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项链
“我到了!”汽车停稳,毛小优解下安全带下了车,看方文也跟下来。“不是忙吗?还下来干嘛?走吧!”
“怎么觉得烦我呢?”他叉着腰表示不满。“来都来了,不让上去看看?”
“哪敢!”她瞥他眼笑笑。“也没什么事,去公司吧!”
他不舍地拨拨她的刘海。
“这还差不多!启明星项目是全越重中之重,葛萌萌在上面,让她陪你!”
“啊?哦!走了!”
还没等她迈出几步,他旁若无人地将她拉进怀中。“会不会做女人?”
“干嘛?”她推着他。“有人!”
他笑着在她的额头一吻,叮嘱道:“不许乱跑,乖一点!”
“知道了!”
毛小优点点头,向住院部走去。
等即将进入大厅时,她忍不住回头。那男人靠在车旁抽烟,朝她挥手。
“傻!”她微笑转身。“如果不听话,会生气吧?”
到达病房所在的楼层,毛小优刚出电梯就被一个急色匆匆的年轻男子撞地一踉跄,而他头也未回,滋溜钻进还未关闭的电梯。
她回头望眼没当回事拐到走廊,远远地就望见葛萌萌朝这边奔来。
“萌萌,干嘛呢?”她问。
“看见一个黄毛跑过去没?”葛萌萌气急败坏欲再去追:“敢跟我动手,有你好看!”
“到底怎么回事?”毛小优拉住葛萌萌追问。“他上电梯了,追不上!”
“算他小子走运!”葛萌萌悻悻作罢。“他鬼鬼祟祟在病房里要偷东西来着!”
毛小优一下子警觉起来,顺走廊一路小跑。“我妈没事吧?”
“没事!在睡午觉!”
她跑进病房,母亲睡得正香,她长舒口气,返回到病房门口了解情况。
“萌萌,王阿姨呢?”
“她去买东西让我看会儿,我就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看见那个黄毛站在床前,问他干嘛的,那小子推开我就跑!”
跑到这偷东西显然说不通,毛小优思量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你看他拿东西了?”
“我看到他就这么”葛萌萌比划着。“轻手轻脚扯出阿姨脖子上的项链,我一吼他放手就逃!”
“项链?”
这让毛小优更加疑惑。
那条项链打记事起母亲就戴着,金链款式不粗不细,挂着比小指短些的金匙吊坠,看上去并不怎么秀气精致。
刚才的男人趁王阿姨和葛萌萌离开的空挡,把它当为目标,应是有备而来。
费这么大功夫,只是为偷了卖钱?
“优优?咳咳是不是优优来了?”毛芸越在病房问。
“是我!”她换上笑容走进病房。“妈,你醒啦?”
看到女儿手臂上的缠着的绷带,她慌忙坐起身。
“吗胳膊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就摔了一下,一点小伤,看给医生给包成这样!”
毛小优敷衍着按下病床的升降按钮,又用抱枕垫在母亲的腰部。
“哦,以后小心点!”毛芸越舒口气。“方文怎么没来?”
“他把我到楼下就去忙了!”
“嗯,妈妈这几天老梦到你外公外婆。”毛芸越抬起手臂指向前方。“就站在那个床脚,对着我笑!”
“想他们啦?”
毛小优的目光下移,停在母亲的颈处。
“是啊!怎么能不想呢?以前浑浑噩噩倒没想地这么难受!”毛芸越湿了眼眶。“清醒了吧,那些往事一幕幕就在脑子里转!”
“妈你多大人了?!”毛小优边调侃边起身,跟在外头的葛萌萌耳语几句后关上房门,将纸巾递给母亲。“像小孩子一样!”
“再大也不想离开父母!”
毛小优拉拉椅子,坐地更近些,进入化疗期的母亲,各方面都不错!
“妈妈一直戴的这个项链,是外公送的吗?”她问
“嗯!”毛芸越低头执起吊坠,泪水涌地更凶。“我们娘俩从家出来,除了这个什么都没带!”
她有些懊悔,母亲才刚好,不该提起往事。“不说那些了,妈!”
“优优长大啦!”毛芸越解下项链放在女儿手心。“妈把这个给你!”
“给我干嘛不行,这是外公给你留的念想!”她站起来准备给母亲再戴上。“你知道我不喜欢戴首饰。”
毛芸越闪躲着,拉下女儿的手。
“坐下!优优,听妈妈说,我是活一天多一天的人,不知哪天早晚留给你!”
“不许妈这么说!”她置气不依。
“所有人的结局都一样,过程不同而已。”毛芸越摆摆手。“虽然知道是你的负累,但我也努力活着。因为妈妈多陪你一程,让我你少孤单一程!不过,等优优成了家,妈妈就了无牵挂啦!”
“妈怎么回事?为什么老说这样的话!”她任性责怨。“你才不是负累,是我活下去的勇气,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戴上!”
