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触发条件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被他掐死于腹中。
凌晨的水是凉的，他慢慢地洗了个澡，把高脚凳放到洗漱台前，然后慢条斯理的用洗面奶洗起脸，过程中他一直盯着镜中的自己，像是在审视：
这个人，到底疯没疯？
细腻的泡沫随着水流而去，晏定宋拿洗脸巾擦干脸，一看时间还早，便随意挑了部喜剧片打发时间。
孙枝元的葬礼来了很多人吊唁，有不少都是孙枝元以前的学生。
这些学生要么参政，要么像孙枝元一样教书育人。
聂霄一身漆黑，面无表情的和孙枝元父亲站在一旁，由孙曼倩这些小辈招待人。
他去上了三柱线香。
下午，晏定宋回学校销假，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被老袁叫到隔壁辅导室谈心。
老袁让他看开点，说来说去都是那一套话术。
一个多星期后，池萍大学医学院的储存柜里多了一副人体骨架，偶尔还会有一个老年学生混进学校，看那副新骨架。
这天，聂霄坐在沙发上擦拭孙枝元做的木雕，马周吉做了两份便当带来学校。
马周吉这段时间很黏柴青，还偷偷学了做菜，昨天说漏嘴被班里男生起哄吵着也要吃，他今天就真的带便当来了。
一份留给柴青，另一份让男主们抢了过去。
“等等！班长，这两份——没有差别对待吧？”
“哦，”马周吉帮柴青把筷子、勺子都用纸巾擦好，“那你们能怎么办？”
单身狗一片哀嚎。
两边拆开便盒一看，果然是有差别对待的，柴青那一份便当里的荷包蛋是爱心形状的！
男生们闹哄哄的，带着便当让班上每个人都吃一口——晏定宋吃到了一个章鱼肠，吃起来又香又脆，比他之前做给李谊殊的要好吃。
今天老袁下课后，走下讲台敲了敲吕浩庭的课桌。才趴下去一秒想补觉的某人眯瞪着眼，愣愣地抬起头，满头雾水。
他也没有上课睡觉啊！
“你让林恕壹今天给他妈妈打个电话吧。”听说他妈妈给班主任打了好几个电话。
“哦——哦好。”
明天就是林恕壹的生日了。
老袁一走，吕浩庭继续趴桌子，趴下去没一会儿，他强撑着掏出便签纸，唰唰唰写道：让恕壹打电话，语气要好，要委婉……
写到这里，吕浩庭扫一眼晏定宋，欲言又止。他觉得晏定宋很适合出主意，但是晏定宋很少说话，他摸不清晏定宋在语言艺术方面的造诣如何。
“我不会，”晏定宋一眼看穿了吕浩庭的想法，可他和林恕壹不熟，完全无法给出建议。
中午放学，晏定宋走到半路，发现这个路口被封了，只好绕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上坐落着一座街边公园，公园门口摆出了好几盆开淡蓝色小花的喜林草。
喜林草的花瓣是渐变的蓝色，绿色的花茎托着小小的花朵，很是惹人喜爱。
唐石掐了一朵喜林草，把它扔进风里。
风卷着花，飞向远方。
阳台上的一排花卉争奇斗艳，客厅里的唐水奎抱着靠枕，小口小口抿着红茶，欲言又止。
“你要明白，心理疏导必须要本人愿意，而这又要求承认自己的病情，”唐水奎长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晏定宋像是会承认的人吗？”
公司离这里近，李谊殊干脆不午休了，上来找唐水奎。
“……不好说。”
“按理说，他父母都很好，应该不存在家庭暴力这种事——我找不到触发条件，”唐水奎同样头疼，心理学是个非常需要数据的一个专业，此前他让李谊殊安装监控的理由就是数据。
他需要大量的关于晏定宋的数据，他得观察晏定宋的行为举止和微表情。
可惜的是，晏定宋明显在隐藏这一方面下了功夫，甚至他在一次与晏定宋见面时问出了一个很隐晦小众的心理测评题目，晏定宋都敏锐地察觉到了，然后岔开话题。
唐石摘了两条黄瓜，转身却见屋里两个人愁眉苦脸的，“怎么了？”
“想不通！”唐水奎气呼呼地把茶一口饮尽。
“话说，李殊你怎么会想到晏定宋有问题……”
“哦对，你怎么知道的？从头说起！”
“聂霄给我发的视频，我当时不是发给你，你觉得不对劲上我家去了么？”
当时晏定宋站的位置比较巧，刚好在监控范围的边缘，对于唐水奎来说并没有什么关于触发条件的有效信息。
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去问孙曼倩估计也得不到什么信息。
当晚，林恕壹刚有点睡意，就被某只大型犬戳醒了，“嗯？”
