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他的目光温情款款, 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欢欢生病了,以山洞的条件他根本得不到良好治疗,顾风曜的目光落在堵死的洞口上, 他站起身, 将烘干的衣服披在顾千欢身上。
与此同时,泥石流停止不久后, 村长拎着烟枪, 忧愁地看着摧残一片的山峦, 村子里根本没有几个年轻人,有能力的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连爬都爬不上去。
哎呦, 真是造孽啊!
村长磕磕烟枪,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 天空传来巨大的轰鸣, 他吓了一跳,抬头去看, 天上一个小黑点越来越大, 最后遮云蔽日,螺旋桨轰隆隆地旋转, 降落时吹出一片一片的草绿色波浪。
这时,机舱里垂下软梯, 几个年轻力壮的保镖爬下来, 那些人手里拿着工具,屏幕显示出一颗小红点。
赫然是顾风曜他们所在方位。
村长哪见过这个,还是旁边儿媳妇, 喜欢看电视,看见飞机便瞪大了眼睛:“诶呦,这是……这是直升飞机?我还是第一次见,真新鲜呦。”
村长听着直敲烟锅子,邦邦响:“啥,直升飞机!”
就是城里人乍然见到直升飞机,也要惊一惊,更何况是几乎没出过村的村长村民们,他们的到来闹出不小动静,也让围观的村民对他们更加敬畏。
小蓝山脚下。
保镖们兵分两路,沿着泥泞的路往上爬,越靠近红点毁坏程度越大,到最后,他们沉默地看着废墟,几乎全是碎石泥浆,还有好几块大石头压得死死的。
他们通过视频发给镜城的章霖,看见这副惨烈的样子,章霖倒抽一口凉气,心凉了半截。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章霖不敢相信,他沉默片刻:“继续挖,挖的时候小心点。”
开挖的时候大家都小心翼翼,顾忌泥石流,生怕再引发二次危机,但这也不妨碍挖掘的声音传进顾风曜耳朵里。
篝火便的树枝已经烧尽,留下闪烁不定的红色木炭,照出一片暗沉的光,也让顾风曜勉强可以看清
山洞内部,他回头看了眼躺在篝火边的青年,将一块半人高的岩石移开,岩石表面留下深色的污痕,仔细去看,才能发现,那根本不是污痕,而是氧化后的暗红色指印。
他的十指,因为徒手挖掘,被碎石割除细细的口子,鲜红的血溢出肌肤,他低下头,全然被感觉到一般,俊美的脸上,湿热的汗珠沿着下颌滑落。
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声音,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顾千欢身上,既然能听到声音,证明救援人员已经来了。
顾风曜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千欢,终于察觉手上的伤口和泥浆,他拧着眉头,之前因为剥栗子壳,现在又挖掘,这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他皱眉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因为他的手,血和泥沙都有,他怕弄脏了顾千欢。
不多时,保镖终于凿空泥沙,挖通洞口,顾风曜穿上衣服,他面上一派沉静,眼底翻滚着浓墨似的一团,第一句话就叫众人错愕不已:“有水吗?我想洗手。”
他把手指洗得干干净净,才敢抱起青年。
顾千欢因为这顿折腾,终于清醒了几分,手指无力地攀上他的衣襟,他出声问道:“什么?”
顾风曜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欢欢,你再睡会儿,马上就没事了。”
顾千欢茫然不解,昏沉沉地又听见男人安抚的话,便下意识闭上眼睛,窝在他怀里。
众目睽睽之下,顾风曜抱着怀里的青年,保镖担心他身体,毕竟被困几小时,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保镖:“老板,要不还是我来——”
顾风曜看他一眼,阴鸷的目光盯得人心底生寒:“你说什么?”
保镖摇头,什么心思都烟消云散:“我说我们赶紧走,医生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得快给顾少爷诊治。”
顾风曜点头,担忧地望向昏迷的青年。
直升飞机起飞,螺旋桨高速旋转,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它很快起飞,在碧蓝如洗的天空留下越来越小的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只有原来停靠的地方,留下几道
深深的辙痕,像是昭示着什么。
村长擦擦汗,回忆起刚才那一幕,仍旧心有余悸,刚才那个阎王似的后生真是太吓人了,也是俩人福大命大造化大,竟然全须全尾地从小蓝山下来了,那可是泥石流啊!
