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十地不动(血)】(6000)(求订阅!!!)
“和师尊有关?”
听到这话,安乐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阳长老,请讲。”
这时,他们身边没有外人,阳荣子直接说道。
“你应该知道,你师尊乃是转世重修之人吧?”
安乐点点头:“知道。”
这在太虚宫内算不上什么秘密,只要听说过“顾山山”这个大名的修士,通常都知道这个传闻。
毕竟,以顾山山表面展现出的年纪,估摸也就在十岁上下。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通过正常手段达到的化神。
“转世重修,是因为她上一世受了某种几乎无法治愈的暗伤,无法再触及更高的境界。”
阳荣子眼底闪过一抹惋惜和敬畏:“为了尝试迈出那一步,顾长老毅然选择转世重修,其中的凶险、艰辛,实在可畏可叹。”
“寻常化神,哪怕终身无望突破,也不会选择这条道路,情愿以化神之境,享一世逍遥自在。”
“所以,当初得知顾长老转世时,我等都万分惊诧。”
安乐暗暗赞同。
都已经修炼到化神境,寿命长达上千年,大部分修士自然不愿放弃这悠长的岁月,冒着道消身陨的风险转世重修。
若是转世后境界还不如前世,那更是令人难以接受。
也就只有顾山山这种奇女子,才会这么做。
阳荣子的神情严肃起来:“现如今,你师尊已重归化神,且进境极快,按照这个势头,恐怕在百年之内,就能触及到下个境界的门槛。”
“但是,宫内有一部分人,却未必愿意见到这种事情发生。”
听到这里,安乐心中略有明悟。
化神的下一个境界,名为“炼虚。”
太虚宫内,自然也有炼虚期的强者,只是数量极为稀少,大约只有化神的十分之一。
这些炼虚修士,都是太虚宫只手遮天、权势极大之人。
即便从长远角度来说,太虚宫中多出一个顶尖战力,是一件大好事。
但对这部分人而言,却是要多出一人与他们平起平坐,还要分走最尖端的资源。
再加上顾山山从不拉帮结派,性情怪异,难以拉拢。
这就更加导致,她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阳荣子继续说道:“也正是因为这点,你师尊才被派去了最为危险的战区。”
“就在前段时间,她与大泰神朝的化神修士缠斗,似乎受了不小的伤势。”
闻言,安乐心中一沉。
他这会儿也算是明白,为何自己在推演中无法联系到顾山山。
果然是被敌方化神牵制了。
这背后的原因,也令安乐心底发寒。
前线还在艰苦的作战,后方竟是出于如此阴私的想法,做出这种事情来。
安乐问道:“师尊现在还好吗?”
阳荣子回答道:“顾长老伤势不算太严重,估计很快就能休养好。”
他犹豫了下,还是看着安乐的双眼说道:“以现在的形势,大战结束的时间还遥遥无期,她短时间内肯定没法回归太虚宫。”
“你身为她的弟子,近段时间,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安乐心中了然,明白阳荣子的潜台词。
现在顾山山远在战场,还疑似被宫内大能盯上,自顾不暇,没办法保护安乐这些弟子。
阳荣子是希望他暂时安分一些,不要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像是这次清寒分殿的事件,即便在江芸的讲述中显得轻描淡写,但阳荣子也能听出其中的凶险,恐怕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感受到他的善意,安乐颇为感动,但又不免有些委屈。
“向来都不是我去找麻烦,而是麻烦主动找上门啊!”
“唉,我只是想要过上平静的生活,为何就如此艰难?”
从阳荣子口中得到这句忠告后,安乐也不再逗留,直接同江芸、叶灵儿等人,一起启程踏上归途。
在临走时,安乐倒是意外看见了一个不算熟悉的女修。
“那人是叫沈满吧?好像是江道友的……”
只见,沈满带着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模样,在江俊良身旁说着什么话。
不用听也能猜出,那多半是请求原谅、复合一类的话语。
现在,沈满心中满是后悔。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傍上的章海云,竟会是一只冒牌的邪祟!
曾经看不上的江俊良,反而一举翻身,受到了江家小姐的重视,重新成为江家的一员。
事已至此,沈满自然想要挽回。
只是,江俊良心似坚冰,面色纹丝不变,径直绕过了她,走向安乐等人。
“俊良,你怎能如此狠心!”
