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一夜未眠，楚棂甚少有睡不着的时候。
她没有完全相信公孙夫子说的话，因为在她看来，一个能带着二十几人杀敌数千的将军，应该是心狠手辣之人，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保护她就甘愿向刘景烨俯首。
但这些不是她失眠的原因，真正原因是回宫时路过宫女住所，听到了一些昨夜在清漓宫的传言。
如果公孙夫子说的是真的，那清漓宫内的那头人狼应该认识她，她想再去清漓宫见见那头人狼，但刘景烨一定不会让她去。
天渐渐亮了，楚棂终于沉沉睡去。
可刚闭上眼，门就被崔姑姑推开，进来的宫女们拿着华丽的衣袍和凤冠。
“娘娘，该起了。”
楚棂半睁着一双明显没睡够的眼，十分焦躁。
“天还没亮呢，再睡半柱香”
“我的娘娘哟，睡不得，马上各宫嫔妃就要来请安了。”崔姑姑说着，上手拉楚棂。
楚棂索性直接闭上眼，任由她们折腾。
一系列操作下来，凤冠霞帔，牡丹朱唇，她坐在正殿之上，看着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嫔妃从外面进来。
荣贵人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她手里抱着只纯黑色的大猫，那猫的面相有些凶，却乖乖的待在荣贵人怀里，很是违和。
刘景烨的嫔妃不多，其中一些是长公主曾经选进来的，还有一些是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官。
长公主选进来的几个里，除了张娘子没来，差不多都来了，刘景烨为了社稷娶的几个朝中大臣之女也来了，个个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模样。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众嫔妃道。
“平身。”楚棂实在困，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接着嫔妃们坐回座椅上，相对无言。
这算是大家第一次正式的向皇后请安，很多之前不常出门的嫔妃都到了，其中就有荣贵人。
面对楚棂左边的第一个座位是空的，那原本应该是秦妃的位置。
而右边坐着那一位楚棂也眼熟，是经常跟在秦妃身后帮腔的那个，好像是狱司陈大人的幼女，欣嫔。
欣嫔时不时看向楚棂，又看看对面几个女人，相互使了使眼色，便开始了。
欣嫔说：“皇后娘娘，秦妃好歹是除了您以外在这后宫居首位的妃子，虽是秦妃姐姐误会皇后再先，可也是在不知情下犯的错，您看能不能跟皇上说说，把秦妃姐姐放出来吧。”
崔姑姑向来直言，从来都是看不惯就会说，她直接从楚棂身旁站出来。
“欣嫔，秦妃那可不是误会，是栽赃陷害，若不是皇上拿出那根真的金钗，秦妃可是想把皇后送去狱司的。”
“闭嘴！各宫娘娘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妄图用声音大来吓住人的是欣嫔的贴身侍女。
吼这一嗓子，把楚棂给彻底吼清醒了。
“没她插嘴的份，难道有你的？”楚棂淡淡道。
欣嫔看楚棂脸色不好，突然起身，一脚踢在自家侍女身上：“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敢多嘴，想死不成？”
那一脚楚棂看得分明，踢得不重，但随后欣嫔又给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可是实打实的。
侍女被打得眼泪直窜窜的往外掉，众人都看着，无一人出来说话。
楚棂也乐得看戏。
她只是失忆，并不是傻子，欣嫔若今日在这责打宫女，将人打死在正央宫，传出去怎么也不会好听，会说皇后默许妃嫔责罚虐待宫女。
见楚棂没动静，欣嫔又是一个巴掌打过去，这两巴掌下去，那侍女的脸都肿了。
眼见就要打第三巴掌，荣贵人先看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臣妾宫中母鸡刚生产，虚弱得很，先告辞了。”
楚棂想起了那只小鸡崽子，便问道：“本宫送回去的小鸡崽可活过来了？”
说到这荣贵人抬起头来，看向楚棂的神情缓和了些，眼里似有感激。
她抱着猫，说道：“那日因我疏忽，才会被狠心肠的人掳走小鸡，幸得娘娘救护，臣妾感激不敬。”
