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继承家产进度79%
江橙橙听到声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蓦然转过头去。
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顿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那双幽深的凤眼里笼罩着淡淡的阴霾，但江橙橙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畏惧，反倒是有了一种异常的心安。
就好像在很久以前，这种场景她曾经历过。那股被自己极力掩藏的悸动再度将她吞没，复杂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朝她袭来。
沈长明没有看江橙橙，而是拢着长眉将对方的手甩到一边。
随后他当着牧盛凌的面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江橙橙削薄的肩头上，又伸手将替对方把长发弄出来，整了整衣领。
牧盛陵也是个人精，从沈长明这几个熟悉连贯的动作就猜到这两人的关系，也没有说什么，轻笑一声就转身离开。
江橙橙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抿了抿嘴角，往后退一步，硬声说道，“沈学长这样做不好吧？”
“万一你的未婚妻知道了怎么办呢？”
沈长明望着正不满地鼓着腮帮子的人，面对这和过去毫无差别的赌气方式，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真正地笑了。
其实方才他就呆在江橙橙不远处一直看着她，默默守护着她，要不是那个叫做牧盛陵的人开始做一些暧昧的动作，他也不会站出来。
这么多年，沈长明变了许多，样貌变得更加成熟，身价也逐年攀高。
唯有在江橙橙面前，他始终都是那个不敢说爱的胆小鬼。
江橙橙见对方没有流露出尴尬的神情，反而笑出声，心里的不悦和难过愈发严重。
她冷冷扯下自己肩头上还带着余温的外套，竖起了全身的刺，漠声道，“沈长明作为有未婚妻的人最好还是别和其他女人靠的太近。”
说完她就把西装外套扔到沈长明的臂弯里，转身就想离开。
而就在这时，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人骤然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没有未婚妻。”
江橙橙迈出的步子顿住，一股欣喜在她的心房迸开。
但她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喜悦，而是轻咳一声，转过身瞥了对方一眼，“我对你有没有未婚妻不感兴趣。”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江橙橙的人不是孟涵也不是江淮安，而是陪她一路走过来的沈长明。
沈长明看着那熟悉的语调和微表情，一下子就知道对方此刻的心情如何。
那份折磨了他多年的自责愧疚在江橙橙微勾的嘴角短暂消失。
沈长明上前几步，重新把外套披到对方身上，这才开口道，“现在我又没有这个荣幸送江同学回去？”
谁能想到那个足以在a市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面对矮自己一个头的女人会微垂着眉眼，只为求得一声答应。
江橙橙也有话想问沈长明，于是点点头，也没再把身上的外套扯下来。
此时皎白的月亮已经高挂夜空，撒下了宛如银纱的柔光。
温柔的月光投在沈长明，那锋利的眉眼之间不见对生人的冷芒，而是糅杂了无数的温柔和纵容。
他深深地望着身边的女孩，以此消解这么多年来深刻地思念。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出好远，没有人注意到，在不远处黝黑的树影里藏着一个人。
那人眼里尽是错愕和不甘，以及深深的执念。
……
一路上两人都静默不语，但江橙橙却不觉得尴尬。
她一边听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一边想着要怎么问沈长明才会不显得突兀。
沈长明似乎也看出了她有话要说，于是停在画室不远处，问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橙橙抬起眼瞄了他一眼，咬咬下唇才缓声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
沈长明早就猜到对方会问这件事。
早在今天早些时候，江淮安就打电话告诉了他江橙橙前几日的异常。
当时他听完江淮安说完后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哑着声音说了句“我知道了”。
沈长明一直以为自己的存在给江橙橙带来的伤害，或许让对方连同自己一起忘了才是对江橙橙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看来，好像事实并非如此。
沈长明紧紧盯着对方，过了一会儿才沉声回道，“是。”
江橙橙垂着的长睫微微一颤，她唇瓣微动，过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那……我们之前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吗？”
聪明如江橙橙，她早在江淮安对沈长明的态度的恶劣之上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沈长明其实在站出来为江橙橙挡开牧盛陵的手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他的视线缓缓地描摹了一遍对方地面容，仿佛要将这张脸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又一阵风起，沈长明张开唇瓣，正想说点什么——
“橙子！”不远处传来女生清脆的呼喊，打断了沈长明即将说出口的话。
江橙橙皱起柳眉，朝声音的发源处看去，就看见李昭颜和郑星正从大道上朝她跑来。
李昭颜也是在凑近后，才发现江橙橙旁边的人是沈长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来到江橙橙跟前，她才不好意思地朝他们问道，“我们是不是影响你们了？”
