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景向欢和明喻单知道自己要来跟着哈梨抓鱼，但到了河边，才发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这鱼也游得太快了吧！”明喻震惊地看向河里的潇洒又自在摇摆的鱼，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说水至清则无鱼吗？怎么这里不仅有鱼，而且它们看起来比家养的都还要野。”
那嚣张的姿态，那阔气的步伐，每一个动作都在说着自己就是这条河里的王。
明喻完全敢相信，把这群鱼逮到奥运会去，它们能马上把游泳金牌拿了个遍，要是再给它们安上两条腿……
别说了，下一届奥运会就定在鱼国举行。
还真就有这么厉害，景向欢也赞同地点点头。
其实他们说的问题，哈梨昨天也考虑到了。
她以前在野外训练的时候，见多了游速如幻影般的鱼，所以昨天她看见这条河的时候还特别注意了一下这里鱼的游速。
倒也还好，是正常人能够徒手捕捉的速度，所以今天她才直接将俩人带到了这里。
但现在看景向欢和明喻同时打退堂鼓的样子，哈梨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错误地估量了一些事儿。
留下一句“等等，我马上回来”，哈梨立刻往丛林深处跑去。
她说的马上的确是马上，半分也没有含糊，明喻只觉得自己刚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着“要不先抓条鱼试试”，这样的想法还没落实到行动上，哈梨就已经快速地跑了回来。
还没走到岸边的明喻一脸震惊，“大变活人？”
哈梨也跟着哈哈调侃了两句，“瞎说什么，这是魔法。”
景向欢却一眼就看见了哈梨手里拿的东西，“你去找树枝了？”
“对。”哈梨看向景向欢，大眼弯弯地点了点头，“我想着有树枝，你们就可以用它来叉鱼，这样或许会准一些。”
她还特意跑远了一些，去找了两根锋利一点的粗树枝，以便两人能够轻松叉入。
其实对于会的人来说，徒手抓鱼比用树枝叉鱼要方便不少，而且效率高，但明喻和景向欢这一提醒她才瞬间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人都经历过野外训练，而对于普通人来说，树枝叉鱼法虽然慢了一些，但成功率的确会高上不少。
笑了笑，哈梨继续道：“还是不好意思啊，之前没考虑周全，麻烦你们俩在这儿等我这么久。”
她这一道歉，明喻就来气，“道什么歉，你带我们来抓鱼，还给我们道歉，那我们抓到鱼之后是不是还要给你磕个头？”
他本意是想说如果哈梨真的把他们当朋友，就别为这种小事说些道歉的话，朋友之间是没有这么斤斤计较的，哪知道哈梨认真地点点头回答他：
“也不是不可以。”
“……”
该怎么回复。
最后还是景向欢帮忙开的口，“好啦，小梨子，别逗他了。”
哈梨听了景向欢的话才哈哈了两声道了一句“好”，然后笑嘻嘻地看了明喻一眼，就一溜烟地脱了鞋直接踩进了河里。
河水冰冰凉，哈梨踏进河里的一瞬间只觉得脚趾都在发颤，然后下一秒她就听见了身后人的问话。
“水温怎么样啊？”明喻问，“冷不冷？”
忍住寒冷，哈梨转头向明喻微笑着摇摇头，“不冷，刚好合适。”
听她这么说，明喻也放放心心跳进了河里，然后他感觉到了从头皮到脚底的一阵冰冷电流。
早在明喻脱鞋下河的时候，弹幕就已经听取哈声一片了。
【哈梨在这儿可劲儿骗傻孩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喻弟弟都没看见哈梨冷得抖了一下吗，居然还那么相信地跳了下去】
【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啊？哈梨都冷成那样了，还还在骗明喻下水不好吧？】
【可爸爸带孩子就是这样的啊，没猫饼】
【就是，况且明喻弟弟是下水又不是下海，职黑别搞事，我粉丝觉得没什么】
【别人朋友间开玩笑gnps】
少数不和谐的弹幕最后还是被淹没。
明喻看了一眼哈梨笑得狡黠的脸，眉头微皱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了景向欢的声音传来。
“温度还合适吧？”她将信将疑。
所有的一切都靠当时的缘分，明喻和哈梨对视了一眼，然后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齐齐回答，“合适。”
伴随着“嘶”的一声抽吸，最后一个岸上人下水，弹幕也再次欢乐了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吗？！】
【景妹好可怜哈哈哈哈哈但被冷到那瞬间的样子也好可爱，像极了刚出道时候懵懂无知的她，爷青回呜呜呜呜呜猛男落泪】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我笑疯了，这节目效果拉满了好吗？李导，给这三人加钱哈哈哈哈哈哈！！！】
【哈梨和明喻真是两父子心有灵犀呢……欸，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这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奇怪的设定？！】
【一家三口终于又在河里团聚了。欣慰脸/jpg】
观众们在直播间里疯狂哈哈，哈梨三人则在河里对视着放声而笑。
因着是初秋，所以就算是踩进冰冷的水里，也只是一时的不适，只一会儿这种凉意就开始让人感觉舒爽起来。
