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错过
路过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刚好看完今天的文件,眼花脑胀的。
“老板,下班了没?”自从他知道我接手了二哥的公司,路过也不叫我名字了,换成了这个。
我开始以为二哥给我的只是一家小小的娱乐公司,签约的艺人也不过一两个。等全面了解后才知道,这家公司掌握了娱乐圈半数以上的顶流,路过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我就打起了退堂鼓,二哥不以为然道:“我相信你。”
我直接送他一个白眼,干笑两声:“你真是我亲哥呀。”
刚接手工作让我难免有些应接不暇,这两天终于上手。
“怎么?想贿赂老板?”
“是呀!”路过笑着说,“晚上有场电影首映,是否赏脸观影?”
我才想起路过今天有部电影首映:“好,晚上一起吃饭吧。”
“唉,老板请客吃饭而我却无福消受。”路过语气颇为惋惜,“我等下还要补场戏。”
“去你的。”我笑骂道,“晚上我准时到。”
“好嘞,谢谢老板赏脸。”
路过这部电影并不是公司出品,我只是作为他的朋友前去观礼。
路过从片场急匆匆赶过来,气还没喘匀就被叫到了台上,作为主角之一少不了得说几句。
到场来了不少演员,我能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十个,都是演员中举重若轻的人,看来出品方的面子很大。
路过私下和公众面前截然不同的,台上沉稳内敛一副老干部的样子,私下里性子洒脱。
手机传来讯息,低头浏览助理发来的工作流程,听到台上主持人叫了一个人名字,我猛地抬起头,乔风度翩翩走上台。
他朝台下扫了眼,幽默又不失风度地感谢在场到来的嘉宾。
有多少年没见过乔了?自从和何况结婚后,乔不知是有意还是真忙,我与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虽然电话常打。
跟何况离婚我没跟乔说,其实我有些生他的气。大概是他在我想提出见他一面的时候,他拒绝了我。
那是我这么些年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
给他打电话前不久,我听到何况电话里跟人说他不会和我有孩子,不会喜欢。
满心期待自己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缓和我与何况越来越紧张的关系的调和剂。听到这句我如五雷轰顶,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都定格了。长达三个月的孕囊副作用让我食欲不振,失眠焦躁,换来的是他说不会喜欢。
为了能成功孕育一个小生命,戒烟戒酒,作息规律,最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何况压根不想维持我与他的婚姻。
我的心宛如被刀一片一片割下来,片片落在我的掌心,又从指缝中流走,落地践踏成了泥。
我给乔打电话,想跟他倾诉一下我的痛苦,他拒绝了我的电话。
何况不要我,乔也不要我,那刻仿佛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我。跑去酒吧喝了一夜酒,第二天醒来看着镜子里肋骨条条分明的自己,对着镜子笑得眼泪直流。
给医生打电话说这孩子不要了时情绪很稳定,也或许是自己闹腾了太久,累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
昨天被告知已经成功转换受孕,高兴得只能扶墙正常走路的人今天却说不要了,医生大为吃惊。
缓解不了的关系留不住的人,那就此结束吧。
我给律师打电话让他拟好离婚协议书,从医院出来便直径到律师那拿离婚协议。
签字前我还是没能绷住情绪,泪水打湿了好几张纸张。好不容易平复情绪,让律师重新打印一份,在上面签了字,要求律师送何况那去。
我不想见到他。
父母得知我跟何况离了婚,两人都很愤怒,又无能为力。毕竟当初是我同意的,现在又是我先提出的。
切断与外界一切联系在家浑噩度日,无意听到爸爸在阿姆斯特丹的一个小公司需要派个人手前去考察一下,心下一动,央求爸爸让我去。
我去阿姆期特丹也并不是去上班,只是为了能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城市。
登机之前临时起意把乔的电话拉黑删除,何况的却迟疑了。
三年里我没给乔打过电话,即使在我走出阴影,也没想过。时隔多年,突然看到乔,我想我欠他一声抱歉。
年轻时不懂事,以为所有人都得理解自己的痛苦,并要寻求安慰和庇护。
人是要独自舔好伤才会成长。
互动环节终于结束,我追随者乔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乔在走廊的尽头等我,可能前头那一眼看到我了,他见我跟来,伸出手笑着说:“好久不见。”
我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头抵在他肩膀上,闷了十几秒才低低说道:“对不起,乔。”
乔在我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回来就好。当年听到你去国外,给你打电话却一直不通,我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然那么大的事都没和我倾诉一下。你受委屈了。”
我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嗯。”乔叹了口气,“过去了。”
乔还是那样没变,总能恰到好处的让人心安。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笑着说:“啧,又变帅了,怎么办我的心跳要不受控制了。”
乔也打量了我一番:“棠,你变了。”
“是啊,老了。”
“你看这就是变化。”乔说,“以前我们傲娇小王子可不会说自己老了。”
乔打开旁边的一扇门,是间休息室。我扫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挑了下眉:“他呢?这么多年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还不知道人在哪呢?”听他语气颇为无奈。
“怎么?”
“说是找灵感,出门旅行了。”乔拿出手机,点了两下,递到我面前。
我看了眼照片,让乔等了那么多年的人确实是值得的。
“你们结婚多久了?”
“两年了。”乔看着我说,“你呢?今后怎么打算?”
我靠着沙发背,想了想说:“还没想过,现在管着我哥的公司,每天忙的焦头烂额。”
乔说:“那挺好。”
“嗯,我记得你是搞设计的,怎么也搞电影这方面了。”
“很早就想试试,所以就弄了。”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我掏出来看,是路过。
点了接通,路过压低声音问我在哪?
我瞟了眼乔:“后台,你那边结束了?”
“是呀!”路过说,“正片都要放完了。”
“对不起,我刚遇到了个老朋友…”明明是来参加首映礼的,结果影片没看,人跑得没影了,不怪路过埋怨。
“老朋友?”路过问,“出品方老总?”
“是呀,你看到了?”
“我说你怎么像见了老情人一样,迫不及待追上去的样子,看着就知道有故事。”路过八卦瘾犯了。
“去你的。”我笑骂道。
乔起身拉了我一下,我就势顺着他的力气站起来,被乔牵着往前台走去。
不曾想刚踏入观影厅,迎面遇到了何况。我下意识的脚步一僵,乔见我异样,回头询问:“怎么了?”
何况沉着张脸,目光深沉地朝我看过来。
我忽视掉何况的视线,对乔说:“没什么。”
乔礼貌朝何况点了点头,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没腿还没迈出去,我被何况拉住了。
“我们谈谈吧。”何况沉声道。
我有点懵圈,何况要跟我谈谈,谈什么样?我跟他之前早没什么可谈的了。
乔看了何况一眼,又看向我,眼神询问是否需要他避开。
我扯了扯嘴角,挣开何况钳制住的手,对乔说:“不需要。”抬眼看着何况面无表情地问:“球球还好吗?”
何况拧着眉:“他挺好的。”
今晚碰到乔让我心情很好,所以对何况摆着的臭脸便没计较:“那就好。我去观影了,就不耽误你的时间。”
没给何况再说话的机会,我朝乔抬了抬下巴,乔心领神会,抓住我的手往位置走去。
我坐到位置上看了好一会电影,何况还站那他一半身影隐没在昏暗中,看不到表情。
乔伸手挡住我的视线,往我身边靠拢,低声说:“别在意,那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我笑了笑,微微点头,视线回到荧幕上。
路过坐在我前面一排,他回过头朝我看了眼,手机在裤袋子里震动。
“何况要变成木头人了。”
我犹豫两秒,快速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你注意力有点奇怪。”
“啧,他那么大一帅哥杵那,能不让人注意么。”
“你邀请他来的?”
“我跟他不熟。”
何况出现在这照实令人有些意外,这部剧云瑭并没有参与,也没有跟何况有任何关联。
回想十几分钟前何况居然要我跟他谈谈,令我不得不多想。
难道他是专程来找我的?
找我也不需要专门挑人家电影首映礼上,在这里跟我闹恐怕对谁都没好处,这个分寸他应该还是有的。
那么碰到我也只可能是意外。因为意外遇到,所以要跟我谈谈?
谈什么?谈恋爱吗?
何况接二连三的行为让我很是迷惑。
他想做什么呢?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观影礼结束后我邀请乔去喝一杯,乔说他戒酒了,家里那位不让喝,我表示痛心,以后酒吧就少个了帅哥。
乔降下车窗,探出头,扫了眼我身后,低声说:“棠,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与何况从前就不应该有那么一段,都是我自己的执念。
“放心。我不会了。”
“改天来我家吃饭。”乔说,“你很久没吃我做的菜了吧。”
“好。”我笑着说。
目送乔的车子远去,我重重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何况,淡淡道:“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找个地方吧。”何况拉开车门,“这里不合适。”
四周有不少刚观影出来的嘉宾,在这里说事确实不合适。我扫了眼何况,打开车门:“去哪?你说个地。”
何况关上车门,绕到我车前:“回家,球球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一个人在家?”我刚想启动车子,猛地松了油门车,震惊道,“家里没其他人?”
