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的心意
学校处理事情的速度超出江春水的想象，两天后，辅导员的一通电话通知江春水去办公室一趟。
江春水推门进去的时候，辅导员和宋明清都在。
她错愣的看着两人，有点反应不来。
辅导员没有多说，只是让江春水去会议室旁边的房间等着，宋明清也跟着她进去。
江春水悄悄问他：“怎么关小黑屋还有你啊？”
宋明清说：“别说话，待会好好听。”
他话音刚落，隔壁传出细碎杂乱的角度，随即，辅导员的声音传来。
”刘晓婕家长是吧，昨天具体的事情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今天请你们来只是告知一下学校对刘晓婕的处理决定。”
江春水愣住，她没想到今天来是听学校对刘晓婕的处理结果的。她更没想到，刘晓婕的父母居然到了学校。
隔壁辅导员知道江春水在隔壁听着，他继续说着：“刘晓婕的精神鉴定报告就在这，其他的也不用我多说了。但她这个情况显然不适合继续在学校待下去，学校决定让她休学半年治病，半年之后，视医生的病情说明书，再决定她能不能复学。”
江春水完全忘了该怎么反应，刘晓婕居然真的精神有状况，而且已经严重到需要住院治疗了。
宋明清对这些情况早已知晓，他此刻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牢牢盯着江春水，陪在她身边。
接着，一个中年女性的哽咽的哭声响起，江春水猜那应该是刘晓婕的妈妈。
“这孩子是高中时压力过大，才患上了这种病。当时也是休学了一年治疗，我们都以为她已经痊愈了。”
“上大学这三年，她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我们离得远，对她的关心也少了很多。是我和她爸爸的原因，晓婕我们会带回去好好治病。麻烦老师你代我们向那个女孩同学道歉，我们晓婕只是生病了，她本质上不是个坏孩子。”刘晓婕母亲的话里满是痛苦和自责，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刘晓婕的父亲重重叹了口气，他没有任何狡辩，语气夹杂着疲倦：“这次是我们给学校和那个同学添麻烦了。”
江春水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刘晓婕的父母居然这么和善讲理。
听到刘晓婕生病的消息时，江春水突然就相信了刘妈妈说的那句，刘晓婕本质上不坏。至少在过往的两年间，刘晓婕跟她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从未对她表现出任何恶意。
江春水幽幽叹了口气，可是她何其无辜，她受到的伤害也是实际存在的。
她做不到立刻感天动地的原谅刘晓婕，江春水想，希望刘晓婕能好好治病，早日康复，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对她表达的善意了。
隔壁的谈话很顺利，不久便结束了。
刘晓婕父母今天就会把她接走，相应地，辅导员希望江春水不要把这件事外传。
宋明清一直默默呆在她身边，江春水点点头，不知为何心情却有点低落。
出了门，两个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江春水低头沉默，宋明清就安静的走在她身旁，不声不语。
片刻后，江春水问了一个问题：“刘晓婕得的是什么病？”
宋明清顿了顿，“精神分裂。”
江春水点点头，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后，继续沉默下去。
宋明清心疼的看她，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如果刘晓婕对她只是单纯的使坏，江春水可以理直气壮的回击和记恨。
可是，刘晓婕生病了，她受到的伤害和痛苦，只能自己承受，连找个宣泄的对象都不行，她总不能算在一个完全失控的病人身上。
可是，她还是很难过就是了。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刘晓婕，抑或是她的父母。
宋明清停住，伸手拦住只顾闷头向前走的江春水，将人揽到怀中。
江春水头靠在宋明清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开始说话，语气像是哄小孩子般无奈又宠溺。
“再难过半小时，半小时后把这事忘了。”
江春水听着这人温柔又不失霸道的话，她撇撇嘴，顿了顿，却抬起手臂，环住了宋明清的腰身。
她才不，她想难过多久就多久。
宋明清察觉到她的动作，勾了勾唇角。在行人打量的目光下，将江春水抱得更紧了。
江春水送别宋明清的时候，站在车旁看着他启动车子。
她抿唇，踌躇不定。
宋明清察觉到她有话要说，停下动作，侧头温柔看着她：“要上车来吗？外面热。”
江春水双手背在身后，两个食指纠结的转着圈圈。
她摇摇头，说道：“谢谢你。”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他坐在车里，安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如果不是宋明清，学校应该不会这么处理的这么快，也不会想到刘晓婕会生病，更不会直接联系医院给她做鉴定。
