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原柠几乎每天都要在微信上跟祝潇玄说话，说早安晚安，说今天窝在家看了一部什么样的电影，去超市买了什么东西，问他吃饭没有，中午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
祝潇玄不会放任她被偷了钥匙不管，但也不会百忙之中回应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因此原柠打开微信，清一色都是她发给他的消息。
她得不到回应，会适当问问林兆，得知他初三就去了英国，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正月十五，原柠煮了一碗白白胖胖的元宵，拍了张照片给祝潇玄发过去：【元宵节，别忘了吃呀。】
半分钟后，他竟然回复过来，原柠被烫了嘴，顾不上那么多，赶紧翻过手机看。他发了一张自己正在吃的食物图片，很简单的咖啡和面包。
原柠正想着再说点什么，祝潇玄可能嫌聊天费劲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千鸟区的房子换锁没有。
原柠厚着脸皮说：“没呢，还在联系。”
祝潇玄赶她：“尽快。”
“行行，我会尽快搬走的，你就别问了。”原柠转而说，“咖啡还是少喝吧，你不是胃不好嘛。”
话音刚落，祝潇玄在那头咳嗽了几声，原柠的心一下子拧紧了：“怎么了？有没有看医生？”
祝潇玄隐忍着止住咳嗽，对于她的关心不买账：“原柠，你有男朋友。”
意思是，在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注意距离，不要天天给另一个男人发微信，还人家关心身体状况。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朋友啊。”
“我没同意跟你当朋友。”
原柠摇头：“你同不同意无所谓，反正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祝潇玄无话可说，林兆敲门进来汇报工作，原柠不敢再打扰：“那你先忙。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祝潇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难得出神了几秒。他坐回椅子上，林兆说：“安德对我们的提议表示怀疑，看样子不想进行合作。”
其实心知肚明的是，方案没问题，不过是在观望目前祝潇玄背后的力量。祝家局势变换在即，谁也不敢轻易做决定。
祝潇玄靠在椅背上，食指在桌面上轻点，沉吟良久道：“再约他一次，我去谈，这一次谈不成不回国。”
林兆认为此举太过冒险：“祝总，一定要在这个关头死磕安德吗，国内那边，祝沂正在频繁跟董事会其他股东接触，我们要不要先回国稳定一下。”
祝潇玄打断：“照我说的做。”
林兆从来没有怀疑过祝潇玄的决策能力，先前无论祝沂如何挑衅，林兆都可以做到和祝潇玄一样淡然处之。
然而，这一次萌生了想要固执劝阻的冲动，他站在原地，最终微垂着头回答：“好的，祝总。”
祝潇玄就这样在英国一待一个多月，这么长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节后复工，由于祝潇玄这个公寓距离千鸟区的店铺太远了，原柠放弃了自己的电动车，改成搭乘地铁去上班。
三月初的一个晚上，原柠坐地铁回去的路上，看到一则几个小时前推送的新闻，说祝沂即将和金家大女儿金子莹订婚。
这个金家同样是滨市的大家族，家中有两个女儿，一旦找到女婿，必定会当做儿子倾力相助。
原柠点开祝潇玄的微信，早上跟他打的招呼他还没有回复，她指尖停留在屏幕上，想说的话有很多，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天气还是冷，下了地铁，原柠裹紧大衣步行回家，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买了一串。祝潇玄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电话的，她正咬下一颗山楂，含混的问：“哇，你居然想得起来给我打电话。”
祝潇玄正在逗弄一只努力吃东西的小仓鼠，发现竟与她很像，问：“在吃什么？”
“糖葫芦，突然想起一整个冬天都没吃过，就买了。”原柠重新把糖葫芦装进纸袋子里，专心跟他打电话，“你那边现在白天？”
祝潇玄：“对。”
“那你吃饭没有？”
“刚吃完。”
“吃的什么？”
“饺子。”
“英国还有饺子？”原柠诧异，“我小时候跟我爸去英国旅游，没见过啊。”
许是乏累到一定程度，剩下的心力也就对付对付这种闲散的话题，她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直译过来是饺子，跟国内的是两种东西。”
原柠了然道：“有速冻的吗？带回来给我尝尝呗。”
祝潇玄在那头笑了声：“行。”
原柠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有些掩盖不住担忧：“你到底喝药没？“
上次通电话就听见他咳嗽，现在也是时不时咳两下，怎么这么久都没好。祝潇玄一边倒水，一边回答：“不碍事。”
“什么叫不碍事？”原柠觉得他不该这么亏待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哪天晕倒才是事儿吗？”
祝潇玄在那头顿了顿，说：“我的意思是有在喝药，但有些水土不服，所以一直没好。”
