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血蛊
李永目睹着血腥残忍的画面在眼前上演，不知为何，心中却一片平静。
就好像，血肉横飞的景象对现在的他而言与粗茶淡饭无异。
是血族血脉带来的适应性？还是其他什么力量的影响？
无论怎样，他似乎距离一个正常人都越来越远了。
至于……诺布拉问为什么？
因为李永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拷问、审问诺布拉。
将诺布拉带回这里，本就是打算通过魅惑的能力，强行将其蛊惑为自己的忠仆。
以他如今的能力, 想要直接影响蛊惑超凡者，影响黑铁中位左右的超凡者大概就是极限，还必须要求对方意志力并不太坚定。而且一次魅惑，就会差不多榨干精神力。
举例说的话，就是他的亲妹妹诺拉那种水平的。像利威尔这种老兵，基本影响不了。
而若是要达到百分之百忠诚，就算是对方坐着不动, 也几乎不可能做到。
魅惑能力等级太低，加之精神力等级不足。
实际上, 就算是菲雅魅惑的对象，若是施加一些对方绝不可能接受的命令，也会让他们强行清醒过来。诸如自杀、杀死自己的孩子之类的命令必然遭到抵触。
而绝对忠诚，就是李永让其去死都会毫不犹豫答应的地步。
虽然，在有着谢主隆恩之后，只要稍微让对方产生这种错觉便能达成这个要求，难易度直线下降，但要对一个心有防备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极难做到。
要想做到抵抗被魅惑对象的本能，大概只有高等以上级别的魅惑天赋才能做到。
那么，反过来说……只要打破目标的防备，击碎其心理防线，让死亡这种条件都变得并非无法接受就好了。
无理由的折磨，仿佛只是为了施暴而施暴的行为最能让人心生绝望。
等到诺布拉讨饶之际，诺布拉心理防线崩溃的瞬间, 他再主动激发魅惑能力, 便能一举将其控制。
当然……以上只是推理得出的理论，具体还需要进行实践。
“为……为什么……”
诺布拉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梦呓一般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理所当然得不到任何回答。
看着肢体扭曲，仿佛古怪的大型人面虫的诺布拉，利威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李永，说道：“领主大人，再继续下去，这家伙就要休克昏厥了。”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血液、肉屑还有屎尿浸没了议事厅的地毯。纵然是李永也意识到继续下去不会有更多的变化。
他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刺鼻的味道让他的鼻子抽了抽，强忍着不适凑到了诺布拉面前，已是操控窍穴闭合了嗅觉官能，发出恶魔般的轻语：“放轻松，放轻松的话，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痛快。”
诺布拉的头木然地转过来，看向李永, 原本无神的眼睛中多了一丝光亮。
李永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恶意的笑容：“心怀感激吧。”
李永的手搭在了诺布拉的脑袋上, 就在诺布拉以为李永要了结自己的瞬间，激活了魅惑的能力。
只一瞬间，原本为0的忠诚度飙升至100点，再不动摇。
实验成功。
李永站起身，对利威尔说道：“结束了，现在这家伙已经是我们的同伴了，给他简单治疗、处理一下。这种伤药是给体质等级5级以上的超凡者使用的，你看看怎么高效怎么来。”
利威尔没有多问，直接相信了李永“同伴”的说辞，接过李永从空间戒指中取出的密封这墨绿色液体的试管，点了点头，道：“他的样子看起来惨，实际上都只是皮外伤，用一些普通的伤药就足够。”
“无妨，现在还是尽快把他治好。”
利威尔再无异议。
