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姑且不去管江冽有没有成功，反正他们最后还是睡在了一起。
睡觉之前，千夜一本正经地在床中间摆了一只长抱枕，当做是楚河汉界。
“你不可以越过来。”
江冽点头答应：“好。”
结果这楚河汉界没什么用，到了后半夜，江冽感觉到某人翻身翻进了自己怀里。
千夜睡觉没什么睡相，有时前一晚是竖着睡的，醒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在了床上，至于蹬被之类的，基本可以算是小事，不值一提。
这是他自己过来的，江冽顺理成章地抱住他，闭上眼睛。
中午睡醒，千夜朦朦胧胧感觉了一下两个人的睡姿，判断出自己在江冽怀里，原地生了一会气。
其实他这气不针对任何人，就是平时的起床气，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气人为什么要起床。
不过他还是推了推江冽，不讲道理地问：“你为什么会抱着我？”
江冽在他睁眼的时候就醒了，低低地说：“你自己过来的。”
“你可以推开我。”
“我手残，推不动。”
千夜：“……”
千夜拿开江冽的手，翻了个身，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江冽的手机屏幕亮着，有人在给他打电话，但因为设置静音的缘故，他们也没有发现。
他把手机扔进江冽怀里：“有人找你。”
江冽看了眼，没什么表情地接通电话：“有什么事？”
这通电话很长，江冽一边听对方说话一边起床，单只手不方便扣腰带，他就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千夜。
千夜：“？”
江冽用口型说：“求求你了。”
千夜挑了下眉，接过他手里的腰带，直接拉到最紧，江冽被勒得无声笑了一下，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一边，握住他的手，带着重新扣好。
千夜听到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虽然只有几句，但也知道了他在做什么。
榕江那么大的集团，扎根在集团里的江家人和附属关系很多，完全构成了一张独立的网，江冽就是要把这张网连根拔起。
他一点东西都不想给江家人留，或者可以说是赶尽杀绝。
千夜心情复杂，等到挂了电话，他问：“要不要我帮你？”
“要，”江冽俯身，点了点自己的右脸，“你亲亲我，就是在帮我。”
“我突然发现我也没有那么想帮了。”
江冽笑了笑，却没有离开，还往他面前又靠了靠：“哥哥。”
他血缘上的亲人都是敌人，最爱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所以他总是想找他的哥哥要一点糖，不需要很多，一点就可以让他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重振旗鼓。
“你已经成年了，弟弟，别总是跟我撒娇。”
“哥哥。”
“不听。”
“哥哥。”
江冽拿出小时候撒娇的执着，小狗似的在千夜肩窝里拱来拱去，千夜被他拱倒在床上，下意识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一起倒了下去：“欸。”
千夜捏了捏江冽的后颈：“你是不是想造反？”
“不想造反，”江冽声音轻了下去，“想你亲我。”
千夜笑了笑，慢条斯理问：“你想要我怎么亲你？”
江冽看着他，目光微暗。
千夜懂了，温柔地说：“宝贝，你做梦。”
江冽仍旧缠着他：“哥哥。”
他靠得近，几乎是贴在耳边说的，千夜被他的吐息吹得有些痒，细长的手指攥住他的头发，而后下滑，抚了抚他的眉毛。
最后，他垂下眼睫，亲了亲江冽的额头。
很轻的一下，像羽毛，如果不去用力追逐，几乎感觉不到它存在过。
但这一下让江冽想起了从前。
小时候，老师总是会在手工课上教学生手做小礼物送给亲人，江冽没有亲人，所以他的礼物卡和贺卡上写的总是“给哥哥”。
而他的哥哥每次收到礼物，都会用展示盒装起来，亲一下他的额头，开心地说：“谢谢弟弟。”
这个吻就像是流淌的时空里，亘古不变的印章。
江冽蹭了蹭千夜的脸：“谢谢哥哥。”
娱乐圈每时每刻都在因为不同的消息风起云涌，这一天又被空投一颗炸 弹，千夜发了两张工作照片，没有任何配字，但已经足够让人疯狂。
他一般不会发工作照，除非他要发布新歌，会把工作照当做预告。
[我的妈呀我看到了什么？！我皇要出新歌了？！]
[是新专辑吗是新专辑吗是新专辑吗？！]
[呜呜呜好感动，我皇终于愿意出山拯救一潭死水的娱乐圈了！]
网络用户都能看到的消息，周隐自然也能看到。
他看着屏幕上种种期待千夜新专辑的评论，快要压不住火气：“他是故意的。”
经纪人很急：“你那天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一发歌，我们所有的准备都会打水漂？他能抢走你所有的热度！”
周隐表情越来越难看，语气也变得严厉：“行了，你嚷嚷什么？”
他的经纪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换，只不过两个人的地位早已颠覆，从前他看经纪人脸色，现在经纪人看他的脸色。
经纪人缩了缩脖子，不甘地说：“可是……”
“行了，没有可是，这件事我知道怎么处理。”周隐看到那些评论觉得刺眼，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止不住往下翻。
所有人都在吹捧千夜，所有人都说他是娱乐圈皇帝，可这群人知道，所谓的“皇帝”是个因为一句话就要对别人赶尽杀绝的人么？
他非常厌恶经纪人说的话，他辛辛苦苦才爬到现在的位置，凭什么千夜随意一个举动，就能让他的努力都变成笑话？
