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江边泛起微微波澜，波光粼粼上倒影出一个孤寂的身影，一米八五的身高此刻却屈成一团，静静的坐在石块上。
不远处，一个很瘦的小身影一直盯着他，身影并没有靠近，但也没有离开。
江边起了微风，拂过手边的购物袋沙沙作响，但声音却散在夜色中。
苏念凡拽紧了手边的购物袋，朝桥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马路边的汽车声呼啸而过，鸣笛声也响起了好几声，但苏念凡却感觉自己周围十分安静，并无其他声音。
她轻轻坐在了桥边那人的身旁，只安静的呆在那，没有出声。
水面上的影子多了一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两人的倒影都是金黄的。
时哲顿了顿，暮地抬眸，略有些发怔的盯着身旁的那个人。
苏念凡同他对视着，她的眸光中似有泪光，如水面的波澜一般粼粼。
但她只看见眼睑通红的时哲，心情更沉了几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时哲的声音有些哑，终是率先收回目光，盯着江面，思绪俨然飘远。
苏念凡捏着自己的手，并没说实话，“我路过，恰好在这看见你。”
时哲没有说话，周围陷入了一片沉寂。
他的心情明显很差，周围的气压也随之低了下来。
苏念凡暗了暗眸色，伸手拿了瓶自己刚买的矿泉水，稍有些别扭的递给时哲。
时哲抬手接过，简单道了句，“谢了。”
但他只放在一侧，并没有饮用。
一阵风吹过，苏念凡握着自己发凉的指尖，深吸一口气。
她踌躇着出声，声音很轻，“我听说晚上的比赛了，你……”
她的话停顿在嘴边，没法继续往下说。
因为她想问哲神还好吗，但是……
好个屁啊，他明显就很不好。
苏念凡吸了吸鼻子，稳住自己的情绪，“比赛嘛，输赢常有的事，也不用太过在意，你们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
时哲一直低着头，将自己埋得很低。
他点点头，好半晌才憋出来一个“嗯”字。
但是苏念凡却听出了他音色中的沙哑。
苏念凡的心揪成一团，她一直在回想着苏锦玄之前消沉的时候都是怎么过来的，只是她却始终没办法将哲神与苏锦玄联系起来。
在那个时候，苏锦玄会崩溃大哭，会抱着她将所有压力都宣泄出来，紧接着去睡一觉醒来就过去了。
但是哲神又不一样。
她咬了咬唇，陪同着他一起盯着江面，“你们下一场比赛是在下周吧，趁这段时间好好调整，还有好多人一直在支持你们呢……”
她的话音刚落，接替而来的是手机振动声。
苏念凡才意识到什么，赶紧站起身走到不远处接通电话。
江边，时哲缓缓侧头，一双满是懊恼的眸光落在正打电话的苏念凡身上，停留了许久。
……
苏念凡接到的电话是苏锦玄打来的，她只同他说她出来买点东西，结果却半天没回去，他正着急到准备出门寻找她。
她便同苏锦玄交代一句，“我碰见了一个朋友，晚点再回去，你不用担心我。”
“谁啊？这么晚了还跟哪个朋友在一起？”苏锦玄追问，他本就觉得晚上苏念凡的态度很奇怪。
苏念凡回头看了眼时哲的身影，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最后她回答，“是宋千宜，我最好的那个朋友。”
苏锦玄知道这个名字，他一听才放下心来，“行吧，那你别太晚，结束的时候让我去接你也行。”
“好。”
苏念凡挂断电话，稍稍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重新回到时哲的身旁，坐在他身侧的石块上，又不敢离他太近，怕打扰到他。
她所有的动作都很轻，小心翼翼的。
只无声的陪在时哲的身边。
月光下，江边一左一右两个身影安如盘石，共同融合在夜色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时哲才抬起头来，抬手衣袖很随意的抹了抹眼角。
随后他仍旧红着眼，但还是对着苏念凡很努力的扯出了个笑容。
“谢了，我心情好多了。”
苏念凡愣愣的点点头。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帮了哲神什么。
她拽着购物袋站起身，购物袋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了沙沙声，显得异常的响。