大约十分钟之后，诺布拉恢复了一个多小时前的面貌。若非地上那一滩不被允许用文字描述的残留物，刚才的折磨就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主人！感谢您的恩赐！”
诺布拉宛如虔诚信徒一般，在恢复过来之后，单膝跪于理应面前，脸上毫不掩饰对李永敬畏如神的态度。
‘他是这种类型的吗……’
李永微微挑眉，对于诺布拉的性格这才有了点初步了解。
和即便陷入绝对忠诚后性情依旧和过去变化不大的利威尔和卡雅相比，诺布拉表露出的这种态度，似乎将一切都寄托在了他心中绝对的“神祇”，也就是李永身上。
李永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身上的血蛊的制约，是针对血族之外的对象，都无法告密吗？”
“不愧是主人，竟然连血蛊都知道！”
诺布拉一脸狂热，紧跟着露出悲戚的表情：“只是，就连吐露这个情报，奴婢大概率都会瞬间暴毙。若主人您有想要知道的情报，还请选择您最想要知晓的那个问询，奴婢一定会在死亡之前，尽可能留下讯息！”
李永微微皱眉，没想到给诺布拉种下血蛊的血族设立的制约比预想中还要麻烦一点。
既然如此……
啪嗒。
李永的右手搭在左手食指之上，猛地一拧，直接掰断了手指，断面之上，白骨露出，血肉模糊。
“主人，您这是……”诺布拉惊疑不定。
“看好了。”
李永忍着疼痛，眉头微蹙，便见断指之上血肉和骨骼飞速蠕动，眨眼之间，手指已经恢复如初。
他斜了利威尔一眼，道：“你也来。”
利威尔自然遵从，和李永一样，在诺布拉面前上演了一出断指重生的戏码。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和这家伙都是血族，只是和你从属的家伙并非同一派系。”李永随口扯谎道。
血蛊并不存在实时监控血裔的能力，而诺布拉一旦被操控，在绝对忠诚的影响下，第一时间就会选择自裁，防止李永找到血裔间谍的情报泄露。
但这并非说，诺布拉就无法泄密。
绝对忠诚相比于绝对灵魂奴隶契约，有一点很大的不同，灵魂奴隶即便是被迫的情况下，依旧无法吐露秘密，但绝对忠诚者，只要是自身因素，哪怕是本能都会压制都无法进行背叛，可若是经历搜魂之类的招数，在绝对忠诚者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是存在泄密风险。
可考虑到接下来要让诺布拉做的事情，他们具备血族能力的事情对诺布拉本人而言绝对不会是秘密，倒不如主动解释，为以后万一泄密的情况下，混淆视听做铺垫。
“接下来，我会授予你血族的特殊能力，并和利威尔一同压制你体内的血蛊，你需要在此期间，成为血蛊的主人。当然，若是你不够幸运的话，死亡将会如期而至。”
对于李永残酷的话语，诺布拉却满脸狂热：“竟然能得蒙主人恩赐，这是奴婢无上荣幸！”
被改造成血裔的人类，其身体构造已经不同，归属于非人怪物。
李永若是授予诺布拉血族血脉，完全可以让诺布拉凭借自身血脉的压制力去除血蛊，但现在只能授予其“不死者之躯”这一血族的招牌能力，起到压制作用。
作为血族最核心的能力，没理由不能和“血之子裔”的副产物血蛊抗衡，再加上两个高等血脉的血族共同发力，反制血蛊的可能并不算小。
但就算真如他说的那样，诺布拉没能抗住死了，他还是可以在最后获得一个想要的情报。
在李永一个眼神示意下，利威尔和他一同将手按在了诺布拉的胸口处。
血族是天生能够操控血液的种族，这种能力不被归类于某种“天赋”，却是收发自如，二人的手搭上诺布拉身体的瞬间，便感知到了其体内血液的流动，还有那安静沉睡于其心口处的血蛊。
“那么，做好准备——开始了。”
李永停顿了一下，问道：“说出最近的血族交换情报的营地所在地。”
诺布拉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在脑海中整理了一遍情报，确认如何以最快语速无误地将消息传达出去后，方才开口：“百汇镇往东——”
噗嗤！
就在诺布拉开口说出地名的瞬间，他的皮肤表面如胀裂般浮现龟裂的裂纹，四肢百骸中鲜血噗噗噗地激射而出。
在李永二人的感知下，附着在诺布拉心脏之上，介于半虚半实状态的血蛊突然睁开了眼睛，张开吻部，露出狰狞的口器，朝心脏狠狠咬下。