她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却也知道，这件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得到这么个结果，需要耗费他多少的人脉和关系。
“谢谢你为了我做这么多，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你要什么？我能给你的都给你。”江春水微微低头，阳光打在她身上，她的神情认真而虔诚。
宋明清唇瓣动了动，深色的眼眸中闪过犹豫。他什么都不缺，只缺她的喜欢。
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我没什么好要的，你回去吧。”
江春水站在路边，目送宋明清的车越开越远，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突然觉得很内疚。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不过，对于江春水这个打小生活在祖国最北方城市的人来说，今天的太阳毒辣的能把人的皮晒皱。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吊带裙，从寝室楼到学校门口地铁站的路上，感觉自己快被烤化了。
她的头发有点长了，打算剪完头发正好去附近的商场给宋明清买件衬衣。
虽然负债累累，但她想，能还一点算一点吧。
从理发店出来，江春水摸着自己被剪短不少的头发，对自己的新发型十分满意。
姜渝今天要参加学生会社团的假前聚餐，没办法陪她一块。
江春水一个人在商场漫无目的的逛着，商场开得十足的冷气让她舒缓不少。
她逛了许久，最后在一家专柜前停住。不用进去，她都知道，里面任何一件衣服，都足以掏空她的小金库。
她犹豫片刻，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半晌，江春水拎着一个纸袋走出来，脚步沉重，心中的血哗啦啦流个不停。
打肿脸充胖子，说的就是她。
江春水走出几步，哭丧着想，现在退还来得及吗？
她今天出门没有跟宋明清交代，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她乘地铁转到他公司附近的一站下车，跟着导航来到了一家花店。
宋明清对她这么好，她得好好谢谢他。衬衣只能算赔礼，那谢礼呢？江春水思来想去，其实鉴于她的小金库实在负担不起第二件礼物，她决定送束花给他。
而且，情侣之间，送花也是正常的。她这么想，指着花店开得最显眼的一簇红玫瑰，让店员帮她包起来。
店员很少见到有女生来花店买红玫瑰，而且还是要包起来送人用。
他一边动作一边打量着江春水。江春水环顾着花店的花，没有看向店员。
江春水一袭及膝长裙，皮肤白又嫩，蓬松而俏皮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既曼妙又青春，发端堪堪到锁骨，显得她的脖颈修长而性感。
她手里提着一个奢侈品牌的礼袋，大而水润的眼睛里盛满天真。
店员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她，只好加快了包花的速度。
“可以在卡片上写字留言的。”店员好心提醒道。
江春水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有什么话，她会当面说的。
江春水特意选了绿色的包装纸，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花束，满意的付钱走人。
推门出来，江春水才发现，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不知何时变得阴暗起来，地上隐约能看到雨滴的痕迹。
花店离宋明清公司不远，她思考几秒，决定快步走过去。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夏日的雨通常是来得又急又猛，她刚走出去不到几十米，雨渐渐大了起来，硬币大小的雨点打在江春水裸露的皮肤上，她开始担忧起来。
她顶着雨向前走，抬起纤细的手臂试图阻挡密雨对花瓣的骚扰。
不一会功夫，她身上就已经快湿透了。
她咬牙，决定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说。此时，一把伞突然出现在她头顶，遮住了所有的风雨。
江春水愣神去看，发现撑伞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身上的校服印着九中的校徽，不施粉黛的脸却漂亮的令人挪不开眼。
江春水回过神来，立刻道谢。
小姑娘摆摆手，“姐姐去哪里？顺路的话我送送你，你身上淋了不少雨。”
江春水看着小姑娘精致的脸，直感叹，老天爷简直是犯规。怎么会有人长得又漂亮，心地又好啊。
她不好意思地回答：“你知道颂成科技吗？我要去那。”
小姑娘点点头，眼眸纯净：“那我正好顺路，我们撑一把伞一块过去吧。”
江春水毫不怀疑，她随便说个地方，可能这小姑娘都会应下来说顺路。
江春水赶忙道谢，将怀中的花抱紧了些。两人在雨幕中朝目的地走去。
