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保与不保
恒亲王府内，长灯彻夜未熄。
偌大的书房内落针可闻，十几个人齐唰唰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些人现在才发现，陈敬贤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以往王爷生气而他们不敢说话的时候，都是陈敬贤第一个开口，说得头头是道，平息王爷的怒气。
可是这次，竟然是陈敬贤出了事。
“一群废物！”恒亲王怒吼道，“平时无事的时候一个个废话那么多，现在陈敬贤落难，你们一个屁都放不出来，本王要你们何用！”
下边的人一个个脑袋垂得更低，愈发大气不敢出一下。
这段时间，他们这边的确太晦气了。
先是皇上中毒，折了一个工部的江义，没了王爷的近侍曾良，就连皇上跟前的阿喜公公也被满门抄斩。
然后是明王受伤，竟然查出是兵部尚书董川做的，董尚书的斩首之日就在太后寿宴后。
而今天，这把火竟然烧到陈状元身上了。
下一个又会是他们之间的谁？
一想到这里，下边的人各个惶恐不安，犹如大难临头。
终于有个人出了声:“王爷，此事也并非没有转机。等那道士来了
，让他把罪认了就是了。就让他说那几个偶人是他放在陈状元府上的，陈状元对此毫不知情。”
立刻有人点头认同道:“是啊，王爷您不是已经派人去抓那道士了吗？等他到了恒亲王府，还怕没办法让他认？只要他认了，把陈状元择出来就可以了。”
恒亲王自然也是这么想的。陈敬贤那人的确聪明，在他身边以来，给他出过不少主意。而且他高中了状元，虽然现在官职不高，将来一定可以爬上去，好好培养，定能成为他身边数一数二得力的棋子。
即便他办砸过些事情让他生气，他也说过要是再搞糟旁的事情必然不会再理会他。但是现在他真的落难了，恒亲王却并不想真的不管他。
培养一颗棋子并不容易，尤其是这种天资高、心思多的，不能轻易舍弃。
正想着，那个去接道士的黑衣人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跪倒在地，请罪道:“王爷恕罪，属下办事不力，属下本已经将那道士带了出来，却被明王劫去了！”
恒亲王直接拍案而起:“明王以何理由要人？”
“明王并未说缘由，直接让他两位近侍和属下动手，属下寡
不敌众，只得先行撤回，来回禀王爷。”
“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位言官耐不住了，“这个明王实在是太嚣张了，今天对太后颇多忤逆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无缘无故将人拘了去，一个缘由都不给，微臣明日定要参他一本！”
这个言官一直都想在恒亲王跟前好好表现，所以上次针对宋湛溪抢亲之事，他也参得最为起劲，结果还是没有对宋湛溪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恒亲王摇了摇头:“没用。”
言官大惊:“为何没用？现在皇上圣谕未下，就没有给那道士定罪，那道士现在依然是自由之身，否则今日在明王府就将他拿下了，何须等他回去再派人去找！”
“你以为他宋湛溪不知道这些吗？”恒亲王冷声反问，“他已经和太后说了，让巡检司去查和那道士接触过的人。既然现在他敢明目张胆地从本王手下将人劫走，那就说明他有把握查出东西来！你明日一纸奏疏上去，他宋湛溪将他查出来的结果摆在你面前，你到时又要如何？”
言官满脸通红，羞愤不已地道:“王爷深思，是属下糊涂了。”
沉默了半晌，恒亲王狠狠砸了一个茶
杯，厉声道:“道士这条路，走不通了。”
宋湛溪不是个善茬，从他今天为了袒护周仪都不惜忤逆太后就能看出他对这个女人的重视。而且他们定然料到了他会用这道士来做文章，这才立刻将道士劫走了。
现在这道士落在他们手里，是非死不可了。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不管陈状元了吗？”又有人问出了声。
“要是道士这条路走不通，那陈状元行巫蛊之术的罪名不就坐实了吗？说不定到时候也会连累王爷您啊，王爷，您可要明哲保身啊！”
他们这群人可都是这一派的，要是王爷出了事，他们又当如何？
可一定要劝着王爷，不能冲动。
良久，恒亲王才叹了口气，沉声道:“本王已有思量，你们都退下吧。”
有人不怕死地问:“那陈状元……”
“保的了便保，保不了本王也无法，总不能把你们都连累了。”
听到这话，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一众门客从书房退出后，恒亲王叫了自己的近侍进来。
这近侍叫李为，也是跟了恒亲王许多年的，从前虽然比不上曾良跟恒亲王亲近，但是现在曾良死
了，他就补了上来，成为了恒亲王最近亲的人。
“王爷当真不管陈状元吗？”李为
问，“陈状元当初向王爷投诚的时候，不是说他有个……”
恒亲王抬手，李为的话戛然而止。
恒亲王坐在太师椅里，良久都没有动弹。烛光熹微，照不进他沉沉的目色中。若是仔细看，可见里边翻涌着滔天的激怒。
良久，李为才又道:“陈状元当时说，这条线非生死攸关之时不能动。可是现在的确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了，此事一旦做事，陈状元是非死不可，皇上不可能饶过他的！”
说着，李为微微俯下身子，低声又道:“陈状元贵在脑子，官职尚在其次。若是他没有官职，留在身边做个谋士也是好的。”
恒亲王自然也知道。这一次道士的事情，设计的是真不错。要是成了，整个明王府、太师府、连带着和宋湛溪有交情的官员们，全都无法独善其身，结果对给他们带来天大的好处。
只是没想到，这么精妙的计划，竟然失败了，实在可惜。
“研墨吧，本王给北地修书一封。”
李为立刻松了口气，陈状元这条命，有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