何况波澜不惊地看着我:“嗯。”
“嗯你个头。”我愣了两秒,开了车锁,怒道,“他才都多大?出什么事你撞墙都来不及。”
“不会的。”何况拉开车门坐进来说,“他从小就这么过来的。”
我简直被他这荒谬的话给气笑了。
“他多大?你有没有脑子,何况。”
加大油门,悬着心全程没再跟他说过话,出电梯门直奔何况家。
“快开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心急如焚地催着身后慢慢走来的何况。
何况走到门前并没有掏钥匙开门的打算,而是往我面前一站,呼吸打在我脸上,垂眸看着我。
我心下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背抵着墙,心跳不由加速。
“开…门呀。”我慌乱地推他一把,并没使多大力气,何况身体只微微一倾,保持姿势没动。
何况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从鼻腔钻进我的脑海,让我思绪有些混乱,一时避开都忘了。
何况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吻落了下来。我脑子瞬间宕机,所有的感官都聚集起一处。
同时久违的曾令我沦陷无法自拔的感觉紧紧包裹住我,瞬间让我没了抵抗力,抵着墙脚下发虚手都不知往哪搁。幸好仅存的一丝理智让我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的何况,颤抖着说:“何况,你疯了!”
何况目光深沉地看着我:“棠,我……”
何况家的门忽地打开,云瑭穿着家居服从屋里走出来,略微诧异看了我一眼,对何况道:“怎么在门口不进来?”
云瑭是何等通透的一个人,一眼便知我与何况发生了什么,却隐忍不发,装作不知,留全在场所有人的脸面。
我还是一如即往的傻,怎么就没看出来何况只是想为此来羞辱我。
你看,他还对我有情,都追到家门口来了。
羞辱感从脚心往头顶蹿,刚才错愕,心惊,慌乱此刻化成一团怒火。我向一步,一巴掌甩在了何况的脸上,手掌震得微微发麻。
何况,你拿我当什么人?
“何况,你他妈真是个混蛋。”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间走去。
我到底跟他来做什么呢?跟他还有什么可谈的?
电梯门合上那刻,何况追上来拦住了电梯。
他站在门口,拧着眉脸上赫然一个手掌印。
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抬腿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咬牙道:“滚,我不想看到你。”
何况吃痛看着我,却不移开半步。
“棠,你听我说。我们……”何况跨进轿厢,身后球球的声音响起。
“爸爸。”
何况身子一僵,回过头看着门外云瑭怀里的小家伙,声音软下来:“球球乖,爸爸有事要处理。”
他们一家三口堵在电梯口,也堵着我这局外人的心和回家的路。
趁何况跟球球说话,我把何况推出电梯外,摁住快速关门键,直到电梯真正运行了才松手。
回到车上愣坐了好久,才启动车子。
愤怒之后情绪处于空白阶段,除了嘴唇上有种被狗啃了一口的不适感外,对今晚的事也没太多的想法。回到家问我妈要磨砂膏来回洗了好几遍,不适感才稍稍缓解一些。
对公司事务完全不需要助理在旁协助之后,我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每次到家我妈都会被吵醒,不管发没发出声响,仿佛一进门她就感应。为了不影响她休息,让人把我自己的房子收拾一番,下班晚了就不回家了。
跟往常一样,今天回到家都快十一点了。这么晚到家却不是因为加班,跟人去喝了几杯,有些醉意,走路轻飘飘的。
打发掉要扶我上楼的助理,靠着轿厢摁下楼层闭眼休息。轿门打开,头昏沉沉地往家门走去,家门口一团小小的身影让我瞬间清醒。
何况,你他妈是神经病吧!!
球球头枕着个小背包,身子底下垫了层空调毯,蜷缩着身子吸着奶嘴,脸上的泪痕未干睡着了。
心跟着抽痛,伸手刚触碰到柔软的小身子,小家伙便醒了,见到我眼神一亮,高兴地说:“爸爸你别不要球球,球球很听话的。”
我瞬间红了眼眶,抱起球球揽入怀里,声音有些哽咽:“没有不要你。”
小家伙仰着头看着我,伸出小手摸了摸我的脸:“爸爸,回家。”
“好。”
给小家伙洗了澡,抱他上床躺着,看着他稚嫩的脸庞,低声问:“球球,你告诉叔叔,是你爸爸把你放到叔叔家门口的吗?”
球球眨巴着大眼睛,睫毛像一扇门,一开一合,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想你了。”
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口,心里跟灌了蜜一样。
“叔叔也想你。”
“爸爸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小家伙瘪着嘴,带着哭腔道。
“不走不走。”我刮了下他的鼻子,“以后就做叔叔的儿子,哪也不去。”
小家伙歪着脑袋,眨着无辜大眼看着我说:“我就是你的儿子呀。”
我笑了起来,轻叹了口气:“是是是,你就是我儿子,乖,你要睡觉了,小朋友熬夜会长不高的哦。”
小家伙伸手在自己胸口拍了两下:“爸爸哄宝宝睡觉。”
把小家伙哄睡着后,轻声关上门,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犹豫两秒拨通了何况的电话。
我实在不理解何况把他儿子一个人扔在我这的行为,球球还那么小,他是怎么能忍得下心的?吃错药了?把儿子送我这来?
电话响了十几秒才接通。
“谁呀?”何况语气不耐道。
我忍住心里冒起的火,缓了两三秒:“是我。”
“唐棠?”何况似乎才发现是我,“有接到球球吗?”
“没有。”我气不打一处出,“何况我怎么才发现你脑子有病,你他妈把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扔在陌生的地方,真不怕他出意外是吗?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是,”何况说,“他自己要去,我拦不住他。”
“所以呢?”我踹了一脚旁边的沙发腿,“所以你就让他一个人待着,不管不顾?”
“我儿子。”何况大声说道,“我比任何人都担心他,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没有人比我更心疼他。”
我冷笑一声:“得了吧,何况,你担心个屁。你若真担心就不会把他一个人扔我家门口。他睡我家门口的样子,仿佛是一个流浪儿。”
“唐棠,你还是那样,从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看到的就是事实。”我顿了顿,“球球刚才说以后要跟我生活,我答应了,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通知你一声。就这样吧。”
挂断电话,靠着栏杆看着城市夜空漫天闪烁的霓虹,脑海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我要把球球的抚养权拿过来。
我跟球球这孩子太有缘了,他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
不过想归想,拿到抚养权不太现实,毕竟我跟他没血缘关系,何况他还有双亲,怎么也轮不到我抚养。
兴奋不过两秒,就被现实打败。
匆匆洗了个澡,把小家伙揽入怀中,长长地舒了口气,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喃呢道:“你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呀。”
早上睁眼醒来时,身旁的小家伙不知去向,我一激灵坐起,顿时又松了口气。
小家伙撅着屁股趴在床尾睡得正香。
弄好早餐,小家伙也醒了,光着脚丫子探出半个脑袋:“爸爸,早安。”
我一把抱起他,亲吻他的脸颊:“早安,我的宝。”
“上厕所,爸爸,快,我忍不住了。”小家伙挣扎着。
原本计划今天有场部门会议要开,顺便组织一次聚餐,接手公司这也有一段时间了,都还没跟员工们好好一起吃顿饭。
助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喂球球吃面条,他要求自己吃,但还不会拿筷子,用手抓着吃我又觉得不卫生,折中一下,只好我喂。
助理听到我说今天有事不能去公司,连忙询问是否身体不舒服,需要开车送我去医院?
我刚想拒绝,想起球球除了昨晚的小背包里带了套睡衣和一床小毯子就没别的了。
“你帮我去买点东西,我给你列一张清单。”
“好的,老板。”
整理好助理买过来的东西,站在客厅扫了屋里,忽然发现,家里不似从前那样冷清,有点家的温馨氛围。而这一切是趴在地上玩平板的小人带来的。
这种感觉真的不赖,至少现在是。
也第一次发现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小孩。
球球很乖巧,不哭不闹自己玩的很开心,偶尔会上前来跟你亲昵一下。这样的小孩很难不招人喜欢。
因为球球在身边,我办公由公司转移到了家里,空闲下来便研究小孩食谱,忙碌而充实。
何况每天一条信息,询问球球的情况,乐意的时候我会回一条,大多数基本看一眼便不理了。
大概好一段时间没去公司的原故,惊动了二哥。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正跟球球捏橡皮泥,地板上全是我两奇奇怪怪的杰作。
我把捏到一半的四不像放到地上,起身去开门。
二哥见我微拧了下眉,进门瞟了眼坐在地上的球球:“怎么在家奶孩子了?”
给二哥倒了杯果汁,想解释一下,二哥伸手打断我:“带回家吧。”
我微微一愣,不解道:“带回家做什么?”
