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人
满是嘈杂的街道上。
顾行知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拉了一下。
扭过头看到一个嫩黄色衣衫的少女，可怜兮兮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让他想到了曾经养过的小兔子。
“公子，我刚从外地过来，因为贪玩和家人走散了，你能帮帮我吗？”
他看着面前娇小少女愣了愣，良久说出一字，“好。”
阮渔松了口气，这顾行知突然这么久不说话，还以为她这样拙劣的演技被识破了。
“在下顾行知，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阮渔就好。”
顾行知礼貌的询问，“顾某家就在这附近，姑娘可以先去喝口水，再慢慢找家人。”
等来到了顾行知家中。
阮渔倒是对这人产生了好奇，原来她一直以为柳莺莺是被抄家后，就直接送去了青楼，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出。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了，她倒是有个好方法可以快速了解顾行知，直接看到他最深刻的那些记忆，她伸指往顾行知身上轻轻一触。
顾行知只觉得眼前所有的画面开始扭曲，他好像在不断倒退。
紧接着，他看到了在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
仿佛是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漫天雪花纷飞的寒冷冬夜。
他依旧是那个蹲坐在街角路边，马上就要饿死的小乞丐。
顾行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出手，他的手变成孩童大小。
耳边响起车轱辘的声音，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身边。
伴随着淡香的到来，带着体温的衣物被披在身上，稚嫩的童音在顾行知耳边响起，“小乞丐你不要紧吧，我只有这些了，都送给你。”
面前被放了一盒他从未见过的精致糕点，和一小袋银子。
顾行知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饿死了，可他想要活着……
他两手分别抓起糕点狼吞虎咽起来。
“小乞丐你慢点吃，吃太快了肚子会痛的。”
顾行知心里面多了一个念头，如果这个小姑娘能带自己走就好了，他抬起头嘴巴微张，正要开口。
“莺莺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了。”
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有画面消散。
-
“臭小子，该起来了，睡什么懒觉。”
顾行知睁开眼，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
他十二岁这一年被这群人在路上抓来了。
一群和他同龄的男孩女孩站在门外，跟商品一样供人挑选。
今天那个男人说柳府的小姐会过来挑选一个下人，如果被选中当了下人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会突然没了命。
“莺莺妹妹，过来这边。”
顾行知听到名字猛地抬头，是一年前那个小姑娘，原来她就是柳家小姐。
此刻他只剩满心欢喜。
选我吧，一定会选中我，然后带我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些讨厌的人。
头发被抓住，狠狠按下了他抬起的头，男人压低声音恶狠狠说道:“不想活了，没让你抬头就别给我乱动。”
一双精致小巧的绣鞋停在眼前，顾行知的心砰砰地跳着，他的嘴角控住不住地勾起。
“柳小姐还是换一个吧，这个小鬼手脚不老实，经常偷东西做坏事。”
男人边说边扯着他拉进阴暗的屋子，“小鬼，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想死吗？”
他此刻恨不得杀了这个男人。
他最后的确也杀了这个男人。
眼里带着惊慌失措，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往死里打他，他也不会误杀了他，胡乱地擦着手上的鲜血，顾行知朝外面跑去，希望他追赶的上。
眼前是心心念念的身影，顾行知忍不住喊道:“莺莺。”
只要多看他几眼，他相信莺莺一定能认出自己就是那个小乞丐。
“莺莺妹妹，这人你认识吗。”
看着面前漂亮的少年，柳莺莺完全没有印象，“哥哥我记不得这人。”
注意到了顾行知衣角的鲜血，柳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妹妹既然不认识，那我们就快走吧。”
顾行知感觉瞬间失去了声音，她不记得他……
让他看到了光，产生了希望，最后依旧陷入失望，变得更加绝望……
一群人赶过来把顾行知按在地上，“就是这小子杀了老三，都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他。”
无数拳脚密密麻麻地落在顾行知身上，他趴倒在地上，看着眼前快要消失看不清楚的身影，艰难地向前伸出手，“救救我……”
—
眼前换了处场景，耳边充斥着街道的喧闹声。
“小哥哥，我跟娘亲走散了，你能帮帮我吗？”
顾行知浑身僵硬起来，这个声音他记得。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顾行知想要大喊快走开，脱口而出的却是，“好，我帮你。”
他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小哥哥你真好。”
画面又开始转变，人变得多了起来。
“小哥哥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恨你。”小姑娘嘴里塞着布条被几人拉扯着，口中含糊不清地呜咽着。
而他正开口说道:“因为我是坏人啊。”
这是他罪恶的开始……她是第一个……
所有一切消失以后，顾行知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黄衣少女，“你到底是谁？”
阮渔摇摇头无奈说道:“那我就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阮渔，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弱女子。”
“这样的画面在你记忆里还有很多，你想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吗，要不要见一见。”
顾行知低头，看不清表情，“我不想看，停下来。”
他从一开始，尝到金钱的甜头，就再也无法停手。
“我是在帮他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
自此开始麻痹自己，他……是在帮她们。
“那是别人的人生，不管好与坏都不需要你插手吧。”
他终究是变成了他最讨厌的人。
阮渔脸上带起讽刺的笑，“怎么这就不想看了？”
“你好恶心，你的所作所为跟当初害你的人有什么区别？。”
“那些被卖去青楼不堪受辱选择自杀，被虐待致死，专门街边乞讨，成为奴隶的……这些都算是你所谓的帮吗，那你可真是个大善人，他们明明本来都是好好活着的人。”
见顾行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阮渔接着说道:“真没想到你会把柳姐姐也给卖了，她是你喜欢的人吧，想知道她本来的结局吗？”
阮渔把她记忆里的画面，传进顾行知脑海。
顾行知瘫软身体坐在地上。
“不，不会这样的，莺莺现在还活着。”
“那是因为我前天晚上去了回香阁，不然柳姐姐的结局就是落在孙拓父子手中，成为你刚刚看到的样子，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