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小修）
“清和？”嵇云川推开投研部办公室的门。
听到声响, 她抬起眼睛，那眸光夹杂着百种情绪，沉甸甸地落在他的瞳孔里。
他有一瞬间的惊慌, 走到她旁边, 握住她的手：“出什么事情了？”
她看着他, 停顿良久, 迷之色从脸上慢慢褪去，坚硬之色显露了出来：“我一定，我一定不能让吴非小人得志。”
嵇云川松了一口气：”就是因为这个？”
她咬唇道：“你觉得很不可思议？觉得我睚眦必报吗？”
他拥住她, 下巴抵着她的发丝, 柔软细腻的触感擦着他的肌肤：“我井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就算我知道, 我也不是你, 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你的情绪, 我刚刚只是在庆幸, 你为此苦恼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你现在，有能力解决它。”
她全身一颤, 仰头看他：“那你是同意我的做法吗？不再扶持时代网络？”
“我有我的办法。”他低声道。
“嗯。”
第三天, 巨摩正式向外公告这一批扶持公司名单，唯独少了时代网络！市场及散户看到公布名单之后，信心大振！纷纷涌入所扶持企业，股价不仅止跌, 还涨了一轮！
但时代网络，不仅被巨摩抛弃，更被机构与散户抛弃, 股价跌倒了谷底！
而且，时代网络承受的远远不止这些，国外机构瞄准这一支被巨摩、被市场、被股民放弃的股票，判定它再无东山再起之时，纷纷开始加了高杠杆做空，简单来说，只要时代网络的股价跌一分钱，国外空头的收益就暴涨，直至时代网络破产为止！
午后，吴非踏入投研部部长办公室，“砰”一声关了门，他手握成拳，微微颤抖，似乎极力控制着这拳头不砸在她脸上：“尤总当真要赶尽杀绝？”
尤清和抬眼看他，平静道：“谈何赶尽杀绝？我只是没有选择帮你！”
“没有帮我？哈哈!没有帮我！”吴非怒极反笑，脸颊抽搐：“尤清和！我在上海打拼多年，好不容易挣下这份家业！若是因此一扫而空，还要背上债务，你可不知道把我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浮起一丝浅笑：“往日你就算再生气，也会注意自身风度，给自己打造成了上流绅士的样子，我是没想到，不过是损失些钱财，就能让你斯文扫地，往日虚假绅士突然变成了山野草莽，我真觉得有趣极了。”
短短几句话，气得吴非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手扬起，作势就要打她，一刹那，一个身影冲了过来，跳起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居然是方薇子！
她拍了拍手，似抖落灰尘：“什么垃圾？来巨摩撒野？”
三五个保安涌了进来，方薇子指着吴非道：“以后禁止这人入巨摩！”
吴非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全身一阵剧烈的麻木，整个人都僵硬得无法动了，怒火攻心，翻了个白眼，倒在了地上。
方薇子冷哼道：”我看也没多大本事，居然能被女人打晕，打120送到医院去！“
几个保安架着吴非出去了。
尤清和轻抚胸口：“你干嘛打他？”
方薇子似笑非笑：“我不打他，他拳头就挥在了你脸上，我也真是佩服你，以前居然能和这种人谈婚论嫁，你真忍得住。”
尤清和有些不耐烦：“你来找我做什么？”
方薇子挤在她旁边：“巨摩的‘千亿基金’暴跌是许知行干的？”
“或许是他。”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或许是他？“
尤清和轻声道：“没有证据。”停了一停，她将许知行与mr公司高价定增股票引发的蝴蝶效应说了。
方薇子听得目瞪口呆：“难怪过年的时候我就接到香港销售的电话，说是有头部公司低价股卖，原来这都是许知行搞得鬼！天才……真是天才……我可太喜欢他了！”
尤清和看了她一眼。
方薇子道：“怎么？就能你喜欢他？就不能我喜欢他？”
“别乱说。”她脸一红。
“嵇总怎么应对？就凭他扶持那些公司股价？这能行吗？”
尤清和心中一个“咯噔”，方薇子的疑虑不无道理，仅凭扶持几个头部公司，这还远远不够！
晚上，尤清和坐在沙发上，嵇云川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检索，忽然，他两根手指轻轻覆盖她的脸颊下方：“这里还有一点红印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对我说？”
她嘟起嘴：“我哪敢对你说，我怕对你说了以后，你觉得我利用吴非这件事绑架你，逼着你放弃时代网络，我可不想当小人。”
“怎么会？”他拿过药，给她轻轻擦。
“云川。”
“嗯？”
