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9
颜之衍一路逃到后山, 寒奇带着人紧追不舍。
瀑布顺着山涧激流而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越靠近水气就越重。
山崖的边上站着一袭鹅黄色裙装的女子, 正朝着这边看。颜之衍眼中闪过光亮, 快速朝着她跑去。
跑到她身边时,拉着她就往山崖下跳。
“昭昭,快和本王走。”
牧昭昭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眼中露出害怕和迟疑, 说什么也不肯走。
“高,怕!”
颜之衍眼中闪过不耐:“有什么好怕的, 闭着眼,跟着本王跳。”山崖正下是个石洞,只要他们沿着崖边的蔓藤跳下去就能逃出升天。
身后响起箭羽的破空声, 以及寒奇惊讶的叫声:“五公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牧昭昭眼看着箭羽朝着自己飞来, 下一刻有人挡在了她面前。
她瞳孔微缩, 是颜之衍。
巨大的力道撞在她身上, 她惊慌的拉着前面人的衣裳,俩人一同朝着悬崖的瀑布掉落。
耳边风声呼呼,直往骨头里钻。颜之衍握住她的手, 用力翻转,下一瞬她就被拉进他怀里。
颜之衍胸口插着一支箭, 雪白的衣襟上绽开血红色。他的发被风吹得飞扬开,遮住了牧昭昭的眼。
二人急速的下坠,牧昭昭手在抖,颜之衍以为她害怕,唇角微扬, 不屑道:“这点伤死不了,昭昭别怕!”
下一瞬,他胸口的箭被用力拔下,鲜血喷涌而出。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牧昭昭的手,“你噗”
箭又被狠狠的插进他胸口,这一次更深,他都能感觉得心脏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大口的血从口中喷出,急速下坠使得血全喷在了她身上脸上,手上。
颜之衍忍着最后一口气,原本想一掌劈碎她脑袋,最后一瞬到底是下不去手,颤抖着问:“为什么?”
牧昭昭眼泪疯狂涌出,重复着她之前一直重复的话:“你杀了帧哥哥!”
颜之衍拉着她的手在剧烈的颤抖,心脏一阵阵的抽痛,温度慢慢流失,他笑了两声,然后越笑越大声,最后彻底疯了。
“你在骗本王,从头到尾都在骗本王你只是想给他报仇?”
牧昭昭眼中全是恨意,颜之衍笑着笑着,眼角一滴泪滑落,下一瞬俩人直接砸进深不见底的瀑布幽潭。
时不时有几个气泡冒出来,血水被新溅下来的水冲散开,很快幽潭恢复平静。
牧昭昭再次醒来时在一艘货船上,船舱里阴暗潮湿,她听到隐隐的抽泣声,勉力爬了起来,借着微弱的光,朝四周看去。
她躺在一处大通铺的最里头,旁边或坐,或躺着十几个女孩子,有人默不作声,有人无声哭泣。
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陈年的记忆翻出来,她似乎被人贩子抓了。
见她醒来,一直坐在她旁边铺子上,年纪稍显沉稳的女孩子扶了她一把。
牧昭昭问:“这是哪?”
那女子压低声音道:“这都出海了,我们肯定会被卖到东洲去。”
她这话一出,其余的女孩子哭声渐渐大了。
低矮的船舱们突然被打开,两个壮汉抬着一大桶稀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刻薄的中年妇人。
见到牧昭昭醒来,惊奇道:“呦,居然还醒了,还以为捞了个赔钱货,还打算今日不醒就丢回海里喂鱼呢。”
牧昭昭不发一言,其余女孩子还在抽泣。
那中年妇人骂道:“哭什么哭,将你们卖到东洲是去享福的。”
有人嗤笑了声,立刻遭来妇人的一通毒打。
“别不识抬举,快吃,饿死了可别怪老娘。”
说着带着两个壮汉,扭着腰身出了船舱。
其余女孩子都不敢动,牧昭昭先站了起来,下了通铺,走到粥桶面前,用木勺子勺了碗粥喝。
方才扶她的女孩子喊道:“哎,你怎么就喝了,不担心他们下药?”
牧昭昭摇头:“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吃饱哪来的力气。”这些该死的人贩子,她连颜之衍都能杀了,这些人怕什么?
