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姐妹夜谈持续到很晚。
暖黄夜灯照亮昏暗的房间的一角，格外有意境，于溪和何松容躺在床上，不知不觉聊起了punk。
何松容闭着眼说：“你别说，虽然我不玩游戏，但觉得punk是真的厉害。一个也就二十多人的工作室而已，竟然能干掉那些大公司的单款游戏销量，许致还挺有商业头脑的。”
于溪：“商业头脑？”
“嗯呐，现在这个市场，光靠口碑不会输，可要想登顶，那绝对是策划做的好。”何松容站在她的职业立场上感叹，“把他这样的人挖来给你当经纪人，也许明天你就可以收购星遇了。”
“是不是太夸张了。”于溪笑着说完，翻身转向飘窗那边。
“一点也不夸张，行业竞争太残酷了。”何松容说道，“不过，他们也的确有过硬的实力，这样的二合一才能变成王炸吧。”
窗外夜色深蓝，映着路灯浅黄的光芒，月亮不知所踪。
于溪垂下眼，想起许致待人处事的态度和方式。
那些说腻了的形容词，既无法完美形容他，也无法刻画出他的全部形象。而且，他似乎不止是平常表露出的那副模样。
从小到大除了游戏，基本没什么可以调动她心绪的事，她甚至很少交朋友，直到干了主播这一行，才结识到何松容范扬郑孙杰他们。
直到最近。
为数不多的情绪一直萦绕在心头，有时很难消散。
于溪感觉到心底有某种东西，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发出一种信号，虽不明所以，但能很好地感受到。
脑中的各路思绪复杂不已，于溪忍不住出声问：“你说，为什么人会时不时去想一个人，但并不喜欢他？”
于溪没得到回应，回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她轻轻起身抬手，按下台灯的开关，避免惊醒已经睡着的何松容。
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于溪，难得失眠一次，到后半夜才渐渐有了睡意。
于溪第二天醒来时，何松容已经不见身影。
何松容：【打工去了，不要想我，冰箱里有吃的，可以拿出来热热，不想吃就点外卖】
于溪看着何松容很早发过来的消息，开始庆幸她没有过着这样早起上班的生活，然后又看到张炎发来的消息。
张炎说李名宇决定要搬工作室，想叫上他们一起去参观两个挑好的地方，给他提供参考意见。
于溪对此有些惊讶。
李名宇这是发了什么大财吗？
于溪起床洗漱，简单化了个妆，换好衣服后直接出发，全程不过十分钟。若是何松容在场，免不了吐槽她简直异于常人。
来到punk时已经到了中午，于溪打算请张炎吃顿饭再一起去找李名宇，但临到这边时，张炎说他还在外面没回去，可能得等他一小会儿。
于溪走进休息室，没想到这里除她还有别人。
于溪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组织好了如果被问到时的回答，却在余光里发现那边的人一直歪头打量她。
于溪偏头和她对视。
扮相甜美的女孩子起身走了过来，看向于溪的眼神充满开心：“你还记得我吗，那天我们见过一面！”
于溪对她的记忆模糊。
“我叫田雅，那天是和许致一起过来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田雅欣喜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那天你从我旁边走过去，我马上就被迷住了！”
在田雅的回忆里，那或许是美好又惊喜的一天，但对于溪来说并不同。
在许致身后露出的蕾丝裙一角，至今还能在她眼前浮现。
于溪微弯嘴角，礼貌回应一声：“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呀？”田雅毫不掩饰想和她认识的想法。
于溪犹豫了一下，缓缓出声：“于溪。”
“哎？”田雅作出思考状，“嘶”了一声，不避讳地说，“你的名字好耳熟啊，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于溪通过她的话，很清楚这是一个日常不怎么涉及游戏的女孩子，短暂几秒，于溪在想她和许致之间会有什么共同话题。
于溪轻声问：“你是来找许致的吗？”
“是呀，等等要和他一起去吃饭。”田雅语气里的兴奋很明显。
就算先前许致解释过，于溪现在也没办法不去多想。她垂眸问：“你和他是朋友？”
“唔，应该是算是吧。”田雅想了想说，“谁会不想做他的朋友呢，他性格那么好。”
于溪不置可否，微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他的确性格好，有着吸引人靠近他的魅力。
但是于溪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田雅坐在一旁，自行讲述那天的经历：“当时我们一起聊天，我还以为没的可聊会冷场，没想到他竟然什么话题都能接上几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温柔又风趣的人啊。”
与田雅的欣喜不同，于溪始终没有扬起脸，令人看不出情绪。
休息室的门传来两声轻扣，田雅和于溪同时看了过去。
许致拿着手机走进来，目光率先停留在距离他最近的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于溪的眼角有些红。
田雅兴致冲冲地小跑到许致身边：“你好啦，我们走嘛？”
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穿过于溪的耳膜，她正过头，避开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心脏似乎被重重击撞一下。
“于溪。”
许致柔和的声音传来。
夏季已过，这道声音像是初秋的第一阵风，凉爽舒适，混杂着轻抚树叶的沙沙作响。
“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参加一个活动？”
于溪怔然一瞬，问出口的声音有些哑：“活动？”
许致点点头，解释说：“游戏内测阶段的展示交流活动，不对外公开。”
田雅安静地站在一旁，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她观察着于溪的表情，开口打破沉默：“许致哥哥，有我的份嘛？”
