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早朝
深夜，四方馆。
四方馆内歌舞升平，一个白发老者笑呵呵地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椅子上的靠背是用灵兽貂皮做得，极尽奢华。他身穿灰色布艺，只是胸前的一块红色刺绣彰显出他高贵的身份。
老者右侧坐着一个严肃的中年人，看着眼前的歌舞表演，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
不过，从中年人的一举一动也可以看出，他绝对是一个上位者。
白发老者举起手中的酒杯，看着中年人笑道：“蒲查大人，你我共饮此杯！”
被称为蒲查大人的中年人也端起了酒杯，起身恭敬道：“谢王爷。”
白发老者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哈哈一笑：“蒲查大人，你太拘谨了。我们难得来一次黎国，自然要好好享受这里的风土人情。”
蒲查大人面露忧虑之色：“王爷，明日我们就要进宫面圣了。此次和谈的一些细节，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商榷一下。”
白发老者正是金国的八王爷，完颜旬。作为皇室宗亲，皇上的亲弟弟，他在金国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能被这位八王爷称呼一声大人的，自然也不会是无名之辈。眼前的这位不拘言笑的蒲查大人便是金国的参知政事，蒲查荣。
完颜旬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好在他知道此次议和的重要性，大手一挥，眼前的歌舞奏乐顿时停下，那些舞妓和四方馆内的小厮都纷纷退了出去。
“走，我们里屋谈。”完颜旬和蒲查荣二人走进里屋。
完颜旬喝得红光满面，看着蒲查荣道：“蒲查大人，这次议和的方案，你我不是早就确定了吗？”
蒲查荣道：“王爷，二皇子又派人送信前往大定府，想必是催促大将军乐正弘深和巴新翰进攻黎国吧。”
完颜旬微微一笑：“乐正弘深和巴新翰一个修为通天，一个智计过人，可惜碰上了黎国的第一军神谢峥。有承德军守在北境，凭借乐正弘深的兵马是攻不下黎国城池的。”
蒲查荣道：“二皇子这次本想着突袭黎国边境，立下天功，没想到到头来是一场空。既然王爷确定乐正弘深攻不下黎国的城池，我就放心了。”
蒲查荣身为金国的臣子，身居有副相之称的参知政事，竟然希望金国第一名将乐正弘深兵败？
完颜旬收起了笑容：“这次二皇子倾尽资源，发起对黎国北境的进攻，如今没有拿下黎国一座城池，还损失了近万兵马。这一次，定要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蒲查荣点头：“有王爷在背后支持大皇子，二皇子又如何能斗得过？等到大皇子正式被册封太子之位，我等为大皇子效力的臣子也能放心了。”
完颜旬吩咐道：“这次议和，就让黎国人占些便宜吧。我们给黎国的越多，越体现大定府那边边境战事的失败，二皇子也会受到更多的非议。”
蒲查荣恭敬道：“王爷英明。”
完颜旬起身踱了两步，又道：“虽然这次要让黎国人占便宜，我们身为金国使臣，也不能堕了大金的威风。记住，大皇子为我们争取到了这次机会，我们一定要把事情做的漂亮。”
蒲查荣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说道：“王爷，您放心，使团中都是大皇子安排的精锐，一定能够让黎国皇帝知道我大金的厉害的。”
完颜旬哈哈大笑：“喝酒，喝酒！”
……
次日，清晨。
天还未亮，数辆马车从四方馆内驶出，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驶去。
谢府。
谢学凡穿着象征着朝廷三品武官的虎豹红袍，精神抖擞。
“父亲，我去了。”谢学凡看着面前的谢峥，恭敬道。
“等等。”谢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谢二，将我的官服拿来。”
谢二迟疑道：“老爷，这……”
谢峥打断道：“快去。”
“是——”谢二匆匆跑到另一件屋子，不一会儿就将谢峥的紫色蟒袍与麒麟玉佩拿了过来。
谢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谢二帮他穿上紫色蟒袍，又将麒麟玉佩系在了谢峥的腰间。
“凡儿，将我的四轮车推来。”谢峥吩咐道。
谢学凡应了一声，将谢峥坐着的四轮车推到了门外。
谢峥走出房门，坐在了四轮车上，淡淡道：“今日，你就推我上朝。”
谢学凡应了一声：“是，父亲——”
他推着谢峥座下的四轮车，走到了府外。
谢学凡将谢峥扶上马车，与谢景耀说了两句，然后也跳上了马车。
谢二稳稳当当地架着马车，马车边挂着一个灯笼，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谢学凡与谢峥对坐，问道：“父亲，您怎么突然决定上朝？陛下允你在府上疗伤，您何必大动干戈呢？”
