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遇
“咦?这怎么还有个孩子?你一个人跑到山上来玩吗?”说话的圆胖老伯弓着背慢慢走近小十念,也不知他是年纪大了睁不开眼,还是笑呵呵同小十念讲话的缘故,眼睛眯成了缝隙,显得更加和蔼亲切。
“怎么不说话?你小小年纪气质脱俗,莫不是山间修行的精灵?呵呵呵,我可不会怕你哟,若当真是,那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找你讨教呢。”老伯见十念不回话,一边走近小十念身旁的树那蹲下身,熟练的挖起草药,再蹲下颠颠的移动到另一颗树下接着开口讲道:“是我老糊涂了,年级轻的时候才不会相信什么鬼神,要是谁跟我面前装神弄鬼,肯定掀了他的坛口,让他少做糊弄,可我年纪大了,没了体力和冲劲,也知道世间很多事情未必都能如愿,发生的事情似乎冥冥之中也皆有定数,这些呢,我也都认了,可六娘年少时就陪着我一起吃苦,老了老了只想和她安度晚年,怎么就这么难呢。”
老伯自顾自的说着话,不时伤情的抬起粘着土的衣袖拭去眼角的泪,让在一旁静静倾听地十念感起兴趣来。
“那棵草药不能挖!”
听到声音十念和老伯都一齐回头,看到了正从远处跑过来的小鹤青,而后小十念猛然回头再看向老伯挖的草药才发现,他挖的那颗草药已经有了灵气,凭着吸收日月精华修行,虽未能修行成人,但修行少说百年,这山间的一草一木鹤青都非常的熟悉,每新到一处山,小鹤青就忙着多巡几遍,最感兴趣的就是数着日子盼大家修行增进,又何时能可幻化为人,这颗药精已经快幻化人形了,要是被挖走这百年修行可就功亏一篑了,才刚听老伯说话听得入了迷,好在小鹤青及时赶到,吓得小十念连忙扑了过去阻止老伯刚要下手的一铲。
“哎哟!!!!!”
小鹤青跑近便看到,抵住铲刀护住草药的小十念和摔个踉跄的老伯,只是草药上似乎粘着血迹吓得鹤青连忙左右看着十念有没有哪里受伤,十念只是摇着头,赶紧跑到老伯身边扶起他,只见从老伯手腕顺下至手指间缝伤了个大口,血止不住的留下来,小十念心知一定是刚才自己冲过去时,老伯为避铲刀才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手,小鹤青忙说:“对不起老伯,我不是有意吓到你们的,等我帮你治疗一下。”
“没事没事,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呀,包扎一下就行了。”老伯说着话,一边准备撕开自己破旧的衣服扯布条。
“很快就会好的。”小十念的话刚出口,转瞬之间伤口就立刻愈合了,老伯先是没反应过来,只是看样子止不住的血似乎停下来了,然后感觉疼痛随即消失,不仅愣住,近看了下伤口又用没受伤的手蹭了一下原本的伤口,抹开了血手上就像没受过伤一般,随即弹起了身站了起来,抬起了手多照取些太阳的光亮,反复的看又一边开了话匣子地说着:“哎哎哎!!!这伤口怎么就没了呢???刚才好大一条口子呢啊!!!”而后转过身看到没有消失离开的十念鹤青,赶紧贴了过去,想要搂着他好好谢谢这位治好他伤口的小神仙,可又怕污血脏染了他,紧忙收回手又忍不住乐呵呵地抬手指着伤口笑着对他说:“这是怎么做到的啊,我是什么好命,出门遇到了心慈救难的神仙啊哈哈哈。”
小鹤青看在一旁见十念微皱着眉头绷直了身子,指不定是在心里想着,这句治疗的话有没有得以控制,担心失控,见老伯跑过来时手臂没有再多变化也就稍微放松了些,便挡在了十念的身前对老伯说:“我们不是什么神仙,今日误伤了老伯你,实在是抱歉,可这棵草药你能不能不要挖走它。”
老伯的笑意缓了缓又多看几眼草药对鹤青说:“我看得出,那颗草药是上品,若是拿到市面去卖能卖个顶好的价钱,给人服用也定是大补,我很需要这样的草药,可既然你如此说,想必它也是同你们一样的是山间修行的精灵,我若拿走了它,断了它的修行,六娘纵使不记得我,也会在心中怪我,为了她伤了灵物,那不是在败坏自己的德行嘛。”老伯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细瞧着带着血迹恢复的手掌心,眼中蓄了泪缓了许久说道:“这些我都明白,那些都是我痛恶的人,可是,可是我的六娘该怎么办啊。”
“老伯,你说的六娘,是病了吗?”