二哥想看傻子一样看着我说:“幺儿,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呀。”
我十分不解地看着二哥:“什么意思?”
二哥眼睛一错不错盯着看了我是十几秒,确定我茫然的表情是真的,掏出手机手指快速点了几下,把屏幕伸到我面前:“自己看。”
我接过手机,眼睛慢慢睁大,最后视线落到坐在地上的球球,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球球真是我儿子?他…”
我不是放弃他了吗?我不是…
球球真是我儿子,难怪第一眼就对他有莫名好感,难怪他一见到我就叫爸爸。
我手抖着从袋子里掏手机,连掏了好几次才拿出来。二哥抓住我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我没必要骗你,更没必要拿何况的孩子跟你开玩笑。”
我愣了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哥说:“还不是拜你所赐,看你这么喜欢小孩,我就去孕囊中心问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孕囊那边有记录,显示你三年前有孕育过一个胚胎,我还查看了你结束孕育那天的时间,在你离婚前的几天,而何况同时签署了一份体外孕育的责任书。”
原来如此,何况他救了我的孩子。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曾经亲口说过他不会喜欢,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的孩子。
他做这一切为了什么?
二哥似乎猜到我的心思,说:“何况这么做大概是为了补偿吧。”
我瞟了二哥一眼,不可置否。其实我也想不出第二个可能性。
他总不能因为喜欢我,所以想尽办法留住孩子吧。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昨晚那个想法完全可以实现了。何况现在有新的生活,以后还会有孩子,大可不必把球球放在身边。
而我只有球球,我要把这三年里缺失的都要遗补回来。
球球似乎感应到什么,扔下手里的玩具,爬起来走到我腿边,仰头笑着看着我,明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
我弯腰抱起他,往怀里揉了揉,声音哽咽道:“球球要不要回家见奶奶?”
“见奶奶。”球球拍着手说,“奶奶。”
二哥捏住小家伙的脸蛋,憋了下嘴:“他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仔细观察了下球球的脸:“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当然看不出来。”二哥说,“你就没往这方面想。”
我的确没往这方向去想,路过当时说他像我的时候,我只当是开玩笑。
二哥伸出手,“小娃娃,伯伯抱抱。”
球球好奇地看了眼二哥一眼,把脸埋进我的肩颈里不理他。
二哥轻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走吧。”
“现在就回去?”我有些犹豫。太突然会不会把我妈给吓晕过去。
二哥说:“妈在家等着呢。”
“你告诉她了?”
二哥点点头:“拿到报告第一时间跟她说了,我问她是否接受你和何况的孩子,妈当时以为我开玩笑,还骂我说怎么可以拿你取乐。我把报告发给她看了,她才相信,跟你一样的反应,估计这会在家焦急等待呢。”
我没办法责怪二哥的自作主张,我爸妈一直想让我们兄弟给他两生个孙子,现在有个现成的孙子,谁还能稳住情绪。
就连我自己都还是恍惚的,激动的难以言喻。
我妈早早就在大门口等候,见车子过来,顾不得车停没停稳就来拉车门。
“我的孙子哟。”我妈笑的脸上像开出夺牡丹花。
球球没跟像见二哥那样躲着,主动扑到我妈怀里,这下可把我妈给激动坏了,眼泪都出来了。
球球一下子成了家里的新宠,而我也退出了一线,成了众人的一员。
我坐在花园的椅子上笑着看我妈跟球球在草坪里玩,画面温馨像不是真的。
“孩子有了,可以考虑伴侣了。”二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坐到我身旁。
“我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是不是反思一下。”我反问。
“少岔开话题。”
“怎么叫岔开话题?”我说,“妈今天还在说你和大哥呢。为你俩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
“不急。”二哥眯缝了下眼睛,伸直长腿,身子往下一缩,整个人像条长棍。“等大哥结婚了再说。”
“大哥不结你就不结?”
二哥没回答我,带笑的嘴角微微一滞,看着不远处的祖孙二人若有所思。
“所以咯,你们也别催我。”我说,“至少我还有一个孩子。”
“就是有孩子了才急。”二哥转过头看我一眼,视线又落回到院里。“单亲老爸不好找对象。”
我无语极了,想说点什么吧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干瞪他一眼。片刻后看到二哥嘴角揶揄的笑意我翻了个白眼,补了一句:“以后就这么过吧。”
这话表面上是跟二哥说的,其实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我想起剧本尾页那句话。成熟的心依然相信爱情,只是没那么热烈。
爱情可遇不可求,我‘求’了何况那么久,最后也没求出个结果。
到不如就这样,不期待期待的,不渴望未拥有的。有就珍惜,没有也不强求。
我还有球球,他为我今后的人生铺了条金光大道。当然,这得感谢何况。
感谢他三年前在我冲动之下做出的错误决定时给了我日后遗补的机会。
球球突然放声大哭,拉回我的思绪,我走过去抱起他,问:“怎么了?”
球球眼泪挂着脸蛋上:“我…要爸爸。”
我抹掉他脸颊上的泪水,拍着他的背,轻柔道:“爸爸在这,爸爸在这。”
安慰并不起作用,反而哭的更凶:“我要爸爸…爸…爸。”
这是球球回家之后第一次哭的撕心裂肺,怎么哄都不行,我妈急得团团转。
二哥捏捏眉心:“棠,打电话给何况吧。”
我抱着球球微微一愣,原来他是想何况了。
球球是被何况一手带大的,跟我再亲,也还是没何况亲密,这是目前我无法跟何况比的。
我掏出手机拨通何况的电话。
“是我。”我抢先说道。
“嗯。”何况并不惊讶。
“球球想你了,你可以跟他说一句话吗?”我把手机放到球球的耳边。
球球拍开手机,哭喊着要爸爸。
“爸爸的电话,球球。”我安慰他道,“你不是要爸爸吗?爸爸在电话里。”
球球依旧哭喊。哭了大半钟头了,我现在无比心焦,对着电话咬牙道:“不知你方便不方便,麻烦你来一趟我家吧,他这样哭我实在没办法。”
“我马上过来。”何况那边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我才想起何况可能以为我在自己家里,而且这里除了球球没人欢迎他。
在我家不欢迎他的除了我也没别人,想着他可能会自在点,便跟我妈说先带球球回去,等过几天再带回来。我妈即使万分不舍,也无它法。
我刚打开房门,何况随后也到了,见到何况,小家伙立即往他怀里钻。
我松了口气,哭了那么长时间,我真怕他背过气去。
“进来吧。”
我拿了双鞋放在门口,自己进了厨房烧水。
看见何况我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别扭,因为上次的事。
何况抱着球球坐到沙发上,球球伸手摸着他的脸。父子两就这样安静相处,温馨又怪异。
我是不知道平时何况是怎样跟球球相处的。我带球球的这些日子,是不可能像何况这样,大眼瞪小眼,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说。
我靠着料理台透过玻璃门窗看着客厅里的两父子,有些发愣。
何况应该是刚下班,西装都还没来得及脱,领带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神情里有几分疲倦。
水很快烧开了,我给何况泡了杯咖啡,自己泡了杯柠檬水,来到客厅。
球球情绪稳定下来,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在何况怀里扭来扭去。
我端着杯子思忖良久,迟缓地开口道:“那个…何况,谢谢你。”
“他是我儿子,应该的。”何况以为我在谢他肯过来。
“球球的身世我知道了。”
何况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微微扯了扯嘴角:“这不是秘密。”
的确,何况并没有刻意去隐瞒,从球球第一次见我喊我爸爸他并没有纠正。而我却以为是小孩乱叫的,殊不知他一眼认出我来了。
至于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只有何况知道了。
球球从何况怀里挣脱,爬到沙发上,往我这边走来。
我伸手护着他,他抓住我一根手指,沿着沙发边缘一路来一路去,丝毫不担心掉下去。
何况喝了口咖啡,视线从球球身上移到我身上,我对上他的视线,情绪很平静,跟我刚回国那会有着天壤之别。
“有吃的吗?”何况问。
我不假思索道:“有。”
说完便有些后悔自己回答的太快。
“冰箱里自己看看吧。”我补充道,“不过是前几天买的。”
何况微微点头,起身往厨房走去。
球球见何况走开了,他急忙也下了沙发,跟着何况来到厨房。
我有些担心小家伙的安全,也跟了过去。何况挽着衣袖,从冰箱里拿了鸡蛋和面条,架起锅。
看他熟稔的动作,应该常下厨房。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下厨,心中竟泛起一丝羡慕。
对云瑭的。
何况应该对他关怀备至吧。
“你要吃吗?”何况回过头问我。
“嗯?”我微微一愣,“不用,这面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
球球站在何况腿边,抓着何况的裤腿,深怕他走了似的,也不说话,安静待着。
我站了小会,便转身走开了。
这几天在家带着球球,虽说有一大家子在,我反而有些抽不开身。球球可以和其他人尽兴玩,却必须要我在场,否则就会哭。就好像今晚突然非要哭着要何况。
有些工作没能及时处理,这会有何况在,我想可以先去处理些文件,便进了书房。
工作积压有些多,处理完后一看时间,连忙从书房出来,客厅灯已经灭了。
卧室门缝里透出一丝光线,我犹豫两秒,推开门。何况侧身躺着,手轻轻在小家伙身上拍着,球球叉开手脚睡着了。不过,睡着了还拽着何况的衣角。
我轻啧了声,这孩子脾气随我,一根筋。
何况听到响动,抬眼看向我:“忙完了?”
