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盈太妃自尽
周仪跟着宋湛溪在宫里忙了一天。
从这个宫到那个宫,从这位太妃到那位娘娘,从这位贵妇到那位夫人,周仪已经分不清自己一天见到多少张脸了。
应该是上次她在宫里被太后弄走的事情给宋湛溪带来了极大的阴影,他今天一整天都和她形影不离,生怕他一个回头,她不见了。
一直到了晚上,阖宫夜宴的时候。
整个未央宫都是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入眼处,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影。耳边的丝竹管弦之乐合着鼎沸的人声,连绵不绝,吵得人耳朵都不灵光了。
周仪坐在宋湛溪身边,捶了捶腿:“总算可以歇歇了。”
宋湛溪给她斟了一杯热茶,温和道:“太妃们的儿子大多数都不在了,所以每年都是我去请安问好,这是皇兄给我的任务。”
周仪知道,那些太妃们的儿子,都是晟帝登基的绊脚石,被他给除去了。
“这是你回来了,你没回来的时候,这任务是谁做的?”
“这就不知道了。”宋湛溪笑着说。
“可是……可是我们今天没见到你母妃啊。”周仪叹了口气。
他们今天拜访了很多宫殿,但是在盈太妃的宫殿外,被拦住了,没能进去。
宋湛溪面色微沉,不过语调依然从容:“没事。”
周仪不由得抬首,看向了上边。
上首最前排的位置,坐着晟帝,他左手边是太后,右手边是当今皇后。
太后今日心情甚好,圆脸上一直都挂着慈祥温和的笑容。郑琉玥陪坐在她身侧,和她亲亲热热地说话。
太后已经接受郑琉玥是侧妃的这个事实了吗?周仪想。
也是,她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呢?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了。
但是她心里就一点怨气都没有?不说别的,就说她身为堂堂太后,赐婚的懿旨却被宋湛溪这个小辈驳回,害得她没了好大的脸面,她对于这个结果真的能坦然接受?
见周仪出神,宋湛溪望向她:“在想什么?”
“太后除了骂你一顿,还有没有对你做别的?”周仪问。
明白她是怕太后因为郑琉玥的事情刁难他,宋湛溪笑了笑:“没有啊,除了骂我,她还能做什么?我在刑部无从挑剔,也没做过别的混账事,她能如何?”
“可是这件事到底影响了你们的关系吧。”周仪说,“我记得,你以前是和太后还挺亲近的。”
“各取所需罢了。”宋湛溪说,“她让皇兄召我回来,
是为了让我帮助皇兄。她让我娶郑琉玥,也是有她的私心在。现在她觉得我不好拿捏了,想和我疏远了,也实属正常。”
说到这里,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盯着里边纯澈的液体,笑了笑:“如非诚心交好的感情,那不要也罢。”
身处于如今这个位置,想奉承他对他好的人,太多了。
他不需要,他只需要真正对他好的人。
虚假的好,他只能接受两个人的——周仪和盈太妃。
一个是他的最爱,一个是别人给不了的母爱。
夜色渐深,酒过三巡,殿中的丝竹管弦之乐愈盛,世家公子小姐们登台献艺,让人目不暇接。
不知道哪位大臣忽然提了一句:“听说明王殿下笛声精妙,不知道咱们有没有福气听上一曲?”
周仪闻言,也忽然转过头看着宋湛溪,眨巴眨巴眼睛。
记得以前在行宫,宋湛溪不看书不练剑的时候,就会吹笛。
他吹得笛子,真的很好听,她也很久没听了。
没有理会殿中那数不清的聚集向他的目光,他只是看着周仪:“你想听吗?”
“想。”周仪点头。
“好。”他单手撑着桌面,悠悠起身,抬手朝后一扬,“笛
来。”
墨阳立刻将他的长笛奉上。
长笛在宋湛溪手中打了几个转儿,暖玉的笛身在空中划出几道残影。
他慢步走到殿中,靠在一根雕龙殿柱上。
垂首,声起,婉转悠扬,空气在笛声的缠绕中化为了有形的丝线,提吊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听觉。
喧嚣的未央宫慢慢沉静了下来,唯有他的笛声,愈发清晰。
从悠扬婉转,到大气磅礴,到苍凉辽阔,宛如从田间乡村,到了繁华都城,最后到了铁马金戈的战场。
这首曲子的前半段,周仪听过,是以前宋湛溪写的。
中后半段,她就没听过了,应该是他后来加的。
他在湘州写了前半段,是后来回到上安城写的中段?那后半段呢?他又没有上过战场,他怎么写出来的这样壮阔悲凉的曲子?
忽然,笛声戛然而止,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惊愕。
周仪抬眼望去,猛然站起了身。
盈太妃正站在宋湛溪跟前。
她手中捏着他的长笛,正狠狠瞪着他。
“吹什么,你吹什
么!”盈太妃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还有脸在这里吹笛子?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混账来!你吹什么
笛子,你怎么不去死!”
盈太妃骂罢,狠狠一掷,宋湛溪的长笛摔落在地,碎成了几段。
未央宫比方才,还要寂静。
许多人对盈太妃脾气不好有所耳闻,但是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见她发疯。
只见她疯了一般地捶打推搡着宋湛溪,不停地谩骂,什么“孽子”“混账”“废物”之类的词,她全都骂了出来。
盈太妃还指向周仪,骂道:“你就和那个贱人一起作吧!混男贱女,你们迟早作死!”
宋湛溪垂眸看向盈太妃,冷声道:“这是未央宫,您不要在这里闹。”
盈太妃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骂道:“你自己怎么胡闹的给忘了?还管我,啊?我说过多少次,让你别胡闹,你听了吗?”
“你们真是要逼死我,宋湛溪,你是存心不让你娘活了!”盈太妃撕心裂肺的嚎着,然后后退两步,环视了一圈大殿中错愕的众人,大喊道,“你们记住了,他宋湛溪,就是个不忠不孝的废物!那个周仪,生性下贱,害人不浅!我要是死了,就是他们逼死的,他宋湛溪就是个逼死亲娘的孽子!”
说罢,盈太妃从袖中拿出一柄匕首,猛然刺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血溅当场,满殿哗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