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夏苗苗在《嫌疑人》剧组拍了一周，杀青那天，钟宜敏来接她。
钟宜敏在业内小有名气，导演和制片人都对她很热络，各种场面话不要钱地往外说。要不是夏苗苗只是一个小配角，肯定要热热闹闹地办一场杀青宴。
没有杀青宴，但夏苗苗和大家处得不错，她要走了，大家都表示不舍。
钟宜敏有些意外。夏苗苗模样文静，甚至给人孤僻的感觉，她本来以为她不擅交际，谁知道左右逢源。不过这样也好，适合这个圈子。
夏苗苗回酒店收拾行李。她身上穿的，行李箱里放的，都不是名牌。
钟宜敏第一次见她时就看出来了，险些以为她买的淘宝货。那样的话，时尚资源这块怎么办？
这几天，钟宜敏做了很多工作，其中一项就是找出夏苗苗所有网上的照片，确认她的穿搭。
都是价格几百一身的国货，应该是从淘宝买的，但至少是正经品牌，而且在普通消费者群体里小有名气，她自己还很会搭，衣品不错。
这样的话，就算不能接洽到国际顶奢，但代言一款国产服装品牌还是有希望的。
从这件事就看得出来，夏苗苗的脑子无比清醒，知道这个圈子的规则。就算不穿名牌，她也没断了自己通往时尚界的路。
钟宜敏瞟了一眼行李，对夏苗苗说：“哪天有空，我们聊聊。我对你还不太了解，不方便开展工作。”比如她为什么这么省！这种事瞒着任何人都可以，绝对不能瞒着经纪人。
夏苗苗乖顺地说：“好。”
钟宜敏发自内心地一笑。聪明、听话，这样的艺人带起来最轻松，她的语调忍不住软了点：“你现在住齐导家里？”
夏苗苗微愣，垂眸说：“嗯。”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夏苗苗紧张。
“我想让你搬出来，齐导不肯。”钟宜敏叹气，“如果你们在谈恋爱，麻烦告诉我。”
“没有！”夏苗苗急道。
“是现在没有，还是以后也不会有？”钟宜敏直直地看着她。
夏苗苗呆住。
“还是你们是别的什么关系？”
夏苗苗忙说：“我们就是纯洁的师兄妹关系！”
“……”师兄师妹什么的听起来就不纯洁好吗！
“行吧，你也不是新人了，应该知道什么事不能瞒着经纪人，将来要是不纯洁了……”钟宜敏顿了一下，“加油！齐导看好你，我也看好你，你早该红了。”
“谢谢敏姐。”夏苗苗双颊滚烫，什么叫“将来不纯洁”啊！！！
钟宜敏突然说：“你脖子红了。”
脸肯定更红，但脸上有粉底，看不出来。
夏苗苗浑身一僵，默默地扭过身，背对着她。
汽车开到齐也律住的小区，夏苗苗问钟宜敏：“公司什么时候给我安排宿舍？”
钟宜敏讶异地看她：“不是跟你说了吗，齐导不同意你搬，所以你暂时还住这里。”
夏苗苗刚刚根本没仔细听，因为全程高能，什么谈恋爱、住家里、不纯洁……
要素过多，让她忽略了这个小小的细节。
她现在整个人呆住：他为什么不要我搬？！
还好，钟宜敏没忽略细节。
这问题要是不回答清楚，夏苗苗想七想八的就可能把自己想进去了。
她说：“齐导说他下部戏定了你当女主角，住在这里方便合作。”
“哦……”夏苗苗终于回神，脸上的热气散去，心跳慢慢平复。
不过，齐也律找她当女主角这件事也够震惊的。
夏苗苗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甚至开始想，会不会他那天带她回家，就是因为早有这个打算。
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认得自己。
只是四年前在《画皮传说》跑了两天龙套，应该不足以让他记得自己。如果他刚好考虑过让她当新戏女主，这就说得通了。
这样的猜测，让她的心情一阵放松，但又有点涩。
夏苗苗回到“家”，齐也律不在，雷阵雨喵地一声从沙发底下钻出来，躲回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认识她了，还是因为王蓓蓓在，它害怕。
