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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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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顺王府的王爷郡主闭门商议叛徒之事。没过多久便是午饭时分, 薛蟠同陶啸商议:“咱们爷俩先吃去,给十三十六两位大哥和这位不肯透露名姓的老伯打包三个盒饭。”

    陶啸道:“你吃去, 我在这儿候着。你取六个人的食盒过来。阿律不吃爱肘子和南瓜……”

    “停!”薛蟠比划了个姿势。“四十岁的人了还挑食像话不?肘子多好吃啊不吃是二傻子。”

    话音刚落, 耳听“嗖”的一声有东西砸过来。薛蟠脑袋一偏躲过。“扑通!”一只竹制笔筒砸在廊外青砖上,骨碌碌滚了半日, 撞上花盆又骨碌碌滚回去。扭头一望,忠顺王爷本尊亲自掀起门帘出来。眼皮子也没朝旁人翻一眼,径直向陶啸道:“虎伢子, 给我和姐姐预备午饭。”

    陶啸狗腿子般点头哈腰:“尊王爷命。”忠顺“吧嗒”一声撂下门帘进去了。陶啸顺手拎住薛蟠的耳朵拽了就走。薛蟠“哎呦哎呦”喊了半日, 那叫一个委屈——贫僧打小还没被大人拎过耳朵呢,这都快二十了,给补上了……

    到厨房命人收拾食盒, 陶啸随口指挥仆妇装菜。薛蟠拉了拉他的衣襟:“四舅, 你知道徽姨爱吃什么?”

    “知道啊。”陶啸道, “早就跟琏儿媳妇打听过了。”

    “……”薛蟠猛然想起上辈子业务部的老大给他们培训时说, 只要把客户当追求对象, 没有拿不下来的。

    胡思乱想之际, 陶啸已收拾好食盒,塞两个到薛蟠手里, 亲手提着两个。俩大老爷们拎着四个食盒,大模大样穿过小半个林府送入客院,引得不少下人驻足围观。

    那姐弟俩足足商议到黄昏时分还没商议完, 陶啸少不得又替他俩预备晚饭。趁送饭之机薛蟠溜进去, 欲问今晚可要停世界史课。不曾想吓了一跳。这两位肿着四只桃大的眼睛, 也不知哭了多久。小和尚心下恻然,合十道:“世上虽有假意,亦少不得有真情。”忠顺只摆手让他们快些出去。薛蟠遂命人预备热毛巾熟鸡蛋不提。

    吃罢晚饭,薛蟠与陶啸爷俩在廊下坐着。陶啸轻叹一声,忍不住告诉了和尚。

    今儿他与阿律坐于草垛上并没谈情说爱,竟是在分析忠顺王府内两位乳母那一系究竟是不是内奸。从明面上看,这家人实在忠得不能再忠。可若从想让忠顺王府自然绝后这条道上一摸,就极明显了。

    司徒律是弯的。九拐十八弯、弯成麻瓜那种。为了灭掉他的天然性取向,先王爷王妃和郡主三人可谓费尽心机,司徒律还是世子时便没少吃苦。而两位乳母及其全家皆十分体贴世子之心意,竭力相帮。

    司徒律今有一正妃两侧妃二庶妃三侍妾,分作三派。正妃和一位侧妃一派。另一位侧妃便是他乳母之女,并一庶妃一侍妾乃郡主乳母的女儿和外甥女,为第二派。其余两侍妾一派。另有一庶妃独立世外。这些人各有故事。

    世子最先收的是两位侍妾,皆先王妃身边调理好了的大丫鬟,硬塞给世子做屋里人。她俩变着法子勾搭世子,反倒愈发惹世子嫌恶。见此二人没什么战斗力,王妃郡主又让世子纳了他自己乳母之女和郡主乳母的外甥女儿。这两位皆是一头答应王妃郡主怎么怎么使花招,一头对着世子啥也不干。乳母家的两位使劲儿欺负两个通房丫头,扰得她们难以近世子的身。世子本尊落得清闲,只去外头玩耍。

    那正妃与侧妃皆姓杨,乃族亲姐妹。大杨氏之父是钦天监监正杨大人,小杨氏之父只是个区区县丞。司徒律还是世子时,原本死活不肯娶妻。有回从天齐庙闲逛回来,便嚷嚷着要娶大杨氏为正妃。当时老王爷王妃已替他先后挑过十几位高门闺秀,他皆瞧不上眼。杨大人虽门第低些,既是他肯娶,自然也顾不得旁的了。小半年后,世子老丈人做寿,他去赴宴。偶然瞧见了小杨氏,也是非要娶回去做侧妃。他家父母姐姐自然欢喜不已。而后这二杨便将世子牢牢霸占,甚至时常三人居于一室,还不许下人服侍。