江橙橙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沈长明，摇摇头，“没有影响。”
沈长明看见江橙橙的同学都来了，索性也不再久留，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下一秒，江橙橙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江橙橙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那通未接通话，疑惑地望向对方。
沈长明瞥了一眼旁边的人，朝江橙橙温声说道，“如果你还想知道那个答案，就来cm找我。”
江橙橙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轻轻地点了点脑袋。
沈长明见她这副闷闷的模样，自然也猜到了她心情不算愉悦。
于是他便伸出手像从前那样揉了揉那片柔软的发顶，“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在。”
沈长明的这句话总算让江橙橙的心情晴转多云。
江橙橙没有在磨蹭，和沈长明挥手道别后就挽着看八卦的李昭颜朝画室走去。
沈长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离开，直到看到画室的灯亮起，他才转身离开。
……
李昭颜虽然为人单纯，但对男女之事可都比谁都警觉，人送外号“恋爱小雷达”。
这个小雷达看着不远处给她们泡茶的窈窕女人，压低声音悄咪咪和身边的郑星说道，“你说，沈长明的未婚妻该不会是橙子吧？”
“不可能！”
出乎意料的，一向沉默寡言的郑星突然大声反驳道。
李昭颜看着她那张不知为何突然涨红的脸，心里顿时有些不满。
郑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低下头，小声但笃定道，“而且沈长明没有未婚妻。”
李昭颜看着这副异常模样的郑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就连手上的汗毛都微微立起来。
“我去帮橙子。”她想了想，就站起身朝江橙橙的方向走去，不想和这人久待。
郑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食指一直在用力扣着拇指的死皮，没过多久，拇指上的死皮就被扯了下来。但是因为郑星扯的力气太大，便扯出来点血丝。
但郑星仿佛没有感觉到，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桌子上亮屏的手机。
她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在前方说笑的两人，最终还是起身，无声无息走到桌子面前，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串数字映入她的眼帘。
而在谈笑的江橙橙和李昭颜根本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
……
江橙橙原本想第二天就去cm找沈长明把一切都问清楚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她就被告知自己的画作要在两天后交上去。因为场地安排临时发生了一些变故，布置画展的时间提前了。
江橙橙没有办法，只能硬生生熬夜了两个通宵才把画作画好交了上去。
画展开展的第一天很顺利，很多业界的大拿都受邀到场了。
期间江橙橙还见到了好几个孟涵的朋友。长辈的关照总是从学业到恋爱无死角全面包围，江橙橙实在顶不住孟涵朋友的关心，跑到最冷清的一个地方打算缓口气。
而就在她休息没一会儿时候，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江橙橙？”
江橙橙扭头望去，就看见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盯着自己看。
但江橙橙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于是蹙起眉头，礼貌反问道，“你好，请问你是……”
中年男人也看出了江橙橙眼中的茫然，有些意外地问道，“你不认识我了？”
“我们在四年前的绘画比赛见过啊，”中年男人看见对方这副样子，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继续说道，“我当时给你递了我的名片，说如果你要走艺术路可以来找我。不过你后来一直没有来找我。”
四年前……
正是江橙橙出车祸失去所有记忆的前一年。
江橙橙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在三年前出了一场车祸，过去的事情都忘了。”
中年男人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后才吐出一口气，随后以为自己戳到了对方的伤口，连声道歉，“我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吧？”
江橙橙笑着摇摇头，跟男人寒暄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突然问道，“我想问一下，您还记得我当时画了什么吗？”
中年男人一听就立马掏出手机，边点开相册边说道，“当然，那幅画叫做《救赎》。我当时觉得画的很好，就拍了下来。”
江橙橙闻言，眸中闪过一喜，接过手机查看图片。
相比于这时候的江橙橙的绘画技术，彼时的江橙橙绘画手法还是略显青涩。但是整体构图比现在的她更加灵活，就连感情也是更加饱和。
江橙橙看着画作上的一男一女，沉默半晌才继续问道，“当时我画完这幅画还有说什么话吗？”
中年男人摇头道，“你当时一副很急的样子，所以我也只来得及给你塞张名片而已。”
一瞬间，江橙橙的脑袋突然一阵疼痛，整个脑子仿佛要裂开了。
她下意识捂着脑袋，生理性的泪水涌上眼眶。
江橙橙听不到中年男人的呼喊，耳边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声，还有刺耳的刹车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橙橙才从疼痛回过神，重新回归到现实之中。
而她的身边则蹲着中年男人还有一脸愁容的李昭颜。
李昭颜见她眼里终于有了光彩才放下心，忧心忡忡道，“橙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给你打120呀？”