有人肚子开始姑姑叫,见她喝了半晌都没事,也赶紧凑过来喝粥。
她们在海上飘了十几日,牧昭昭知道了先前扶她的女子叫沈渔,是凉州一带的良民,其余的姑娘都是各个地方拐卖来的。
日子一久,牧昭昭俨然成为了这群女子里头的主心骨,趁着无人的时候计划着如何逃跑。
在船上肯定不行,只能等着船靠岸。
船靠岸前一日,中年妇人准许她们出船舱洗澡换衣,末了还给了一顿有菜有肉的膳食给她们。
牧昭昭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劝其他人不要吃,可许久没吃饱见过荤腥的姑娘们哪里管这些,一个个都差点抢破头。
沈渔也忍不住偷偷尝了口红烧肉,酒足饭饱,其余的姑娘还在笑话她太过小心,下一刻所有人都躺倒在地,浑身无力,口不能言。
门外有响动,牧昭昭立马跟着倒下去。
中年妇人嗤笑一声,吩咐手下将这些姑娘扶下船,下船后,她们被分成四辆马车带走。
又行了一日,马车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头停下。十几个人被带进院子里的小房间关着。
牧昭昭观察了一路都没找到机会逃跑,这会儿小院子守了许多人,更不好跑了。
到了傍晚,又有人婢女来将她们重新打扮一番,换上露骨的衣裳。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交谈声,好像说是今晚就要被分开送走。
牧昭昭有些急,突然听到小院子外头有敲门声,院子里的人立马紧张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谁会来敲他们的门?
里头没人应,外头又响了两声,接着又听到一声粗狂的男音:“有人吗?借宿的。”
中年妇人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滚,不借。”
砰!
门被踢开,中年妇人叫骂起来,院子里的打手冲了出去,紧接着就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屋里头的婢女听到动静,都冲了出去,明显是会功夫的。
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声响起,半个时辰后,院子里重新归于平静。
屋子里坐着的十几个姑娘吓得瑟瑟发抖。
突然有个声音朝着里头喊了一声:“人贩子都死了,你们出来吧。”
牧昭昭愣住,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忙凑到窗口去看,只看到消失在院子外一截鲜红的衣角。
她打开门冲了出去,外头一地的尸/体,她被绊倒,摔在尸/体中间。
马蹄声渐行渐远,她懊恼的爬起来,身上全是血污。
等冲到门口时,暮色四合,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想,可能是自己听错了,转身在咽了气的中年妇人身上找到解药,将其余十几人软筋散解了。
“人贩子都死了,今后就各走各的吧。”
十几个人都是被拐卖来的,这会儿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牧昭昭在屋子里翻找了一番,找到还算合体的衣裳,又跑到外头在那堆死人里找了一番,摸到一百两银票,驾了外头一辆马车就走。
这委实太过镇定,以至于听到马的嘶鸣声,这群姑娘才反应过来。
沈渔先追了出去,好在牧昭昭对驾马不熟,很快就被她追上了,最后俩人一合计,沈鱼驾马,她坐在里头先找到人多的地方,打听清楚情况,再想办法,找稳妥些的船出海回淮阴。
然而屋漏偏缝连夜雨,她们进城的第一日正好碰到东洲一年一度的海神祭祀。
大街两旁,人山人海,百姓兴奋得推搡叫喊。牧昭昭和沈渔很快被挤开了。
等再回头去找对方时,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让开,别挡道。”
牧昭昭走了几步,就被人群推着往后靠。
道路中间出现两列整齐的仪仗队,身着铠甲的士兵明锣开道,他们身后,八匹马拉着一座高高的人面蛇神的神像缓缓驶来。
这神像委实有些吓人,可在东洲的百姓眼里却无比神圣,原本激动推挤的人群突然跪下,齐齐参拜,高呼海神庇佑。
牧昭昭突兀的站着,有人朝她瞪眼。
有人高呼:“这姑娘对海神不敬!”