谢峥呵呵一笑：“陛下生性多疑，我比亲自上朝，让他看到我的双腿已废，修为大减，又如何能够彻底打消他对我的忌惮？”
谢学凡问道：“您又服用了永宁真人给您的那种丹药？那丹药虽然能够伪装您的伤势，但是对您的身体伤害不小啊。”
谢峥摆了摆手：“你不用多说。我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无法自行掩盖伤势，只能依靠永宁真人赐下的丹药。待我实力完全恢复后，就可以用灵力伪装伤势了。”
谢学凡点了点头。谢峥的腿伤在永宁真人的地品丹治疗下，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他的经脉刚刚被修复，暂时还不能调动太多的灵力，不然可能会二次受损。
天蒙蒙亮，街上几乎是空无一人。此时在街上的马车内，几乎都坐着上早朝的朝廷大员。
谢府的马车停在了皇宫前，谢二将四轮车从马车上抬了下来，然后扶着谢峥从马车上下来。
谢峥面无表情，坐在四轮车上。谢学凡推着谢峥，走入了宣政门，朝着宣政殿走去。
黎国实行十日一朝的制度，所有四品及以上的金陵官员没有特殊情况，都必须上朝。迟到或者缺席的官员，将会有严厉的处罚。
运转一个国家需要的精力是巨大的。文武百官们享受着朝廷发放的高额俸禄，自然也要为朝廷付出。
此时已经接近卯时，通政殿外，文武百官列成两队，安静地等候着卯时入殿的钟声。
谢学凡作为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是没有资格站在朝会上的。可他有着正三品威武将军的虚衔，还有能够随时进宫面圣的御赐令牌，参与早朝也是符合礼制的。
站在列队后面的一些官员看到谢学凡不认识谢学凡，但他们认识坐在四轮车上的谢峥。
“谢侯爷——”
“侯爷——”
“定远侯别来无恙——”
不少人看了谢峥都吃了一惊，连忙行礼。谢峥已经好久没有上过早朝了。
有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也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谢学凡看了他们一眼，发现那些人的目光也聚集在自己这个方向。
谢学凡心道：想必这就是金国派来的使团了。
听到队伍后方传来的骚动，右侧队伍最前面的右相回过头看了一眼。
金陵城中四品以上的大员不过三十余人，加上负责监察百官的监察院御史们，通政殿前也不过是四十人。右相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四轮车上的谢峥。
他没有说什么，又将头转了回去。
左相站在右相的后面，声色不动，精神力却已经探了出去，一下子就感应到了谢峥和谢学凡二人。
谢侯爷怎么来了？
不少大臣都有着同样的疑问。曾经意气风发的黎国军神定远侯谢峥谢侯爷，如今坐在一辆破旧不堪的四轮车上，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灵力，真是令人唏嘘。谢侯爷不好好养伤，为什么来早朝了？
有些大臣们互相对视，却没有人敢窃窃私语。在通政殿前的大臣大多都有着脱凡境的修为，耳力惊人，任何的窃窃私语都会被人轻易捕捉。
枢密使董华站在左侧队伍的最前面。他是武将的首领，见到谢峥来了，脸上表情一变，先是有些呆滞，然后露出笑容：“侯爷，好久不见。”
谢峥拱了拱手：“董大人。”
谢学凡将谢峥的四轮车推到了董华的身后，对着董华行礼道：“见过董大人。”
董华穿着一身麒麟红袍，须发皆白，眉头微皱地看着谢学凡：“这位是？”
谢峥道：“这是犬子谢学凡。”
董华恍然：“原来是陛下新任的兵部尚书郎。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谢学凡谦虚道：“董大人过奖了。”
董华和谢峥的关系并不好，其中缘由谢学凡也不知道。董华与谢峥客套了两句，就没有再说话。
当——
“入，殿——”
“入，殿——”
通政殿的门被打开，韩公公的声音从殿内传来，门外的太监又重复了一遍。
谢学凡是第一次上早朝，内心略微有些紧张和激动。
他默念着清心咒，平复了心情，推着谢峥进入殿内。
遇到门槛时，谢学凡将四轮车稳稳当当地抬起，然后再放下。
上早朝的文武官员目光几乎都聚集在了谢学凡和谢峥身上。坐四轮车上朝，这可是头回见到。
谢学凡的心中也微微有些忐忑：黎国皇帝会不会认为父亲殿前失仪？
将谢峥推到了殿前的位置，谢学凡静静立在谢峥的身后，等待着皇帝的出现。
不一会儿，黎国皇帝走了出来，坐在了龙椅上。
韩公公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兵部尚书陈德祐跨出一步：“臣有事启奏陛下。”
黎国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爱卿请讲。”
陈德祐道：“金国使团已于昨日抵达金陵，今日在殿外等候召见。”
“宣——”
韩公公用尖锐的声音道：
“宣金国使团觐见——”
【作者题外话】：第一章，请大家多多投票和评论，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