原柠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抿着唇不说话了。
祝潇玄听到她那边嘈杂的声音：“还在路上？”
原柠：“嗯。”
“专心走路，挂了。”
祝潇玄是想到现在滨市的时节，裸露着手举着手机打电话，手指会被冻的通红。
原柠却还想往下说：“别挂，我想问你个事儿。”
“说。”
原柠轻声问：“你会联姻吗？”
祝潇玄的回复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不会。”
“为什么？我刚才看到新闻上说祝沂会和金子莹订婚，我是不太懂这些，但也知道联姻带来的利益有多大。”
祝潇玄反问：“所以你也认为，我应该选择联姻？和周格菲，或者别人？”
“我……”原柠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祝潇玄已经被无数个这种观念扰的不厌其烦，他按按作痛的额角：“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忙。”
通完电话，原柠站起来重新往公寓的方向走，她第一次尝试站在祝潇玄的角度思考，思考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一分钟后，祝潇玄接到了原柠的电话，她依然站在嘈杂的街道边，霓虹灯掩了建筑残破的地方，鸣笛声一阵阵，原柠说：“如果你不愿意联姻，那我支持你，没什么比你的快乐更重要。”
十八岁那年，她就已经体会到他对于没有爱情却联姻这种行为的不屑一顾。以他的才能，如果甘心顺应法则，他的个人发展不会高开低走，呈现如此衰败的趋势，早就变成外人眼中熠熠生辉的存在了。
那年，她经受家庭变故，被所有人遗弃时，是祝潇玄坚定的站在她身边。时至今日，祝潇玄坚持本心与法则抗衡，她必然也会陪着他。
这正是她无论如何也要陪他走过这一段的根本原因，受过他的恩惠，尽管她渺小，也想要多回馈一些。
祝潇玄静默良久，第一次跟人郑重其事的道谢：“谢了。”
原柠轻快的笑起来：“那我们回到最最开始的问题，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祝潇玄还是没有回答。
——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店里刚刚忙完，员工下班后，原柠也准备走了。
齐妮走近跟她说话：“老板……”
原柠先一步看见店门外的路边停下一辆眼熟的车，她从柜台后绕出来往外小跑，想起齐妮，回头问：“有什么事吗？”
齐妮一副被塞了狗粮的样子，赶紧摆手：“闲聊而已，你快去吧。”
原柠点点头，推开店门跑出去，男人已经降下车窗。小两个月没见，期间打电话的交流却比之前深入有用的多，两人都十分自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原柠通过副驾驶降下的车窗问。
“下午。”祝潇玄示意她上来，“顺路送你回家？”
“好啊，省得我挤地铁了，等等哈，我去拿包。”
原柠跑回店里取东西，又风风火火跑出来，拉开车门，发现副驾驶上放着奶茶和甜品。
原柠坐上车，把奶茶和甜品放到一边：“我已经很久不吃甜食了，减肥。”
“几年前就嚷嚷，没见你减下来。”
“怎么没有，瘦了好几斤呢。”原柠不服气的说完，还是没忍住把蛋糕盒打开，舀了一勺子吃，“不过今天好忙的，早上到现在都没正经吃饭，这点热量不算什么。”
这一路上祝潇玄开的慢，原柠嘴不停，说了很多话，他一句一句应，面上挂着闲适的浅笑。
原柠偷偷看了他好几眼，见他状态不错，放下心来。
到了公寓楼下，祝潇玄侧头刚要说话，发现一抹奶油挂在她唇角，她浑然不觉，无辜的问：“怎么了？”
祝潇玄下意识伸出手去擦，中途顿住，转而到储物格抽出一张湿纸巾给她：“嘴角。”
原柠尴尬的接过来，祝潇玄从后座拿了一个大袋子递过来。
“什么东西？”
“英国饺子，不是好奇么。”
原柠惊喜的睁大眼睛，往里看，不认识哪个是英国饺子，总之是一大堆零食就对了。她不客气的收下：“你在楼底等一下呗，我上去给你拿个东西。”
她提着袋子跑进楼里，五分钟后折返下来，递给他一个玻璃罐：“你嗓子是不是还不舒服？我自己熬的梨膏，冲水喝，对嗓子好。”
窗外的女孩冲他甜滋滋的笑，那笑特别坦荡，没参杂着别的心思。祝潇玄接玻璃罐时，指尖只与她的手指相隔一寸，终究是没碰到一丝一毫。
朋友两个字，其实是意味着切断，切断他的念头，和她的念头。
祝潇玄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快十二点了，孔青因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妈，不是说了，我明天会回家一趟。”
“啪”的一声，孔青因的巴掌落在祝潇玄右脸颊上，她激动的眼眶通红：“你翅膀硬了，我叫不动你了是吧？祝潇玄啊祝潇玄，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真是摊烂泥！祝沂要订婚了，订婚！你看看你都在干些什么！”
她注意到他手上握着玻璃罐，夺下来用力摔出去，玻璃罐在地面上碎裂，褐色的粘稠液体逐渐扩散。
祝潇玄喉结滚动了下，嗓音干涩：“妈，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他争。”
“你为什么不争？”孔青因咄咄逼人道，“你要是不想看着我死，就去给我夺回来！”
孔青因连门都没进，发泄完一通怒火，愤愤离开。
祝潇玄打开房门，半分钟后拿了清扫工具打理地板上的狼藉。
口袋里手里震动，原柠发来的消息：【梨膏水好不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