牧昭昭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有两个身着铠甲的士兵拿着三叉戟朝着她走来,她吓得后退两步,人群中突然冲出一批枣红色的马,马上青年带着鬼面面具,一身红衣烈烈作响。
他笑声在人群中回荡,到了牧昭昭身边时突然矮身一捞,直接将她掠上马。
马蹄飞扬,少女的衣裳与他的红衣缠绕在一起,人们只来急扫上一眼,马就飞奔出城不见了。
有人惊呼道:“红衣宝马,那不是东洲的小王爷吗?”
东洲王嫡亲弟弟钰亲王老年无子,听闻前些年出海突然带回一子,此子容貌艳丽张扬,常年穿着一身红衣,喜爱骑着宝马到处溜达。
马一路飞奔,牧昭昭缩在他怀里一声不吭,跑了一个时辰,他突然勒住马绳停下来。
轻笑道:“你不怕吗?”
他声音一出,牧昭昭抓住马鬃的手抖了一下,突然伸手将他面具摘下。
一张艳如桃李的脸出现在面前,桃花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里头全是细碎的笑意。
牧昭昭欣喜了一瞬,立马又伸手拉了一下他左手袖子,他手腕上有一道细长的疤。
那是小时候救她落下的疤!
他笑得越发大声:“小姑娘胆子倒是大,才第一次见又是拉我面具,又是拉衣裳的。”
牧昭昭拉着他衣角的手收紧,眼里蓄满的泪突然滑落,扑到他怀里哭道:“帧哥哥!”
云帧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里有个帧字?”
牧昭昭傻了,抱着他不松开,又哭又笑的,除了帧哥哥,什么都不会说了。
海风吹拂,马儿慢悠悠的走,云帧很是无奈,都怪自己手贱,瞧着这姑娘面善,出手拉了一把。
从此后,这小姑娘像是缠上了自己,走路粘着,吃饭粘着,连睡觉都粘着。
他找借口出恭,小姑娘还要守在外头!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云帧怒了,将手上的筷子一拍,气道:“昭昭是吧,虽然我长得风流倜傥,气质不俗,就救了你一次,可也用不着以身相许。”
牧昭昭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云帧瞪了她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将筷子又递到了她手上:“还是先吃饭吧。”顺带还让小二多加了两个菜。
牧昭昭吃两口就抬头看他两眼,生怕他走了。
云帧喝了两口酒,有些郁闷的撑着脑袋看着她。
“吃吧,吃吧,我不走。”
牧昭昭这才安心的吃起来。
啪嗒!
楼道上突然响起碟子砸落的声响,有人吵了起来,牧昭昭好奇的抬头多看了两眼,再回头时,原本坐在她对面的人就不见了。
她眼神瞬间惊慌,饭也不吃了,跑到窗户口往下看,就见那人正站在窗户下得意的笑。
抱拳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后会无”
牧昭昭不等他说完,提起裙摆就直接跳了下去,如同飞蛾扑向它的火焰。
云帧瞳孔收缩,心口猛然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她。牧昭昭缩在他怀里,手紧紧的扣住他脖子,眼泪朦胧:“你又要去哪里?”
他试着甩了几次,然而这小姑娘就像个小粘糕,怎么都没办法将她甩下来,气道:“姑奶奶,那么高你也跳啊!”
牧昭昭看着他眼睛,肯定的道:“我知道帧哥哥一定会接住我。”
他嗤笑:“你哪来的自信。”
牧昭昭突然破涕为笑,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云帧当场愣住,脸色爆红。
自从逃跑一次后,牧昭昭跟着他,更紧了。云帧又气又无奈,时间久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就独独对这个小姑娘如此心软。
连她缠着睡一张床上都能容忍。
其实他大可以点了她穴道,一走了之,可每每想到她哭的样子,又狠不下心来。
他动了一下,怀里的人梏着他腰的手下意识的收紧,身子也贴了上来。
淡淡的馨香缠绕在他鼻尖,这香气很特别,他忍不住凑近了些,近得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柔。
他想起白日那个轻体点水的吻,脸突然燥热起来。
怀里的人眉头突然紧蹙,脸色有些不对劲,也不知梦到什么,居然哭了起来。
云帧心里莫名有些难受,主动搂着她的背拍了拍。
牧昭昭听到他声音果真安静下来,轻声嘟囔了一句:“帧哥哥。”很快又睡了过去。
门窗被风吹得响动,云帧叹了口气,额角低着她的额角很快也睡了过去。
晨光熹微,牧昭昭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她鞋也没顾上穿,开门就跑下楼。
迎面碰上一个小女孩儿,来不及躲闪,直接撞了上去。小女孩倒是没事,她手上的风筝掉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
那小女孩儿的母亲见牧昭昭面嫩,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推搡了她两下,开口就骂。
“什么人啊?走路不长眼啊,我女儿的风筝都被你踩坏了,快赔,不然让你好看。”
牧昭昭急着去找云帧,连着说了几声对不起,转头就想往外跑。
那妇人不依不饶,将她扯回来又开始骂:“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样,弄坏风筝,吓坏小孩,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不准走,快赔。”
牧昭昭急道:“对不起,我着急找人。”
那妇人又狠狠推了她一下,牧昭昭没站稳,被撞得连连后退,脚绊到凳子往后倒。
腰却突然被人扶住,回头就见云帧站在她身后,他将她拉到旁边护住,眼眸很冷,看着那咄咄逼人的妇人道:“不就是个破风筝,你推她做什么?”
