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反戈一击
北京的气温比横店冷得多，余文水在瑟瑟寒风中裹紧了小棉袄。
公司没有派车来接他，因为他没跟公司报备回北京的事。不过即便公司知道，以他目前跟公司对立的立场来看，也决计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余文水倒是无所谓，招了个出租车，跟席宇一起挤在后座朝公司大楼开去。
开出租的是个大叔，估计不追星，压根儿没多瞧余文水一眼，余文水索性摘了口罩塞进荷包，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登录的是小号，大号也在他手里，早早改了密码，还让小粉毛帮他将密保全都换了个遍，公司硬是拿他没辙。但为了避免他情绪一激动又跟黑子撕起来，还是小号保险，想喷就喷。
目前的舆论还是讨伐余文水为主，骂他偶像失格、背信弃义、吃里扒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都有，再难听的话也不少。
不过在这样的大风向里余文水隐约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苗头，有几个营销号逆流而上，质疑戴尧言论的真实性，爆料说他耍大牌。虽然这些营销号下面都是一片谩骂声，但无疑是反击的开始。
看到这些，余文水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一旁的席宇没看见他莫名的笑，担忧地说：“鱼哥，现在网上都是对你不利的话，周姐那边也联系不上，我怕……”他没有继续说出自己不好的预感。
余文水侧头看他，他眉头皱得很深，一张俏脸被冻得发红，满是不安的情绪。
“小宇，我问你个问题。”余文水看着他说。
席宇愣了一下，随即迎上他的视线，像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嗯，鱼哥你问吧。”
席宇的眼睛又大又圆，安在他那张婴儿肥的脸上显得格外稚嫩水灵，眼神澄澈，保有一份涉世未深的纯真，就像余文水初见他时觉得的那样，席宇的长相其实出道当爱豆也绰绰有余。
拽回游曳的思绪，余文水少有的郑重，平和地开口：“如果我离开了嘉华，你怎么办？”
席宇惊讶地张着嘴，“鱼哥你要和公司解约？可是，你有那么多解约金么？”这大概是他的第一反应，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喃喃说道，“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解约。”
余文水绝不承认自己是个很容易感动的人，但刚才因为席宇下意识的关心而有些破防，明明两人才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月，他却从对方身上真的感受到了一丝家人的温情，像个懂事的弟弟会操心不靠谱的哥哥那样。
“嗯，没错。”余文水笑了笑，没有否认此行的目的。
“这样啊……”席宇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良久，他看着余文水，支吾着问：“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还会签新公司吗？”
余文水点头回答：“嗯，会的。”
席宇的眼睛亮了亮，说：“那我能跟着你去吗？或者……或者你跟我说是哪家公司，我可以去面试的！”他的眸子里有一种熟悉的坚定，余文水清晰地看见了某一刻曾经的自己。
这小孩儿怎么傻乎乎的，他家长也放心让他出来，真不怕被坏人给拐骗了。
余文水心里暗暗叹口气，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对着这个单方面认下的弟弟说：“好啊，以后跟哥混，保证饿不着你。”
席宇很高兴，咯咯地笑，他的笑声极具感染力，余文水见他笑也跟着笑起来，闹得开车的大叔莫名其妙，不时从后视镜瞄这俩怪孩子。
到了公司楼下，两人下车，余文水掏出早就预备好的墨镜戴上，抖了抖棉服，拿出一派大佬的气势。
“鱼哥，太阳也不大，你戴墨镜干吗？”席宇好奇地打量他。
余文水心虚地咳嗽两声，“装逼啊，装逼懂吗，气势不能输！”
席宇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后悔自己没带着墨镜出门。
余文水：“小宇，要不你先回去，不用跟我一块儿去了。”
席宇摇头，说：“我直接去人事部办理离职吧。”
“也成，那完事了还在楼下集合。”余文水比了个“ok”的手势，率先走进了公司。
他一个小艺人想见老总估计是不太可能的，余文水来之前就想好了，先去找周书瑶，然后让她带自己去找老总。
电梯出来，余文水大摇大摆地往周书瑶办公室走，一路上被不少人认出来，都在窃窃私语，想来应该多少都知道他正跟公司作对的事了。
“哟，这不是大明星嘛！不在剧组拍戏，回来干什么呀？”邢素满面含笑，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
巧的是周书瑶跟在她身边，两人各自抱着一摞资料，估计是刚从会议室开完会出来。
余文水将墨镜朝鼻梁下拉一点，露出眼睛，笑脸盈盈地还击：“哟，这不是邢大经纪人吗？怎么不在公关部忙着带节奏，哦——是手下又有艺人被退货了吗？”
这话直戳邢素的痛点，因为戴尧跟剧组解约一事，戴兴华没给邢素多少好脸色，跟周书瑶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同病相怜。
“你说什么！”她气得一跺脚，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一声脆响。
余文水一瘪嘴，一摊手，无辜地说：“我一个小明星能有什么坏心思，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周书瑶适时拦住了就要发飙的邢素，瞪了余文水一眼，冷声道：“你跟我到办公室。”
路过邢素身边时，余文水小声对她说：“太子爷呢？难不成又去找哪家小模特儿了？”点到为止，咧嘴一笑，然后快步跟上周书瑶。只留下邢素一个人站在原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回到办公室，周书瑶将手里的资料扔在桌上，转身靠着办公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打量着余文水，良久，他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问：“这个时候回来，看来是想清楚了？”