“姐姐是去找你男朋友吗？”小姑娘看着她怀中的花，笑得灿烂。
江春水点点头，“是啊。本来想去找他的，结果出门走的急，没看天气。现在被淋成这样。”她说到最后，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江春水感觉到自己脸上有雨水，她扭头问道：“你看我脸上的妆花了吗？”
小姑娘一愣，抬头看她，顿想片刻后，小姑娘摇摇头。
江春水笑得灿烂：“不过你长得真漂亮，我上高中的时候每天打扮的土里土气的。”
她想到什么，嘱咐女孩：“现在不要谈恋爱啊，好好学习，等上了大学随便你谈。”
小姑娘没想到江春水会突然说这个，她没有羞涩，只笑着应声好。
两个人走的不算慢，很快就到了公司门口。
小姑娘冲江春水摆摆手，撑着伞就要离开。
江春水突然喊住她，想了想，从花束中费力抽出一支玫瑰，递给了女孩。对不住了宋明清，可是这个女孩好可爱，我好想送她花花。
她眉眼弯弯，粉唇微启：“送你的。谢谢你给我撑伞。”
小姑娘怔愣的接过花，纯真的眼眸深深看她一眼，然后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
江春水站在楼前的屋檐下，抖了抖身子。然后第一次走进了宋明清的公司。
她捧着被雨水浇透的玫瑰花束，一步一打量。在前台诧异的眼神下，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你们宋总在吗？”江春水笑得明亮。
前台立刻接话：“不好意思，请问女士你找哪个宋总？”
江春水一愣，“宋明清，好像是你们总经理。”
前台狐疑的打量着她，眼前这女孩一身湿透，捧着一捧蔫了吧唧的花，手里的纸袋也湿了。她竟然是来找她们总经理的？
前台清楚自己的职责，公事公办到道：“有预约吗？没有的话先登记一下，我帮您联系一下。”
江春水犹豫片刻，大厅里不时有人经过，她的裙子几乎湿透，她发觉自己这个状态来找宋明清是个错误。
她道了声谢，“我自己问问他。”
前台被她的话惊到，听这女孩说话的语气，看起来跟小宋总比较熟。
前台应了声好。
江春水颤抖着拿出手机，大厅的冷气把身上的雨水吹凉，她被冻得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江春水立刻说：“宋明清，快下楼接我。我在你公司前台这，好冷啊。”
宋明清一愣，顾不上问别的，立刻站起身：“站着别动，我立刻下去。”
江春水挂断电话，看见前台的姑娘正上下打量着她，她冲她笑笑。
火光电石间，前台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公司的传闻。
难道，这就是总经理传说中的小女朋友？
前台翻出一条毛巾，递给江春水。
江春水感激的接过，再次感叹，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尤其是长得漂亮的美人。
宋明清迈出电梯，步履匆忙，修长的腿迈出的每一步都极大。
一个拐角，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么站在前台附近的倩影。
江春水一身墨绿色吊带长裙，身姿窈窕，手臂和胸前的皮肤被灯光打出一片冷色。
她的头发湿了不少，几缕湿发贴在精致的脸庞上，怀中捧着一捧萎靡的红玫瑰。
她没看到他，正笑盈盈跟前台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她独自站在那，仿佛一道不可亵玩的风景。
宋明清走近，才发现她身上的裙子几乎全湿透了，原本的深绿色被雨水晕成了墨绿色。
他蹙眉，外面的雨不小，她淋着雨过来的？
江春水不经意转头，发现宋明清正快步走向她。
她眼睛一亮，将花束压在一只胳膊上，抬起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她眉目如画，眸底闪着细碎的光亮，脸颊上漾着明媚的笑。
人来人往的大厅，各人有各人的忙碌。
只有他的江春水，那个浑身湿透的少女手捧鲜花，正一脸欢快的看着他，期待他走到自己身边。
宋明清放慢呼吸，怔愣得看着她，他将这一幕望进眼里，顺便刻在了心底。
终于走到她面前，他语气焦急：“怎么淋湿了？冷不冷？”说着，他把西装脱下来，替她披上。
江春水有些羞赧：“出门没看天气预报，这雨下得太急了。”
宋明清拉起她，看都没看前台一眼，“先跟我上楼。”
江春水一路被宋明清拉进电梯，又在秘书诧异的表情中走进他的办公室。
她停在门口，看着宋明清直奔一处而去，她四处打量着这件偌大的房间。
不到一分钟，宋明清将一叠毛巾塞给她，叮嘱她：“里面有间休息室，有我换洗的衣服在，你先进去擦干身体，换身我的衣服再说。”
江春水愣愣点头，将手中的花束和礼袋径直塞到他怀中，丢下一句“送你的”，然后冲休息室直奔而去。
宋明清看着怀中半死不活的玫瑰，绿色的包装纸都已经被雨水泡透，撕裂开来。另一个纸袋也被水泡的快承受不住里面的盒子。
他盯着这两样东西足足看了一分钟，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他的小女朋友，冒雨前来给他送他送花送礼物？
宋明清彻底被取悦到了，心里涌出来的满足和欣喜瞬间将他淹没。
寂静的办公室里，男人低沉的笑声兀自出现。缓缓地，办公室里升起一股愉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