“傻孩子!”毛芸越再次拒绝,将女儿按在椅子上。“把你带到这个世界受苦,是妈妈自私!如果能找到小宝,你们姐弟还能作伴。可是哎没有妈妈,你就没有了亲人,妈不忍心!”
“妈”毛小优低头垂泪,歉疚地说:“都是是心悠害了你!”
“不!”毛芸越凝视女儿许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毛小优抬头,双眸闪过惊诧。
“今天妈妈想跟你聊聊!”毛芸越轻抚女儿。“妈没被男人爱过,却也真心爱过一个男人!”
她叹口气望向窗外,思维混乱了这些年,毛芸越似乎重新又打开了深藏记忆的宝藏。
一个被解开封印的男人,时隔多年依然在她脸上晕染着欣喜。
毛小优从未见过母亲表情这样幸福。
“那年我十九岁,追我的人很多,个个有头有脸,可我却一个看不上!他,二十出头在我们工厂做工。虽家境贫寒却是那么儒雅俊逸,粗布衣衫,在我的眼里,像王子一样完美。”
毛芸越顿了许久,沉浸在青春岁月的无畏与美好。
“于是,我找各种理由缠着他,他呢大概因身份差别而自卑,或是害怕你外公,所有躲我,冷淡我。”
毛小优止住抽泣,望着母亲却不敢问出口。“他”
“没错!他是你的父亲,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你。我打听到他的住处,那是间很简陋的小屋。不管他怎么赶,我就赖着不走,缠着他问喜不喜欢我?他急了冲我吼,说他父母病重,不能失去工作,再喜欢也不可能跟我在一起。”
“我当时多傻!”毛芸越笑笑。“就因为他这句话,我认为他其实是喜欢我,只是不敢!那天晚上我勾引了他,把自己和这条项链一并送给他,以为这样,他就会不再自卑,为我争取!”
“后来他有没有?”毛小优问。
“不仅没有,他还离开工厂,像躲瘟神一样连夜搬家。留下这条项链和一张字条,说他根本不喜欢我,与其他无关!”毛芸越说的很平淡。“此后的每天,我不死心地仍在找他!再后来,我发现怀孕了。那晚,我听说有人在另家工厂见过他,我去找未果。回来的时候天很黑”
毛芸越的双手越攥越紧,坐在床上开始摇晃,脸上被惊恐席卷。
“妈!”毛小优抱住她,怕她又深陷。“不想了,不想!”
毛芸越一言不发,颤抖着沉默许久许久,她艰难地与疯魔斗争
“求你别想了,妈,优优不想知道,只要你好好的!”毛小优哭求。
她抖动渐息,两行泪水顺脸颊淌进女儿的秀发。
“不,优优,我要说!”她语气笃定,似乎要为往事画上句号。“我回来的路上,遇见遇见了坏人”
毛小优缓缓放开她,为母亲战胜了自己而欣喜!
“等你外公找到我时,我浑身是伤,回家后性情大变,时而清醒时而发疯。即使这样,却一点没影响你,在我肚子里越长越大!”毛芸越扯出丝苦笑。“你外公以为我是那晚怀的,逼着我打胎,真疯装疯的就这么把你外公吓唬住!”
“外公是不是恨透我了?”毛小优笑问。
“他发誓赌咒,生下来就把你掐死!”毛芸越笑回。“生下你后我精神好转,你又漂亮可爱,你外公嘴上嫌弃,每隔一会儿就去偷偷跑望你一眼。”
“因为治好你的病,他还给我取名毛心悠。”毛小优补充。“是吗?”
毛芸越却摇头,长叹口气。“其实,我并不是被那晚的遭遇逼疯,而是觉得我不再干净,再也没资格去找他、去爱他,是那种绝望把我逼疯!有你后,我又有了希望。”
“妈!”毛小优心疼地攥住母亲的手。“你恨他吗?”
“不恨!”她笃定回道:“这条项链可以换他几年的工钱!他没骗我,就是不爱我!他给了你,我感激!你和他留着一样的血,看到你,就像看到他。甚至,当张运平赶我们的时候,我很开心,觉得我终于和他一样一无所有,想去体会他当时的心境!”
“体会到了吗?”毛小优问。
“嗯!就是有点怨他,其实你外公也不会怎样他。后来想想,就因不爱,所有不愿争取!”她歉疚地向女儿说:“只是,为了我的遗憾,苦了我的孩子们!”
“孩子和妈妈一起,就是幸福!”毛小优摇摇头。
毛芸越帮女儿戴上项链,抚着金匙吊坠叮嘱:“优优,留着这把钥匙,将来或许用的上!”
“妈”
当毛小优还想追问时,门开了,医生带领护士们进入病房。
“现在查房!”护士说。
“好的!”毛小优慌忙让开,撤至床尾。
望着母亲消瘦的身体,想象着她与那个男人的爱情。
那个所谓的父亲,毛小优并不想探究他是谁。
因为,他不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