时哲拿起苏念凡递给她的矿泉水，打开瓶盖猛饮一大口。
遂后将瓶子握在手中，他走向苏念凡，习惯性的替她拿过她手上的购物袋。
“时间不早，我们走吧。”
“好。”苏念凡应了声，跟在时哲身旁。
回家的路不远，但他们走得很慢，两人各怀心事，步调却出奇的一致。
时哲突然出声，“你也看见热搜了？”
“看见了。”苏念凡没隐瞒，“买上去的热搜罢了，联盟就喜欢干这种事。”
“但也是热议才会买它的热搜。”时哲语气中似乎没有什么情绪，但却令人很难受。
“不是。”苏念凡反驳，“就是买上去才更引起热议。”
“其实好多粉丝才不会因为你们失败就落井下石，除了黑粉之外的更多人就只是为了蹭热度罢了。”
时哲稍微笑了笑。
“嗯，你说的有道理。”
苏念凡稍稍瞥着他毫无笑意的笑容，抿了抿自己的唇。
“总之你们好好复盘，下次不要再犯那些低级错误就行。”她出声，希望哲神也能如苏锦玄那般睡一觉后便能雨过天晴，“毕竟你们没有试错机会了，后面每一仗都不好打，加油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带有千斤重的力量。
时哲的声音又不自觉有些沙哑，“好，会的。”
“加油。”
“谢谢你，对家的粉丝。”时哲突然调侃，说完自己都笑了下。
苏念凡也猝不及防无奈的失笑。
谈论着谈论着也到了苏念凡家楼下，尽管时哲心情不佳，但他还是记着将苏念凡送回家的使命。
他将自己提着的一袋东西还给苏念凡，“你哥在家吧，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苏念凡点点头，不放心的交代一句，“总之你好好调整就行，今晚也别上网了。”
“知道了。”时哲像是个听话的孩子，苏念凡说什么他应什么。
最后两人在楼下分道扬镳，时哲直到目送了苏念凡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的时候才转过身。
但他仍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天。
长叹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着的复杂情绪全都抛到脑后。
片晌后他才迈开腿，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
苏念凡回家的时候心情比离开家时还要更差一些。
结果刚推开门的时候她就闻到了很重的烟味，瞬时间火气又更大了。
沙发上那个夹着根烟还正开怀大笑的人抬眸便对上了苏念凡的眼神：……
他慌忙的将烟掐灭。
苏念凡气到拿起抱枕就往他身上砸。
“答应过我的话全都是在放屁是吗？晚上是我放宽了对你的约束，你现在还越来越过份了。”
“我我我错了错了错了。”苏锦玄疯狂求饶，实在是抵挡不住苏念凡漫天而来的捶打。
苏念凡将抱枕扔到一旁发泄自己的怒意，“话我放在这了，你敢再抽一次，我立刻把你轰出这个家去。”
苏锦玄赶紧认怂的点头。
“晚上抽几根了？”
“三根……”苏锦玄简直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挨训的模样。
“三千块，立马转我账上。”苏念凡出声，顺道再一次没收了苏锦玄的烟。
说完后她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不愿再同苏锦玄多说一句话。
苏锦玄整理了下自己的发型，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苏念凡今晚是干什么了，脾气竟然这么臭。
他嘴上不服的囔囔，“这么差的脾气，估计都没人敢要你了。”
……
苏念凡怒意一直到回到卧室的时候才消，但是一想起苏锦玄这三个字还是觉得异常碍眼。
手机蓦然振动了两下，有新消息提醒。
她看了一眼，是哲神对她今晚所发消息的回复：
【哲神】：好多了。
同时，苏念凡余光可见窗台对面的灯亮起，时哲的身影出现在那头。
她也总算松了口气。
过去将窗帘拉上，她躺上床，盯着与哲神的对话框思忖了片刻。
最后她也想到了怎么回复：
【苏念凡】：我把我的歌单分享给你吧，听听歌，心情也许能好得更快。
紧接着她转发了自己的歌单，正如哲神当时安慰她的那样。
夜深，苏念凡关了灯，准备入睡。
在寂静的夜色中，她听见了耳机传来的微小音效。
是哲神的那个耳机，此时又自动连接到他的手机上。
她想了想，便戴上。