王蓓蓓帮忙整理了行李，很快离开。
夏苗苗回头找雷阵雨，学了两声猫叫，想喊它名字，张开嘴顿了一下——“雷阵雨”这么响亮的名字实在喊不出来，它是一只四个月大的小母猫啊！
夏苗苗舔了舔唇，喊：“小雨？”
喊了两声，没猫搭理她，她失落地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雷阵雨出现在门口，试探地伸出爪爪，悄无生息地走到床前，仰头：“喵~”
正在刷微博的夏苗苗急忙弯下腰，眼眶发热：“你还记得我呀？”
她其实没为它做过什么，它所有东西都是齐也律买的，她已经整整一周没出现在它面前，它对她的熟悉程度应该不比王蓓蓓多多少。
但是，它害怕王蓓蓓，却亲近她。
夏苗苗伸手将它抱起来，挠挠它下巴：“你真好。”
傍晚，齐也律给她发微信：【你回家了？】
夏苗苗脸一热，回家什么的……太让人发散思维了。
她拉回思绪，回复：【嗯。】
齐也律：【我今晚不回，雷阵雨就拜托你了。】
夏苗苗低头看了眼在地上咬逗猫棒的雷阵雨：【好。】
齐也律：【那明天见。】
夏苗苗：【明天见。】
明天，她要去公司签约，他作为老板也会出现。
突然，她想起钟宜敏说他让她当女主角的事，想问一下，点开对话框，又觉得不合适。
这话一问出来，就有了舔饼的意味。女主角这种事，也不是导演一个人说了算，说不定最后各方博弈，他根本做不了主；就算他做得了主，也可能会临时改变想法、觉得别人比她更合适。
这件事只能等他开口。
夏苗苗放下了手机。
……
齐也律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明明显示正在输入，等了半天，那边却没动静了。
何谓欲言又止，这就是。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女孩的心思他别猜，猜也猜不准，可能就是想问他吃晚饭没有吧。
他正在吃，是一场饭局，和广电的人，为的是公司接下来的剧目过审顺利。
这事本来不归他管，但关越说他近来闲得发慌，非拉他来给公司做贡献，因为他拍的两部电影都得到了官媒的点名表扬，关越说上头的人喜欢他，有他在办事比较容易。
齐也律冷笑，开什么玩笑，涉及审核的时候，他也是在刀尖上起舞好吗！表扬他的和审核他的又不是同一拨人。
不过他还是来了，因为真的很闲，顺便也好打探一下接下来的政策。
吃完饭，已经九点多。
送走广电的人，关越扭头问齐也律：“你怎么回去？”
齐也律：“我去你那里。”
关越：？？？
齐也律伸手搭住他肩膀：“别闹，收留我一下。”
“不是！”关越拒绝，“这里离你家那么近，为什么要去我那里？”
“我不是养了猫吗？”齐也律打了个酒嗝，“喝多了，怕熏着它。”
“那就是只猫！”关越怒，“夏苗苗杀青了是不是？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喝醉了还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了？”
“就是没关系才不好出现啊。”齐也律认真和他掰扯，“你想想，我喝醉了回去合适吗？万一撒酒疯冒犯了人家怎么办？就算我规矩，但喝了酒，总得醒个酒什么的吧？我和她又不熟，那她要不要照顾我，这是一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不熟住你家？”
“我做好人好事。”
“明儿就让她搬出来，公司的艺人，公司会照顾，不麻烦你。”
“不行！”
“呵！”
“住我那里不用给房租，公司都快发不上你工资了，省点是点。”
“呵！”
齐也律听他这阴阳怪气的不爽了：“你到底在呵什么？”
关越又重重地呵了一声，后面还加了两个字：“男人！”
齐也律额角直跳，片刻后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关越心中警铃大作，急道：“你敢说老子吃醋就不给你借宿！”