哈梨依靠在河里的大石头上，大概地给两人讲了一下树枝抓鱼的要领后，三个人就分开开始抓鱼了。
哈梨速度最快，她一开始就抓到一条，根本没费半分力气。
而都说聪明的人在哪方面都不笨，景向欢大概就是如此，哈梨只是讲了几句，她就完美地抓住了要领，下手快准狠，不一会儿就抓住了一条鱼。
明喻却刚好相反，他叉了好几次，但每次树枝刚接触到水面，鱼就快速游走了。
这样又过了几次，他终于选择放弃树枝，然后学着哈梨的样子，打算徒手去抓鱼。
哈梨用余光瞥了明喻一眼道：“鱼太滑，你把持不住。”
有什么把持不住？
鱼太香才把持不住吧！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明喻还是听从了哈梨的话，乖乖重新拾起树枝叉鱼。
哈梨又徒手抓起来一条鱼，她将鱼好好地安置在上一条旁边，然后走到了明喻旁边。
“抓到了吗？”
“还没。”
没有章法又不得技巧。
明喻苦笑一声：“我可能没什么天赋。”
“天赋是可以靠后天环境逼出来的。”哈梨的声音忽然淡了许多，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过往，音调也忽然低沉了不少，“当你陷入那种绝境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有些事情，其实你是可以做到的，因为有时候除了抓鱼，你别无他法，如果不抓鱼，你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饿死。”
她说得太惨，语气轻柔得像在讲自己的故事，明喻听着甚至都有些不敢回复了，他害怕会勾起哈梨更多痛苦的回忆。
她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
她以前过的又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才能让她说出这番话！
明喻不敢想。
他只觉得自己在听到哈梨说出“除了抓鱼，别无他法”几个字的时候心里很闷。
其一是因为他心里现在已经把哈梨归在了朋友一类，尽管他的这个行为一定会让队友不悦，但他还是坚定地选择维护哈梨这个朋友，并发自内心地心疼朋友。
其二则是由于他从小生活在一个物质条件优越的家庭，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缺衣少粮的痛苦，所以哈梨的话一出，明喻才更真切地感受到了原来真的有这么多人是在为生存为拼命。别说考虑怎么可以活得更舒适更安逸，他们这群人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活着。
怪不得啊，哈梨现在抓起鱼来这么熟练。
她这种惊人的熟练度是小时候多少次的饥饿，多少次的无奈换来的啊！
她的父母也一定不管她吧，他们不爱她，所以连口饭都不给她吃，他们不在乎自己未成年的孩子会不会被饿死，因为他们视她为累赘。
原来真是如此，小时候的伤痛要用一生去治愈，而那些伤疤却永远镌刻在了灵魂里。
她或许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抓鱼的技能其实是伤痛的印记，她却还这么乐观开朗，积极看待生活。
网友们用恶毒的话攻击她，捏造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诽谤她，她却用笑容来回应。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她太善良了，节目组把徽标贴在那么隐蔽的地方，她能努力找出来，并在听见质疑后，还能开开心心说出“节目组当然不会骗人”这样的话。
她会因为自己的一些小错误向别人道歉，哪怕这种错误已经微小到根本不值一提，她甚至会忘记自己明明做出了更多的奉献和牺牲。
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但男儿有泪不轻弹，明喻还是在强忍着自己的眼泪。
喉咙微微发痛，明喻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哈梨。
久久，他才艰难地开口，“别想了，都过去了。”
“嗯。”哈梨轻轻地点了点头，“都过去了。”
说着她接过了明喻手里的树枝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长长吐出，“都过去了啊！”
“终于可以不用为了补充膳食纤维而被迫吃蔬菜，终于可以不用因为不想吃蔬菜而装病不吃饭，终于可以不用因为不吃饭饿了，然后和小伙伴们偷偷跑出去抓鱼吃，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快乐地只吃肉肉了。”
“终于长大了啊！”哈梨深深感慨。
对，终于长大了。
明喻内心也很共鸣。
……
等等，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倒带！倒带回去！她在说长大了前面说的那一长串话是什么？！
不是不爱，不是虐待，搞半天她要饿死是因为自己挑食？
那他刚才脑补了些什么？！
啊，救命!
明喻只觉得尴尬得能抠出一栋带花园的大别墅。
然后他就看见哈梨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手中接过的树枝，随意将往河里一叉。
“长大了，那就做个独立干饭人吧!”她高呼。
话音落下，鱼也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