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他是真的放不下她
前世的晟帝都没有遇到桥隐神医,更遑论沈陵,所以他是一直瞎下去的。
那时,恒亲王的权势如日中天,和身为摄政王的宋湛溪分庭抗礼。
分庭抗礼说的都是客气的,宋湛溪有的不过是晟帝临死前的一道加封摄政王的圣旨,得到的是一部分顽固保皇派的支持。而恒亲王麾下多的是朝廷新贵,多的是重权实臣。
那个时候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几乎全都是恒亲王的人,切切实实的叱咤朝堂。相比之下,宋湛溪手下的可用之臣少得可怜。
后来北边戎狄来犯,恒亲王主和,宋湛溪主战,年幼的皇帝手中有兵权却无可用的将领,又不敢用恒亲王那边的人,还是宋湛溪举荐了江远侯。
沈陵说父亲年事已高,且旧疾缠身,愿替父出战。
一个瞎子要挂帅,在当时来看是天大的笑话。
但是沈陵是晟帝九年的一甲探花,当时他年仅十八,且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还能高中探花,的确富有才华。
于是他带兵去
了北地,半年的时间收复了被戎狄侵占的两州七城,大大振奋了大齐的士气。
但是戎狄是趁着大齐新主更替、朝野动荡之时来犯的,野心勃勃,增派兵力四十万再度来袭,沈陵给朝廷来书请求增派援兵,说他不要四十万,他只要增兵十万,便能将戎狄打回去。
新帝手中仅有的兵力已经被沈陵带走,再增兵只能增恒亲王手中的兵,恒亲王不同意,说沈陵痴人说梦,不可尽信。
后来恒亲王非但没有派兵增援,还断了沈陵的粮草。沈陵带着五万多士兵在冰天雪地中苦苦支撑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再也抵抗不住,只得让城中百姓向南撤离。
为了掩护百姓撤离,戎狄兵临城下沈陵也一刻不曾后退,他们死守着戎狄铁骑前的最后一座城,为百姓们争取更多的撤离时间。
城破之时,沈陵在城门上饮了一杯酒,抚了一曲琴,听说他脱去了厚重的铠甲,换上了他素日爱穿的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
他让最后的士兵埋伏在
暗处,在戎狄入城后堵上城门,他在城内放了一把火,和那座城中的敌人一起葬身于火海之中。
人们都说,困死沈陵的,不是戎狄铁骑,而是大齐分割动荡的朝野。
他是良将,却生不逢时。
那时北地还流传一句话——用兵如神沈世子,铁骨铮铮山河心。
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样一位精兵良将,是个瞎子。
他从未将自己当成个瞎子,现在也是。
沈陵温和的声音将周仪从记忆中唤出:“周姑娘有心事?”
周仪看向沈陵:“算是吧。”
“若是方便,姑娘可以与温寒说上一二,以做排解。”
周仪眨了眨眼:“我在想,我一定要让我外公治好你的眼睛。”
那么他就可以尽早进入朝堂,尽情发挥他的才能。
他铁骨铮铮、赤胆忠心,不该被一双眼睛耽误。
沈陵有些意外,却依然宠辱不惊:“原来是这个,让姑娘为此劳心,温寒深觉有愧。”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冷
冰冰的嘲讽之声:“既然有愧,就赶紧解了你的破酒,治你的病。”
周仪猛一转头,见拱门处,面色清寒的宋湛溪站在那里,墨衣玄氅,玉冠莹润,精致地像是一幅画。
沈陵起身,一拱手:“明王舅舅。”
要是说起年龄,沈陵比宋湛溪还要大上两岁,这声舅舅却叫得顺溜无比。
宋湛溪抬步上了凉亭,听沈陵感叹道:“不是温寒不解,而是冷梅酿除了睡够,的确没有提前清醒的法子。”
宋湛溪乜他一眼:“看来你是不着急。”
“都盲这么些年了,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沈陵从容回答。
宋湛溪轻嗤一声,在美人靠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杯茶,饮后吐出两个字:“难喝。”
“这是上好的毛尖。”
“那就是你的手艺不行了。”
沈陵知道自己的烹茶技术,用脚烹出来都不会难喝,宋湛溪这明显是在找茬。
他看了看周仪的方向,而后明知故问:“舅舅不是进宫复命了?现在又来
侯府,是有什么要事?”
宋湛溪修长的手指在腿上点了点,漫不经心地道:“本想来看你治眼,要是知道白跑一趟,便不来了。”
沈陵轻轻眨了眨眼:“舅舅可先行离开,改日温寒治眼,再邀舅舅前来。”
宋湛溪凉凉地看着沈陵,只是沈陵无法体会到他的眼神。
一边的周仪自打宋湛溪出现就一直看着他,却并未得到他的任何一个眼神,被他当成了空气。
宋湛溪依然坐在那里,并未听从沈陵刚刚的“先行离开”的建议。
不出片刻,便见一侯府下人急忙跑来,焦急道:“王爷,世子,七夫人,长公主请您三人尽快去前院。”
“怎么了?”沈陵问。
那下人忙不迭地回答:“太后来了!”
沈陵看了一眼宋湛溪的方向,露出一副了然之色。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宋湛溪明明该在宫中和皇上议事,却忽然出现在侯府了。
即便他一句话都不和这位周姑娘说,却是真的放不下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