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牛肉拉面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了三天。
这一天却下了很大的雨。
大雨瓢泼而下, 伴随着“呼啦啦”和“轰隆隆”的声音，仿佛要把整个城市颠倒一般。
这么大的雨，小吃街肯定是不能摆摊了。
舒挽挽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这几天她也用睡眠时间煮了几十个小时的面了, 便想着在现实中煮碗面尝尝。
照例是先跟着刘娘子上课——
刘娘子望了望窗外哗啦啦的大雨，道：“今天还挺凉快的, 有雨就是好事。”
舒挽挽：“嗯, 今天就不打算出门了, 准备在家里歇歇，好久没休息过了。”
刘娘子点点头，道：“也是。”又问，“今天打算吃点什么啊？”
舒挽挽笑着回：“您也知道我的，炒菜这些不太行，打算煮碗面吃吧，最近练火候练得有了点心得。”
“面啊……”刘娘子轻声地说着, “我给你烧锅牛肉吧, 这样你加在面里更好吃些。”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舒挽挽连连道谢：“谢谢师父。”
刘娘子系好围裙，手里拿了块牛肉, 她选的是最嫩的地方，大概在牛背柳的位置, 道：“烧牛肉啊, 得选好位置。”
“你看这块牛肉，带筋的烧出来就更好吃, 更有油气。”
刘娘子的动作很快, 也很简洁，有种化繁为简的大家风范。
她先是把牛肉切成小块小块，将它们在水里浸泡了许久, 等里边的血水慢慢地流尽。
过冷水的牛肉再进锅里翻炒，肉香味和香料的味道在翻炒中愈发浓郁——
最后刘娘子是把牛肉放进锅里焖煮。
锅里“咕噜咕噜”地响着，香味一阵一阵地冒出来，仿佛能闻到那牛肉是如何慢慢变软，一寸一寸地露出它的肉香……
舒挽挽的心思飘了几分，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她反复揉搓着手上的面团了，再在面团上蘸些灰。
舒挽挽将面团分出一小块，慢慢地把它压平，又拉长，再对折，再拉长。
她的拉面技术不算高超，这个时候动作有些磕磕
绊绊。
刘娘子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不禁笑了笑：“你这拉面也太艰难了……不过段时间能练成这样，也是费了功夫的。”
舒挽挽把面条抛了抛，道：“每天都有练揉面和拉面的，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是味道还行，一会师父品鉴品鉴。”
小丁协调了一下视频的顺序，把舒记的视频放到前边，终于是发出了第一个视频。
标题就起得有些不同——【大隐隐于市？】
点进去的一瞬间，画面是全黑的，渐渐的、一点点地出现了黑白色的画面。
——秋福小吃街上人来人往，烤鱿鱼飞翻在烤架上像是杂技艺术，糖葫芦交替插在纸棒上仿若年画……
在黑白的画面上这一切显得显得有种老电影的美感。bgm是一种像是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格，很是轻快。
接着小丁的面容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他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开始说着开场白：“大家好，我是小丁，这次给大家介绍的店有点特殊，我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才发现的……”
“第一次来的时候呢，有些摸不准情况……”
画面一转，他已经走到了小吃街里的巷口前。
里边长长的队伍延伸出来，老奶奶和老爷爷们的身影密密麻麻的，但他们的脸上都是闲适的神色——
“……这里就像是一个不能提起的存在，像是小说里不能提起的那个名字……”
接着是他排进队伍，然后这个时候视频加速，快进到他买到食物。
视频特意给了店员一个特写，萌萌的温柔的笑容一闪而过——
小吃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这时画面慢慢地有了色泽，就像是黑白的老照片忽然填充上了颜色——
这填充颜色的顺序是随机的，有种随意泼写的狂乱之美。
