃出手相助,让皇上动身祈雨。”
“既是做了,那就放手做。”
“本侯便信贵妃一次。”
“……”
荣书慧从父亲的书房内出来还是傻的,满脑子都是疑惑。
她夜梦大雨宛若真实,接连两三天都做了同一个梦,才会将此事告诉端王,这都是十来天前的事情了。
那时景平大旱一事尚未传入京城,荣书慧便想着再等等,等到祖母寿诞过后,真有旱情再告诉父亲不迟。
而她早前告知了端王,想与端王联手一搏,没想到寿诞一过父亲竟是早早知晓了此事,并且还是贵妃告知的,就连祈雨的请求话语,都像是窥探了自己心事。
她只将这个秘密告知给了端王,难道……
端王出入皇宫最为频繁,昨日还传来端王与贵妃起争执,私闯贵妃寝殿……
难道二人私下早有交集,贵妃能知此事就是端王告知的?
荣书慧越想越觉得心头冰凉,她当然知道荣梓欣心悦端王,当年为此没少对她使绊子,且一心想嫁给端王为妃。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荣书慧越想越气,先是端王求娶她心中喜悦,谁曾想太后不允父亲不许,婚事没成气得荣梓欣入了宫也算是好事。
她受欺压多年,可算能喘口气了。
谁能想到,荣梓欣就算进了宫也不放过她!
如今成了贵妃,还要插足她跟端王二人,怎能叫她心中没气?
景平旱情已是迫在眉睫,御书房内争吵声无数,未有皇上盯着桌前荣德文递来的奏折始终未曾言语,像是陷入抉择之地。
次日一早荣书慧随父进宫,荣德文去了御书房,荣书慧便是去了庆鸾宫。
虽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每次来瞧着这晶碧辉煌的殿宇都叫人忍不住惊叹,再一瞧那面色严肃守卫于庆鸾宫门前的禁卫军更是觉得心头震惊。
“荣二小姐。”宗至乾去过侯府,自是认得荣书慧的。
“宗大人。”荣书慧越发震惊,看着宗至乾带刀守卫便是明白,定是皇上安排自己亲卫守护贵妃安危。
能让御前侍卫如此大材小用保护一个宫妃,皇上对贵妃的恩宠还看的不够明白吗?
荣书慧踏入屋内收敛了心中乱糟糟的念头,抬眼便看到了那靠坐在躺椅上穿着一身纱裙的绝美女子。
身边太监扇风宫女喂上冰镇点心,说出去的惬意优雅。
“二妹妹怎么进宫来了?”午后总是叫人慵懒,荣梓欣摆了摆手叫夏桃把东西端下去,懒洋洋的支着脑袋望向荣书慧抿唇笑道。
“是父亲叫我来的,有要事告知娘娘。”荣书慧抬眼,看了看那在给荣梓欣扇风的楚延。
“这里没外人,你说便是。”
“……”
许是没想到荣梓欣对个太监都这么放心,敛下眼眸道:“父亲刚刚去了御书房,要与皇上相商景平大旱祈雨一事,恐遭遇阻拦,想请娘娘相助。”
荣梓欣原本是没什么精神的,一听这话登时整个人都精神了,连忙便是做起了身来。
“父亲已经去找皇上了?”
“是,已经去了一会儿了,一道去的还有尚书府几位大人,丞相大人也在其中,想来今日是要有个决断。”荣书慧垂眸道。
“嗯……”荣梓欣沉吟片刻道:“春雨,替本宫更衣,摆驾慈宁宫。”
“娘娘,父亲那边……”荣书慧略有不解望向荣梓欣。
“本宫若就这么过去也不顶用,可加上太后就不一样了,由太后出面言说大臣,本宫只需让皇上点头便可,岂不轻松多了?”
荣梓欣起身落座于梳妆台前,摆弄着桌上珠宝首饰道:“辛苦二妹妹跑一趟,剩下的交给本宫吧。”
“还是贵妃娘娘聪慧。”荣书慧微微一顿道:“只是不知,娘娘告知父亲的这个点子,娘娘是怎么想出来的?”
“娘娘怎知,皇上祈雨定会落雨?”
“妹妹实在好奇,还请姐姐务必告知。”
荣梓欣拿着发簪的手一顿,缓缓扭头望向荣书慧,四目相对,荣书慧来此的目的昭然若揭。
她就是来试探荣梓欣的,很显然她也想不明白,明明这是自己的秘密,怎会让荣梓欣先一步得知,并且还告诉了父亲。
荣梓欣凝神望着她,忽而展颜一笑道:“二妹妹你说本宫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件事,难道不是……”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吗?”
荣梓欣笑的明媚动人,而她却像是六月入了寒潭浑身冰冷彻骨,也不知是怎么了脑子里忽而蹦出了一个念头。
她不是荣梓欣!
