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觉得不死川真的很过分。
因为脾气暴躁的关系,他鬼杀队里基本没多少人敢于接近。
除了他受伤的时间蝴蝶忍会关心一下他的伤口会不会崩裂之外,通常就这只有我这么一个人,才会打心底关心他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没有四处闯祸惹人担心。
我为他的前途和命运成天忧心忡忡唉声叹气,而他半点不领情,只会凶神恶煞地让我这个真心朋友滚到一边去。
我把我的苦恼跟着产屋敷辉利哉说了,这个小崽子听完之后真诚地建议我不要只装模作样光说不做,好歹拿出实际行动来,像他父亲那样将心比心。
产屋敷家的小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不过与产屋敷老板无聊的小儿子相比,鬼杀队仿佛像是世间所有不幸的收集器,里面的人总是充满了各种可怜又可笑的过往。
这个时候依旧有很多家庭吃不起饭,即使是警署能够管到的范围,治安都不能说得上是很好,再加上可悲的吃人的恶鬼存在,于是总是能发生很多令人忍不住为此掉眼泪的事情。
他们不是家人被恶鬼吃掉,就家人变成了恶鬼杀人,更有甚者自己亲手杀死了变成恶鬼的家人。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怀着对鬼的仇恨加入了鬼杀队,为了普通人的平和奉献自己的生命。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被香奈惠小姐捡回来的,在加入鬼杀队之前全然不知道有鬼这样东西的存在。
杀鬼这种工作对我而言,与其他普通工作别无二致,反正都是用来打发时间和消耗生命的工具。
非要说的话,因为对人类感到无望才是我加入鬼杀队的契机。
我总是被骗,因为我的愚蠢。
我被自己帮助过的小孩子偷走钱包,得手后被那小孩大声指控为人贩子脱不开身;我阻止男人殴打他的妻子,女人却跑过来护住她的丈夫朝我吐口水。
我总是一厢情愿想象人的本性是好的,而他们却利用我的信任做各种各样不好的事,令我陷入深渊。
可以说鬼从未伤害过我,令我难受的从来都只有人类。
我总是喜欢惹不死川生气,除却他生气起来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极了‘益’字形之外,也正是因为我非常喜欢品鉴他愤怒之下潜藏着的温柔之心。
我打心底对于对肩负由人造成的痛苦,却依然满怀着希望和热爱的家伙充满好奇心。
所以我对于宇髄天元不感兴趣,却对悲鸣屿行冥有些注意。
我总是拿不死川实弥开玩笑,却对蝴蝶忍的行为嗤之以鼻。
我说忍啊忍,人与人之间都不见得能够互相理解,所以与人相差如此之大的鬼,又怎么能够与人相互理解呢。
我欣赏香奈惠小姐,她如同基督教堂彩玻璃上描绘的圣母与天使那样有着一颗完美无瑕的心灵。但是忍明明不理解自己姐姐所行之理念,一味坚持下去就只会剩下痛苦无疑。
可是忍一意孤行,她被不死川带坏了,也学会了叫我滚到一边凉快去。
所以我和富冈义勇一起成为了被蝴蝶忍讨厌的人。
可惜富冈义勇没有半分的自觉,当我说起我们被讨厌这件事的时候,他只会懵懂地睁大他的双眼,仿佛在惊讶我为什么要空口无凭污蔑他的清白,思忖片刻之后再换一脸严肃的表情,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出他的那句名言——
“我没有被讨厌。”
我和你不是同样一种人。
我觉得他更讨厌了。
我其实非常不喜欢和富冈义勇交流,但是这个单纯又质朴的小伙仿佛把我当做了他在鬼杀队除却锖兔和真菰之外的第一个朋友。
我们的友谊尤其在我替他解决了他青春期的烦恼之后尤甚。
他说当初如果不是锖兔的助攻,他根本不可能先一步斩下那名十二鬼月的头。
锖兔明明比他更加优秀,比他更加适合水柱这个称号,而他却走了捷径捷足先登。
我觉得没有谁规定了水柱就只能有一个。
不过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实在是低落,我只好善解人意地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劝他说不要觉得双水柱不成体统。
我说锖兔是如此优秀,肯定不会差你这么一个十二鬼月的鬼头。天底下这么多字,你要是真觉得有愧于心,到时候锖兔成为了柱,你就把水字让出来,自己改名成为淼柱。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可能有点犹豫这件事是不是有点不成体统。
我劝他放宽心,如果炼狱杏寿郎不能在一年之内顶上他爸爸的岗位,踟蹰森就要听不死川的话成为缝柱。
富冈义勇说他认为缝柱有点难听,反而劝我慎重考虑的时候,我心想这个家伙真是没有半点眼色。
可能是天赋使然的关系,富冈义勇笨拙的发言总是能够引起周围人的怨气。以至于我有时候不得不向他歪曲着解释其他人恶劣态度的缘由,以维持这个年轻人坚持与外界交流的自信心。
他好奇为什么鬼杀队里总有人看见他掉头就走,我解释说因为水柱大人青年才俊年轻有为,别人看了你简直是自惭形愧。
他还问我为什么成为柱之后,不死川对他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恶劣。
我心里想不死川那个别扭的一个人,你直接打落了他抛向你的友谊橄榄枝,怎么可能不被他讨厌,却张口告诉富冈义勇说因为不死川认可你的实力,于是把你当做一生劲敌,暗地里已经单方面展开了一场男子汉式的较劲。
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有时候喜欢毫无顾忌地对着当事人说出真话。
但是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多少也会顾及到讲话的对象以及场合。
譬如说,我可以当着忍的面大讲特讲她的不可爱之处,即使她生我的气我也不会害怕,因为我知道她不理我,也会有其他的朋友陪在她身边。
和不死川实弥相处也是同样的道理,他虽然看起来一直在发火,但是实际上也不怎么会持续着一直发火,只要诚恳致歉就可以把事情揭过去。
但是义勇先生就不一样了,我好像是他加入鬼杀队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要是我也因为说实话的关系和他的关系弄得很僵,那义勇先生岂不是只能和自己的同门有天可以聊。
这么想想,水柱大人实在是太可怜啦,我简直是不忍心让他孤单一人。
所以我只能一面让富冈义勇活在我那善意的美好谎言里,再一面千方百计想尽办法让他意识到自身的不足,争取早日改进不善言辞的毛病。
我能领会到义勇先生想要融入到大家之间的积极心理,可惜他的悟性实在是差劲。
想要他像人际关系丛书上面写的那样,《30天从社交白痴进化成为万人迷》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建议他可以先和蝶屋的大家打好关系,毕竟我当初也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和忍混成了熟人。
可是他头几次总是在饭点的时候跑去蝴蝶屋,直接让神崎葵他们先入为主,认为富冈义勇和我一样抱着过来蹭饭的目的。
我告诉他不死川实弥喜欢吃的食物,是举例让他掌握关键时刻可以出奇制胜收割同伴好感度的小窍门。
而富冈义勇却直接误会我所说的提示,一有机会和不死川见面,就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包,一个劲地问他想不想要吃萩饼。
有时候听说他各种奇妙的神情操作,我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尴尬得晚上睡不着觉。
我不明白这个世道究竟怎么了,怎么会轮到我这个既不是富冈义勇领导也不是同门的家伙,为水柱的人际沟通与交流技巧操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