我轻轻瞟过何况扯掉领带微敞开的衣领,淡淡道:“嗯。球球睡着了。”
这实属没话找话,但如果我只简短嗯一声,感觉会更尴尬。
“你…”何况欲言又止道。
我没追问他想说什么,推开衣帽间拿出睡衣:“等他熟睡了你再走吧。”
在浴室泡了半小时的澡,擦着头发进卧室,发现何况居然睡着了。
我在床边立了许久,有那么几次想叫醒何况,他该回去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弯腰在小家伙额头上亲了一口,顺手关掉卧室灯,摸黑出了房门,坐到沙发上发了小会儿愣,捞起一旁的抱枕躺下。
沙发并不好睡,翻来翻去总感觉少了什么,可能这些日子习惯小家伙在身旁的原故。翻身下沙发,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壁灯亮着,床上只有球球。
同时主厕传来流水声,看样子何况醒了。
我俯身看了眼睡熟的球球后本打算退出卧室,忽然想起主厕里置物架上的东西,立即站不住了。
还是我大意了,洗澡时竟忘了。主要是平时家里不会来客人,即使有也不会进主厕。
谁成想何况半夜醒了,真是…
连忙走到门口,手伸到半空又落下,这样敲门总感觉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刚要转身,门打开了。何况穿着浴袍,胸口敞开大半,未擦干的水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往下|流,卖弄身材这是。我嗤之以鼻,无视眼前的风景。
对我出现在门口何况并没有表现多少惊讶:“上厕所?”
我顺着他的话道:“对。”
随即进去关上门,把置物架上的东西扔进储物柜里,坐到马桶盖子上忐忑不安了几分钟,最后咬牙出去了。
一个正常的男人正常需求而已,看见就看见。
从洗手间出来,何况靠坐在床头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具充满肉|欲的身体。浴袍敞开到只遮住关键部位,修长的腿微曲着,一眼能看到大腿根部。
顿时我面红耳赤,赶忙移开视线。
“沙发不好睡吧。”何况抬眼看向我。
我清咳两声,故作镇定:“那你睡沙发去。”
何况放下手机,长腿一翻下了床,我以为他是去客厅,便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
何况一把拉住我往床上一推,我摔得有些愣神,何况欺压上来,居高临下与我面对面看着。
很久没这么近距离仔细观察他的样貌了,高挺的鼻梁,幽暗深邃的黑眸直勾勾盯着我,轻抿着薄唇像一只黑夜中蛰伏的猛禽。
不得不说,不管过多少年我依旧吃他的颜。我撇开视线不看他,同时又有点恼羞成怒:“何况你神经病吧。”
说完用力推了他一把。
何况微拧着眉,语气有些不耐:“都睡床上。”
“滚开。”我翻过身,企图起来,又被何况拉住动弹不得。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睡床吧。”何况起身让了让。
我被何况这话气笑了,也不看看他在什么地方,说这话真是…挺欠的。
“你既然醒了就请现在从我家离开吧。”我爬到床头,摆正小家伙的睡姿,躺他身边,顺便熄了灯,没再管何况。
“不行。”昏暗中何况的身影移到床头,床轻微凹陷了下又弹回来,接着门被轻轻关上,“早上球球醒来看不到我会闹。”
我闭着眼装作睡着了没听到,事实上我确实没过多久就睡了。
还是床舒服,一觉到天亮。醒来的时候,球球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不哭不闹。
“爸爸,早安。”球球奶声奶气道。
“早安。”我亲他一口,坐在伸了个懒腰,“饿不饿?给你冲奶粉。”
“喝奶奶了。”球球也爬起来,“爸爸冲的。”
我抱起他出了房门:“那爸爸给你煮点面条?”
客厅里何况不见踪影,看样子已经走了。
球球摇头,小手在肚子上拍了拍:“饱…”
“好吧。”我把他放到地毯上,“自己玩会,爸爸洗漱一下。”
抱着球球打算出门,电话响了,是乔的。
“帅哥要约吗?”我笑着说。
“这不是正在约吗。”乔说,“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可以,你说。”
“你怎么不考虑一下就答应了?”乔说。
“那我考虑考虑。”
“没时间考虑了。”乔说,“帮我去机场接个人,我人在外地一时回不来。”
“嗯?接谁?”我微挑了下眉,“是你家那位吗?”
“不是,大学同学,一直在国外,昨晚突然给我发信息说今天回国,我也赶不回来,想来想去你帮我去接接呗,顺便认识一下,可帅了哦。”
我瞟了眼一直仰头看我接电话的球球,小嘴微张着,一脸好奇。
“行吧。”我有些无奈。“几点下飞机?”
“十点半。”乔说,“我把他照片和电话发你。”
“我要照片做什么,电话就行了。”
乔哈哈大笑起来。
把球球安置到儿童座椅上跟他解释道:“球球现在跟爸爸去机场接一个叔叔,接完叔叔我们再去奶奶家玩好不好?”
球球玩着手指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路上有些堵车,因为球球在我也不敢把车开得太快,等到了机场已经迟到了半小时。
看着偌大的出机口我拨通乔给我发来的电话。
好在电话很快接通。
“你好,我是乔的朋友,他…”
“回头,在你身后。”
我扭过头,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休闲套装的帅哥朝我招了招手。
我呼出口气,抱着球球过去,抱歉道:“路上堵车,不好意思。”
“没关系。”他朝我伸出手,“辛寒云。”
“唐棠。”
辛寒云是个自来熟,这多少让我不那么拘谨。
“乔说有个美人来接我,我开始还不信,没想到他真没骗我。”辛寒云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坐到车里。
我笑了笑:“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我开始就信,他说帅哥那就是帅哥。”
辛寒云哈哈笑了几声,便逗起球球来。
“棠,这孩子是你的吗?”辛寒云问,“好漂亮。”
“是。”
“啊?你都结婚了呀?”辛寒云语气颇为惋惜,“我好心痛。乔也真是的,不早点把你介绍给我,我恨他。”
“我也恨他。”辛寒云的性格挺随和,相处起来很愉快,我也开起了玩笑。“哦,对了,你住哪家酒店?”
“酒店?”辛寒云微微一愣,才想起来似的,“我不喜欢住酒店,有个不情之请可以暂住你家吗?等乔回来我刻意走人,我不会打扰你们家庭生活的,可以吗?”
我有些为难,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没有,只是我家有小孩,可能不会太安静。”
“没事没事。”辛寒云可能久居国外不懂国人委婉的拒绝,“我帮你带。”
好吧,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路上辛寒云很快跟球球打成一片,球球还伸手要求他抱,挺让我意外的。
打开房门就见到何况穿着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脸上愉悦的表情见到我们瞬间沉了下来。
大概是看球球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吧。
对于何况为何还在我家里我很纳闷,早上不是走了吗?他怎么进来的?
我给辛寒云找了拖鞋,无视何况的视线。辛寒云换好鞋立即向前朝何况伸手:“叨扰了。”
何况冷冷地看着他,脸臭的能飘出三里地。
我从辛寒云手里接过球球,为了缓解当前尴尬局面,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辛寒云,我朋友。”我敷衍地指了下何况,“何况,球球他爸。”
何况轻轻扫了眼,转身进了厨房。
嘿,这在我家,摆张脸给谁看呀?
辛寒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先生好像不高兴。”
“不用管他。”我忽然意识到家里住了两个与我无任何关系的男人,这让我妈知道了指不定以为她儿子出息了。“他跟我没关系。”
“啊?”辛寒云更懵了,“他不是球球的爸爸吗?”
“是。”我没法跟他解释,也不想跟他解释什么,反正就是个暂住客,没必要什么都交代清楚。“你可以帮我一起收拾下你接下来要住的房间吗?”
“好。”辛寒云欣然同意,推着行李箱跟在我后面。
房间每两天有阿姨过来打扫,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辛寒云叫过来只是怕他问一些尴尬的问题。
他若单独问我我并不忌讳,只是有何况在,我便不愿与人提起我和他的关系。像很久之前被人扇了一巴掌,而扇巴掌的人此刻就站在你面前,脸上虽无感觉,但心里膈应。
“他有未婚夫了。”进到房间,我还是跟辛寒云说明了下,主要是怕他直来直去的性格引起没必要的尴尬。
“抱歉。是我冒昧了。”辛寒云歉意道。
“委屈你这几就住这了。”我从衣柜里拿出被子,“你会套被单吧?”