    老王妃觉得如此不好,兼两三年后二杨的肚子毫无动静,并郡主乳母在里头又是表忠心又是说些取巧的话,遂又将她女儿塞进了世子后院。如此乳母家便有三人在,两个通房霎时艰难。二杨便时不时出手相助通房们,双方便平衡了。

    另外那庶妃也是世子闲来无事忽然要娶的。

    若换作旁人,听罢定然云山雾绕摸不着头脑。薛蟠可巧是后世来的,又明确忠顺王爷的性取向,即时明白。“明二舅逛天齐庙时,想来撞破了杨氏姐妹偷情。她俩是一对儿。”

    “咚!”陶啸敲了下他的脑门子,喜道,“偏你小子机灵,这都能猜着。”

    薛蟠翻了个白眼:“还用得着猜?啧啧这下我心里可安生多了。”本来还想着忠顺王妃好可怜见的做了同妻,原来如此,简直皆大欢喜。“那个忽然要娶的庶妃,是他因为什么缘故救的吧。给人家一个栖身之所。”

    陶啸点头,慨然而叹。

    那庶妃姓窦,其父乃京中著名的铁匠。她本来早与父亲的徒弟订了亲。偏未婚夫得了老家的书信,说乡里有要紧事,遂走了。一去两年音断书绝。后她父亲忽然病死,继母欲将她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做续弦。彼时窦氏才刚刚十五岁。使尽了法子挣脱不掉,眼看婚期将近,唯有偷跑去郊外林中上吊。

    她运道也背,那林子里的树木不是太高就是太直。好容易才挑到一棵歪脖子树、抛了绳圈儿上去;忽然有个人拍拍她的肩膀,吓了她一跳。

    回头一看,只见有个仆从模样的人满面和蔼行了个礼:“姑娘,对不住。我们大爷——”他伸手便指。窦氏顺其所指望过去,看见不远处一伙人已摆开了架势仿佛正野炊呢。那人正色道,“你看,这地方本是我们先来的,摊子都铺开了。你本是后到的。你若这会子上吊,实在碍我们大爷眼的。我们大爷说,烦劳你换去别处吊。”

    窦氏恼了:“这地方又不是你们家的。再说我已转了许久才挑到这么一棵树矮些!”

    那人张望了几眼,触目所见皆高林,不觉皱眉:“你真外行,此处乃桦树林,混了这么一株旱柳。那……上吊处是不好找。没法子,唯有烦请你等我们大爷吃完走了再吊。”

    窦氏呆了片刻,怒火撞头:“姑奶奶想活活不了,想死竟还死死不了!我今儿非吊在此处不可!”说完便将脖子往绳圈里套。随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绳子不知怎的断成两截。

    那人劝道:“我们大爷吃饭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您横竖想要死的,多等片刻何妨?保不齐黑白无常路上尿急、还没赶来呢?”窦氏懵了,随即大哭。那人跌足道,“都要死的人了哭什么呀!嗨呀,姑奶奶,您小点声儿行不?此处在上风,回头我们大爷又嫌吵。”窦氏岂能听他的?没法子,唯有问窦氏究竟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儿,非要寻死不可。

    窦氏一腔冤屈无人可诉,便告诉他了。那人跑回野炊处跟他们大爷掰扯半日,回来告诉窦氏:“你不用死了。我们大爷说,他暂且收你做小老婆,搁他后院藏着,等你未婚夫回来放你们团聚。”

    结果一晃五年过去了,那未婚夫杳然无踪。窦氏也就在忠顺王府混着,每日吃瓜看戏养的白白胖胖。趁司徒律心情好,还跟他要了座僻静小宅子,弄套铁匠家伙得闲便去打铁玩儿。司徒律从世子变王爷时,顺手给窦氏升了个庶妃。

    薛蟠听罢合十诵佛外带补刀:“我可没瞧出明二舅是什么爱管闲事之辈。其实是想起您老人家凭空失踪、物伤其类吧。”

    良久,陶啸默然无语。薛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他后院看似女人满满。地位最高的是一对磨镜,紧接着三人组是奉命让他们家自然绝后的,一人心有所属、借地方避难。地位最低的两个女人倒是想贴他,哪儿有机会啊。”薛蟠摊手。“他那个养子是怎么回事?乳母和她们的女儿们知道么?”

