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室内灯光从许致的斜前方照去，温柔的面庞轮廓被勾勒得清晰，他嘴角的弧度平直，却始终给人一种面带笑意的感觉。
于溪和他的视线汇聚到一起，迟迟没有做出回应，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
谢静最先反应过来，语气激动：“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去开车！”
目视谢静急匆匆向外走的身影，许致伸手拉住他的衣服，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递给他：“车钥匙。”
谢静：“哦对对，差点忘了。”
谢静一走，少一个人瓜分周围的空气，于溪的呼吸并没因此变得更加顺畅。还是许致先出声：“走吧，我去大厅拿点东西。”
于溪有些不太清醒地跟上前去。
她的描述一点也没错。
许致看似很好接触，是建立在他可以无条件吸引别人的基础上，可是一旦接触起来，他就像吞噬人类的黑洞，让别人时刻警惕殒身坠落进去的危险。
如同现在，她只是和他四目相对，只是听他礼貌的询问一声。仅此而已，内心深处就能产生不一样的怪异情绪。
于溪忽然感觉，这个男人不像他的外表声音那样，人畜无害。
许致在一楼大厅的快递柜里取了个快递，于溪在一旁等候，目光却放在别处。随后，两人朝着大厅门口的方向走去，一道年长女性的声音拦住他们的脚步。
“小许。”
许致停下侧身，感到些许意外：“伯母？”
谢母笑得慈祥，解释说：“我就猜着你还没下班，这不，在附近商场里逛了逛，突然想起你在这附近上班，就说来看看你。”
谢母说完，视线往一旁看去：“这位是？”
于溪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她和许致的关系。说起来两人只见过几面，连朋友都算不上。
“朋友。”许致的声音清洌，又透着几分柔意。
“……”
于溪听到他的话后迅速反应，没有扭捏地打着招呼：“阿姨您好，我叫于溪。”
怔愣只留在她的心底。
不知为何，在许致说出两人的关系后，于溪明显看出这位年长者露出失望的表情。
谢母又问：“小许，上次伯母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没？”
“上次？”许致蹙了下眉，拿起手机去翻阅聊天记录，屏幕上只显示着前两周谢母邀请他去家里吃饭的消息。
许致让谢母看着他的手机屏幕，问：“是不是消息没发成功？”
“咦，怎么会，我明明发过去了。”谢母打开自己的手机，“不过现在跟你说也不晚，伯母认识一个姑娘，和你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就想着让你们见见面，谈不成的话做朋友也行。”
于溪慢慢消化吸收听到的这番话。
听起来。
他应该是到了被介绍相亲对象的年纪。
许致刚想开口询问，“始作俑者”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
“我靠许致，你把车停哪儿了，我找了半天没找到！”谢静一上前，气喘吁吁的状态瞬间消散，“妈？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该我问你？”谢母瞥他一眼，“你又来打扰人家小许了是吧。”
谢静：“我打扰他？”
谢母没有继续搭理他，转头看向许致：“小许，你觉得伯母的提议怎么样？”
提议两字一出，谢静很快明白过来。
“妈妈妈，我跟你回去，他们要去吃饭，我们不打扰他们。”谢静连哄带拽地阻止谢母进行牵线活动，“人家谈工作的，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你别拽我，拽坏了衣服你赔得起？”谢母被谢静强行拉走。
两人在原地静立，许致偏头，对视上于溪惊讶的神情。
“怎么了？”许致出声问。
“没，没什么。”于溪顿声道，“那个，我现在不是很饿，自己回去也行。”
氛围愈发奇怪。
“我送你。”许致只是说，“张炎拜托我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于溪向来不复杂的头脑里，各路思绪交错纵横到一种境界。
于溪很不理解。
她到底为什么会有短暂的失落感，不强烈，又能很好感受到。
于溪攥了攥拿在手里的手机，平淡说了声：“行。”
回去的路上，车内安静到了极点。
许致专注地开着车，于溪则是直接装睡。
天色渐暗，属于黄昏的颜色已经褪去，夜晚的墨蓝色染上天际。
于溪装睡装得很逼真，差点真的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眼，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象，意识到他们正在她家附近的路口等红灯。
于溪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屏幕光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盯着时间发呆，车内忽然亮起一片温暖，在刹那间令她心神恍惚。
