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醉鬼
他看着李谊殊。
夜色正好，窗外月光如纱，男人睡凤眼细长，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了，眉内痣诡异地为他增添了一份魅力，点绛唇大概因为喝了酒而显得有些干燥，但是看上去依旧柔软。
像星期五的肉垫。
直到厨房里传出一股焦糊味，星期五把猫爬架上的逗猫棒推了下来，晏定宋才恍恍惚惚的清醒过来，匆忙小跑进厨房。
砰的一声，撞青了晏定宋的膝盖，撞醒了李谊殊的眼睛。
男人只清醒了一小会儿，判断出这是自己的家，掏手机发了一条动态，便又陷入了迷迷糊糊的世界里。
【养小孩儿真难：幸好小孩儿学业忙】
真正的高三哪有偶像剧里演的那么潇洒，大部分学生都紧张得要命，尤其是高三下学期的时候，他们连下课时间也一刻不停地刷题，笔记做了一沓又一沓纸，复习资料勾了圈了画了又翻烂了。
每次考试丢掉一分，他们都要魂不守舍度过几天。
因为他从不要求晏定宋要考多好或者要考什么样的学校，所以他从不干涉晏定宋的“兼职”——小孩儿乐意就好了，又不是没有大学读。
可晏定宋在乎。
李谊殊还以为晏定宋这会儿在卧室学习，继续拜倒在酒精之下，放心地阖上眼。
醉酒第一期的兴奋期过后，第二期的共济失调期就出来报道了——李谊殊步态蹒跚、动作笨拙地去卫生间吐了一圈，吐完乖乖躺回沙发上。
晏定宋这才凑上前，喊他起来喝醒酒汤。
男人嘟囔了一句什么话，往沙发里缩了缩，左手搁在眼窝上档光，颊上两团醉红久久不散。
“嗳，喝汤。”他喊。
下楼前他背诵抄写的单词仿佛化成了一汪春水，被这人搅乱了。
“嗳。”
星期五好奇的蹭过来，以为晏定宋在叫它。
李谊殊慢吞吞坐起来，顺着晏定宋的手开始喝醒酒汤。具有浓烈气味的液体渐渐见了底，可李谊殊依旧没有缓解了醉态的迹象。
喝了醒酒汤，应该要带他回房间吧？
“嗳。”
如果在平时，晏定宋肯定不敢伸手去摸李谊殊的耳垂。
之前他就发现了，李谊殊喝酒不仅上脸，连耳朵也会红透了。
男孩恍惚想起，陈姨说过几天后是李谊殊父母的祭日。
可去年，他也没见李谊殊伤心成这样
是因为，去年我们还不熟吗？
实际上，这都是晏定宋稍微有点理论支持的脑补——李谊殊仅仅是单纯的喝高了。
那一头，常徽开开心心的在看电影；这一边，晏定宋半揽半抱着李谊殊上楼，星期五紧跟其后。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比李谊殊高了。
这个深灰色基调的房间，他此前从未踏足过。
这里的装潢似乎一成不变，他第一眼看见时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嗳，你可以自己洗澡吗？”
他问醉鬼。
一秒。
二秒。
三秒。
李谊殊点点头。
晏定宋如释重负。
李谊殊的酒品的确如常徽所说的非常好，除去呕吐了那么一两次，他也就是一副晕晕乎乎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目前看来，还是可以交流的！
怕李谊殊洗澡时出问题，晏定宋干脆抱了猫，拉了个小板凳坐到浴室门外候着。
猫咪撒着娇，尾巴偷偷圈住少年的臂膀。
次日晨，李谊殊发现自己裸睡了一晚上，并且喝断片了。
我这一喝醉就断片的毛病烦死了！
足足揪掉了两根头发，李谊殊终于想起来：昨晚是常徽送自己回家的。
于是他放松地下床去洗漱。
“小孩儿，月尾要开始高考报名了吧？报完名还有体检，尽量早睡早起。”
“嗯，好。”
陈姨在一边逗着猫，桌子上的山药小饼还残存着锅底的余温，藜麦红豆薏仁燕麦糊色彩缤纷，谷物牛奶边上的几块鲜橙盈盈欲滴。
清晨的阳光穿过透明玻璃窗，慢慢爬到了星期五尾巴边。
白色的尾巴尖，渐渐被晕成了黄色。
李谊殊杯中牛奶的温度一点点降至室温，桌对面的小孩儿擦过嘴，手边的手机突然跳进来一条讯息。
【常徽：昨晚还好不？你家小孩儿照顾你的】
“我吃饱了——”晏定宋一抬眼，就发现李谊殊表情“狰狞”，嘴边的肌肉群一直在运动。
他仿佛还听见了磨牙声。
“嗯？哦好的，走路小心车。”
常徽！！！
教室已经不再是闹哄哄的了。
说笑声被他们不自知地去压低了，每个人的眼睑下方好像都黑了一个度。
