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于溪神情一顿，反应两秒才意识到他刚才在洗澡。她微垂下头，声音带有歉意：“我来还餐盒，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许致接过她伸手递来的餐盒，摇了下头：“没有。”
“我本来想洗干净再还的，但是房间里好像没有洗洁精，也可能有，但我不认识上面的字。”于溪说完，抬头去看他的表情，直言问，“那个，你心情不好吗？”
许致和她对视片刻，眼眉间的不畅似乎好转一些。
“用你上次安慰我的话，心情不好可以听听歌。”于溪声音一停，音量渐低，“还有就是，早些休息。”
于溪说完转身，表面相安无事，实则心跳已经到达不可控的地步。
那是货真价实的心跳加速。
关门声很微小，许致收回目光，转身回到房间内。
许致顺手将纸袋放在桌子上，拿起搭在沙发上的毛巾，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余光注意到桌上的棕色纸袋。
许致稍作停顿，拿出纸袋中的透明玻璃盒。在看到里面的胡萝卜全部堆挤在角落时，一声轻笑从许致的唇齿间逃出，重唤起他平日里的柔和神情。
第二天，于溪睡到十点多才醒。
于溪一睁眼便匆匆找着手机，看到许致早在八点前询问她吃不吃早餐，不禁惊讶他可以起这么早。
要知道，她很少能看见九点前的景色。
于溪回复了两句，准备起床洗漱化妆，和许致一起去参加今天中午的活动。她随手绑了下头发，刚走到卫生间，只听房门被敲响。
门一开，许致带着淡笑的清隽面容映入她的眼底。
于溪看向他的眼神夹杂错愕。
历经一夜，他就变了个人？
许致拿着一盒甜品递给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去之前吃点东西，不然容易低血糖。”
于溪不自觉地攥住双手，同时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
他是出于好心而已，对谁都会这样，撑死也只是单纯对朋友的关心。更何况，他们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许致的笑意透过他的温润嗓音传递：“怎么了？”
于溪拿过包装盒：“谢谢。”
说完，她没看许致的眼睛，直接关上房门。
比起自我感动，她现在乱成一团的心绪，更多是因为烦躁。
于溪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她在游戏里的强烈胜负欲会被带入现实，就好像突然出现一个强大的boss，用无数方式吸引着她去击败，可偏偏她对他只有束手无策。
收拾一番后，于溪看着桌子上的甜品，内心挣扎地尝了一块，微甜不腻的口感很对她的口味。
自然而然地，她又想到了许致。
于溪向后靠着沙发，长叹着气，只期待着回国后情况会有好转。
两人参加的活动是主为游戏分享交流而举办，punk是唯一被邀请的国内游戏工作室。
许致向她介绍了一路有关rival的事情，于溪默默听着，认为他是在提供一些信息，帮助她顺利谈下合作。
整个活动里，外国面孔随处可见，许致和于溪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别人的关注。
两个外国人径直朝他们走来，于溪不明所以，只听其中一人用带着外国口音的中文说：“哦，瞧瞧，这是哪里来的——”
他声音忽止，作出思考状，然后歪头说：“苦命鸳鸯？”
于溪：“……”
许致轻笑一声：“你从哪里学来的词？”
“不对吗？”他摸了摸后脑勺，眼神一亮，“哦想起来了，是俊男靓女！”
“chas，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于溪。”许致向两人介绍，“这是chas，rival的现任ceo。”
chas毫不避讳眼神接触，打量几眼于溪后，开口称赞道：“你很漂亮，年轻有为……”
“行了，放过成语吧。”许致笑着打断他，转头看向于溪，“那你们聊。”
许致和chas同行的人一起离开后，于溪开口道：“那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
chas：“好好，我喜欢开门见山。”
于溪简单组织下语言，尽量放慢语速让他听懂：“我这次是代表长灵工作室来的，想争取rival的引擎授权，但有个前提是，长灵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引进费用。”
chas点点头：“没关系，我们可以授权。”
于溪怀疑他没听懂她的意思，于是又耐心解释一遍：“我的意思是，我们拿不出你们规定的价钱，但我们的确很需要这个引擎，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个价格可以变动一些。”
说完，于溪语速很慢地问：“你听懂了吗？”
chas一脸开朗：“听懂了，长灵要我们的产品做游戏，可以，我们可以免费给！”
“免费？？”于溪以为他的中文系统出了问题，及时纠正他，“不不不，免费是指不花钱的意思。”
chas：“我知道这个意思，没错。”
他咧起的嘴角让于溪感到困惑，可怎么看，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真挚。
于溪出声问：“你不问一问，我们要做什么游戏吗？”
“许致已经和我说了！”chas说道，“我很喜欢。”
于溪：“许致？”
chas：“对，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
比起追究他从哪里看出来许致“对她很好”，于溪更关心的，是许致竟然已经提前帮她沟通过。
chas在这时说：“我需要一份mail，然后电子合同。”
“我们很快安排。”于溪听懂了他的意思，又问，“你确定，真的免费？”
chas坚定点头：“真的！”
于溪见状没再继续追问，打算等等直接去问许致。
chas忽然说：“希望你们的游戏可以变得好，祝你，祝你幸福！”
于溪无奈一笑：“是祝你成功。”
他们没聊几句，chas带着她去找许致。
许致站在电子屏幕前，正在和别人谈笑风生，整个人散发无与伦比的光辉，正如第一天见到他的场景。他听到chas在远处的呼唤，转头看向他们，侧脸落在一个温柔的角度。
于溪盯着他脸上的清浅笑意，恍然想起昨晚那个面若冰霜的他。
像是一个人拥有两个灵魂。
活动结束后，于溪许致和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餐。
临别前，chas用法语和他说了些什么，只见许致推开他凑过来的身体，用中文回复他：“这么会幻想，你更适合去做游戏。”
chas顺势走到于溪面前和她告别，还颇带惋惜地摇头叹气。
于溪：“？”