车身在此刻向前行驶，许致在驾驶座上的背影和她稍稍绷直的脊背相比，显得格外从容淡定。
他很好地诠释“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于溪不想再这样别扭下去，随意找了个话题：“punk大概什么时候出新游戏？”
许致很快回应：“预计明年上半年。”
于溪点点头。
怎么聊着聊着，局面更尴尬了。
于溪抓了抓脸颊，又忽然想到她有一件一直想问的事。
“对了，我记得上次你和张炎聊起乐然，说他们想找punk做游戏？”于溪问。
许致沉默两秒，轻嗯一声：“怎么了？”
“他们现在还在找你谈这事吗？”于溪侧头看他。
许致想起上次谢静和他提起的事，片刻后回应：“前一周有。”
于溪在心里发出很长的一声“嘶”。
这样想想，乐然几乎是同时没有再找他们两边谈合作，也应该说，他们两方在差不多的时间拒绝了乐然。
到处碰壁的滋味很不好受，乐然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举动，她不清楚，暂时也不打算把最近“热搜频繁”的事和他们联想在一起。
许致看她在出神思考问题，眼睫微垂，始终没说些什么。
于溪拿好手机，本想说声谢谢直接下车，又无法忽视眼前的那团灯光。她开始半装傻地问：“你刚才怎么突然开灯了，我还以为是路灯。”
“你在看手机。”许致回答道。
于溪继续装傻：“啊，什么意思？”
于溪看不到他的五官，渐渐传来的话音在她耳畔萦绕许久。
“环境太暗，对眼睛不好。”
-
于溪第三次拿起手机，打开和张炎的聊天对话框，紧盯半晌，还是放弃找他要许致联系方式的想法。
一晚上她什么也没干，只守在手机前纠结来纠结去。
于溪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沙发上的抱枕里，一闭眼，记忆开始不断浮现，场景可谓凌乱不堪。没过多久，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溪翻着消息列表，按出去一通语音电话。
接通后，于溪问：“你在直播吗？”
“不在。”
电话那边的主人感觉十分新奇：“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难道是有事求我？”
“郑孙杰，做人不要太异想天开。”于溪刚吐槽完，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郑孙杰精准捕捉到她的叹气声：“哦？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要找我谈心，还是谈一些情感话题？”
于溪：“怎么可能。”
听筒两边同时陷入沉默，于溪缓缓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遇到了一个让你变得很奇怪的人，会采取什么措施……”
“？”
郑孙杰乐了：“这难道不是情感话题？”
于溪辩解：“我又没说和爱情有关，就不能是友情？”
“行，友情。”郑孙杰附和的话语里充斥着嘲笑，“那请问你的这个友情对象，怎么让你变得奇怪了？”
“就是——”
于溪刚起了个头，又觉得不对。
直接说出去岂不是很容易被他识破？
“就是感觉，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我容易多想。我好像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溪换成一种含糊的形容方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郑孙杰高度概括，“意思就是，你被他迷住了。”
于溪：“……”
郑孙杰调小手机音量的动作出奇快，可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收到于溪的怒声反驳和训斥。
他的震惊到了五指山也压不住的程度：“我靠，你真谈恋爱了啊！”
于溪烦躁应付一句：“没有。”
不过这份情绪不是因他而起。
郑孙杰问道：“这种情感话题你怎么不去找范扬啊，他一看就很有经验的样子。”
“范扬？”于溪想了想，“三岁一代沟，我和他有三分之二的代沟，这种事还是和你说比较好。”
郑孙杰质问：“这时候就不强调我是你弟弟了？”
“此弟非彼弟，你懂吧。”谈话未果，于溪简单撂下一句，留郑孙杰一个人思考这话的深刻含义。
没过多久，郑孙杰对着手机咬牙切齿：“靠，骂我是吧！”
他在通讯录里找到范扬，拨通后直接吐槽：“于溪骂我，你管不管！简直没有天理了！”
范扬轻笑一声：“你们两个又干什么了。”
郑孙杰：“我揭穿她少女怀春的心思，她恼羞成怒反咬我一口，你说这人讲不讲理！”
范扬没太关注别的，重复他话里的两个字眼：“怀春？”
郑孙杰：“是啊，谁知道她怎么了，突然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我看那热搜说的没错，她真是谈恋爱了吧。”
郑孙杰没有得到范扬的回应，连喂了几声后，只听对方干脆地说了句“我先挂了”。
郑孙杰：“？”
这一个个的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