刘弘图已经早早卸下了学生会主席的重担，黄海瑛已经暂停了接单服务——听说前两天刚把此前堆积的人设订单完成，……
他也明显感到，吕浩庭很焦虑。
这一份焦虑随着倒计时的减少，而愈发浓郁。
是因为他在开学考试里考了年级二十七，而林恕壹稳坐第一吗？
也许，晏定宋同样在焦虑。
临近傍晚，放学铃打响了整座学校，窗外的天空稍稍放黄。
今天的天气真的非常非常好。
吕浩庭在心里头嘀咕一声，转头睨一眼身边的晏定宋，纳闷他今天没有在放学的一瞬间离开教室。
但这不是他该过问的。
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桌关系。
自从晏定宋开始上晚自习，他和李谊殊的用餐时间就有了偏差，往往是晏定宋下了楼前往学校时，才能看见李谊殊开车驶进了禄仁阁。
那时候，李谊殊会降下车窗，嘱咐他路上小心。
这天，他回到家，撸了会儿猫，便一个人吃起晚餐。
【小孩儿：我之后的晚餐想在学校吃】
他知道，李谊殊会同意的。
七点多的时候，晏定宋刚下了晚读，看见了李谊殊发来的一笔钱。
这就是他的晚餐钱。
【殊：好，不许不吃，注意营养。】
十月份中旬的某一天，是宋黛的十八岁生日。
练舞室灯火通明，银镜清晰的印着几个女孩曼妙的身姿，伸手、抬腿、旋转……女孩们的手位和脚位即标准又整齐划一，仿佛她们的眉眼都一模一样。
“叮咚”一声，女孩们像没电的八音盒般突然卡顿。
宋黛呼一口长气，和她们一一告别，再蹑手蹑脚地进宿舍。
美术生也练习得很晚——隔壁宿舍里甚至有人练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宿舍睡觉，但她们的画室离宿舍更近，以致于宋黛回来时大家基本都躺下了。
【宋宋：生日快乐】
【魏寄晓：生日快乐呀，小仙女成年了】
……
这样特殊的日子，宋黛直接向培训机构请了一天假。
“妈，我去接你好不好哇？”
宋妈妈这会儿已经在候机厅了，“好啊，要注意安全，不着急。”
再过一小时，她就要登机北上，然后看见她的宝贝女儿，再久违地拥抱对方。
她知道，宋黛憧憬成年。
宋黛一边和妈妈聊天，一边去快递代收点领这几天积攒的快递。
这些快递基本上都是别人送她的礼物，比如魏寄晓，就送了她一条方领连衣裙和一对橘子耳环。
这一批礼物拆开并拍照留念完，宋黛把它们收进柜子里锁好，才拎起了小皮包，精神抖擞地走出宿舍。
晏定宋今天还要上课，宋黛便哼着小曲儿坐着公交车，直奔晏定宋学校去。
自从他俩在池萍汇合后，一直都是晏定宋过来看她，而今天，她就要打破这个记录了！
【宋黛：我来看你啦！！】
【宋黛：大概一小时啦，等你课间到校门口来，然后我去机场接妈妈】
【宋黛：我到啦~】
【宋黛：下课了么？】
晏定宋噌地站起来，坐椅拉出一声刺耳的刮弄声，这次的课间已经过了三四分钟了！
“吕浩庭，等会老袁问起来，说我肚子疼，去洗手间了。”
“嗯？哦，好。”
整个学校的师生都在逆行，他一个人奔向了自己的前一任光明。
为什么是前一任？
因为现如今，李谊殊就是他的光明。
“生日快乐，宋黛。”
“嗯！”她一时兴起就来了，也不去思考这课间十分钟够不够晏定宋来回教室与校门口。
“你今天请假吗？”
“我今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从它开始，请到晚读下课，够吗？要不要去哪里玩？”
晏定宋送给宋黛的成年礼物，是他偷偷在国外买的一条山茶花项链，以及一支豆沙色口红。
“生日快乐。”
“宋宋，我许愿你快乐啊。”
“……为什么要说出来？”
“因为这个愿望我不信天，我信你啊。”
这是她许的第三项愿望。
如果可以，请实现吧。
过完宋黛的生日，宋妈妈没有选择多待，而是很快就飞回去看店了。
这个女人似乎已经调整好状态，网店也越做越好，可她看自己女儿的眼神依旧藏着悲惨。
这周六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晏定宋收拾好房间，打开直播间准备直播写作业。
好歹是有了那么一批粉丝喜欢的。
他在粉丝的强烈要求下，接受了一个月开一次直播的任务。
【感觉晏先生瘦了】
【是压力太大了吗？】
老袁也说过他变瘦了，还说他眉间有股阴郁之气。
他不觉得。
“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