“如果这次斗不过许总怎么办？”
他眉心一动，垂下眼睫，过的几秒，又扬起来：“那你会怎么看待失败的我？”
“每个人都会失败呀，这有什么大不了？”她耸耸肩，故意说得轻松。
“这不是普通的失败，是我在巨摩的第一场硬仗，对手还是许知行，巨摩前任ceo，如果我败了，何以服众？”
她的心一紧。
”所以，我不能败。”
接下来的两天，时代网络迅速跌破了发行价，直至跌到了一块多钱，国外机构赚的盆满钵满。
然而到了第三天，一股巨大资金注入时代网络，股价飞速拉伸，几秒钟就涨停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拉升？谁还会帮这个早已被市场抛弃的即将破产的公司？
尤清和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外，没有敲门就直接闯进去：“嵇总！你看到时代网络的股价了吗？”
嵇云川正坐在桌前，抬头看她，目光诧异，对她的不请自来显得有些防备。
尤清和快步到了办公桌旁：“时代网络涨停了，这简直匪夷所思！”
嵇云川顿了一顿，微微牵动唇角：“如果是我做的呢？”
她一惊，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是你？你拉升了时代网络？为什么？”
“为了让国外机构爆仓亏损，保住我们科技头部公司，也就保住了‘千亿基金’！”
“爆仓？保住‘千亿基金’？”
惊诧表情在她脸上冻住，脑中却多个念头连番急转，呆滞了十多分钟之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他做了什么！
第一步，先是公布巨摩扶持科技公司名单，在众目睽睽之下，唯独放弃时代网络。于是，时代网络被视为弃子，急速暴跌，成为漩涡中的靶心，吸引国外机构纷纷高杠杆做空。
第三步，在国外机构高杠杆做空之下，时代网络每跌一分，国外机构的利益就在暴涨。相反，如果时代网络股价不跌反涨，国外机构就会飞速亏损，乃至爆仓！只要让时代网络股价开涨，在高杠杆之下，就可以让多个金融机构亏损破产！
第三步，也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巨摩忽然调转枪头，拯救被空头砸得奄奄一息的时代网络，巨量资金一旦注入，国外机构将会纷纷爆仓，亏得底裤都不剩，泥菩萨自身难保，自然无暇顾及科技头部企业，由此，‘千亿基金’安然度过难关，不仅保住了！还狠狠打击了国外空头，让其一年半载都难以恢复资金量！
不声不响之间，嵇云川现在已经走到了第三步！
如此轻易破了许知行的“蝴蝶效应”，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而她，静静地站着，背部肌肉一寸一毫都被绷紧了，细汗漫出，渗透衣衫。
崇拜、震惊、讶异、失望、庆幸……百种感受交汇成了巨大的海啸，猛烈地拍击着她的心脏，金融界两大高手的隔空对弈，这是一场不见硝烟却又血肉横飞的战争，数千亿灰飞烟灭且无声无息。
多么恢弘，却又多么残忍。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巨大的震撼过后，却是丝丝缕缕的失望，如同柔韧不断的丝线将她紧紧缠绕，她如梦初醒：“你不信任我。”
“嗯？……”他不动声色，如此平静。
她直视着他：“你不信任我！”
他不说话，眸底起了波澜。
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丝隐忍的苦笑：“嵇总，你不信任我！而我，无力为自己辩白。”
她迫不及待转过身，出了办公室。
深夜，尤清和才从电梯口出来，周身泛着若有若无龙舌兰酒的香气，她一向内敛，就是买醉，也浅尝辄止。
家门边站了一道身影，不用看脸，便知道是他，她若无其事地拿出钥匙开门。
他问道：“你出去喝酒了？”
她没说话，进了屋，鞋子都没换，躺在了沙发上。
他倒来一杯热水：“清和，如果我不这样做，就不可能赢了许知行。”
她翻了一个身，将头埋在沙发枕头里，一言不发。
“这纯粹是一个商业决定……”
“嵇总，这是能否打赢这场仗的问题吗？”她终于按捺不住，从沙发上爬起来，仰头看他。
“不然是为了什么？”女人心，海底针，他一时无法猜透。
她想大发脾气，可见他眉宇间一片浩然之气，显然觉得自己毫无过错，她意尽阑珊，又躺回了沙发上，低声道：“是你不信任我，又或是，你把我想象成了一个以个人情绪不顾大局的无知妇人，你装作接受我的情绪，你装作包容我的一切，你装作体谅我，但，这都是你的伪装，你用你无边际的温柔麻痹我。”
“你……说得太严重了，这完完全全出于对商业因素的考虑……”
”我累了，想休息。”她闭上眼睛。
“我陪你。”
酒精在她体内蠢蠢欲动，让她失去了思考万物的能力，却唯独让她忧伤格外清晰，力气又用完了，精疲力竭，她软绵绵地趴在沙发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