    陶啸愁道:“便是奇怪在此处。忠顺老王爷将内院和外头隔得泾渭分明。乳母全家与他们王府的公务半分不搭。小世子是走那条线进来的,王妃假装怀孕前后皆由要紧人把控妥当,乳母家不该知道才对。就算猜到也没有证据啊。”

    薛蟠不觉冥思。这年头没有dna检测,根本判断不出一个孩子是不是谁的。除非忠顺王妃大杨氏亲自出面说孩子非自己所生。可依着他们三人的同命相怜之状,杨家姐妹俩简直比窦氏还不可能背叛明二舅。

    却听陶啸喃喃道:“滴血认亲?”

    薛蟠摆手:“滴血认亲是扯淡。再说,那时候明二舅已经死了,谁敢开他的棺?咦……”他摸摸下巴,“其实滴血认亲是可以玩花招的。还有就是,郝家擅长玩心理。世子毕竟非王妃所生。若大庭广众之下滴血认亲没成,王妃又不是经过特殊心理训练的细作,难以不招供。小世子长得与明二舅像不像?”

    “不知道。”

    薛蟠遂转身问十三:“小世子模样像明二舅么?”

    十三道:“不像。也不像王妃。”

    薛蟠拍手:“看吧。借口随手可得。”

    十三看了眼老仆和十六:“王爷郡主还有件事头疼。咱们世子性子有些弱,胆子也小,使了许多法子皆教不出来。”

    “有些性格是天生的。”薛蟠皱眉,“只是自身不够强而对手够强,事儿就不好办了。”他想了想,对着屋里喊,“明二舅明二舅——”

    半晌,忠顺王爷手里捏着鸡蛋扯开帘子走了出来。“臭小子,嚷嚷什么!”

    “我想问问,你们做决断了没有。”

    “什么决断。”

    薛蟠正色道:“就是究竟放不放弃那件祖传的工作。”

    耳听徽姨在里头喊:“不放。”

    忠顺同时说:“放。”

    薛蟠道:“若放还有活路,不放就等死吧。”

    忠顺忙重复道:“放!不干!”

    徽姨随即走了出来,瞧着薛蟠:“你有什么主意先说出来。”

    薛蟠道:“事先声明,我出的是馊主意。”忠顺敲了他一下。薛蟠耸肩道,“如今咱们只知道,对家已知世子非亲生。他们究竟是有证据还是欲强赖、无从知晓。要在满朝文武和宗人府跟前强赖一个儿子不是明二舅亲生,并没有那么难。但若想连着强赖两个儿子都不是明二舅亲生,就说不过去了。”

    忠顺思忖道:“你是让我再弄一个儿子。”

    “嗯。”薛蟠眨眼,“人选我都帮你想好了。”

    “哪儿弄来?”

    “你猜猜看咱们心有灵犀不。”

    徽姨皱眉,甩手进屋冷冰冰的喊:“不明和尚,你进来。”

    薛蟠立时明白了:小世子必为宗室子弟。乃跟了进去。忠顺王爷倚在门口撩起帘子光明正大偷听,陶啸从他身边探出脑袋。徽姨瞥了门口一眼:“阿律那般宠爱两个杨氏,竟不见她们得一儿一女,真真无用。”

    薛蟠本想坐去对面,闻言便不坐了,立定。徽姨瞧着他:“想说什么。”

    薛蟠沉声道:“王爷,对不住。我猜你还不想说。我却忍不得了。”

    屋内外寂然。良久,忠顺王爷幽然一叹:“也罢。”徽姨挑眉。

    薛蟠又看了徽姨会子,徽姨忍不住屏息凝神。薛蟠正色道:“那两位杨氏乃一对磨镜。”

    徽姨大惊:“什么?!”

    “每次旁人以为你弟弟在享齐人之福的时候,他皆在成全一对爱人相会。他自己大约避去隔壁耳房独自通宵饮酒。”薛蟠垂头道,“您自己品品,那是个什么滋味。”乃合十诵佛,转身而去。

    徽姨愕然。

    薛蟠走到门口,从明二舅手中拿了门帘子放下,三人立在门外。薛蟠声音不轻不重的说:“事实上我可以理解裘二叔,毕竟身负皇命别无选择。也可以理解郝大。站在皇帝的立场,此二人皆为赤胆忠臣,为天子牺牲良多。徽姨,人若为了祖上之命而活着,为了传继香火而交配,那与傀儡和动物何异。”他遂向二位舅舅郑重行礼,“贫僧敬重痴情人。多谢你们稀释了世间无处不在的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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