雾城市人民医院。
急诊科几位医生被临时召集回来,等了几十分钟,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听见一阵压抑的呼声,透过科室的玻璃窗往医院后院看,螺旋桨的嗡嗡声自头顶传来,一架直升飞机直接降落在水泥地面上。
顾风曜从里面将人抱出来,忽略掉神色各异的目光,他赶往急诊室。
顾千欢确实发烧了,除了身体有些擦伤外,没有什么大伤,顾风曜的伤算不上严重,却也不怎么轻,纱布包扎后,他才允许离开。
他直奔顾千欢的病房,一守,就是五六天,差不多,拍卖会的日期也要到了。
于是,某天顾风曜说了出来。
顾千欢听他这么说,手下顿了顿,木质小铲推动小奶锅里的牛奶,滚出半透明的小泡泡,霎时间,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甜香味,他低垂着头说:“牛奶炖好了。”
顾风曜递去洗好的杯子,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欢欢,好香啊。”
顾千欢瞪他一眼,“别忘了端去饭厅。”
顾风曜愣怔一瞬,被他那双清澈盈润的水眸看得心神微荡,他唇角挂起满足的笑容,似乎从泥石流那天开始,欢欢态度便有了一丝软化,尽管只是一点,可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鼓励。
好似溺于黑暗的囚徒终于抓到了光,尽管只有一缕,可他已经渴求太久,甚至做好了一辈子置身黑暗的打算,一缕光却悄然降临。
有时候顾风曜也会想,如果,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做呢。当时的不以为意,此时却叫他尝够了后悔的滋味。
顾风曜想到手下的发现,刚想提起便绷紧下颌,他下意识想着,这件事说不定能给欢欢一个惊喜呢。
他什么都没提。
一转眼到了晚上,拍卖会在云琰大厦正式
开启。
由邢群牵头,安塔画廊参与,顾氏参加的盛会注定要吸引无数目光。包括各界名流,新闻媒体记者,他们一网打尽。
还不到开始时间,云琰大厦已经来满了人,借此拓展人脉,对展品有需求等等,形形色色的人群汇聚一堂,于明亮璀璨的水晶灯下,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顾风曜来的时候引起一阵骚动,由邢群亲自迎接,不少记者在门外蹲点,就是为了这一幕,这不仅是双方见面,更代表南北商界的短暂会面,未来怎样谁都不知,可顾风曜能让邢群这只老狐狸甘心作陪,可想而知,他有多强大。
底下有人打趣,看样子是个记者,两鬓微白,身子骨吃不消,更挤不进去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反正还有之后的记者见面会,他慢悠悠地跟同伴打趣:“你说是咱的邢老狐狸厉害,还是这头来自北方的小狼更胜一筹?”
同伴笑笑:“你都说了狐狸和狼,一头年轻气盛的狼,不如老狐狸沉稳有阅历,可是,他年轻啊。”
“是啊,年轻就是本钱,当年我可是奋斗在一线,那个济慈——”
同伴第一次听他说这个,正准备听下去,记者突然没声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群簇拥着顾风曜——身边的青年。
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头,他一错不错地看着,此时,人群里,邢群与顾风曜打过招呼,眼底掠过一丝玩味:“这位是——”
顾风曜沉默不语,那些称呼他都过了一遍,最想说男朋友,可是——
顾千欢:“您好,我是顾总的朋友。”
生疏的称谓,只是朋友,哪一个字都戳中顾风曜的痛脚,他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黯然,只能沉默点头。
邢群笑着点头,颇有深意地说:“是吗,顾总这位朋友很年轻,和顾总真是相得益彰。”
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情形没见过,眼前这青年眉眼昳丽,艳而不俗,气质出色,有着一副绝好的皮相,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只是,他倒是第一次知道,顾风
曜竟然是个喜欢男人的,想到他方才的表现,略略深看顾千欢几眼,他知道顾风曜的为人,惹得他动了心思的,手段心机样样不缺。
只是,也就高看几眼罢了。
到底还是一个玩物。
顾千欢听着眉头轻蹙,他敏锐觉察出邢群的态度含蓄,像是藏着掖着一般。没来得及探究,便被侍者领到单独包厢里,拍卖会已经开始,他暂时没有和对方见面的机会。
这边人散去,方才说话的记者陈默,忽地一拍脑袋:“原来是他,我想起来了!”
同伴狐疑地看过来,随口问:“什么?”他皆闭口不言,后来身边没人,陈默擦拭着相机,目光出神,喃喃说了句:“看样子,他现在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都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