以前的荣梓欣虽也嚣张跋扈,却一根筋认定了端王,嫉妒怨恨向来不加掩饰。
到荣梓欣离开之后,荣书慧都没缓过劲来,盯着荣梓欣离开的方向,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慈宁宫内一片祥和之气,太后听闻贵妃来了自是叫人相迎入内,挥手唤来几分小点心放置在荣梓欣的桌前道:“昨儿受惊了,哀家正要叫御膳房送几份点心过去,你就来了。”
“臣妾谢过太后赏赐。”荣梓欣欢欢喜喜的应下,瞧着那桌上的点心道:“呀,太后娘娘这点心竟是莲花模样,像极了观音座下的莲座呢!”
“嗯?”太后一听打眼一瞧也是乐了,别说这么一看还真有些像。
“你眼睛倒是尖,既是赏你的,就吃吧。”太后抿唇一笑道。
“愿菩萨福泽保佑皇上,保佑太后身体安康喜乐。”荣梓欣双手合十念了句话,才很是虔诚的将那莲花形状的糕点吃下了。
太后看着心中一动,满意点了点头笑的越发慈爱了。
竟真有几分相信,贵妃是个有福泽之人,才能几番脱险得福泽庇佑。
荣梓欣细细咽下了点心才道:“太后娘娘,臣妾今日来是有事想问问太后娘娘的意见。”
荣梓欣装模作样的咬唇,起身恭恭敬敬跪下道:“臣妾不知此事可会惹得太后不悦,可事关大朝国黎明百姓,臣妾便不得不说。”
“景平大旱已是人尽皆知,臣妾如皇上一般忧愁百姓安危,今日午休忽而入梦,遇大雨倾盆,皇上身着龙袍沐浴大雨之中,振臂一呼便见那狂风四起大雨倾斜而下。”
“臣妾素来多梦,许是近日感其恩泽,竟梦如此奇异之梦,醒来之后臣妾便觉得此事不同寻常,定是臣妾常来太后身侧聆听佛音。”
“菩萨听太后心事有感而入梦,太后娘娘,臣妾斗胆!”
“请太后住持祭祀大典,允皇上亲自歃血祈雨,为景平的百姓求一场大雨吧!”
“放肆!皇上龙体岂能歃血祈雨,区区一梦岂可当着?”晚棠脸色一变顿时怒斥出声,正要责怪贵妃不懂规矩,拿个虚无梦境说话,却见太后忽而抬手打断了她。
“贵妃,你当真梦见大雨倾盆,皇上身处雨中?”
“臣妾岂敢戏言,若非心中惴惴不安,也不敢将区区梦境告知太后。”
荣梓欣眼中满是哀求之色道:“祈雨为国为民,也许上天当真听见了皇上与太后娘娘祈求之心降下甘霖……”
晚棠眸色一瞪还未开口便听贵妃继续道:“就算未能求下大雨,如此干坐殿宇之内,为何不能尝试祈雨,昔日有先祖皇率领数万将士求下天降甘霖。”
“解救了三年大旱之苦,今大朝国为何不能效仿先祖皇帝歃血祈雨?”
“臣妾一介妇孺,不知如何解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心中悲痛难忍,皇上与太后娘娘心系天下自是比臣妾更为难过。”
“臣妾斗胆,跪求太后允皇上祈雨。”
“此番话语发自肺腑,若有冲撞之处,臣妾自请受罚!”
这声声话语听得人心头炽热,太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荣梓欣良久,终是起身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荣梓欣扶了起来。
她细细打量着荣梓欣道:“你生与宅院,久居深宫竟都能有如此感悟,实在叫哀家惊讶。”
太后握着荣梓欣的手道:“俗话说的好,心诚则灵。”
“哀家今日见你此番诚心相求,句句为的是哀家与皇上,声声为的是天下受苦的百姓,这求哀家岂能不应?”
“祈雨乃为百姓,有何求不得?”
“今日哀家便应了你,这雨不论是下不下得,你都无罪。”
“走,随哀家去找皇帝。”
太后说着转身出门,晚棠心中震惊忙跟随上前,贵妃破涕为笑欢喜搀着太后出了慈宁宫。
御书房内几位大臣吵的不可开交,这会儿一致的声讨声都是冲着荣德文去的,当他道出祈雨一事,众人皆觉荒谬,虽说大朝国兴祭祀,可也分时间。
如今景平百姓已是大旱无收,眼看着都要死一大批人了。
不想救急之策,竟还要求雨?
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御书房内丞相急的跳脚,指着荣德文的鼻子怒骂:“侯爷此举无异于弃黎明百姓于不顾!还教唆皇上亲自祈雨,你是何居心!?”