众人身后传来女人的质问,江俊良仍旧毫无反应,仿佛那女人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一般。
江芸微微一笑,对此很是欣赏:“好马不吃回头草。”
“等回族内,我再给你介绍几名女修,相貌与品性俱佳,绝不会是这等爱慕虚荣之辈。”
江俊良拱手:“多谢江小姐抬爱。”
安乐也投去赞许的目光,这可比那些锲而不舍、不知悔改的舔狗好上太多。
不多时,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月渊的风雪中。
只留下沈满在原地失魂落魄。
安乐等人都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前往虚渊出口的路途也格外顺利。
有江芸和叶灵儿两位元婴坐镇,加上诸多实力不俗的净尘人,即便一路上遇到了数次邪祟,也都有惊无险的度过。
安乐不由得感慨:“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有靠山和没有靠山的感觉,截然不同。
他忽然有些理解,“软饭真香”这句话的含义。
和其他净尘人的交流中,安乐也了解到不少与邪祟相关的知识,还向他们展示了老墨的存在。
见到这样一只谄媚、富有人性的邪祟,林宁倩他们都很惊讶。
据江芸所说,老墨大概是一种特殊的伥鬼。
拥有曾经吞食过邪祟的记忆,这才形成了这种复杂的性格。
当然,对于小小红的存在,安乐只敢旁侧敲击的询问,而不会让她出现在众人面前。
遗憾的是,江芸对红衣女这类邪祟没有太多了解,只是说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说过。
林宁倩他们同样没有任何印象。
安乐提了一嘴,也就不再多问。
不过,在这顺遂的赶路过程中,安乐心头反而生出了几分不安。
按照【天弃之人】的尿性,这么长时间的平安无事,就意味着,有一波大麻烦正在等他呢!
所以,这些天来,安乐依旧每日准时推演,企图避开可能存在的危机。
“果然……”
就在离开清寒分殿的第三天,安乐从推演中醒来,口中喃喃道。
“果然来了!”
在这次推演中,他碰上了来自大泰神朝的修士。
不过,那似乎并非是有预谋的偷袭,而仅是一次意外事件。
对此,安乐的解决策略十分简单。
安乐找到江芸,让她对前进的路线稍作变更。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江芸虽略有疑惑,但是以他们现在的交情,这点小小的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这天中午,在避开了先前与大泰神朝遭遇的路线后,安乐松了口气,心想。
“这样一来,应该安全了吧?”
但不知为何,那股不详的预感,依旧存在。
江芸一直在仔细观察安乐,看他露出释然的表情后,心底惊诧。
“安乐难道是觉得之前的路线有某种危险,所以才叫我避开吗?”
“可是,他是如何察觉的?”
江芸自然联想到了在清寒分殿时,安乐像是没有任何依据,仅凭直觉就发现了田秋彤的冰魄身份;以及提前知晓自己的意图,反过来将炎种占为己有……
如果只有一次两次,江芸或许还会认为是巧合。
但在数次化险为夷后,她难免产生了一些怀疑。
“安乐莫非拥有预知凶吉的卜算秘术?”
在部分古籍的记载中,的确存在这样的法术。
只不过,凡是涉及占卜的法术,往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或是条件极为严苛,还有预测不准的风险。
可看安乐的举止,却根本看不出这些特征来。
江芸想了一会儿,也没能想明白,只好暂时放在脑后。
一行人继续按照计划中的路线前行。
月渊周遭的景色仿佛一成不变,只有亘古不化的坚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冰原,显得空旷和寂寥。
偶尔看看这样的风景,还会觉得新奇,有种独特的神秘美感。
可要是每天盯着荒芜的冰雪,却只会觉得枯燥乏味,心神都会受到影响。
从这个角度来看,安乐还是很佩服驻守在月渊的修士们,也能理解他们耐不住寂寞的心情。
就在这时。
叶灵儿忽然眯起小眼睛,轻声说道:“有埋伏!”
江芸面色骤变,周身的道袍无风自动,烈烈作响。
众多净尘人不约而同的神色一肃,环顾四周。
“怎么会?”
安乐眉头紧锁,抬头看去。
在月渊的岩壁上,数道充斥着不详的灰袍身影,缓缓浮现而出。
隐有浓郁的邪祟气息散布,带来一种似有似无的压迫感。
“尘!?”
江芸瞳孔几乎缩成一条线,锁定了为首的灰袍修士。
“僖,竟然是你!”