老伯抬头看着眼中担忧的鹤青回了句:“是啊”他沉默了一阵又开口道:“我叫范三,六娘是我青梅竹马的妻子,我父母双亲早逝,兄弟饥亡,我们自小家中皆是清贫,稍大一些两家便配了八字,结成夫妇,那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幸福日子,可后来家贫税重,幼子病夭,这样的苦难我们二人一样都没逃开,我们咽了苦也只能盼着来日思念顺利,少些难处,可我们到底不年轻了,干的没有年轻壮力多,不中用的老骨头都要被甩在一边。”
范三的话歇一歇,看着十念和鹤青听着投入没半分不耐烦的样子,便敞开了心接着说道:“前年的这个时候,我在海市边捕鱼,那是艘年久的小船,连划起来都像要废很大的力气,划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别人捕鱼的船头,一个不稳把人撞到了水里,惹的旁人都在笑,那被撞下去的小子是个年轻气盛秉性暴戾的,因为觉得失了面子就对我破口大骂,没修口德的家伙,把我们家的难都说成了没福的报应话,我没惯着他也呛了回去,他就要动手打我,要是年轻时我也是血性汉子,可到底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手推腿踹的别人也拉着挡着,到底经不住这些,那时六娘听了吵闹赶紧赶了过来,看见那小子的架势怕伤了我,赶紧跑过来要护住了我,却被那个畜牲拽住了衣领甩了出去,撞伤了头,出了一地的血,吓跑了那个混账小子。”
“然后就病了?”
鹤青问的着急,十念也睁大着眼等着下文,范三似乎难过的说不出口,开口咽了好几个哭音才接着说:“我请了大夫,还好只是磕破了头和一些擦伤,没有性命之忧,可是那个畜牲小子看没有闹出人命便时常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忙着应对,打也打不过也骂也骂不走,时间久了也慢慢发现六娘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开始忘记一些事情,身体总是有一些找不出原由的伤口和毛病,我找了好多个大夫可什么也查不出来,她渐渐忘记生活中的琐碎事,后来连她自己都发现了,总是很害怕的问我今日还有没忘记什么……而那个小子不但不认账还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们,反正那里已经没有我们可留恋的,所以我带着六娘离开了那里,可这病可恶的很,有时候六娘忘记了一些苦,平日里还能有些盼着甜头的劲儿,可更多时候她会忘记了我们已经跨过苦难,她只能日日慌神,无论我怎么告诉她,都已经过去,所有的都已经过去了,她仍旧担惊受怕的睡不着觉,常常以泪洗面呜呜呜呜呜!!!她已经把我忘了!!!!!可即使忘了我也减不去她半点的苦!!!我还能怎么做啊啊,我掏出心血也不能补偿她什么啊!!!”
说到最后范三忍不住放声大哭,他恨不得把所有的苦都呕出来大声地对天大喊道:“我们做错了什么啊!!!!我这辈子想要的不多,可是怎么就什么都得不到呢!!!最后连我在世上最后重要的人都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我!!!要是这老天真的开眼!!!神佛慈怜!!!救救六娘!!!救救我啊!!!!!”
小十念和小鹤青同情范三的遭遇也对此深有体会便跟着红了眼眶,鹤青的母亲偶尔也会忘记一些事情,不知是什么记忆就会出现偏差,且时常不知什么原因的出现病痛,连使用法力都是一种过多的消耗,大家从不敢让她轻易使用,故而这么多年来,鹤青父亲带着他们四方云游搜取良药,虽然无法医治根本但好在能稍微缓解些病情,因为寻药,每次落脚新地界,都会有山妖野怪来打扰,虽然每次都可以将他们击退,但随着危险越来越多,鹤青父亲对他们的担忧也会再叠深一层,所以在鹤青他们还是幼时便勤教术法,免得他们受到欺负,而鹤青母亲最常说的话便是若来这世间一回,无论做人还是做妖修仙,该有的劫难大家都一样,任谁也逃不掉。
所以听了范三说的话,小十念和小鹤青对视一下,互通心思,且范三的经历也加深了小鹤青因刚才冒失惹人受惊伤了手的愧疚之心,她抹了眼泪安慰着范三说道:“刚才是我不好,吓到你和十念了,你先不要难过,随我们来,我们带你去找灵伯讨些有用的草药来,或许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