“哦。”齐也律瞬间老实。
关越更气了，这他妈到底什么魔鬼？
早上，夏苗苗起床，雷阵雨的叫声很快从门外传来，显然是听到她的动静了。
她打开门，它马上钻进来。
她去卫生间洗漱，它开始往床上跳。
没跳上去。
它用爪子抓着床单，吊在半空，努力了一会儿，仍然爬不上去，半天后终于放弃，松开床单滚到地上，爬起来往卫生间跑，挨着夏苗苗的腿蹭来蹭去。
夏苗苗笑着说：“好，马上给你弄吃的。”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夏苗苗扭头，雷阵雨比她更快，咻地跑了出去。
夏苗苗酸溜溜地想，关键时刻才能看出它更喜欢谁。
她也出去，想关门，毕竟还没洗漱完，万一齐也律从门口经过，就算不碰面也很尴尬。
走到门口，走廊上的雷阵雨喵地一声跳到半空，扭头朝她冲来，显然受惊不小。
夏苗苗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一照面，彼此都是一惊。
夏苗苗尖叫，浑身的血液都凉了，这他妈是谁？！
对方也惊了，瞪大眼问：“你你你……你……”看清她的模样，他迅速冷静，“夏苗苗？”
男人长着娃娃脸，看起来牲畜无害，像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
夏苗苗盯着他看了两秒，也冷静下来：“许明？”
“哎！”许明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惊讶，“你认识我？”
卧槽，这得和齐哥关系多深了啊，齐哥居然把自己这个助理的存在告诉她，还给照片看了，不然没法解释她居然一眼认出自己！
齐哥居然这么重视我？感动！
夏苗苗说：“我看过你的电影。”
她平时看的影视剧不多，因为没时间，不过齐也律的戏她是肯定要看的，所以才能认出许明。
两年前，齐也律的电影处女作《暗潮》上映，许明在其中饰演了一个角色，虽然只有两分钟戏份，但夏苗苗看这电影看了很多遍，片头片尾都不跳过，演员表都背下来了。
前不久下映的《无人知晓》，许明也在其中饰演了一个角色。
“嗨呀。”许明不好意思地挠头，“那都是齐哥叫我演的。”
正说着，客厅又传来开门声。
因为有许明的例子在先，夏苗苗怀疑这次进来的也不是齐也律！
许明转身，大喊：“齐哥——”
门口的齐也律浑身一僵，来不及换鞋，快速走过来，就见他和夏苗苗一副对峙的模样。
他懊恼地蹙了一下眉，对夏苗苗说：“抱歉，我助理，他有钥匙，忘记跟你说了。”
夏苗苗摇头：“没事。”
许明缩在一边，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并且可能得罪了齐也律。
啊啊啊，他就不该来！齐哥也真是的，明明就带人回家了，但在微博上辟谣说是带的猫，他就真信了，也不私下跟他说，害得他像以前一样过来了……
齐也律扫了一眼夏苗苗身上的穿着，是睡衣。
夏苗苗脸红，来不及说什么，火速回了房间，关门。
齐也律转身，冷脸看着许明。
许明头皮发麻：“你、你没跟我说家里有人啊……”
“那你以后知道了？”
“嗯！”许明麻溜点头。
齐也律伸手：“钥匙交出来！”
许明赶紧把钥匙和门禁卡奉上。
齐也律突然想到，还有两个人有他家里的钥匙，顿时头疼。想直接发个微信让他们把钥匙快递过来，但突然来这一出，对方肯定好奇，万一冲到家里来看个究竟怎么办？
罢了，等下次见面的时候直接要。
他对许明说：“弄点早饭。”
“好！”许明转身。
“等等。”
许明停下。
齐也律想着夏苗苗身上的睡衣，宽大纯白的连衣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没紧贴身体的曲线，看起来还好。
但他还是问：“刚刚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