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午后的海上，太阳似辣椒水似的毒辣刺眼，可男人看向金舒儿的目光却如数九寒冬一样冰寒刺骨。
“是谁让她上来的？”他嗓音嘶哑，因为呕吐而气力不足，故而只余微弱的气音，却依旧让低头沉默的众人们浑身一凛，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你看我我看你，还是管家走出来，指认了一个一直在旁边角落里的女服务生。
正是刚刚给苏漪送鞋的那个。
那个笑容亲和的女生此时脸上只剩紧张和后悔，她不敢直视对面男人的眼睛，只能走了出来，颤抖着道：“对不起亥总，是我把金小姐放上来的。她说，她只是想游个泳。”可没想到上来之后却又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她只是慢了一点点，就被破口大骂，实在没忍住回了句嘴，就越闹越大，引来了亥总夫人和亥总。
她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该贪图那点小费。
亥旻晖松开了捏着衣襟的手，声音极凉极轻，道：“上船前，没有受过培训吗”
“培、培训过的。”女服务生回道，稍微抬了抬头，恰好看到男人幽深的眸子毫无感情地看过来，吓了一跳。
“亥家给你工资了么？”
“给了。”
“很好。管家，这是你手下的人吧，管束不力，连坐同罪。老六，告诉周秘书，以后亥金集团旗下所有的企业和产业都不许再雇佣这两个人。”
老六不知从哪里带着手下冒了出来，躬身道：“是，家主。”
苏漪见状，也不多言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可女服务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的冷汗冒了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颤抖着手，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放弃，爬到苏漪的脚下恳求道：“夫人，求求您帮我说句话吧。刚刚您见过我的，我给您递了双拖鞋，您还记得吗？”她边说边抖，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惩罚。
鼻涕眼泪都在往下落，苏漪并不想掺和，于是后退一步，冷道：“刚刚你不是给金小姐送拖鞋，顺便给了我一双吗？我当然记得你。”还因此误会了亥旻晖，不得不说，她现在心里也有些尴尬。
“夫人。求求您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小孩子要养，他才上小学，这个惩罚对我们家来讲太重了。亥金集团如果不录用我们，就是断了我的活路啊！”她哭得肝肠寸断。
一旁的管家也手脚发凉的回过味来，哀求道：“亥总，夫人。我是亥金船运的老员工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做事，不再犯这种错误。”
亥旻晖冷眼旁观着这些人，他来得晚，没有听全金舒儿的话，但想必这些人都是听全了的，他的小小，怎么能被这个女人辱骂，还被这些人听了去？
他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走近一点道：“夫人不是让你们堵上这个贱人的嘴吗？你们有错在先，办事又不勤快，我凭什么要留着你们？亥金集团不养闲人。老六，处理干净吧。”
老六清楚，家主说的处理干净，已经不是刚刚的不许录用了，而是不许他们再往外说一个字。至于手段，老六多的是。当即便让人拖走了管家和这些服务生。
说完，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似乎有点冷。
转头看向站的远远的苏漪，温声道：“小小，过来。”
苏漪已经被女服务生抱住了腿，现在的行动了受了限制，亥旻晖也看见了，轻轻伸手，一道两道法诀就打上了女服务生的脸和手臂。
她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手，抱着自己的双臂在甲板上打滚起来，表情十分痛苦，可却怎么也叫不出声，像是哑了一样，挣扎地脸红脖子粗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害怕已经变成了惊恐。
“过来。”亥旻晖没有忽略苏漪眼里一闪而过的怜悯，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需要立刻马上要她来自己身边。
苏漪闻言抬脚，慢慢挪到亥旻晖的身边。
看得出来她不是非常情愿，或许是受了金舒儿刚刚那番话的影响，她心情不是很好。
亥旻晖待她走近，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一把抓住她纤细的皓腕，紧紧把她拥入怀中，心下那种恐惧失去的仓皇感才慢慢平复下去。
他抚摸着她的头，温声安慰道：“小小别怕。哥哥帮你出气。”说完吻了吻她的发丝。
才扭头看着老六的手下已经捆住的金舒儿，她发丝凌乱，嘴已经被堵上了，看着亥旻晖一步步拥着苏漪走近，眼里爆发出期待和厌恶，两种情绪明明白白的写在她明亮的眸子里。