余文水一副三好学生的乖巧模样，咧嘴回答：“嗯，想得很清楚。”
“这就对了，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拎得清轻重。”周书瑶的嘴唇厚抹着略显夸张的鲜艳口红，像外国电影里中世纪的吸血鬼，一点一点露出獠牙，“这次的事你也长点记性，跟戴总和小尧认个错，跟剧组解约，网上的言论公司自然会帮你摆平。”
在她看来，余文水的示弱与妥协都在意料之中，或早或晚，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她没想到余文水听她说完之后竟然笑起来，傲慢里带着一丝嚣张。
周书瑶皱了皱眉，眼神瞬间狠厉起来，质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周姐你说的话听起来有点……荒谬。”余文水不紧不慢地说着，取下墨镜，对着镜片哈了两口气，用毛衣的袖口擦拭，漫不经心地回应，“我有什么错？戴尧自己作的一手好死，我凭实力拿下角色，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跟剧组解约？至于网上那些污七糟八的东西，有几分真几分假恐怕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这是余文水第一次正面驳斥她，周书瑶愣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竟让她感到些许陌生。
“行了周姐，时间不早了，咱们的叙旧也该结束了。”余文水笑眯眯的又重新将墨镜戴上，“带我去见戴总吧。”
“你要见戴总？”周书瑶诧异地盯着他。
余文水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呢，我觉得跟公司解约这种事还是亲自跟戴总商量比较好。”
“什么？你要解约！”周书瑶惊异更甚，忽的又冷哼一声，“你欠公司的可不是一笔小钱，况且你觉得戴总会轻易放过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余文水笑着摇头，“这就不劳费心了，你还是赶紧给戴总打电话吧，不然我可就只好去公司大门口蹲人了。”
周书瑶见他不像是看玩笑，却又拿不准他说这些话时的底气究竟从哪里来，想了想，还是跟戴兴华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放下手机，周书瑶拉开玻璃门，“走吧，戴总让我带你去他办公室。”
戴兴华的办公室在楼上，出了电梯没几步就到了。
周书瑶跟秘书说了什么，秘书敲门进去通知，没一会儿出来说他们可以进去了。
戴兴华的办公室至少是周书瑶办公室的两倍，可能还要再大一点，他没坐在办公桌前，而是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见他们进来，示意两人落座。
余文水四下打量了一番，字画和玉石摆件倒是不少。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戴兴华对面沙发坐下，说：“戴总，有些事我想两个人商量就够了。”
周书瑶走了几步僵硬地停下来，刚要说什么，被戴兴华手势打断，戴兴华似笑非笑地说：“小周你先回去忙吧。”
临走时周书瑶狠狠瞪了余文水两眼，余文水权当没看见。等门重新关上，余文水懒得费神跟这只笑面虎打心理战，取下墨镜，开门见山地说：“我要跟公司解约，价格你随意开。”
“哦？”戴兴华微微惊讶，但很快被掩饰过去，他右手摸了摸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檀木珠串，笑着说，“你现在可是话题人物，想要解约可不容易，代价嘛，可能会相对高一些。”
余文水注意到他的措辞，勾了勾嘴角，从衣兜里掏出u盘，顺着桌面推到他面前，“我这里有点东西，相信戴总看过之后会改变主意。”
戴兴华脸色瞬间微变，拿起u盘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几分钟的工夫，余文水看见戴兴华的表情变了又变，格外精彩，想必是很满意他准备的这份“惊喜”。
“你以为凭几张照片就能威胁我？”戴兴华面容阴沉，目光凶恶，那样子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戴总，我并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这不过是一笔交易。用你儿子的名誉和前途换我的自由，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余文水起身，从沙发区慢慢朝戴兴华走过去。
戴兴华眉头微微蹙起，问：“如果我不答应，你能怎么样？曝光？凭你一个人？我想要压下这些东西很容易。”
“你说得对，别说是几张照片，现在这个时代想要毁掉一个人都很容易，假的能说成真的，真的也能说成假的，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但别忘了，”余文水走到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戴兴华，“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任人宰割的兔子。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鱼死网破，公司股价一落千丈吧。”
戴兴华沉默一阵，拿起电话让人准备解约合同等事宜，然后对余文水说：“解约的事我答应你，但你必须将照片包括所有存档全部交给我。”
“那是自然。”余文水重新坐回沙发上。
秘书来得很快，带着盖好章的解约合同，一式两份，没有天价解约金，没有不平等条约，余文水满意地签了字。
“离开了公司的庇护，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说不好。”戴兴华意有所指地冷笑一声。
余文水笑了笑，卷起合同，起身道：“谢谢戴总的提醒，不过我这个人啊，以前算命的说过，福大命大，最不怕什么牛鬼蛇神。”说完，也没再多看戴兴华一眼，扭头走了。
刚出门没两步，他便隐约听见了戴兴华的骂声和摔东西的“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嘴角笑意不减，余文水掏出墨镜戴上，悠悠往电梯走去。
没多久，远在千里之外的贺梓秋收到了余文水微信。
[naughtyimp：万事俱备！]
[桑梓逢秋：东风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