他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周隐不自觉攥紧手机，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他的脸色黑得可怕。
天籁之音仍在录制，这一期录制里，千夜一改往日和周隐井水不犯河水的作风，开场就笑眯眯和他打了个招呼。
周隐猝不及防，又不得不接，脸上竭力摆出正常的表情，心里却是怎么想怎么愤怒。
千夜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云淡风轻游刃有余，总是随手就能把别人逼进难堪的境地，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观众席里的各家粉丝们却不清楚周隐心里在想什么，看到这一幕简直要大跌眼镜。
千夜和周隐的cp风波还没有平息，这两个人居然就互相打起招呼了？难不成他俩真的和好了？
天哪。
观众们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这两家的粉丝圈要地震。
周隐的怒气到底没有忍住，点评一个胖胖的女选手时，他直接说：“你觉得以你的形象适合出现在娱乐圈的镜头下吗？”
女选手呆了呆：“啊……？”
啥意思啊？她来参加歌手比赛怎么还带外貌攻击的？
周隐顿了一会，状似若无其事地说：“娱乐圈是一个非常残酷的地方，对所有人都很苛刻，尤其是对女孩子。你的歌唱得很好，可以说是目前为止表现最好的，所以我很担心，你是否会因为负面评论受到影响，我不希望你因此磨灭你的才华。”
这一番话听起来无比真诚，简直可以算是掏心掏肺，女选手晕晕乎乎，竟然也感觉他说的很对：“谢谢老师的教导，唱歌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一定不会放弃我的梦想的。”
千夜扫了周隐一眼，忽然接过话题：“历史上有这么一位女歌手，她很胖，因为胖，她从小到大都受到了很多羞辱。”
“她曾经很自卑，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胖了一点就要被人这么对待。她努力运动减肥，可是怎么也减不下去。后来，她接触到音乐，她的音乐老师发现她可以将很多高难度的歌都唱得非常好，因为她的气息沉稳有力，她这时才发现，一直折磨她的体重居然也可以变成优势。”
“体重是让她羞于启齿的负担，而她为了减去体重而做的这些努力，反而在另一个方面成就了她。后来的她依然没有减肥成功，可她成为了全球知名的女歌手。”
“在音乐这方面，外貌和身高体重都不重要，好听的旋律最重要。”千夜对这名女歌手笑了一下，“你的歌声拥有触动人心的力量，我相信你的音乐可以打破这些界限，你呢？”
胖子容易被人嘲笑，胖女孩更容易，女歌手从一开始因为喜爱音乐所以努力练习，到在街头卖唱，再到参加比赛，这一路走来，她也听到过许多笑话她胖的言论。
可她一直一直记得，最初在街上胆战心惊羞于开口，只能呆呆拿着麦克风傻站在原地，引来别人形形色色的目光。
到后来她开口时，那些慢慢被她的歌声吸引来的听众，那些为她鼓掌喝彩的听众。
音乐的力量那么强大。
女选手擦着眼泪，带着哭腔坚定点头：“谢谢千夜老师，我也相信。”
掌声雷动，周隐在桌子下握紧了拳。
这一期播出后，讨论度空前绝后。
许多曾经因为外貌而受到欺凌的人站了出来，话题从胖子在生活里遭遇到的歧视，延伸到校园霸凌，许多人分享自己的遭遇，许多人感谢音乐或者其他某件事物给他们和她们带来的变化。
没有谁再关注千夜和周隐打招呼的事情，话题讨论度全都集中在娱乐圈和大众对待女孩外貌的高度苛责上，无论向哪个方向延伸，但本意总归是好的。
有了觉醒的意识，才能发现不公，才能改变不公。
千夜只是明星，他没有办法立刻改变所有人的想法，可总会有人因他而改变。
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大海，只能激起一点点涟漪，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总有水滴会因为这层涟漪被推移了位置。
这一回不再是粉丝圈里的战斗，大众都认为千夜和周隐的话对比起来，高下立分。千夜为高。
千夜粉丝们不需要出场，大众自有评判。
[周隐的话看起来冠冕堂皇，可他不也对人家女孩子很苛责吗？他要是不那么以为，他怎么会突然说出哪种话？]
[有句讲句，这位女选手都把我唱哭了，我还以为老师们都要夸她呢= =周隐那句话把我都搞懵了。]
[千夜和他打过招呼之后他脸色就不好看了，我看他就是在往人家小姑娘头上撒气吧。]
[千夜说话之后他脸色更难看了2333]
[周隐只是担心女孩子会受到打击而已，根本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是你们自己心里脏所以看什么都脏吧！]
[那你怎么解释一下周隐脸黑得像锅底？]
[还不是因为千夜？千夜这么说，自己声名好听了，他有考虑过这会让别人下不来台吗？踩着别人给自己作秀，恶心！]
[……我寻思这是周隐先让人家选手难堪的吧？]
[话能不能听全啊！周隐不是在为女选手好吗？！]
[让女选手好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呢？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就是为你好，那你先过来给我抽几巴掌，然后姐姐给你打钱行不行？]
[要我说，真是为了女选手好，请周隐大力夸奖她，夸到以后你们周隐粉丝想骂她，人家都能把你们蒸煮的话拿出来打你们粉丝脸，这才是真正为了女选手好，谁支持，谁反对？]
[我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