血液奔腾欲要撕裂肉体，心脏更是遭到血蛊啃咬，这般痛苦之下，血族根本不会担心有血裔会在这种情况吐露秘密。
然而，诺布拉的双目赤红，满口鲜血，仍旧咬牙切齿继续说道：“三十五公里……有……噗……”
李永和利威尔的指尖猛地刺入诺布拉胸口，诺布拉被咬开一道口子的心口处，本该在体内乱窜的血液如同找到了指挥手，瞬间凝练如蛛丝一般将血蛊绑缚，即便血蛊再怎么挣扎，却无法再啃下第二口，反而让那血液凝结的蛛丝越发勒紧，如血玉般的甲壳开始出现裂痕。
然而血液的暴乱却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猖獗。若非不死者之躯的力量，诺布拉不断消耗血液以修复身体，达成一种近乎动态的平衡，这具身体恐怕早已彻底崩毁。
“大榕树……迷阵……里面就是……呕……”
吐血三升，在付出旁人必死无疑的代价之后，诺布拉终于说出了完整的信息。
李永却没有丝毫“念及功绩”的意思，冷漠道：“诺布拉，我们不会替你去除血蛊，你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制服它，成为血蛊的第二主人。这样，操控它的血族才不会发觉异样，除非他本尊亲临，不然就会以为你依旧在其控制之中。”
“是的……呕……”
李永和利威尔一同出力，当然能够去除诺布拉体内的血蛊。
但血蛊死亡，操纵者必然能够有所感知。
而若是让诺布拉反制血蛊，他便能在血族之中埋入一枚钉子，价值远远不止一个血族联络点的情报。
血裔本身是残次般的血族，自然也有操控血液的能力。
血蛊的真正主人虽然是背后操控者，但和血裔本身是共生关系，反过来控制血蛊，这种举动的外在表现和血蛊平日吸食血裔的血液也没什么区别，血蛊操控者不可能会发觉异常，这是理论完全可行的操作。
就算失败了，也完全没有什么可惜的。
在李永的命令下，安东尼奥等人是在极隐蔽的情况下抓捕了诺布拉。再加上诺布拉本人极为孤僻，没有什么交际。
纵然死了，血蛊的操纵者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确定其死亡真相。他会怀疑李永和裁判所，又以怀疑裁判所的可能更高，却绝对无法知道，诺布拉是在尝试反制血蛊的时候死的。
为第一时间控制住血蛊，李永二人动用了诺布拉的大部分能够动用的心头血，此刻，留给诺布拉用于反制血蛊的血液数量并不算多。
但为求一线生机，诺布拉还是将这为数不多的可以被操控的血液尽数灌入血蛊之中。
血蛊本质就是由血族精血形成的造物，反制它的方法，自然是夺取那部分操控血蛊机制、位于血蛊“脑部”的精血，将其化为己有，若是此举成功，诺布拉自身血裔的力量还能因此提高。
但即便是处于自动防御模式的极少部分的血族精血，依旧无比强韧。
是可操控的血液兵卒在攻克血蛊之前就耗尽呢，还是身体先撑不住血液暴动崩溃呢，还是在一切结束之前扭转乾坤，此时此刻，都决定于诺布拉本人。
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但实际上生死时速不过数秒的博弈……
诺布拉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个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对李永说道：“幸不辱命！”
诺布拉体内，血液停止了暴动，血蛊再度闭上了眼，看起来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
李永见状，松开了手，微笑道：“做得不错。”
而后，目光扫过利威尔和诺布拉，道：“接下来，有任务交给你们两个。这几天，先做准备。一个星期之后，诺布拉，你要去往联络点，获取血族最新的情况，随时汇报给利威尔。利威尔，你潜伏在联络点周围，负责将情报转达给我。然后……等待合适的时机，若是有血族打算离开联络点，及时通知于我！”
李永的目光平静幽深，又似乎有暗流汹涌。
他和血族之间的恩怨争斗，想必不会在短期内结束，那么……差不多是时候收一点利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