“你？”许致笑了下，侧眸看她，“你不爱玩游戏，去了会无聊。”
他的后一句话，让于溪收起听到他邀请时，那份惊讶中夹杂一点开心的心情。
他的温柔不只属于她一个人。
或者说。
从来就没属于过。
“啊，怎么这样看不起我，我可是会为了身边的人去尝试一切的！”田雅说出这句，同时视线向那边撇。
“我最近没时间。”于溪没什么表情，平淡拒绝了他，起身从两人旁边走过，“还有事，先走了。
许致的目光跟她走远一段距离，眉间多了一点情绪，但很快消散，不易被人察觉。
田雅在一旁犯了难。
这怎么和她预想的剧情不一样？
难道她猜错了两人的关系，还是说，她顺水推舟的事没做成，反而把船打翻了？
-
许致和田雅离开写字楼，来到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见到包间内提早坐在这里的人，许致微微低头：“伯母，抱歉，我有工作耽误了一下。”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谢母起身，上前拉着两人坐下，示意旁边的服务员可以上菜。
谢母笑意盈盈，握着田雅的手说：“在阿姨这里别见外。”
她又看向许致：“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我按照他们推荐的，点了些你们小年轻爱吃的菜。”
田雅嘴甜道：“阿姨最好了，你点什么我都爱吃。”
许致落座，耳边响起她们的交流声，似乎没有参与话题的打算。他看着放在旁边的手机，抬手想将它拿过。
门外传来动静。
谢静还没走进，声音已经透过门传了进来：“饿死我了，今天中午可得吃点好的。”
餐桌上的三人对他的出现均感到意外。
许致没听谢静说今天中午他也在，田雅因为之前的事对他耿耿于怀，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
谢母则是直接问出声：“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谢静轻笑着说，拉出许致和田雅中间的座椅，一屁股坐下，“不是您昨天说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吗？”
谢母皱眉：“我说的是和小许还有雅雅，有你什么事？”
谢静一脸无辜：“不可能啊，你跟我明明说的是我们一起。”
谢静当然知道这场“相亲宴”没有他，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拯救好兄弟的。想到这，谢静抛给许致一个眼神，仿佛在说“别太感谢我”。
田雅在这时出声：“谢阿姨，我们就一起吃吧，正好等等许致要回去工作，让谢静送我回去。”
她可有一笔账要跟他算。
谢静：“？”
这怎么就替他安排上了？
“不是——”谢静刚出声，包间的门被推开。
听了遍服务员上每道菜时的介绍，谢静拿起公筷就开始夹菜，装出一副等不及的样子：“饿死了饿死了。”
谢母眼睁睁看着谢静破坏这顿饭的氛围，碍于许致田雅的在场，也不好当场教育他。
谢静看着自家母亲大人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感慨着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
一顿饭，餐桌上的四个人各怀不同的心事。
谢母不断给田雅和许致找着话题，谢静极力制止这场表面熟人聚会，实际牵线搭桥的饭局，田雅一直盯着谢静，盘算着等等怎么收拾他。
至于今天的主角。
许致菜没吃几口，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拿过手机，一眼看到消息列表里被挤到下面的聊天框。
他想起刚才的画面。
一向爱笑，见面时总会让人感到亲切的她，最后的表情，比她本身自带的嗓音还冷。
许致不确定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她后来情绪的转变，在他出现之后。
许致点开聊天框，发过去一句：【不再考虑一下？】。
等了十几秒，许致又发了一条：【punk的新游戏也参加了这个活动】。
消息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应。
许致想到于溪来这边，通常只有一个目的。
他返回列表找到张炎。
这顿饭在谢静的“努力”下，没多久便结束。
田雅临走前，小声在许致身边留下一句：“一段爱情的开始，助攻是个很重要的存在。”
许致抬眸看她。
谢静没有听清田雅说了什么，只是不耐烦地催促：“还走不走，不走你自己回去吧。”
田雅回怼：“怎么跟我说话呢，信不信我告诉阿姨去。”
谢静轻切一声，不屑地说：“多大了还告状，幼不幼稚。”
他们走后，许致看着手机屏幕。
张炎说他们已经回去了，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还是没有被回复。
punk工作室。
张炎侧过身发着消息，然后收起手机对于溪一笑：“那你先在这里等下我。”
于溪轻说了声“好”。
张炎走前打量了一下于溪，是能感觉出她的情绪和平时不太一样，再加上许老板让他帮的忙，他很难不去想两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于溪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向后仰靠，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壁画。
有些抽象的泼墨画被各式不规则的色块组成，溅出去的墨点交错纵横。
这幅画倒像她现在的心情。
没过多久，于溪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她睁眼，侧过头，对视上那双深邃的眼睛。
许致走进休息室，关上门，抬手锁门的动作干净利落。
在于溪的震惊中，许致走到她旁边，稍倾着身子，垂下眼睫。
“不想理我？”
许致的声音夹带着浅淡的笑意，可随后，笑意离开了他好看的眉眼，连同声音一起变得清冽。
“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