“会…吧。”辛寒云说,“试试。”
听他口气应该是不会,家里的被子都是阿姨套的,我最烦套这个。
“我来吧。”何况抱着球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太好了。”辛寒云感激道。
我退到一旁,何况放下球球,走到床边拎着被单三下五除二套好了被子。
呵呵,真是个居家好男人。
早知道他会铺床,昨晚就应该让他睡客房。也不会发生浴室里的意外事件。
辛寒云要倒时差需要休息,说不吃午饭了,匆匆洗完澡便闭门睡觉了。
何况做了一桌子菜,平时我都是能简单就简单,难得有这么丰盛。不过要是换成别人做的说不定我会敞开肚皮吃,只是何况做的,并没有什么胃口。
就像当初我……唉,看见何况总会想起从前种种。
“你怎么进来的?”我放下筷子,看着他问。
何况给球球夹了块鱼肉,答非所问道:“破坏你的好事了?”
我起身低骂:“有病。赶紧从我家离开。”
何况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地吃饭,收拾桌面,整理厨房,然后若无其事地跟球球玩。
我忍无可忍道:“何况,你到底想干嘛?”
何况轻轻扫了我一眼:“陪我儿子。”
我:“……”
去你大爷。
“所以呢?”我抑制心中的怒火,低声道。
“没有所以。”何况抱起球球往卧室走去,“睡午觉去咯。”
我随即跟过去,站在卧房门口看着何况旁若无人般哄球球睡觉我只能把火气闷在肚里。
接下来的日子让我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夹缝中生存。
何况和辛寒云一碰面感觉空气就滋啦着火花,我着实头痛不已。
乔没回来,辛寒云再怎么说都是客,我不便说什么。何况是赖在我家怎么也赶不走,虽说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这是我从前未曾享受到的待遇,现在却只会让我烦恼不已。
有家他不回,赖我这讨人嫌不是他何况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他在搞什么名堂。
要是他就这样安分些我倒还能忽视他的存在,偏偏他不。每次只要和辛寒云单独在一起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拉满。
我这房子不大,没有能够他两整日不见面的足够空间。再由着他俩这样下去,我迟早神经衰弱。
私下告诫何况再这样就从我家离开,何况用他一惯冷淡口吻表示不懂我在说什么。
这天何况有事出门,辛寒云拿着手机对我说:“棠,我们去找乔吧。”
我正整理球球的衣服,闻言抬头看着他:“他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吗?”
辛寒云坐到沙发上:“刚给我发信息说还要过几天才回,他先生要在那边取景。”
那意思是辛寒云还得在我家住几天。辛寒云住多少天没关系,有他在家里不会冷清。
他会教球球玩滑板,跳舞,唱歌玩各种我不会带球球玩的游戏。球球对新的事物保持了百分之二百的新鲜感和好奇心,所以黏辛寒云黏的厉害。
就连我他都放在了一边,我对辛寒云开玩笑说:“以后你还让我怎么带他玩啊?都玩挑了。”
辛寒云得意笑道:“认我做干爹就不怕了。”
跟辛寒云相处其实真的挺愉快,或许是乔的朋友,在某些本质上很相似。
至于那个讨人嫌的何况,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无论我说多少次,语气多恶劣,态度有多坚决,他就是完全忽视我的话,在我家如他家。
我发现只要球球跟辛寒云走得近他会阴沉着脸,跟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
我也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何况心眼其实很小。像以前对我那般对辛寒云,甚至更为恶劣,冷眼相待,半点涵养也无。
我想了想辛寒云这个提议确实不错至少他不用在我家受到何况莫名其妙的敌意,说:“那你去吧。”
“你不去?”
我才刚接手公司不久,这些日子又在家带娃,已经积压了不少工作,肯定走不开。
“我走不开。你去找乔玩开心。”
辛寒云瘪嘴道:“我一个去多没意思,还要被喂狗粮,好好活着不好吗?”
我笑道:“万一有艳遇呢?机会总会不期而遇。”
“你就是我不期而遇的惊喜,棠,我可以追你吗?”
辛寒云突然的表白吓我一跳,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辛寒云又道:“你拒绝也没用,我想给我自己一次追你的机会,我这人什么都不好,就是有一点,下决心做的事就必须做到。”
我把球球的衣服放进衣帽间出来站在辛寒云面前:“我很难追的。”
进衣帽间那刻心里忽然做了个决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吧。辛寒云无论外形和性格都是万一挑一的。
“哈哈哈,我就喜欢攀越高峰。”辛寒云激动地一把抓住我的手,“棠,从现在开始我要追你了哟。”
他的直来直去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棠,明天我们就去找乔,他那风景特别漂亮。”辛寒云握着手在客厅里踱步。
球球从沙发上下来,以为辛寒云在做什么新奇的游戏,在辛寒云的身后随着他的步伐进退。
一大一小动作一致的样子太好笑,我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欢快的气氛被某人推门而入给破坏了,球球见何况回来,立即跑过去伸手要他抱。
“爸爸,去旅游。”球球撅着嘴道。
何况冷冷扫了眼辛寒云,一言不发进了卧室。
辛寒云对何况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此刻他还沉侵在我刚才的话里,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去嘛去嘛。”
“去去去。”我松口道,“不过要带球球去,他在家我不放心。”
“好咧。”辛寒云一把抱住我,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在国外这种社交礼仪我是习惯了,但辛寒云突然这一举动让我顿时有些不适。
“我现在就定机票。”
何况阴沉着脸直径往我走来。这边我的注意力还在辛寒云的这里,没在意何况的举动。
手腕被何况用力拽住,我人也往前踉跄走去。
何况粗暴摔上卧室门反锁上,我被抵在门后。这一切太快了。
“他刚亲你了?”何况低沉着声音,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我用力挣脱被钳制的手,火气立即就上来了。
他妈的被摔多少回了?
“是呀,你管得着吗?”我讽笑道,“何况,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但气急了反而狠话说不出来了。
视线移到手腕处,示意何况放开我。
何况双眼像喷火的怪兽,恨不得把我烧个灰飞烟灭。
“不许他碰你。”何况恶狠狠道。
“凭什么呀?何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我挣扎许久无果放弃抵抗。
“凭…凭你是球球他爸爸。”
“哦。我如果说不呢?”我对上何况的视线,“何况,你以什么身份在这对我指手画脚?我是球球爸爸,但我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你可以订婚,可以有未婚夫,我为什么不可以有男朋友?你别太过分了。何况。”
辛寒云的声音一直在外面喊,像原野上的风,把星星之火吹得燎原。
“我不同意!”何况一拳捶在门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不需要你同意。”手腕力道松懈不少,我趁机挣脱,摸了摸发痛的手腕,“别只有你会为球球设想,你要是真为球球设想也就不会订婚了。怎么?我交个男朋友就不行?球球至少跟辛寒云相处的非常好,我想以后他也会接受他的。”
何况看着我,眼神是深不见底的幽暗,看得我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别逼我,唐棠。”
“逼你?”我怒不可遏,“我逼你什么了?何况,要是你说我逼你,我还就逼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恶狠狠推他一把:“如果没事,你赶紧从我家离开,省得我们闹得里子和面子都没了。”
球球被我俩争吵声吵醒,哇的一下坐在床上哭了。
我快步走向前,准备哄球球。何况从身后把我压倒在床,在我耳畔恶狠狠道:“是你逼我的。”
我差点呕出一口血,用尽全力想翻身,试图把何况从我身上甩下来。
一只手伸进我的裤腰里,顿时身体一僵,恶寒遍体。奈何我与何况力量悬殊太大,加上我,导致我就这样被欺压住动弹不得。
“何况,放开我。”我吼道。
球球被我大吼声吓得瞬间哭声更大了。何况依旧不管不顾手上动作没停。
我紧咬住唇,把脸埋进被子里,屈辱感让我浑身颤抖着,嘴里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衣着整齐。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球球的哭声,辛寒云急切的敲门声,以及…那个畜生的声音。
他就当成球球的面…
我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何况粗鄙之语。
“喲,我还没怎样,你就这么激动?”
“置物架上的哪有我的好?以前你用的是不是很爽?”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浪荡的样子,真叫人不得不更疼爱你了。”
“你怎么不开口?怕门外的听到?开口喊出声…开口……喊。”
何况近乎发疯的行为令我心底发寒,在他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还要我怎么做?爱你不是,不爱你你也不是。
我怎么会爱上一个疯子?我怎么会把一个疯子引进门,我怎么…我到底要作践自己到什么程度。
“醒了呀。”辛寒云声音有些嘶哑。
“嗯。”同样我自己的声音也哑的劈叉。“我昏睡了多久?”
