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虞西盯着纸片看了两秒，坐在自己位置上。
这种和她观察到截然相反的性格，让她愣在原地。这人性格也太野了点？
她偏偏反着来。
她眸间泛出笑，忽然开口问：“交个朋友，你敌意轻一点点呗。”
季礼垂眸。
“你的馒头看上去很好吃。”虞西语气垂下来，盯着他的馒头好像看到了什么美食一般，双眼发光地盯着看。
“作为朋友，分享一下？”虞西没有迁就他，或者是照顾他。
反而有一种挑衅而平等的感觉。
少年下颚绷直，表情很淡。
虞西就干脆什么也不干，直直地盯着他吃。吃到一半，本来寡而无味的馒头就更难吃了，季礼重复着咀嚼，只是在为了完成一个简单的动作。
恰巧虞西的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
“我也不占你便宜。”虞西盯着他的馒头，“那我用我的饭，和你换好不好？”
他表情很淡，眼底划过凌然。
却很锐利。
虞西把她香喷喷的饭移到这边。
其实这也不是普通的饭，是她来大姨妈的时候，妈妈给她做的饭，红糖糯米饭。
可能是心理作用，每次吃了肚子就不太疼了。
不过虞西此刻觉得季礼更需要这些。
虞西肚子里还是有点疼，她尽力让语气开心起来，把筷子递给季礼。
她眼底充满着光芒，希望。
季礼却察觉到了心底恶心般的反感。
这股刻意的接近。
虽然是平等的交换，却带着一股不纯的目的。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用小恩小惠收买一个哑巴，带来的优越感确实能在精神上得到全部的满足。
而这种人，一旦被他冷眼对待，就会变得愤怒、本性暴露。
比如现在，他黑眸沉着，已经能猜到她被拒绝的反应。
季礼站起来，拿起她的饭盒。
虞西不解地看着他，过了几秒，他冷漠地起身，去教室后把饭倒掉了。
“……”
教室里就两个人，看着他远去的动作，虞西怔住。
心底茫然，为什么要把饭都倒掉？
等季礼回来后，虞西感觉一阵委屈。直到空空如也的饭盒丢到了自己手上，她才眨了两下眼。
虞西禁不住恼问道：“你不想交换倒掉干什么？”
果然，预料之中没有任何回答。
不过一想到他确实也没办法用声音回答她，虞西又产生一丝消气的感觉。
此刻，她愣住了神。
季礼有些想冷笑。
因为看到大善人，发慈悲，烦。
他一副内双，在此刻愈发清冷。单薄的眼皮也更有锐利的感觉，怵人的感觉深了几分。
下一秒。
他就看到女孩叹了口气，然后笑盈盈地，小声道：“那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嘛，偷偷告诉你，我其实也不喜欢吃那个饭。”
他忽然停住。
黑眸盯着虞西，闪过一丝错愕。
笑容刻在了她模子里，感染力极强。
终于。
过了几秒，伸手，把平板拽过来，季礼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你真烦
因为太烦了，所以连个标点符号也不愿意多加。
“……”虞西微怔了几秒，点点头，沉默的又坐到位置。
季礼盯着她的背影。
少年的视线朝着她那边看去，迟疑两秒，还是慢慢擦掉了板子上的字。
虞西转回去后，开始喝水。
枸杞茶有点温了，但不太舒服，她懒得走过去换热水。虞西就开始一直喝水，这样身体仿佛能缓解些。
也能缓解肚子里的饥饿感。
不过也确实有点儿效果，明显饥饿感减少了许多。
除了气馁，她此刻也有许多的气愤。
虞西转回头又说了一句：“季礼，你不喜欢的东西就要扔掉吗？”
他刚擦完板，面无表情。
“可我是人，”虞西耐心而真诚地说了一句：“你不喜欢我，也要尊重人的。”
“因为你没办法把人丢掉。”
这明显是在怼他。
“………”
他手上的笔顿住，这一刻，少年眼底看向她的情绪波澜微起，也是他第一次正视地看向这个人。
锐利的视线就像茧子，渐渐让人窒息。
他拿起板子，没有写一个字。
-
放学后。
虞西和许紫欢去了操场。由于肚子一直不舒服，还饿了一下午，她就在操场台阶上坐着啃面包，里面还有一根火腿肠。
肚子半饱后，她吹着夏风，开始思考白天发生的事。
他到底还是一个敏感的人。
可能很不开心，甚至中午也只能用馒头填饱肚子。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季阿姨没有好好照顾他吗？
不知不觉，感觉心绪都在慢慢被牵动。
落日的傍晚很迷人，尤其是学校的傍晚，此刻她的脸有点热。一想到这个人，好像很糟糕，很敏感，但她却总忍不住为他开脱。
好奇怪。
明明都不熟悉，但她却想开脱他，证明他是一个好人。
他的睫毛很好看，想到这，心跳就快乍得冒出嗓子眼。
不要这样，算了，算了。
——啊，好乱啊。她啃着面包，看着远方在和升旗手玩儿的许紫欢，她脸上笑得好开心，感觉整个操场都听得到她的笑声。
虞西往周围看了一眼。
视线慢慢定格在一处，是季礼，他坐在操场的角落里，被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大概也不远，虞西离他不远，就看了几眼。
“季礼，我好喜欢你噢，你好帅，”女生的感叹声毫不羞涩，“我给你买了奶茶，你要喝吗？”