狼牙土豆的黄色上夹杂着葱花的绿和辣椒的红，好似一幅灿烂极致的油画，一下子冲击着视线。
钵仔糕的淡淡的灰色，仿若远山之雾霭，朦朦胧胧的，在鲜艳对比的颜色后显得更加静美，也同样
很漂亮。
这时候画面已经全是彩色的了。
“我给大家尝尝这个狼牙土豆啊……”
小丁吃东西本就很投入，再加上这狼牙土豆的味道本身很和他的心意。
他这时完全把眼睛闭上，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妙的幻境，他先是慢慢地品味了一口。
“……兄弟们，给你们讲，这味道真的，扫地僧风范……”
他又开始很快速地吃，每次吃脸上的表情都极尽夸张，边吃边说着：“就这狼牙土豆，我连吃一个月都不会腻。”
接着吃钵仔糕他同样很夸张，脸上的五官乱飞着，表情做到了极致。
画面的最后是小丁拍的一张远景——
橙色的晚霞为背景——
小巷子里边，烧烤架上放着几个烤生蚝，冒着热气，刺激着人的味蕾。
旁边摊的架子上剩了几个盆栽，是一种幽幽的深绿色。
老爷爷一下又一下地敲着伞架，他的旁边放着几个吃剩的生蚝壳。
“走之前最后回望了这里一眼，这地方很普通也很寻常，它卖的价格也很便宜。我在这里真真正正探寻到了美食的快乐。”
搭配音乐悠长而绵远，是很轻松的调子，最后的最后，画面凝结到夕阳上，再黑下去。
【未完待续。】
小丁的视频一经发出，先是几个粉丝留言——
【丁胖家33】：哇！这拍得也太好看了！呜呜呜可惜我离a城太远了，下次去旅游一定去/哭哭///哭哭
【不是江湖骗子】：像我这种人就只会夸“好吃”/捂嘴哭//捂嘴哭/
【a城吴彦祖】：离我家近哎，明天就去看看。
【雪糕66资本家你没有心】：放毒！/发怒//发怒/
视频的点赞量猛增，粉丝们对于这个拍得很漂亮的视频还是很给面子的。
发出视频的第一天，是很悄悄的、很平静无波的一天。
这几天崔灵零也经常去买奶茶喝。
【趣少少】其实也算是她大学时代的好朋友，每天一起上课，互相帮忙占座，体育课一
起摸鱼跑步——
那些年黄昏下一起骑着自行车，奔向教室的记忆也是鲜活的。
只是离开了大学的环境，各奔东西，她们之间能聊的事越来越少，每次聊天也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问候。
她们平时也会时不时地聊两句，但是崔灵零习惯了把自己的处境往好了说。
这一天雨下得比较大，崔灵零没出去吃，吃的是统一从外边买的盒饭。
【趣少少】：灵宝，生日快乐！
崔灵零愣了愣，今年【趣少少】过生日的时候她并没有送祝福。
【趣少少】：最近怎么样鸭？
【雨灵零】：谢啦！挺好哒～这工作也还不错啦，总算稳定下来了，离家也近～
刚发完这句话。
她的工作微信“滴滴”了两下。
【领导】：你这份工作总结怎么写的？啊？？？来这么久了，怎么连实习生写得都不如啊？？？
【领导】：快回去改了，下午两点开会要用。
【崔灵零】：好的。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
崔灵零望了望这份饭，有一点肉末，蔬菜的色泽也很暗淡。她把饭放到一边，先开始改工作摘要。
手机页面的消息停留在这样一条上——
【趣少少】：那就好哦！/嘿嘿/
写完工作总结的时候快一点四十了，崔灵零来不及吃饭，只能先去开了会。
会议结束的时候是在三点四十左右。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天空像被墨染就的，有种将塌未塌的感觉——
崔灵零刨了一口饭——已经完全冷了，那种独属阴天的阴冷感层层冒出来——
她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把饭扔在一边，开始做下午的工作。
【趣少少】：灵宝！给你买了个小蛋糕！很小很小的不会长胖！还有杯奶茶，我记得是你大学的时候爱喝的！
【趣少少】：呜呜。要减肥就明天再减吧/可怜//可怜/
崔灵零一怔，还没来得及回消息，便收到了外卖小哥的电话——
他的声音搁在雨里，有种声嘶力竭的感觉——“给
您放前台了啊，记得下来拿。”
崔灵零下去拿的时候，前台只有一份小小的塑料袋裹着点什么，它皱巴巴的。
塑料袋的外层已经沾满了雨。
她小心地把塑料袋拆开，里边有个小小的三角形的慕斯蛋糕，是她喜欢吃的蓝莓口味。
奶茶还有些温温热。
崔灵零拿着这些东西回到了工位上，怔怔地坐了一会。