“真丑。”亥旻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嗤道，“不过你刚刚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更丑，果然是丑人多作怪吗？”毫不留情的贬低让金舒儿一愣，又听得他道：“你区区一个金家的二房长女，就敢在我亥家未来掌家夫人的面前这样张狂。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嗯？”
金舒儿呜呜地挣扎起来，似乎有话要讲，但嘴里的抹布塞得结实，并不给她半分机会。
亥旻晖冷冽地目光看着她像一条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挣扎，慢慢蹲下身，道：“是你祖父金瑞金吗？还是他那个不争气的败家儿子，你的父亲金盛诚？”他笑容如恶鬼，让在地上的金舒儿不自觉的害怕起来，眼里的期冀逐渐冷却。
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前总是对金家有礼尊重的亥家哥哥会变成这样，难道是为了苏漪那个贱人？她不信！
“家主，金家腌臜事情不少，把柄都在我们手上捏着呢，金瑞金怎么有胆量招惹我们亥家未来的掌家夫人呢。”老六垂首，看似恭敬正经地答道。
金舒儿瞪大了眼睛，她不是傻子，老六话里的意思，她清楚的很，这是要拿金家来威胁她。一定是苏漪那个贱人收买了这个老六，还仗着狐媚手段想让亥家哥哥为她出头，她仇恨恶毒的目光朝着苏漪看去。
亥旻晖懒懒地从地上站起来，“眼睛不想要的话，就剜掉吧。”语气随意，好像是在今天天气不错那样轻松。
老六看了看海域，已经到公海之上了，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干脆道：“是。”
苏漪看着金舒儿因为极度恐惧而疯狂流泪的大眼睛，还是于心不忍，她顿了顿，开口道：“如果没有了眼睛，怎么看她引以为傲的家族怎么一点点败落的呢？”
亥旻晖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包容道：“好，按你的意思办。”
敢欺负她的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本来是打算剜了眼睛隔了舌头，丢回金家，让她在家族的败落里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痛苦和卑贱。
既然她求情，也就留她一双眼睛就好了。
他笑了笑。
看她，多善良。
老六亲自把金舒儿拖了下去。亥家的势力版图近几年在亥旻晖的领导下，已经变得极为恐怖，他根本不惧金家。一个区区金家，他随时可以提拔无数个李家王家起来，替代他们在金都的位置。
苏漪眼睁睁看着金舒儿刚刚还活力四射的身体软绵绵的如同死、尸一样被拖了下去，她眨了眨眼，长如羽翼的眼睫飞快的颤抖了几下。心里对亥旻晖残暴血腥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知。
他以前不这样的。
哪怕是在亥家的宴会上，她被哪家的千金欺负了，他也只会若无其事的笑笑，然后暗中打压，让那家人过几天就带着孩子、拎着礼物上门来给她赔礼道歉。
如今这样的手段，令她有些胆寒。
仅仅是骂了她一句，就要承受整个家族的覆灭。
她看了看男人此时温柔注视的安抚眼神，只觉得浑身发冷。
亥旻晖眯了眯眸子，锐利的光在眸底一闪而过，不会很快被他完美的隐藏起来，凑近她轻轻恳求道：“你别怕我。金舒儿一直不喜欢你，她以前就受着李文淑的挑唆经常明里暗里的找你的麻烦，让你哭了不知道多少回。这是她应该承受的教训。”他顿了顿又道，“以前我只想着怎么保护你的安全，不要让那些人把眼光放到你身上来，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现在我绝不会再让以前的事情重演，这些人的帐，我会一点一点和她们算。”
苏漪忍了忍，表情犹豫，但出于刚刚误会他的心虚，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毕竟，他也是为了给她出头。而且，她能感受到他在改变。
而金舒儿这些人，也确实不无辜。她的第一只小狗，就是在李淑文的暗中指示下，被金舒儿她们淹死的，她那时伤心了好久，亥旻晖也安慰了很久，承诺等她成年再给她买一只，可她没有同意。
金舒儿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被人豢养的宠物，是没有自由和尊重的。哪怕是对生命的尊重，她已经逃脱不了了，何必再拉一个新的小生命进来陪她。
苏漪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已经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情绪了。
亥旻晖正好揽过她的腰，带着她往房间走去，一路上都是亥旻晖在轻声和她说话，她偶尔答应两声。
还有一个转角就要走到他们的房间时，船身似乎遇到亥旻晖停了下来，捂着胸口难受极了，他似乎想吐。
苏漪赶紧扶住他，暗道忘了他还在晕船。从他的外衣口袋里摸出闻的晕船药，放到他的鼻子下面，清凉的味道一下散开，舒缓了他紧皱的眉头，可苍白发青的脸色依然极为难看。
苏漪把他扶到房间里的沙发上靠坐着，不敢把他放平了，怕他吐出来。又赶紧接了杯水给他，让他又喝了一颗晕船药。
好一会，亥旻晖才缓过来，冷不丁地抱着她问了句：“刚刚她说的话你为什么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