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5
月神镜失踪了几天, 高专内的学生们就担心了几天，无论怎么打那支手机都打不通，而顺平在脑海内的呼唤也得不到回应。
这像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像一片乌云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与他们相对的, 则是一直表现得非常平静的五条悟，他的平静更像是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甚至到了自负的程度。
他看着学生们每天急得跟砂锅上的蚂蚁似的, 只是翘着腿说着风凉话。
虽然嘴上很讨人厌，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再接需要出差的任务。
从变故产生，一直到确切的消息传到他们耳边, 已经是两天后了。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在，消息还这样滞后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因为这次事件中死亡的几乎全是与普通人有壁的诅咒师, 而幸存下来的人也被控制住了。
这些人正常的回到家中，正常的起居作息，然后在某一刻突然撕开伪装出来的平和, 对最亲密的人露出可怖的獠牙。
在这样的恐惧之下, 人会下意识的在内心发出祈求，只要有所求, 就会有让邪神趁虚而入的机会，这样的感情越强烈, 心灵就越容易失守。
不断有案件发生, 但是因为东京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本身每天的案件就层出不穷, 当人们终于发现事情失去控制时，信仰邪神的人数已经到了一个庞大到让人恐惧的数字。
这些信仰了邪神的人类, 失去了对自身意志的控制权, 变作了完完全全被情绪操纵推动的野兽。而他们信仰的存在能够随意挑起他们的情绪, 让他们变成疯子，变成撕开文明外衣后的恐怖怪物。
咒术界的信息滞后有很多原因，虽然他们靠全国各地的“窗”获得了一个庞大的信息网，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平时不重要，但在这个时候很要命的不算漏洞的漏洞——他们无法捕捉与咒力无关的信息。
而邪神的力量恰恰就非咒力。
如果不是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里获得了消息，他们或许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无法将这样的超大型恐怖事件与月神镜联系在一起。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后，学生们基本上都慌了，纷纷将视线投向了一直以来都表现得老神在在的老师身上。
却不想老师接了个电话后突然变了脸色，他们从来没有在五条老师脸上看见过这么恐怖的神色。
“你确定吗？”五条悟的脸部线条崩得紧紧的，几乎崩成了一把刀。
那个告知了众人缘由的电话已经被挂断，五条悟现在接的电话，是由在游乐园附近观测的辅助监督打过来的。
伊地知洁高的声音是就算在电话里也能听得出的弱气：
“是，我们反复对比过，确认了几天前出现在这里的残秽，属于一年前就该死去的那个人……”
五条悟的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滞涩，却笃定：“夏油杰。”
“是的。”伊地知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开口，“五条君，您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你留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到。”五条悟没有回答伊地知的问题，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学生们站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看着他，虎杖悠仁站在最前面，见五条悟的电话打完了，赶紧大声问道：“五条老师！那个缝合脸给的消息是真的吗？”
悠仁不知道夏油杰是谁，但是他对月神镜非常关心，说来可笑，这可是他自身承认的，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野蔷薇咬紧了牙关，顺平的脸上木然一片。
悠仁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跟身后学生们的眼神都透露出了同样的意思：
笼罩在东京上空的恐怖迷雾，源头真的是月神镜吗？
狗卷捂着自己的嘴，将快要脱出而出的语言吞入腹中，他的眼睛像是紫色的水晶般透彻，却在如今闪烁着点点的星光。
————
真人悄悄收起了手机，紫水晶一般的颜色消失在了他的衣服里，他有些讨厌这个颜色，这明明是母亲的手机，颜色却与他毫无关联。
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作为一个咒灵，特别是作为人与人之间的憎恶怨恨而产生的咒灵，他的恢复能力就算在咒灵中也算是快的。
因为永远都有人类在憎恨另一个人类，更何况这几天因为邪神信仰事件，人与人之间的恐惧恨意更加尖锐了，这一切都成了滋养他的养料，让他在短短几天内恢复到如今的程度。
但是这似乎也没什么用，如今好像根本不需要他的效力，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如果一直没有改变的话，人类就快要互相攻讦、一同升天，最后刷地一下一起完蛋。
这是他和咒灵伙伴一直想看到的景象，但如今却不能让他感到高兴，他将同伴驱散到了东京外，自身一咒灵待在盘星教的领地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手指碰到手机的外壳，他摩挲了一下手机，垂下了眼睑。
真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伤口上的缝合线反射着银色的光，他走到门外。
这里是盘星教的地盘，真人来到门外时，正好看到黑发的俊秀男人斜靠在高处的椅子上，下面跪着一大片被邪神夺走了信仰的普通人，以及……
真人赶紧收回视线，好半天才从不可名状地恐惧里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在羂索的背后，是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存在，祂的外形无法在真人的心中留下痕迹，他可以形容，却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具体的形象。
祂就像是一团彩色的、轻薄的雾，又像是永远流淌着的黑夜。祂没有发出声音，好像能让一切都归于寂静。
真人深深地低下了头。
“神明大人。”羂索满意地看着几乎将盘星教塞满的人，他一只手撑着额头，没有回头，就着这样的姿势温柔问道，“这样的乐园，您还满意吗？”
他感觉身后的存在翻腾了一下，无形无质的雾笼罩着他的身躯，死亡的味道笼罩他的身体。
好在他的身体本就是死物，不然决计不可能在这里存活下去，他垂下眼，试图捕捉将自己笼罩其中的流淌气息。
缓慢流淌地邪神傲慢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人群，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人群末端的咒灵。
祂是邪神，月神镜只是祂的一个伪态。
祂是月神镜，却与月神镜不同，祂也无法理解那些被称作感情的东西，祂旁观着月神镜的人生经历，就像在看一段无法理解的影像。
祂也并不需要理解这些。
祂认识站在末尾的蓝发咒灵，那是月神镜收养的孩子。
真是奇怪。
祂翻腾了一下身体，被祂的身体稍稍碰到的人类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生命被腐蚀殆尽。这很不好，有种收集的东西突然碎裂了的感觉，祂不喜欢这样。
祂稍稍收敛了一些，将自身可以无限发散开，直至笼罩整个世界的身躯压缩。
祂做得很好，压缩过的祂看起来更加可怕了，像是静静流淌着的噩梦。
然后，这个噩梦突兀地出现在了人群的尾端，将真人笼罩其间。
真人深深地埋着头，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他是实力强大的咒灵，抗性似乎比人类要高很多，即使直接被笼罩住，他的精神也没有崩塌，而他的信仰更是到此时还没有沦陷。
“你为什么不信仰我？你难道没有想要完成的愿望吗？你没有想要复仇的那个人吗？”无法形容的语言在真人的脑海中刻下，他没有听到声音，但是自然而然地，脑海里就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你为什么不信仰我呢？你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吗？”
“母……母亲。”真人颤抖着，他艰难地张开嘴，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侵蚀着他精神的力量消失了，那片流淌的噩梦停滞住了。
高坐在椅子上的羂索冷下了脸，他看向了真人，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杀意。
他也确实动手了。
真人被祂笼罩住，精神遭遇腐蚀，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也没有办法快速做出反应。
羂索想要他的命似乎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原本应该是这样。
但是一只手挡住了羂索的攻击，那双手自噩梦中伸出，洁白如玉，像是噩梦里开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