那妇人见到云帧惊艳了一瞬,立马找回气势,叫道:“你谁啊,给她出头?”
云帧顺口道:“我是她夫君。”
妇人瘪嘴:“那,那你给她赔。”
云帧掏出一两银子抛了过去,妇人得了银两喜笑颜开,拉着小姑娘就走,小姑娘哭道:“我的风筝,风筝。”
妇人骂道:“破风筝有什么好的,娘给你买新的。”
见人走远,云帧才转身看向牧昭昭,“没事吧?”
牧昭昭摇头,一双脚还赤着,云帧拉出凳子,将她托坐上面,轻声道:“你坐着,我去给你拿鞋。”
他刚起身,手腕就被牧昭昭拉住,她眼眸还含着泪水,眼睫微颤。云帧心突然就软了,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
“好了,别哭了,我不走,你还欠我银两呢,我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不是他走不了,而是他根本不想走。
牧昭昭这才放开他,看着他上楼。
等他消失在拐角处,牧昭昭才捡起落在脚边破了的风筝,上下左右看了看。
风筝断了一个扇骨,撑起来应该还能用,她低着头捣鼓,丝毫没发现去而复返的人。
云帧一直看着她手里的风筝,断了风筝在她手里摇摇晃晃,时而翻转,时而摆正。
很快风筝被她修好,她抬头看见他,露出灿烂的笑,举着风筝给他看:“帧哥哥,你看,风筝好了!”
小女孩拿着风筝跺脚的画面突然冲进脑海,云帧太阳穴突然刺痛。
往日种种纷杂而来,他恍惚了一阵,看向牧昭昭,突然喊道:“昭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式完结,感谢一路陪伴的小伙伴,希望下一篇文章有缘再见。
下一篇《渣了仙尊后,我成了白月光》简介:百年前妖魔仙大战,修仙界第一人清元仙君被种下孽火,日日受尽折磨濒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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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粟被天雷劈进一本修仙文,成了缺失狐丹的大妖。岁横山清元仙君体内有保命的狐丹。
她穿过来时正巧设计代替女主上了岁衡山。
为了保命,池粟使尽浑身解数勾得不染红尘的清元仙君动了凡心,与她成了名副其实的道侣。狐丹到手后她假死脱身。
途中却出了岔子,意外沉睡五百年。
五百年后三界重新洗牌,小妖池粟拜在素元派门下,打算重新打怪练级。
然后发现一夜白发的师尊是曾经的道侣,小师妹是被自己设计的女主,平平无奇的大师兄是天道之子
而她自己成了师尊早死的白月光!
小师妹善良可爱,是人人追逐的锦鲤女主,碰到池粟后平地能摔跤,她恼恨哭诉:“你怎么又活了?”
大师兄气运逆天,修为蹭蹭的跳级,碰道到池粟后深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仰天长叹:“既生汝,何生萧。”
清冷禁欲,日天日地的师尊总是身体力行的撩她,一双凤眸幽幽含怨,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前有狼后有虎,小号池粟每日担惊受怕。
终有一日满级重新登顶的池粟一剑荡山河!
“还有谁?”
轻松沙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