那名灰袍男子的面容笼罩在衣袍内,但是隔着那层阴影,仿佛都能看到他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
那是一种无比诡异的笑容,似乎带着奇特的感染力,让人不自觉也想露出微笑。
这时,安乐却想起了江芸对“尘”的描述。
“尘”中有“七情”“八苦”,修行的道法极为诡谲,司掌修士的情绪与痛苦。
“僖”正是“七情”之一。
而在面对“僖”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不可以笑,否则就已经中了他的法术。
安乐强行压下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悦,心中满是警惕。
“尘”突然出现在此地,一点都不像是巧合,而是有预谋的埋伏!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改变后的路线的?’
僖的语气轻佻,恍若马戏团的小丑,容易引人发笑。
“本来还想借刀杀人,让大泰神朝的人解决了你们,但你们很不听话,偏偏要东躲xz,这让我……很难办啊。”
“我只好亲自出面,把你们全部杀光了。”
“要不是你们破坏了尘主的布置,我才懒得做这种无聊的小事呢。”
他笑盈盈的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吃饭喝水般的小事。
安乐背脊却是泛起一阵寒意。
原来,推演中他们和大泰神朝的相遇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尘”有预谋的策划。
“这群人,难道和大泰神朝也有所勾结吗?”
安乐死死的注视着他们的脸庞,企图看清对方的面孔,只是视线却有如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无法深入,更无法窥探见其真容。
江芸冷笑道:“现如今,你们已经沦落到要与其他宗门勾结了吗?”
“真是可悲!”
“亏你们还是太虚宫的弟子!”
听到这话,僖的语气依旧轻佻:“可悲不可悲,可不是你说了算。”
“不如关心一下你们自己吧!”
在他身后,四名散发元婴气息的强者走出,算上僖自己,竟是足足有五名元婴。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江芸皱起眉头,心中暗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元婴?为什么他们都在虚渊?”
“所谓的‘布置’,除了清寒分殿,还有什么地方吗?”
这些问题是很重要,可此时显然不是考虑它们的时候。
江芸分析双方的战力。
她和叶灵儿虽然都不是寻常元婴,但以少对多,还有一个极为难缠、道法莫测的僖。
此战,必败无疑。
叶灵儿与江芸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想法:“逃!”
但眼下,附近显然有阻碍空间传送的禁制,一般的法术肯定无法遁逃。
江芸轻咬贝齿,心中下定决心。
“吼!!!”
叶灵儿口中发出一声怒吼,肉山状的身躯化作虚无的巨口。
只是这一次,她巨口的目标却不是周遭的敌人,而是安乐等人。
仅是一口鲸吸,众人就全被吞入其中。
见到这一幕,有些灰袍人立刻无法淡定:“饕餮?”
“怎么会是饕餮?”
与此同时,江芸手中一张神符燃烧,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境界似乎都有所跌落。
周围传出一股夸张的空间波动,空气剧烈震颤,灵力如同被点燃。
先前存在于此地的禁制,被轻而易举的破开。
灰袍人中有人惊呼:“天虚遁行符?这等至宝……”
只见,整座月渊的天幕,仿佛都被这道符纸撕裂,暴露出一片漆黑的深邃。
那片深邃中,恍若隐藏着无尽的奥秘。
不可言状的恐怖事物隐藏在其中。
那里,是虚空!
目睹此景的修士们,无一感到一种灵魂上的恐慌,好似不自觉就要臣服在祂面前。
僖身子仅是晃了晃,就清醒过来。
看着被那道裂痕吸入其中的江芸和叶灵儿,他非但没有感到愤怒,反而开始开怀大笑。
“哈哈……残缺的饕餮,天虚遁行符,真有意思。”
“那就让我给你们加点料吧!”