辛寒云微微扯了扯嘴角:“没多久,还能赶得上飞机。”
我无力地点点头:“球球呢?”
“他被带走了。”辛寒云道。
我动了动身子,腰以下毫无知觉,我拧着眉挣扎要起来。
“你别乱动。”辛寒云伸手想扶我,又停在半空,“医生给你打了封闭,现在你……还是多躺躺。”
看来伤得还不算太重。弄成这样是预料之中的事。我恢复神智之后奋力推开何况时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腰上的剧痛让我连抬手揍他一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是可惜了。
“医生说你腰伤复发,你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辛寒云关切询问。
我淡淡笑道:“没事,腰只要没断就没事。抱歉,耽误了你的旅行。”
“可不是,等伤好了,你得补回来。”辛寒云坐到床边,手轻轻摸了下我的嘴角,“对不起,我应该踹门进来的。”
嘴角传来微微刺痛,可能是被自己咬破的。
“我应该谢谢你没踹门进来,保存我最后的体面。”
“何况真是个疯子。”辛寒云愤愤道。
我微微扬起嘴角,盯着发白的水晶灯发呆,有一股淡淡的郁金花花香飘进鼻腔。我偏过头看向床头柜上新鲜的郁金花,伸手扫到地上。
辛寒云吓了一跳,忙不迭向前抓住我的手:“怎么了?花怎么了?”
“谁送的?”
“我进来的时候它就在。”辛寒云看了眼地上的花束。
“麻烦把它扔掉。谢谢。”我转过头去,面对着窗户。
“好。”辛寒云弯腰拾起地上的郁金香,“不喜欢这个,那换一束别的。”
我其实喜欢满天星,却从没亲自买过或者种过。
路过曾经问我郁金香是不是对我有特殊的意义,才会连手机屏保都不放过。
确实有。那是何况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因为一次意外事故,从舞台上掉下来,腰椎打了钢钉,至今都留在体内。
一向喜热闹的我哪里能躺得住,奈何我只能躺着,脾气因此也变得暴躁。
那天黄昏,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金灿灿一片。我刚发了顿脾气,了无生趣的翻手机,眼前出现一束白色的郁金香。这是我住院以来,第一次有人送花来看我。
我问送花人谁送的,送花人表示对方只是打电话让他送,是谁并不清楚。
郁金香上有一张卡片,只有短短一行字。
祝早日康复。
何况。
我与何况只在孩童时期见过一次面。那时候何况和现在一样,一副老成的模样。因为我妈的原故,我留着一头长发。何况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好漂亮的妹妹,我可以娶你当老婆吗?
我恼羞成怒,一把把他推倒在地,趾高气昂道:“你才是女的,谁要嫁给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男子汉。”
若是何况和小时候一样该多好,单纯而直白说出自己想要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别扭到几乎于变态。
小何况被我推倒在地也不哭闹,就只瞪着双漆黑大眼死死看着我。
我被他看毛了,随手从花盆里薅了一把花扔在他脸上,扬长而去。
那之后我们就没在见过。何况妈妈带着何况移居到了国外。
直到那天何况突然出现在我家,我们已经近十年没见了。
我不知道郁金香对何况有什么特殊意义,每天我都会在黄昏落霞之时收到一束落有何况署名的郁金香。
那时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性向。十七八岁情窦初开,何况无疑成了我的性幻想对象。
从此郁金花便成了我秘不可宣的孤单心事。
一个小时后,辛寒云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进了来,放在床头问我喜不喜欢。
我点点头,表示喜欢。
“棠,和我在一起吧。”辛寒云抱住我,我僵硬着身体推开他。
“不…”我拒绝道,“这对你不公平,我并不爱你。”
“爱又不能当饭吃。”辛寒云说,“只要两个人生活合适就行。”
“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我淡淡笑道,“有情饮水饱。谢谢你喜欢我,我很抱歉。”
“我说过了,我下定决心的事就一定要办到。”
体力的过度虚耗使我没太多力气说话,勉强回应一个微笑。
一觉醒来口干舌燥,闭眼缓了几秒,挣扎起床想倒杯水。
“别动。需要什么我来。”我猛地睁开眼,郁怒而视着他。
“滚,我不想见到你。”
即使这样我也只是愤怒,屈辱和不甘,对他还是一点恨意也没有。
“喝水吗?”对于我的话,何况充耳不闻,转身给我去倒水。我愈发作便见到坐在一旁沙发上露出半颗脑袋的球球,心里酸软一片。
昨晚我肯定是吓到孩子了,以至于现在看到我都没有以往的欢喜。
‘’球球,爸爸抱抱?”我软下语气,伸出手。
球球从沙发上下来,怯生生走到我身边。我弯下腰摸着球球的脸蛋,笑着说:“怎么不要爸爸了?”
球球摇头:“爸爸说他做错了事,我怕你不要我们了。”
心尖被掐了一下:“球球这么乖,怎么会不要你,爸爸什么人都可以不要,唯独球球不能不要。”
“你好好躺着别动。”何况端着杯水过来,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来扶我。
我本能反应甩手过去,一声清脆的声响让我一愣。
甩手只是不想让他碰我,高度绝不会往脸上呼。
把脸贴上来让我打一巴掌算什么?这样就能抵消掉对我的伤害?
何况这种别扭的性格真是让人气吐血。
轻轻握了握发麻的手掌,余光淡淡扫他一眼,继续跟球球聊天。
球球还没有床高,我想与他亲近些只能俯身弯腰。
何况一把抱起球球脱了鞋放到我身边:“想吃什么?我去弄。”
我躺下来,把球球抱进怀里,轻轻跟他说对不起。
“爸爸,不痛。”球球看着我说,小手在我胸口轻轻拍了拍。
“不痛,有球球在爸爸就不痛。”
进医院的事惊动了乔和我二哥。乔肯定是辛寒云告诉他的,二哥估计是助理跟他说我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才知道的。
二哥一进门看到何况在房里,立即拉下脸来,二话不说向前一把揪住何况的衣领,拽着他往门口去。
二哥肯定是知道了,我有些着急,以二哥的脾气,估计又会打起来。
以前那一架二哥就没讨到好处,这次……何况也未必会让。
“哥。你回来。”我喊道。
所幸二哥很快再次进来了,我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二哥坐到床头,“你怎么……”
说着,掀开薄毯扫了我一眼,大概检查我还有没有哪里受伤吧。见我全须全尾,才放心下来帮我盖好。
“说说怎么回事?”
看样子二哥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我放心下来。
“浴室太滑,没注意腰撞在浴缸上。”
二哥一脸无奈:“你呀你,毛毛躁躁的。”
“没事,别担心。”我笑着说,“打封闭也就躺几天。”
“没下回了,你这腰还能经得起摔几回?”二哥没好气道。
我连忙点头遵命。
二哥又坐了会,跟医生了解我的情况后,才放心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乔和辛韩云一起推门而入。阵仗有点大,又是鲜花又是水果。
我差点想从床上跳起来给他一脚。
“别激动。”乔摁住我,“感觉怎么样?”
“明天可以回家了。”我侧了侧身,“怎么没带他过来?”
“还没回呀。”乔说,“等你好了来我家就看到了。”
“嗯。”我吸了下鼻子,有点想打喷嚏。
乔见状抽了张纸巾递给我。
“谢谢。”我擤了下鼻子,“你特意赶回来看我?”
乔说:“不是,我顺道来看看,水果都是医院门口旁边道上临时想起买的。”
“那可以回去了。”佯装生气赶人。
辛韩云把花插进花瓶里,在水果袋子里翻了翻,拿出颗桔子,剥了递到我嘴边。
我微微一僵,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我记得你喜欢吃香蕉,买了一把熟的和一把生的,熟的你快些吃掉,容易烂,生的你拿回家放几天,可以慢慢吃。”
我顿时有点茫然,不懂乔为何突然说这个,但很有又明白过来。
辛寒云肯定把我住院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不愧是我的知己,太了解我了。
我会心一笑:“好。”
乔的话给我下了剂定心丸,让我心底最后那丝希冀重新燃烧了起来。
只是这次没有那么热烈迅猛。
我没跟二哥讲出院的事,让辛寒云接我回家。昨天被二哥从病房赶出去后,何况就没再出现。
出电梯门就见何况抱着球球,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门口。
“爸爸,开门。”球球喊道。
辛寒云拉了我一把,把我往身后送。我在他肩膀上拍了下,从兜里掏出钥匙让辛寒云开了门。
何况像一条被主遗弃的狗一样,默默跟着进屋。
我懒得理他,就当他不存在。
腰上需要一段较长的恢复期,这期间我不能弯腰,连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不能拿。
每天躺累了就走几步,走累了又躺下。偶尔坐着跟球球玩一会儿。
这期间何况像任劳任怨的仆人,家务活全揽,对辛寒云也没了之前的敌意。
我有时看他这样,心头便有一股火,从前你不是高冷有范吗?如今做出一番样子给谁看?