江橙橙的额间已然密布着冷汗，她感觉自己的力气一瞬间都被抽干净了，脑中无数闪回滑过，她方才还听见脑海里有一道急促的女声，在喊着让她醒来。
江橙橙就这样蹲着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用手背擦擦汗，随便扯了一个借口，“可能是早上没吃饭，所以低血糖犯了。”
李昭颜原本心中高高吊起的石头才放下，撇撇嘴，“那就好。”
江橙橙知道李昭颜来找自己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事，于是她等自己缓过来了，朝对方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听到江橙橙提到这个，李昭颜眼前顿时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兴奋道，“你的画被卖出去了！而且价格好高！”
江橙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
孟涵的朋友们都在这里，他们自然不会让自己好友的女儿落面。
尽管如此，江橙橙还是问道，“你知道是谁买的画吗？”
“是cm的高助。”
江橙橙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地挑挑眉，“高助？”
李昭颜嘻嘻一笑，眼里闪过八卦之色，给江橙橙解释道，“就是沈学长身边的助理啦。”
这个购买者倒是江橙橙没想到的。
她没再开口说话，只是勾唇笑了笑。
“你呢。”江橙橙心里暗自开心了一会儿，就问道，“你的画应该也被拍下了吧？”
江橙橙之前就有看过李昭颜的画作，构图精彩，线条细腻，处处都有属于这人的影子。
能考进q大美院的人实力必然不会差到哪里。
李昭颜挽住她的手腕，欣然一笑，“肯定是卖出去啦！”
说完她的脸上便闪过担忧，继续道，“不过郑星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她的画还没卖出去。”
相比于绘画水平，郑星并没有身边的人那么出彩。她当初能够进入q大也不是因为突出的绘画能力，而是她的理论知识的分数实在太高了。
美院的很多老师曾经也有给郑星提过建议，但郑星压根没有听进去，一意孤行地走着自己的路。
江橙橙这次也在老师办公室看见过郑星提交上来的画作。
虽然与很多人相比，郑星的绘画水平够看了。但在这个不缺天才的院校，郑星画出来的画并不出彩。
且不说线条和构图都多多少少有点毛病，但是绘画主题没有足够深刻就让这幅画显得更加平庸。
在这么多优秀画作面前，大家自然不会选择购买郑星的画。
江橙橙想了想，朝身边还没走远的中年大叔问道，“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郑星坐在画展的最角落里，眼前尽是方才高助买画的场景。
她双目空洞地注视着自己的画作，无意识地啃着自己的拇指指甲，她想不通。
明明她的画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为什么沈长明不买自己的画呢？
明明是自己先遇到沈长明的，明明是沈长明为朝自己伸出援手的，为什么被对方眷顾的那个人不能是自己呢？
想着想着，郑星眼里弥漫着偏执之意。
而就在这时，负责出售画作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有人想要拍下她的画。
被认可的欣喜顿时冲上她的脑袋。
不过这种激动很快就被她抑制，她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不好意思，这幅画我不卖。”
她不想要把这幅画给了除沈长明以外的其他人。
那名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眼里尽是不理解，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离去去告知买主。
郑星也不知道在画前站了多久。
忽然她掏出手机，拨通那串静静躺在通讯录有一段时间的电话。
“喂？”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郑星生怕沈长明挂断，连忙开口，语气急促道，“沈学长你好，我是郑星。就是一年前你在格林餐厅帮的那个女孩子。”
沈长明眉心微拢，前几天晚上的场景再度出现在脑中，但鉴于对方是江橙橙的同学，他还是礼貌应道，“我知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郑星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可以来买我的画吗？”
沈长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是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他真的以为是自己出了问题。
他揉了揉额角，径直戳破郑星心里的期待，“郑小姐，我好像没有买你画的必要吧？”
郑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回答，原本潜藏许久的偏执再次将她吞噬，“可你为什么要买江橙橙的——”
“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沈长明冷漠回道，“我跟你说过，我很爱她。”
沈长明扫了一眼腕表，打算一次性把话挑明了，以绝后患，“郑小姐，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给了你期待让你以为我当初帮你是别有用心。”
“然而实际情况是，我当时帮你是因为你的眼睛有点像我未婚妻，仅此而已。”
“如果没事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拨我的私人电话了，谢谢。”
郑星感受到对方这副冷冰冰的态度，心里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彻底被打破。
还没等她说点什么，那头的人就直接把电话挂断。
在这一刻，郑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她仿佛正朝海底坠去，无法呼吸，无法浮起，就这样一直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