那人又戳戳他的脸，还拔了他的降噪耳机，“吃东西吗？”
“还吃宵夜——”他睁开眼的一瞬间，便看到半空中那个小小的草莓奶油蛋糕，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生日快乐恕壹，我知道你睡着很不容易，可我就是想成为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林恕壹瞄一眼枕边的闹钟，现在才刚过零点一分钟。
那个小小的三棱柱蛋糕，一看就不是校园生活超市里卖的。
白色的奶油拥着一整颗撒了糖霜的大红草莓，看上去秀色可餐。吕浩庭手脚麻利地插上蜡烛，点燃，掏出手机。
“没交？！”
“那你生日我不得照几张相嘛，哎，我又不玩，我看着你玩什么都玩不进去。”为了今天，他这个星期带了两部手机来学校。
每间宿舍外都有一个透明柜，宿管巡视时会留意柜子里的手机数目。
林恕壹红了红脸，像牵线木偶一样听从对方的指挥，开始摆拍，“就这动作了？那我许愿了？”
“嗯嗯。”
把林恕壹许愿吹蜡烛的模样录下来了，他才打开昏黄的台灯。
“班长买的？”
之前他们宿舍是三个人，后来马周吉高一下学期转走读搬走了，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外卖小哥”就是马周吉。
“没，我让晏定宋买的。”毕竟马周吉太容易猜出来了，还不如请已经猜到的晏定宋买。
林恕壹诧异地挑起眉，他还以为吕浩庭和晏定宋的关系依旧很差。
这人老脸一红，催促道：“快吃，吃完刷牙睡觉。”
刷完牙，林恕壹爬上床，带上耳机，酝酿睡意准备睡觉，被人一推那睡意就又散了。
“让让，我也睡。”
得吧，又不是第一次，床够大。
天刚泛起鱼肚白，吕浩庭确认林恕壹的降噪耳机戴得稳，他小心翼翼下了床，打算去蹲食堂的限定菜品。
林恕壹起来时，方桌上已经摆起上两碗热气腾腾的蟹肉粥了。
“我已经定好今天的长寿面了，快点起床来吃！”
食堂提供许多服务，不仅能承办班级聚餐，还接受生日预定——这长寿面只能凭学生证预定。
早餐吃到一半，吕浩庭问：“快考体育了，老文怎么说”
“提了申请，老文说教育局可能给我按一半计。”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没出生时就因为病毒感染患了房间隔缺损——一种先天性心脏病，尽管缺损部分基本已自愈，但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洞，所以他的体育一直不好。
圣人石像边，校长栽培的大花葱步入盛花期，花序硕大如头，高二生的体育高考也终于到来了。
“兄弟，”黄海瑛一个小跑过来，扒住晏定宋的手臂直晃悠，“你更新自拍啊！你的粉丝吵着让我画你，让我画你！”虽然对方提出的报酬很不错。
“懒得拍。”
晏定宋一千米长跑和排球垫球都得了满分，只有游泳项目得到八分。
算下来，他的高考成绩已经有二十八分了，是个很不错的开局。
附中趁热打铁，他们考完的第三天就举办了运动会。
虽说运动会举办两天，但他们依旧得在早自习时间集中教室。
“下个月六号开始学业水平考试，每天两门，考一周。学校不安排统一复习。我知道你们都能过，百分之六十，胜率很高的。能考多高考多高，能拿甲拿甲——十个甲就是高考十分。”
学业水平考试将考五天，总共有十个科目，会按照评分等级计入高考成绩。
“如果不过，”老袁故意在这里停顿，“那只能八月份补考了。我相信，大家也不乐意压着这事儿过暑假的。”
说完学校通知，袁芬芳才提及待会儿的运动会，告诉他们友谊第一、不要逞强。
运动会开幕式上，黄海瑛带几个同学跳热舞，收获好评。
在集体项目上，他们高二的比较吃亏，因为没有太多时间去练习以及磨合，所以他们几乎都止步于初赛。
但体育考试里考到的那些项目，他们高二的就很占优势了，比如今天的1500米赛跑，晏定宋就夺得了全校第六的名次——前面五名全是体育生。
晏定宋一过终点，赛道边负责后勤的柴青便小跑过去，递上东西：“水，还有毛巾。”
他跑得满头大汗，用毛巾把脸上的汗擦去，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突然间，他视线一凝，滚动的喉结随之一顿。
不是……在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