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蛋黄酥（二）
第二天, 小吃街的负责人便带着助理去实地考察了舒记小摊。
他们到的时间才十点钟，舒挽挽的摊子还没有摆出来，可是这小巷子已经零零散散地等了些人。
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站在墙角里, 拿着蒲扇轻轻摇着，嘀咕着：“哎, 我昨儿个在这尝的蛋黄酥味道可太好了, 今天早点来, 希望今儿个还有。”
老大爷手里抄着两个铁球，手背在身后，点着头：“这年头什么都贵，中午想喝杯绿豆汤都买不到，只能在这里买点凉面回去吃……”
负责人边听着，边冲着助理点点头。
助理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顾客黏性很强，一大早就来排队, 在老年人中拥有很高的人气……”
舒挽挽今天起得晚了些, 再加上准备食材之类的，出门的时间也晚了。
“孙默，你记得多准备点蛋黄酥和钵仔糕, 一会下午的时候给我们送过来。”
关注公众号的人很多，蛋黄酥每天也剩不下来, 得多准备些。
孙默正在厨房里煮仙草, 擦了擦汗水，扯着嗓门应着：“好嘞。”
现在主要是萌萌和舒挽挽一起出去摆摊, 孙默平日里只需要在家里一直准备材料就行。
舒挽挽到小吃街, 再把摊位铺好——
“不好意思啊，今天出门满了些，今天也是关注我们的官方号送蛋黄酥。”
躲在墙角的老太太把菜篮子往旁边一带, 一个健步就冲到舒挽挽跟前，把手机拿出来——
“小舒你看，我喊我们全家人都关注了，我今天晚上去跳广场舞，喊我那些姐妹都把你这某音号关注着！”
舒挽挽看着老太太的笑容，也被感染了，笑着说：“谢谢您啊，今天也送您个大大的蛋黄酥啊。”
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道：“好哎！小舒啊，我就盼着你这蛋黄酥，昨天和我那孙女分了一个，蛋黄都流油了，太舒服了。”
负责人跟助理站在这旁边，听了这席话，对舒记小摊的评价更高了。
“平日里这些老太太买东西，一个二个都冷着张脸，在这
小姑娘这里，却个个都喜笑颜开的。”助理感慨道。
负责人打量着“舒记小摊”：“别看这店主年龄小，这生意倒是做得红红火火的。走，我们也去尝尝这蛋黄酥。”
舒挽挽正在蒸着虾饺，抬眼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走过来。
其中一个她瞧着觉得有些眼熟，想不起在哪见过。
负责人望了望招牌板：“老板，给我们来两碗凉粉，”他再瞧瞧蛋黄酥，“你这蛋黄酥是关注账号就送吗？”
舒挽挽点头：“对！不过您得在朋友圈里分享一下。”她笑着说，“我们昨天这蛋黄酥全都送完了，您这运气好，赶上了。”
负责人和助理都拿到了一个蛋黄酥。
“主管，你还别说，光看这蛋黄酥的外表，还真不像是路边摊能卖出来的品相。”
外皮黄澄澄的，洒下的芝麻粒黑得很深，藏在下边的酥皮偶尔露出点灰白的碎屑。圆滚滚的一个蛋黄酥也做得很精致。
“是啊，就拿我们商城里边的面包店，那蛋黄酥的品相也比不上这里啊。”
负责人就在长椅上坐下，把蛋黄酥送进嘴里细细地品——
一口咬到蛋黄，果真感受到一种流油的口感，红豆沙的甜味混合着蛋黄的淡淡的咸，这味道一瞬间占据了所有的心神。
酥皮软软脆脆的，让人想到阳光炸开的味道。
负责人只觉得心神都险些被这一口蛋黄酥夺了去，再往这剩下的一大半蛋黄酥看一眼——
层层的白灰的酥皮包裹着深红的豆沙，嘴里面的蛋黄中心有些润，冒出点油光来。
助理更是魂不守舍，道：“太绝了太绝了，你不告诉我这是路边摊买的，我肯定以为这是什么有名的老师傅做的。”
负责人下定了决心，道：“我马上向上边汇报一下，就这蛋黄酥，随便打打广告，都能成为我们小吃街的招牌。”
助理附和着：“行，我回去把今天的实地考察情况整理一下，再给您过目。”
负责人又夹了一筷子凉粉吃——
辣椒的运用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
辣味和凉粉的味道结合得很完美，几乎是入口即化的凉粉口感细腻无比，其他调料的味道也更锦上添花。
“不得了，这凉粉做得真好，这手艺是有点真功夫的，我之前上那边的老店子考察，人也没这个味道好。”负责人感慨着。
“你一会把她那的其他小吃也各都买一份，咱们好好品鉴品鉴，回头一起汇报上去。”
“多多家的奶茶店”的老板，富二代小付，是个很喜欢喝奶茶的人。
他平时也很喜欢喝各家奶茶店的新品，遇上喜欢的便让自己的奶茶店跟着做类似的味道。