他们走出餐厅，于溪听到许致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于溪抬头。
许致淡声解释：“巴黎的午后适合外出散步。”
秋天的巴黎向来多雨，但他们来的这几天，连绵不绝的雨水失去踪影，落叶铺在地面，清爽空气混着泥土的味道。
于溪和许致走在公园的河边处，镂空雕刻的栏杆围在两岸旁边。
于溪忽然停下，看着许致的背影问：“为什么要帮我？”
“嗯？”许致转身。
于溪：“chas说你已经提前和他沟通过了，他答应得很爽快，甚至还免费授权引擎。”
许致神情平淡，片刻后才摇头一笑：“我告诉他要保密，看来他是忘了。”
“这不是重点。”于溪语气严肃时，本来就冷的声音更是接近冰点。
许致笑容淡了些许，但嘴角的弧度仍处于微弯状态：“punk和rival有长期合作，所以这件事很好解决。”
于溪不满他的答非所问：“我在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许致走近一步，像是思考着什么，才缓缓说道：“乐然找punk做游戏，找你推广，巧的是，我们都拒绝了他的合作邀请。”
于溪自行推断：“所以乐然对你的怒气，叠加在了我身上？”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许致解释这一切的缘由，也包括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还记得谢静吗，他表面是工作室的第二负责人，乐然不清楚他只是挂牌，于是找到了他。”
于溪想起那天对他异常热情的人。
许致：“他是你的粉丝，乐然应该是想利用这点促成和punk的合作，但没想到你会一直拒绝他们。”
串联起前后，这件事似乎有着清晰的思路。
于溪问：“所以乐然是觉得，只要我和他们合作，就有可能促成你们的合作？”
许致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
这种解释在于溪这里的确说得通，而且这样一想，也不难理解乐然对她的执念和怨气从何而来。
许致：“所以这样说来，长灵的事我也有责任。”
带有歉意的话落进于溪的耳朵里，她不禁抬眼打量眼前的人。
许致站在明净的阳光下，五官棱角分明，却不带有半点凌厉，那片柔和似乎可以成为心神向往之地。
于溪有那么一瞬间觉得。
除了游戏，她似乎遇到了第二件可以吸引她的事。
-
回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车停在于溪所在的小区门口，许致忽然出声：“给你这个。”
于溪扭头，看见许致手中提起来的袋子。她接过包装袋，拿起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鼠标？”
许致：“算是给你带来麻烦的补偿。”
于溪反驳：“怎么能叫带来麻烦，又不是你的错，况且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既然如此，那就收下吧。”许致淡笑道。
于溪见状没有跟他客气，大方收下礼物：“那谢谢啦，我最近正好想换个鼠标，回来请你吃饭好了。”
两人没说几句，于溪下了车，许致帮她从后备箱拿下行李。
这一次分别，她全然没有发现，之前不想再有任何交集的想法，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溪拉着行李箱走进单元门口，边发消息边等电梯。
鱼：【明晚出来吃饭吗，我请客】
何松容：【忙】
鱼：【怕什么，我不八卦，发誓】
何松容：【行吧，地址发我】
于溪走出电梯，和对方依旧聊得火热。她低头看着手机，脚下的步伐变得缓慢，索性直接停下打字。
前方传来的响动让她的手一抖，于溪眼疾手快地抓住手机，没让它掉落在地，看向前方的目光微微僵住。
“我等了你两天。”
蹲在于溪家门前的人起身，旁边的酒瓶随之倒地，带着声音滚动到墙边。
于溪诧异不已：“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着浮生走到她面前，酒味扑面而来，于溪向后闪躲一步，皱眉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你忘了吗，我们之前一起吃饭，我送你回来过。”浮生说话的时候，身形一晃，似乎还没有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于溪抬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想起当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将手机锁屏，问：“你找我有事吗？”
“溪溪，我们和好吧。”浮生说着，朝她走近一小段距离。
于溪拉过行李箱挡在两人之间，眼神冷了下来：“你喝多了，改天再说吧。”
浮生看着行李箱，声音有些飘忽：“你去外地了吗？”
“我没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麻烦让让。”于溪越过浮生的身边，扫了眼地上的酒瓶，语气冷淡，“别忘了把这些收走。”
于溪顺利走进家门的那一刻，扶着门把手松了口气。
一个高出她十几厘米的成年男性，还喝了酒，她很难不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于溪走到客厅，把包装盒放在桌子上。她站在原地紧盯几秒，拿出手机搜索这个品牌。
虽然是法国的牌子，但旁边标有英文，于溪在搜索引擎上输入着字母，点开官网首页，第一个看到的推荐产品就是这款鼠标。
她往下翻着价格。
……
于溪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包装盒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于溪有想过这款鼠标上千，但以“6”开头的四位数，未免有些超乎想象。她房间里的限量款鼠标也仅售三千多，甚至还是托关系抢到的。
就算是补偿，也没必要送她这样贵重的礼物。
于溪有些猜不透许致的想法。
他帮忙解决长灵的事情已经让她感激不尽，现在还送她礼物，还有之前的机票和酒店费用。
于溪解锁屏幕，点开和许致的对话框：【你送我的鼠标是不是有些太贵重了，还有上次的机票酒店费用，我还是把钱转给你吧】。
片刻后，那边回复：【这个牌子的鼠标质量很好，适合长时间玩游戏的人】。
于溪对他答非所问的能力深感佩服，抬手敲字：【我收礼物可以，但是总得让我出机票和酒店的钱吧】。
许致：【机票我已经报销了，至于酒店】
许致：【自家产业，不用花钱】
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