辛寒云回国时间有限,他回去的时候我只
送到门口。
临走前辛寒云抱了抱我,在我耳边低声道:“我真的嫉妒何况,有个这么爱他的你。”
我微微一笑,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你也会遇到的。”
“别轻易原谅他。”辛寒云朝我眨了眼,消失在电梯里。
转身回屋脸瞬间沉了下来,看也不看向我走来的何况,用力摔上卧室门,躺到床上。
何况照顾起人来很细心,面面俱到。我也享受了从前未想受到的待遇,却总心生不甘和委屈。
一想到从前我就忍不住挑刺,总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厌恶和嫌弃的表情从何况脸上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每次看他委屈又不辩驳还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畅意又有些不满。
半个月后我终于可以出门,便发信息问路过是否有空,出门喝一杯。
路过刚好也休息,欣然赴约。
约路过去之前常去的酒吧,从车上下来,迎面走来两人。
我本想避开,但对方也看到了我。
云瑭见到我脸上有一丝惊喜一闪而过。他挣脱身旁人的手,朝我打招呼:“唐棠。”
“晚上好。”我礼貌地点了下头,扫了眼他身旁的人,准备往酒吧里走。
“我们聊聊吧。”云瑭在身后说道。
我脚步一滞,回过头看着他,不解道:“我们谈什么?”
云瑭往前走一步,就被他身旁的男人扯住。
我扫了他两一眼,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想起二哥之前说的,想必这人就是维京太子。
“不方便吧。”我淡淡道。
“有些话很早想跟你聊聊了。”云瑭甩开身旁人的手,“走吧。”
我犹豫两秒,点头同意。
“进包厢谈?”我问云瑭。
云瑭四下扫了眼:“去你车上谈吧。”
“好。”
我们往车边走去,维京太子也跟在后面。云瑭蹙眉回头不悦道:“周潜,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周潜哼笑一声:“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云瑭冷笑一声:“跑再远不还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么。”
周潜不可置否的挑了下眉,朝我淡淡扫了眼:“行,我暂且信你一回,要是再跑,后果你知道。”
云瑭没说话,拉开车门用力关上车门。
我朝车窗外扫了眼:“要开车走吗?”
云瑭微微摇头,脸上带着苦笑:“不用,他是个混蛋。”
“你要找我说何况的事?”我拒绝掉路过打来的电话给他回了个信息。
“对不起。”云瑭突然说道。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我与何况其实只是一张协议。”云瑭说:“订婚是假的,我只是想用何况的身份摆脱掉周潜,我知道我这样卑鄙。”
“什么协议?”
云瑭说:“两年前我在孕育中心走廊遇到何况,他拽着医生几近发疯似的让医生救救他儿子。我被他打动了,跟医生打听了下情况。球球因为发烧引起血小板急聚减少,需要输血。”
胸口一阵窒息,拽紧拳头指甲掐进皮肉里。
“球球是第一批体外孕育的孩子,一岁之前稍有点感冒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云瑭说,“我大概和球球有缘,恰巧那天被我遇到了,球球是熊猫血,我也是。我跟何况说我能给球球输血,但是有条件,何况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你的条件就是协议订婚?”
云瑭看了眼窗外:“外面那个人我跟了他十年,十年的青春白白耗在了个混蛋身上,他从没想过要给我个身份,我也并非非要那个虚名,只是想知道我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可惜,终究是我高攀了。那天去孕囊中心其实是我两个月的孩子夭折了。那刻我打定主意要离开周潜,于是有了今天的事。”
“两年前签订的协议,为何今年才订婚?”为何偏偏选在我回来后的几天。
“合约。”云瑭说,“我跟周潜签了合约,最近才解约,我需要一个与他同等实力的靠山,何况便是。”
“为了帮你脱身,何况给了你百分之八的股份?”
“这个你也知道了。”云瑭笑了笑,“何况知道我跟周潜的事,也是作为我给球球输血的回报。我用一点血换这么大的回礼,我呀,真是会算计。”
我重重呼了口气,听到真相心里不但没有得到疏解,反而更堵。
明明有那么多次可以解释的机会,何况却什么都没说。
“我不知道你跟何况当初为何要离开,只是他这些年拿着你的照片一遍一遍教球球喊爸爸可知他有多爱你。有时候我竟有点嫉妒你,有个默默爱着你的人,是有多幸福。”
默默爱我?我心里苦笑,谁要他默默爱我了,我需要他大声对我说爱我,而不是默默。
“后来我打听了关于你跟何况的事,大致也明白你两分开的原因,相爱的人因为缺乏沟通导致分手,站在各自角度都有些意难平。这两年我也算是何况的半个朋友吧,有点为他抱不平的意思,所以每次与你碰面我故意跟他亲昵,让你们误会越来越深,实在抱歉。”
我淡然一笑,心里早已经释怀了。我与何况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情根深种却心意不通,如今才知道,大概好事多磨吧。就像买水果一样,熟透的水果香甜四溢,保存时间不能长久,爱情也一样。所以想长久,五分熟最好。
这段时间与何况的相处,比我过去那一年的婚姻里了解的多得多。
或许是我现在的改变,才会去细细感受。何况那种嘴上说不,喜爱与否全在心里的人是很难被人懂的。
“明天我会跟何况解除协议,不该让我这个局外人掺和在你们中间的,对不起。”云瑭
道。
“我跟何况之间的问题不是在于你。当然,因为你们的订婚,我有段时间特别恨何况,我以为我是个替代品。”我坦白道。
云瑭笑道:“他可从不叫我瑭。”
车窗外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伸手在窗玻璃上敲了两下,眉宇间难掩的怒意。
我微拧了下眉,斟酌几秒:“你要离开这里吗?”
云瑭愣了一秒:“嗯,本来以为有何况我暂时可以摆脱他的控制,也不知他从哪里得知我与何况的协议,这几天一直纠缠不休。”
“那你还爱他吗?”
云瑭转过头看向车窗的人,目光深沉而哀伤:“爱,可是我爱不起了。”
“我在阿姆斯特丹郊外有个农场,回国之前我在地里撒了许多花的种子,你可以去看看它们现在长成什么样。”
云瑭情绪有些绷不住,泪水打湿眼眶:“谢谢你。棠。”
“不用,我理应谢谢你救了我儿子,比起这个根本不算什么。等我安排好,到时候派人去接你。”
“好。”云瑭收拾好情绪,冷着脸推开车门下了车。
刚下车他人就被扛了起来。像一个物件一样,被扛在肩上,看得我火冒三丈。
路过的电话再次响起,我只好打消上前制止的念头,接通电话。
“你可别冲动呀。”路过在电话里说。
“什么?”我朝车窗外扫了一圈,“你在哪?”
前方一辆车打了下双闪。
“你打电话就为这个?”
“嗯。”路过说,“我看到你带云瑭进的车本来想提醒你的,看样子现在不需要了。”
看着后视镜里远去的人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云瑭他…”
“放心,姓周的人虽然渣了点,但对云瑭是真的好。”路过说,“只是姓周太滥情,奈何云瑭又是个死心眼的人。如今心如死灰,却又逃不掉,躲不开。”
“嗯。”我声音沉闷道。
“你不会想帮云瑭离开吧?”路过反应过来。
“又何不可?”
“没没,你唐老板想帮什么逃跑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路过啧了声,“云瑭真聪明,有你的帮助,周潜还真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淡淡笑了笑,云瑭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放弃我这根救命稻草,毕竟整个n城没人敢跟我家过不去。
维京太子也不行。
“行了,下车吧,出来喝酒坐车里打电话算什么事。”挂断电话,下了车。
喝得有些醉意,最后让路过的助理送我回的家。
我靠着小助理踉跄着步伐用力拍打着门。
何况打开门那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在小助理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语气轻佻:“宝贝,下次我去你那吧,我家好像有碍事的人。”
小助理吓懵了,支吾道:“啊,好,不,不是…你喝醉了。我…我告辞。”说完拔腿就跑。
何况扶着我往沙发走,脸肉眼可见的往下沉:“怎么才回来?喝这么多,腰才好。”
我推一把:“你管得着吗?跟你有关系吗?这是我家,你看不惯可以滚出去。”
何况一把搂住把我压倒在沙发上,眼神阴鸷道:“上次没做到底,那这次让关系变复杂点?”
我可能真是醉了,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躺平了任干的模样,闭眼笑道:“何况,你真的爱我吗?”
等了两秒,没等到想要的答案,睁开眼对上何况的视线:“不爱就滚。”
“你说呢?”何况目光深沉如海,低哑着声音,在我耳边道。
仿佛被电流击了一下,脑子更晕了,在意识模糊前说了句什么,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二哥的电话催醒。
二哥劈头盖脸问:“你跟何况到底怎么回事?”
我睡得有些愣神,茫然道:“怎么了?”