他也在某音上关注了许多测评奶茶的博主。
这一日他习惯性地点开手机一看——
关注的好几个同城的博主新发的视频，都带上了“舒记”的tag。
富二代付闻声眼睛眯起来，眼神在“舒记”这个名字上停留了很久——
他是记得这个名字的。
当初他的奶茶店里，竟然有员工喝别的牌子的烧仙草，当时那个烧仙草的牌子也是“舒记”。
好一阵子，付闻声都耿耿于怀的。
同城博主发的视频，并没什么创新之处，无非也就是关于舒记的奶茶有多么多么好喝，用料有多么多么讲究，价格有多么多么实惠。
虽然通篇没有提到别的奶茶店一个字，但付闻声就是觉得这些视频都有着隐隐的拉踩之感。
“看。这家奶茶店用的鲜奶和茶都是上乘的，价格反而更便宜，别的奶茶店是真不行。”这种感觉。
付闻声内心对这“舒记”有了三分敌意，当天下午便出了门，打算去买上一杯来尝尝。
司机把车停在秋福小吃街门口，问：“付少，到了。您在这边下车吗？”
付闻声望了望外边的天空，万里无云，只有一只炫目的太阳，道：“你去‘舒记’那里买两杯奶茶和烧仙草吧。”
他在车里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司机才把东西买回来。
“对不住啊少爷，那边人太多了，我这排队久了些。她那边蛋黄酥已经送完了，没拿到。”司
机的语气有些歉意。
“没事，”付闻声接过奶茶，“我就尝尝这奶茶味道就行。”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奶茶的外包装，做得虽然很素净，但是设计感并没有他的“多多家的奶茶店”好——
再轻轻地抿一口。
奶味确实就像视频里说的那样，“醇厚浓郁得让人仿佛陷入了鲜奶的世界”。茶味淡淡的，但是存在感很强，有种经过熬制过后而凝练的香味。
珍珠做得恰到好处，嚼劲和甜度都是刚刚适宜，而且一点也不粘牙。
付闻声“啧”了一声，味道确实是好味道，不过他家的店应该是模仿不出来了。
他是喝奶茶的行家，平日里品茶也有几分功夫，他能尝出来这奶茶用的茶底质量肯定是一流的，就是单喝这茶，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鲜奶的质量更不必多说，用的也是最最上乘的那一档。
“这样卖奶茶，一杯才赚得了几个钱，”付闻声摇摇头，嗤笑一声，“这老板可真不会做生意。”
“你给我说说，那边这个路边摊是个什么样子。”虽然已经在视频里看过来，付闻声还是想听听路人对“舒记”的看法。
“就一个小吃车，看起来不大，摆得也满满当当的，不过看起来很干净。”司机在前边答着。
“这老板也是不会做生意，整个好点的店面，装修弄得大气一些，再把奶茶的包装一设计，顺便在网上吹一吹，这才卖得到好价钱。”付闻声又是摇头。
她这路边摊这样卖，上不得台面的。付闻声想，便也没太在意“舒记”这个摊位，这应该是成不了他的竞争对手的。
“还是去我的奶茶店吧，我尝尝他们新推出的新品。”付闻声道。
“好。”
“哦，对了，你每天顺便到这秋福小吃街，帮我带杯奶茶过来就行。”
虽然“舒记”的老板不会做生意，但是做的这奶茶味道真不错，付闻声还是很愿意经常喝喝的。
今天的蛋黄酥依旧送得很快，顾客的反响也很好。
-“小舒啊，你这蛋黄酥太好吃了，啥时
候才能买啊，我买来送人去。”老太太拉着舒挽挽的手，声音拖得老长。
-“小姑娘做得不错的，这手艺稳扎稳打，在你这买东西总出不了错，好好干！”老大爷的干部风鼓励着。
-“老板呐，我儿子自从吃了你这蛋黄酥，天天想着呢，做梦都想，最近连垃圾食品都不吃了，天天喊我来你这买吃的。”
舒挽挽最后留了一个蛋黄酥，趁没人的时候，把它送给了修鞋的老爷爷。
老爷爷把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很开心的笑容。
他的嘴唇有些破皮了，脸上也很多褐色的斑，但这个笑容却看起来很真诚。
他在自己的摊位上拿起一个长杆，还有一个很大的伞面，把它们连接起来，刚好组成了一个约莫两米高的遮阳伞。
“小舒，这遮阳伞我做的，你拿着，罩着你的摊子。”他说话的语速有些慢。
他的手上也是皱巴巴的。
舒挽挽一怔，这几天她一晃眼，都看见这老爷爷在做这个伞，还以为是顾客让他修的。
她也笑了笑，随即提高了音量，道：“谢谢啦爷爷！”
老爷爷摆摆手，还是笑着的：“不谢，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绿豆汤和小吃。”
他拿着手中的绿豆汤摇了摇，深绿的汤水泛着阳光的点点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