不大不小的音量，刚刚好，她也听得出，哲神正在听的是自己方才分享给他的歌单。
她戴着耳机，听着缓而悦耳的旋律，暂时性的将所有事情都放下。
躺在床上不多时，她便也这么睡了过去。
……
翌日苏念凡醒来的时候是被闹钟唤醒的，难得的闹铃响起时她仍不想起床。
但她还是不会赖床，伸了个懒腰后爬起来，才发现自己仍戴着耳机。
耳机内早已没了声音，她甚至都不知道音乐是什么时候断了的，只依稀记得昨晚耳机内的声音很柔和，恰好适合睡眠。
她起身拉开窗帘，目光多在时哲家定格片刻。
不过没看见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时哲的心情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想起了些什么，点开手机关注了下热搜信息。
哲神的那个话题热度已经降下去了，此时的电竞圈内的情况也还好，不会有太多负面言论。
她稍松了口气，收拾东西过去学校。
在游戏赛程中，昨日进行了季后赛胜者组的第一场比赛，今天将会进行季后赛胜者组的第二场比赛。
将会是aci战队的比赛。
苏锦玄前一日口口声声说他要一整天都呆在aci战队那边，结果他又是直接一觉睡到中午。
等到他过去的时候，其实也差不多到了比赛开场的时间了。
苏念凡下课后也往现场过去，毕竟季后赛一向都是最为热议的比赛，每一场都至关重要，所以她也答应了aci的那群人会过去看比赛。
只不过她仍然是单独一个人，不与苏锦玄一起。
她到场馆的时候比赛还没开始，她坐着有些无聊，便低头随便摆弄手机。
她给哲神发了条信息慰问一番他今天的心情，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苏念凡】：你们今天应该有正常训练吧？状态都调整好了么？
【哲神】：嗯，我们刚结束下午的训练，打算看会比赛。
嗯？比赛？
苏念凡不禁默默抬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现场。
【苏念凡】：aci的比赛？
【哲神】：对，你在现场？我看见你了。
苏念凡有些诧异。
【苏念凡】：嗯？难道你也在现场？
【哲神】：没有，我在直播间看见你了。
苏念凡：……
她猛地一个抬头，便再一次看见了屏幕上方放大公开处刑的自己。
不知道她已经被拍了多久，但导播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切开画面。
想了想，她便干脆轻轻一笑，对着摄像机腼腆又优雅的挥了挥手。
她的这个动作并不少见，她不是第一次对着镜头打招呼。
但只有她知道，这一次是她在同哲神的一次挥手。
画面还没有切换开的打算，她便率先埋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迫不及待给时哲发去消息——
【苏念凡】：那你看见了么，我朝你打了个招呼。
……
导播这一次在苏念凡身上停留的时间尤其久，从她一直玩手机到发现摄像头再到再一次低头看手机，后再过了一段时间才转移画面。
官方直播间内早就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闹翻天。
【cpdd】：她来了她来了，她终于不负众望的来了。
【诺基亚】：上次aci比赛都没看见小姐姐，吓得我还以为她脱粉了，幸好没有。
【778】：awsl，这个笑容，杀了我吧！！
【isdk】：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尽管看见这么多次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这个小姐姐的颜值真的绝了，yyds！！！
【念凡姐姐死忠粉】：姐姐眼里有光！！肯定是在跟我打招呼，当时我的肾上腺素直接飙升！
【……】
就着这些弹幕评论，时哲看见了苏念凡发过来的信息。
瞬时间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世间万物都被苏念凡这个笑容赋予了特殊的色彩。
他的唇边挂着极其柔和的笑容，完全忍不住。
他不禁侧头，稍稍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神色，才能不让训练室内的其他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