“看手机。”二哥没好气道。
我挂断电话,手机屏幕上推送头条消息。
第一条何况解除和云瑭的婚约。
第二条全城高楼led何况的告白视频。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棠,你说我只要说一千遍我爱你,你就原谅我,今天请全城人做个鉴证,唐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宿醉让我脑子一片混乱,回想起昨晚的事,只记得零星半点,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有说过这话。
电话再次响起,是我妈的。
我犹豫两秒点了接通:“妈,早。”
“还早呢!”听上去老人家语气不善。“你跟何况到底是…是因为孩子才和好的吗?”
“没有和好。”我捏捏眉心。
“那他这是…在追你咯?”
“嗯…”我说,“估计是昨晚我喝醉说了什么胡话,他当真了。”
“我不允许。”我妈态度坚决。“棠儿,别犯傻了。”
起身去厨房倒杯水,看见料理台上放着个保温盒,上面贴着张便利纸。
——醒了把醒酒汤喝了。
我撕下便利贴扔进垃圾桶,拧开盖子,闻了闻,没有一股子中药味,还算勉强可以接受。
就着保温盒灌了一口:“妈,您就别管我了,我自有分寸。”
“棠儿,你就非他不可吗?”
“不是,”我回到沙发上坐着,“当初我付出过的感情现在要收回来,妈,我想试试被爱的人爱是什么感觉。”
我妈在电话里唉叹一声:“别像上次一样就好。”
“不会。”我笑着说,“三分感情,七分理智。”
“行吧。”我妈任由我去的语气,“没事就回家吧,我想看孙子了。”
“遵命。”
让助理安排好云瑭去国外的事宜,躺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椅上,点开何况表白的视频。看他深情款款的对我表白,越看心里就有股莫名的怒火。
连表白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亲口跟我说句我爱你就那么难吗?
全世界都知道你的深情款款,你的至死不渝,让我陷入被动。
我若拒绝就显得无情无义,铁石心肠。好你个何况,算盘打得不错呀。
换到几年前或许我会因此感动的痛哭流涕,可惜呀,现在我不吃这套。
给助理打电话,让他把所有何况的视频换掉,并回复让他滚。
助理办事效率高,很快头条换了。
换成了何况说一句我爱你,我说一句让他滚。
两句话连起来倒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感觉。我看着视频,差点吐血。
门被敲响,以为是何况回来,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一脸怒意打开门。
一大束郁金香慢慢朝我走来,我扒开一看,球球费力抱着,小脸都涨得通红。
连忙接过花,单手抱起球球,心疼道:“谁让你抱这么大束花的?摔到哪里该怎么办!”
“爸爸说他让我来赔礼…赔礼道歉。”球球气喘吁吁。
我朝门外扫了眼,并未发现何况的身影,转身进屋把门反锁上。
“球球最乖。爸爸怎么可能生球球的气。”我在他脸上亲了口。
“那爸爸生爸爸的气吗?”球球天真的看着我。
“嗯,做错了事就得承担。”我抱着他坐到沙发上,“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才是男子汉。”
“哦,”球球似懂非懂,“那爸爸就不是男子汉。”
“对。”我勾了下他的鼻子,“真聪明。”
“打电话…爸爸打电话。”球球说,“回来道歉。”
“你爸爸把你放在门口就走了?”我扫了眼茶几上的花束。
球球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爸爸说让我先回家,如果,如果花花拿了,他就回来,不拿他他就等下回来。”
“他这样告诉你的?”
“嗯。”球球用力点头。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球球说:“去奶奶家玩吗?顺便蹭午饭?”
“行。”球球拍手兴奋不已,“奶奶的饭,蹭饭。”
进屋收拾了几件衣服,打算带球球去住几天,顺便晾晾何况。
提着东西准备出门,打开就见何况单手插兜站在门外,手伸在半空,看样子是准备敲门呢。
“让让。”我看着他。
何况垂眼看着我手里的东西,神情严肃道:“去哪?”
“去蹭饭。”球球往他怀里扑。
“不行。”何况长腿一迈,挺拔的身躯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推后一步,对上他的视线:“你以为你是谁,走开点。”
“你说呢?”何况往我面前跨一步,我没有再退,距离近到两人鼻息相互打在对方脸上。
“球球他爸,一枚精子的贡献者。”我嘲讽道。
何况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语气轻浮道:“那也是关系,我不介意再奉献一次。”
我拍开他的手,转身往沙发走去:“痴人说梦。”
何况反手关上门,把球球放下来,走到我面前,忽地单膝跪地。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有股冲动也跟着他跪下。
“棠儿,你昨晚你说只要我说一千遍我爱你,你就答应我,我在视频里说了九百九十九遍,最后一遍,我要对你说,我爱你,棠。”
曾经期待过的场景如今实现,我却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心里多了份平静。
大概过了时效,大概心愿已了,大概懂了他的心,也或许更懂自己。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何况掏出手机,点了下屏幕,里面传来我的声音。
——“何况,你快说你爱我,说一百遍,不,一千遍,我就原谅你,原谅你这个混蛋。”
“醉酒的胡话你也信。”我脸上挂不住,起身要离开。
何况拉住我,站起身双手环住我,我挣扎几下无果,任由他抱着:“这次我不会放手的,棠,以前是我太傻了,我以为你并不喜欢我。”
我抬头看着他:“什么?”
“我以为你喜欢那个乔,每次跟他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你人就特别开心,这种表现只有对喜欢的人的才会表现出来的。”
“所以你对我冷淡,把我对你的喜欢当作只是一种习惯?”我用力推他一把,从怀里挣脱出来。
“嗯。”何况说,“后来发现我错了。”
我冷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不喜欢你我跟你结婚?我唐棠需要委屈求全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何况,你有没有脑子?”
“没有。”何况说,“爱使人蒙蔽双眼。我以为你是为了拿回你家百分之八的股份,才跟我结婚的。”
“什么股份?”我茫然道。
“你跟我妹定娃娃亲的时候,两家各自拿出百分八股份作为定金。只要两家人结亲,股份就回到自己手里。”
“所以你是为了那点股份才跟我结婚的咯。”
“也不全然是。”何况说,“喜欢大过于股份。”
“所以你跟我结婚的目的还是不纯。”我揪着不放。
“不是。”何况急道,“棠,我是因为爱你才跟你结婚的,相信我。”
“别狡辩,你就是。”
何况叹了口气,态度诚恳:“是,我错了,所以来求你原谅。”
球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们中间,双手抱住我的腿,仰头大声道:“何况,跪下认错,男子汉。”
我一愣,本想再为难一下何况,被球球的话整破防了,笑了出来。
弯腰抱起球球,在他脸上亲了口,挑眉看了眼何况:“这事我原谅你了,我是说当初你与我结婚目的不纯的事,别的再说吧。”
“怎样才接受我?”何况垂着眸子,“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去找你说清楚,告诉你我爱你。”
“呵呵是吗?”我嗤笑一声,“电话都没打一个,这就是你想的?”
何况微拧了下眉:“打过,只是……棠,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就当它是个过错,我愿意接受惩罚。从今天起,我要正式追你。”
“过不去。”我微闭了下眼,那些曾经伤害的画面如潮水向我扑来,“你说你不会喜欢我,不会喜欢我的孩子,这些你让我怎么过得去。”
何况向前一把圈住我和球球在怀里:“不,那是个误会,我跟我爸通话,他想要个孙子,我知道孕囊对人地副作用有多大,而且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更不会要孩子,跟我爸说了气话。”
我简直被他给气笑了:“何况,你活该。”
“我刚回来路上想了许多,如果这次不一次性跟你说明白,或许就再也没机会了。”何况额头抵着我的脸颊,“其实很早之前我又打算自己植入孕囊,也跟孕囊中心联系过,公司那段时间特别忙,所以搁置了。那天孕囊中心打电话告诉我你取出了成功的孕囊,我忽然明白了你的心,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是我太傻了。棠,对不起。”
我叹了口气,能让何况一次性吐出这么多心里话真是非常不容易。
“都过去了。”球球在怀里扭动,大概何况抱要紧,压着他有些喘呼过气。
“从现在开始我要追你。”何况正经道。
“我说我同意了吗?”
“同不同意是你的事,追补追是我的事。”
何况点了下球球的鼻子,“你说是吧,何球球。”
我嫌弃道:“就不能给他取个好点的学名呀。”
“有呀。”何况神情得意道,“球球你叫什么名字啊?”
“何糖。”球球说,“甜的糖果。”
我微微一愣,莞儿笑了。
“嘁,没水准没心意,就跟你送的花一样,总是郁金香,你就那么喜欢?”
“嗯?我以为你喜欢。”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郁金香了?”
“你第一次把花甩我脸上的时候。”
原来我第一次胡乱扯下的是郁金香呀。
真是离谱又好笑。
我与何况总在我以为中生生错过了这么些年,白白遭了那些波折。
幸好,他没放弃,幸好,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