另外的女生挤过来，“我也买了，季礼，我的你可以带回去喝啊。”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不多久，这几个女生带着奶茶又都走远了。
想到白天他也嫌自己麻烦，虞西吃着面包正想离开，就看到几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走过来，气势汹汹，一个篮球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虞西双眼睁大，立刻站了起来。
“喂，干什么。”
她跑过去，就听见几个篮球服男生语气很高，“看你不爽很久了，一个臭哑巴，拽什么拽！”
“死哑巴，刚才给你送奶茶的你知道是谁么？”，另外几个人直接对视一眼，把人扑住，压倒在地上，“个臭傻逼，那个人是我们李哥的女朋友！”
季礼视线很冷，伸手疯狂反抗起来。
尽管这几个人没季礼个子高，但一窝蜂直接就能把季礼按在了地上，随手掰过了旁边的树枝，踢他打他，恶狠狠说：“敢绿我们李哥，你活腻了。”
季礼抿着唇，表情撕裂开来，树枝直接打在了他的肋骨上，他眼神冷得厉害。
李畅听到这个字，怒火飙升，直接想掰开他的嘴，想把树枝捅进他喉咙，“死哑巴，穷鬼，哑了都没钱去治，还敢盯上我女朋友！”
他掐着季礼的下骸骨，想挤开他的嘴，把树枝伸进去。
下一秒，季礼直接咬了人一口，李畅惨叫一声。
“臭哑巴！你敢咬我！”
李畅立刻又踢了他一脚。接下来，一群人剧烈地撕咬殴打起来。
因为在角落，根本没有看见。
虞西想立刻去叫许紫欢他们，但一想到季礼本来就敏感，此刻更多人看见只会让他更受刺激。
但虞西又恐惧，但还是快速跑过去。
紧张地发抖，她害怕地停在那。
但每停留一秒钟季礼就在被多打一秒钟，她咬牙冲进去——“你们不许打人！”
这几个人原本没想到有人能发现，此刻都停下来，李畅冷笑：“你给我滚，你算老几？一个女生还想出头啊？”
季礼被压在地上，眼神锐利，向她这边射过来。
“你们再打，我就告诉张霞，我刚才手机已经录像发给我朋友了。”虞西害怕地声音发抖，举起手机就开始证明。
他冷眼看虞西说这些，喉咙滚动了几下。
“你这哑巴还挺受欢迎啊？”李畅又踢了他几脚，忽然丢向虞西一根树枝，直接划伤了她的胳膊。
擦边而过，有血珠冒出来。
少年眉眼清冷，眼底满是冷漠。
然后使眼神让大家放开，他走过来，捏住虞西的脸就开始扯，虞西顿时眼泪冒了出来。
李畅警告说：“命真大，没扔中。不过，你完蛋了。”
放下这句话，几个人就走了。
虞西霎时手机掉在了地上，开始疯狂地哭。
脸被捏的好痛，肚子也疼，一想到刚才的警告，她就开始发抖。
然后，蹲在地上，想把手机捡起来。
可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双腿发软，小腹彻底痛起来。
过了几秒，胳膊肘传来一道劲道的力度。
她看过去，季礼的手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拎了起来。
少年头上都是泥渍，衣服也全都脏了，下骸骨的伤口很深。
还在往外面冒血，他蹙着眉，眼尾还划伤了口子。
裤子上有很多脚印。
但意外的是，他视线下垂，只看到了女孩脏了的裤脚，还坏了口子。
他抿了抿唇，在纸板上写了几个字：你裤子坏了，我买一条新的给你。
“我不要你赔给我，”虞西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她眼底闪着泪花，“完了，他记住我了，我要死了。”
季礼喉咙滚动了两下，盯着她哭，产生了有一丝无措。
“我死定了，”虞西擦眼泪，崩溃了，“我完了我又打不过他，我死定了，我完了。”
看着她这幅模样。
忽然，季礼泛冷的眸子变得温和起来，阳光染黄眉眼，他低头看着。
倔强的尖刺被困扰的全收了起来。
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没把握的事，还要来逞强。
虞西的泪水有些落在了他的拇指上，他眼眸垂下，感受着泪水带来的温度，是热的。
她明明害怕，却又一直靠近危险。
他去后面把平板捡过来，笔也没拿。
就用指头在上面粗糙地写了几个字。
——不要哭了。
“……”
虞西脸还是湿的，意识到这是对方第一次和自己正常说话后，她的沮丧感瞬间减半，“好，那我就……”
说到一半，她语气又低落下去，但又忍不住哭，脑袋埋进膝盖里：“我好几把惨。”
“……”
毫无形象可言，连脏话都开始说了。
他垂下眸，情绪隐约似有一丝开裂。
黑眸沉下来，他脸上脏了，像一只脏猫一样。终于，他抬眼看了眼落日，滚圆滚圆的，快落山了。
然后擦掉了刚才的那四个字，虞西一抬眼，就看见上面写着。
“会死吗？”
仿佛冷漠的像个机器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安慰。
人与人的悲欢在此刻，确实是无法相通。
虞西一愣，看见了他后面还有三个字，很简洁：又死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