“若大雨未至,浪费此等宝贵的时间,侯爷如何当得起罪责!”
“皇上三思啊!如今最要紧的是百姓安危……”
“难不成丞相有了对策,是要翻山越岭引流,还是要快马加鞭运送粮食!”荣德文冷笑一声打断了秋德昌的话道:“前者根本不可能实现。”
“那山峦皆是悬崖峭壁,引河流入景平,耗费巨大精力至少要一年多才能完成,景平的百姓等得了吗?”
“后者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周边县城余粮一旦吃尽,便要从偏远山城运送而来,哪里来的余粮能撑得住景平!?丞相大人打算自掏腰包不成!?”
“皇上,成败在此一举!祈雨并非儿戏,昔日先祖皇帝尚能祈雨而成,皇上为何不效仿为之……”
“皇上三思!臣认为不妥啊!”秋德昌气的胡子都飞了。
正要怒斥荣德文误国误民,就听太后那沉肃的声音忽而传来:“哀家同意祈雨。”
太后迈步而来,这吵的不可开交的群臣们纷纷俯身行礼,脸上神色各异。
“太后娘娘,祈雨一事太过重大,如今景平旱情刻不容缓……”丞相俯身上前恭敬说道。
“丞相也知刻不容缓,你若能拿出万全的法子,这祈雨倒也不必。”太后落座高位,居于皇帝身侧道:“倘若不能,祈雨之法为何用不得?”
“还是丞相觉得,皇帝无能求雨,便连这一试的机会都无所谓呢?”
“太后娘娘恕罪,微臣不敢!”
高德昌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道:“微臣只觉祈雨之事……”
“丞相不必多言,祈雨之事哀家亲自主持。”太后直接打断高德昌的话语,扭头看向皇帝道:“皇上以为,这雨求不求得?”
“母后,祈雨之事并非儿戏……”百里宸略微皱眉,似有几分犹豫。
“皇上。”荣梓欣适时上前,乖乖巧巧的立在百里宸的面前道:“臣妾知您心系百姓,唯恐祈雨延误灾情,皇上何不派人先往景平送粮,再请太后娘娘主持祈雨祭典。”
“也许粮送到了,皇上真龙天子祈雨心切感动上天,当真降下甘霖。”
“百姓见了雨,也有了粮,足以渡过难关。”
“便是这雨一时不落,景平百姓见皇上赠粮而来,便也有了生存的希望,知我大朝国皇帝从未放弃过他的百姓。”
“皇上,臣妾知晓百姓困苦心中寝食难安,愿奉上自用首饰珠宝,换成粮食捐赠百姓,请皇上成全。”
话罢荣梓欣屈身跪下,荣德文浑身一颤瞬间秒懂,紧跟着叩首跪下道:“臣愿拿出旧衣俸银捐赠百姓,请皇上成全!”
高德昌都傻了,咱不是在说祈雨吗?
怎么还搞上捐赠粮食了呢?
想从众臣手中抠银子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百里宸压根就没想过这茬。
却万万没想到,荣梓欣一介宫妃竟如此深明大义,这番话语说出不可谓是不震惊,最让人意外的是她居然如此聪慧,不仅为他提供了两全之法。
还捐赠珠宝首饰,以表此心。
而荣德文也是个老狐狸,二话不说便是相随,那站在忠义侯这边的几位大臣纷纷表明赞同,并且也捐赠一二以尽绵薄之力。
高德昌有点肉疼,他是不想做什么捐赠的,但是此时不表此心,那不是成了皇上眼中钉了?
当即捏着鼻子也应了,莫名其妙的输了一筹不说,同意祈雨也就罢了,怎么还把自家银子往外送了一拨?
嘶……
巨亏,血亏啊!
高德昌绷着个脸半天没缓过劲来,而再听贵妃竟是丝毫不居功,反而要将这捐赠之名记在皇后名下。
荣德文瞬间相随,也求皇上将忠义侯府捐赠之物记在皇上名下。
这父女两一唱一和,哄的太后和皇上龙颜大悦,大加赞赏。
既是要做深明大义之人,那就做个彻底,这些小恩小惠什么的不要也罢。
荣梓欣抿唇一笑,抬眸与荣德文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看出了对方的心思,父女两相视一笑竟颇有几分心心相惜之意,如此计谋天衣无缝。
有太后镇压在前,贵妃劝说在后。
皇上当即拍板决定亲自祈雨,为百姓求下甘霖。
另一边端王受命前往景平送粮,端王才受罚有得此令,皇上显然是要让端王表明态度,以功抵过摆平景平一事。
受灾之地多有乱民,端王此去可不是享福去的。
肩负重任不说,路途艰辛颇有磨难,若能平安归来,将景平百姓安抚,这禁足罪责便是免了。
皇上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的,罚也受了,事还得给朕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