拿出手机，她的对话页面输入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该说点啥，最后——
【雨灵零】：谢谢宝贝。
【趣少少】：没事！之前看你朋友圈，好晚了还买奶茶回去上班，辛苦啦！
她的眼睛眨了眨，仿佛有种空茫茫的悲伤裹挟而来——
【雨灵零】：呜呜呜呜呜呜打工是好累哦。天天被老板骂，工资和刚入职的新人差不多了，一眼望不到头，每天回家只想倒头就睡。
【雨灵零】：妈妈也明里暗里说自己挣钱少，每天都在感慨自己除了韭菜以外还有什么价值吗呜呜呜
【雨灵零】：刚刚收到外卖小哥的电话啦，觉得好过意不去啊，这么大的雨还让别人跑一趟，可是想了想，又有种众生皆苦的感觉，为什么都活得这么累啊。
她打字打得很快，像是长久以来，压制在内心的小心翼翼的情绪，在这个时候都对这个昔日的旧友说了。
她明明是个很在意脸面的人，这时候却把这些都抛之脑后了。
【趣少少】回复得很快。
【趣少少】：宝贝，还是那句话。
【趣少少】：你要爱自己，你很好，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趣少少】：我以前也有穷到好想死的状态很抑郁，后来发现慢慢都会好的，至少你一直在努力改善状况，那么就会好起来。
【趣少少】：不要因为妈妈或者领导说的话就对自己否定，同样，他们不能接受的对你的否定也是他们的问题。
【趣少少】：「图片」
她发了一张的蓝天白云的图片，云朵散落在天边，像是散落的白色星星。
【趣少少】：这是我这里的
天空哎，没有下雨，很漂亮吧！
崔灵零舀了一口蛋糕吃。凉凉的慕斯味道在嘴里弥漫开。
这一定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这一边，【趣少少】望了望微信页面，再在手机上划拉着，她的后台还运行着某音，她不久前才看完了【一顿不吃饿得慌】发的最新视频。
她把某音关掉了，又打开了刚刚点过外卖的app。
a城的雨也太大了，【趣少少】想着，点进刚刚的订单，又点到骑手，打赏了20元。
外边是漫天盖地的大雨，a城好久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
它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都掩盖在这里，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牛肉烧好了。
舒挽挽把面煮上。
待面煮好了，她先把面条捞起来放在碗里，再淋上了好多块牛肉。
烧得烂熟的牛肉色泽偏深红，肉香味铺天盖地地袭来，香料的味道仿佛让人的心也漂浮起来。
舒挽挽把两碗面端到桌上，撒了一点香菜和葱。
牛肉和葱搭配着，深浅搭配的颜色组合在一起，像是一幅画一般。
她把电视打开了，也不是想看电视，吃饭的时候就喜欢听个电视的背景音——
刘娘子感慨着：“许久不做烧牛肉了，不知道这手艺还在不在，尝尝吧小舒。”
“师父做得肯定好吃的。”
舒挽挽拿着手机对这两碗面“咔咔”地拍了两张，可是她没有什么适合分享的地方。
要不要自己也弄个什么公众号或者微博之类的，就发发美食图片和视频呢？
舒挽挽粗略地一想，觉得这个方案很可行，便初步提上日程，而现在嘛，当然是吃面——
面条揉得很不错，起码嚼劲是足够了，虽然她做得拉面样子不太好看，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这个火候掌握也算初步入门了，面煮得还是很恰到适宜的。
当然最惊艳的还是烧牛肉。牛肉味浸透了面条，每一口咬下去都觉得鲜香无比。
牛肉烧得很好，肉一点也不绵，吃起来能感觉到它的筋络的味道
。香菜的味道融在里边，又给牛肉增添了更多的风味，越吃越想吃。
“油气”也很重，带着“筋筋”的烧牛肉就更好吃了。
好在这是在自己家里吃面，舒挽挽加了好多好多牛肉，不像在外边吃牛肉面总觉得肉不够吃。
每吃一块都觉得好开心，吃肉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打开的电视机里正放着天气预报，女主持人的声音清晰又温柔——
“……开始播报天气预报……a城明日，多雨转晴……”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吃烧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