这荣贵人看似温和，说话却半分不留情面，殊不知她口中那位狠心肠的人可是外人眼里的恶鬼皇帝。
“去吧。”
楚棂不喜欢每日嫔妃问安，想着能先打发走一个算一个。
荣贵人行礼，转身要走时又回头看向欣嫔，语气极为不屑：“怡国有个苇芳阁，很适合欣嫔。”
怡国是目前唯一还未明确向浏国臣服的大国，两国之间的关系一直微妙，而今要不是荣贵人主动提起怡国，想必很多人都快忘了荣贵人的另一个身份，怡国公主，怡国太子的亲妹妹。
两国并未真正意义上的联姻，楚棂也是闻听过一些八卦，这荣贵人是为了逃婚才主动请嫁浏国的。
虽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更深的原因，但荣贵人嫁来浏国后，从未有怡国之人前来探问，怡国好像彻底遗忘了这个公主一般。
“苇芳阁是什么地方？”欣嫔望着走远的荣贵人问道。
殿中也有喜爱看书的嫔妃，答道：“据说那是怡国皇室御用的戏班子。”
荣贵人之意，欣嫔应该去唱戏才对。
此话一开口，众人捂嘴轻笑。
欣嫔气得牙痒痒，却也是不敢跟荣贵人作对的。
看似荣贵人只是贵人，而欣嫔是个嫔位，可这宫里就连秦妃也是不敢轻易去惹荣贵人的。
因荣贵人身份特殊，谁都知道，若真的因后宫之事闹得两国交战，才是大罪过。
荣贵人这一插嘴，欣嫔一边的人也未再开口让楚棂去向刘景烨求情放了秦妃。
一场请安下来，楚棂都要站着睡着了，连衣裳都没脱，倚在矮榻上睡了。
其实欣嫔是狱司陈大人的女儿，秦妃又被关在狱司，两人在宫中交好，秦妃在狱中也不会难过到哪儿去。
再加上秦妃父亲是朝中国相，一派朝臣想尽办法求见刘景烨，秦妃很快便能被放出来。
楚棂不解的是，刘景烨这一步棋，好似是故意下在这里，让她好有机会在后宫掌权。
可权利二字在楚棂眼中，没有一只小鸡崽来得重要。
一觉醒来，天又黑了。
刘景烨终于现身了，他甚少穿颜色鲜艳的服侍，今日都入夜了，却换了一身湖蓝色镶金边的衣裳来正央宫。
楚棂正在吃饭，听太监传报放下了筷子，微微附身行礼等刘景烨进来。
“起来吧，皇后不必向朕行礼。”
一抹湖蓝色映入楚棂眼中，她是有被惊艳到的。
“这么晚了过来，是要留宿吗？”楚棂这么问，就好像刘景烨是住店的客人一般。
刘景烨脸上笑意未减，拉着楚棂的手往桌旁坐。
两人落座后，刘景烨才对高公公使眼色，高公公招呼外面端盘子的人走进来，只见那人手里端着一件同样湖蓝色镶金边的裙子。
“这是今日造衣局呈上来的，朕见是你喜欢的颜色，又恰好一男一女两套，便带来给你。”
刘景烨那副样子，仿佛在说：快看我，是不是很好看。
不过楚棂也确实喜欢，她看着蓝色就开心，欣然接受了。
刘景烨并未在正央宫留宿，送了衣裳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娘娘，明日去行宫赏湖莲就穿今日皇上送来这套衣裳吗？要不要试试看合不合身？”崔姑姑问。
刘景烨走时告诉楚棂，明日要与一众使臣在行宫赏湖莲，作为皇后，她该出现。
其实原本庆典那日，她就该陪着刘景烨一起宴请大臣，从醒来直至现在，她依旧不太适应皇后这个身份。
“试试吧。”她很喜欢这件衣裳。
除了因为是蓝色，还有上面的花样，花虽常见，但绣法格外不同，钩针细腻又出巧，在腰部腹部几处位置上做了细节的收尾处理，比以往的绣娘要注重细节。
“真好看。”
“娘娘穿上这衣裳，就好似那云宫下来的蓝衣仙子一般。”
崔姑姑和侍奉宫女吹捧着。
楚棂自己都没注意到，那嘴角自穿上衣裳后就未放下过，一直高高弯起。
她原是不相信有日久生情这个说法，她不知失忆前自己到底对刘景烨是何心思，但这一年刘景烨的悉心陪伴都看在她眼里，说不动心，连她自己都不信。
突然间，她想起那支金钗，想起自己无意间的刺杀，嘴角垂了下来。
清漓宫，她势必要再去一次。
衣裳穿在她身上就跟量身定制似的，可绣娘并未来为她量过身，她的身量怕是自己都不清楚，除了刘景烨，谁会知。
可能是收到了一件喜欢的衣裳，这晚楚棂睡得出奇的好，大早上没等崔姑姑叫，人便起了。
楚棂不爱束发，但去行宫是见外臣，不束发怕是不合规矩，于是崔姑姑就给她弄得十分隆重，巴不得把所有华丽的头饰都戴在她头上。
最后还是楚棂强烈要求取下，崔姑姑才作罢。
“娘娘。”外面高公公在叫。
崔姑姑前去开门，高公公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副被刘景烨收走的目镜。
“皇上一早跟萧统领打猎去了，让奴才来接娘娘，在行宫与娘娘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