僖大手一挥,一道无形的波动便在裂缝闭拢之前,落在了江芸两人之上。
江芸闷哼一声,脸色愈发惨白。
神符燃烧时,带上了一种怪异的波动,原先预定好的坐标受到干扰。
叶灵儿所化的大口,更是直接化为人形,被迫吐出了安乐等人。
在狂暴的乱流中,众多修士勉强撑开防护法术,但仍有数人直接被虚空碾碎。
大部分金丹修士的肉身,还是太过脆弱了。
天虚遁行符,乃是化神修士的符篆。
江芸以元婴修为施展本就十分勉强,又受到僖的干扰,对神符的掌控力一降再降。
最后,彻底失去控制。
安乐心知,眼下已到了最危险的处境,他用气血和灵力护住体表,强行移动身躯,努力靠近叶灵儿的方向。
周身虚空中的乱流,一阵又一阵的冲刷过他的身躯,就连鬼铠都无法阻挡,被轻易的划开,皮肉不断出现伤痕。
诡谲难言的秘力,通过伤口流入安乐体内。
紧接着,他失去了五感。
对外界的一切感知,从安乐的身躯中消失,而意识也变得极端迟缓。
他就好像被困在了一块冰冷的石头中,就连存在的意义都被剥夺。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在这过程中,时间被拉得非常漫长。
每一秒钟,都仿佛度过了一整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安乐的心神已如同石块般冰冷坚硬。
他已经不再去想,自己究竟是谁,又身处何方。
这时,温暖明媚的阳光,照在了安乐的身上。
肌肤传来的温度,好似唤醒这具身躯的钥匙,令他一点一点的复苏。
有许多嘈杂的声音,钻入他的耳畔。
有鸟叫、有虫鸣,有微风吹动杂草的沙沙声,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
“呀!这……这是……”
清秀腼腆的男孩,看着眼前这具残破的人体,眼中又惊又怕。
对方体表都是污血,衣物残缺不堪,到处是骇人可怖的伤口,还有很多像是火烧后的痕迹,焦黑一片。
要不是四肢健全,还有个完整的轮廓,尹飞尘根本认不出这是一个人。
“你、你还活着吗?”
尹飞尘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然没有得到回答。
男孩仔细的观察片刻,发现对方的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喜道:“太好了,你还活着!”
不过很快,尹飞尘皱起秀气的眉毛:“可是,我家请不起医生诶。”
“不管了,先搬回家里再说吧。”
他撸起袖子,小心的挪了挪这具身体,小脸忍不住发苦:“好沉……”
“我搬不动啊!”
尹飞尘自认为在同龄人中,力气已经不算小了,都达到大人们口中的第一境——气血初显。
但这具身体简直比村里最沉的大石还要重,用尽全力也没法挪动一丝。
“要不,和里长说一声?”
尹飞尘想了想里长平日吝啬抠门的模样。
“算了,他肯定不舍得把好药用在你身上,说不定还要动手哩。”
只是,把对方就这么放在野外不管,尹飞尘总觉得不太好:“万一被妖兽捡去吃了,那就太可怜了。”
他对残躯说道:“你等等我啊。”
说完,就急匆匆的跑开了。
对男孩的话语,安乐全都听在耳中。
不过,他的心中全然没有波动,像是石头一般被动的接收这一切,却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虚空带来的侵染,不仅对身躯造成伤害,更对思维带来极坏的影响。
【十地不动(血)】
【你的思维有如亘古不灭的大地,永恒的承受着一切。】
【沉稳、厚重、冰冷。】
【万事万物皆失去其意义。】
【若是能从中醒来,或许会大有裨益吧?】
小小红的身躯从安乐身旁浮现,眼中满是焦急的神色。
她早已试过数次呼唤安乐,却始终没得到回应。
“安乐,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不多时。
尹飞尘从远处小跑了回来,身前还推着一辆板车,上面放着许多零零碎碎的杂物,有木板,还有钉子和锤子。
他小脸红扑扑的,略有些吃力。
但对一个十二岁少年的体质来说,力气的确不能算小。
“还好我平时攒下的宝贝起作用了。”
尹飞尘咧嘴一笑,开始在安乐身边敲敲打打。
他既然搬不走这人,索性就在对方身旁建一个小房子,至少不会被野兽所盯上。
少年力气过人,又心灵手巧。
没过多久,几块小小的木板,便将安乐的身躯围住,构成一个微型的庇护所。
尹飞尘摸了摸下巴:“怎么有点像是……棺材?”
他找来的木板实在不多,搭建的小屋更是小得可怜,只够安乐躺在里面,连翻身都困难。
男孩尴尬的笑了笑:“没办法,能力有限,你就凑合着住吧。”
他又问道:“你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端点水。”
其实是尹飞尘忙活了这么久,自己口渴了。
虽然从来没得到回答,他却一直乐此不疲的发问。
很快,尹飞尘小跑到河边,痛饮了好几口后,又端着个木碗回来。
只是这时。
少年猛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