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走连霍高速, 从西安到太白县,唐起开了三个多小时。
他下午飞的西安,带着集团的审计指令,跟审计部的人到城市公司, 只露了个脸, 就开着公司的越野车走了。
本来嘛, 他就是个“纪委”头子,带兵到地方查贪官污吏, 审计走的那套流程也不需要他亲自来盯。
唐起没什么后顾之忧,他哥亲自捏在手里的审计部门可以说铁面无私, 手腕雷霆, 查出问题绝不可能徇私舞弊。
十点半下高速,跟着导航到一家小客栈门前,唐起停了车,解安全带的间隙拨秦禾电话。
县城地处秦岭腹地, 海拔1543米,这个季节天凉, 夜间温度更低,他穿着西装, 还是觉得冷飕飕。
秦禾不到两分钟出来, 看到面前的人时即惊讶又好笑:“你还真来啊。”
“我人都站你面前了,”唐起走到她跟前儿,不太满意这个设施陈旧且简陋的小客栈,提议,“换个酒店呗,我领你去住个好的。”
秦禾乐了:“小唐总,你真是来旅游的吗?”
“是嘛, 我来之前还查过,太白路有个度假酒店,看着还行,咱们上那儿去住。”唐起不让她拒绝,催道,“快去收拾行李退房,我在车上等你。”
“行。”秦禾转身进客栈,没一会儿拖着行李箱出来,她也是今天刚到,先坐动车到宝鸡,然后搭汽车转太白县,在大街上溜溜达达了一阵,才找到这家客栈。
几十块钱住一宿,是很逼仄的阁楼,便宜嘛,条件肯定好不了,但她从来不是讲究人,到哪儿都能凑合,可如果能住更好的,比如度假酒店……
秦禾没拒绝,坐在副驾道:“你大老远跑过来,”必定目的不纯,她才不信他来太白县旅游这种托辞,秦禾直接问,“你打什么主意?”
他总不能说:我打你主意。
还没到时候,他有正当理由:“我爸跟这件事有关,我奶奶也因此与叶忠青存在瓜葛,而且,秦岭太白山的地界儿是我勾画出来的,你觉得我能不好奇吗?”
从烂尾楼到密云孤楼,他早就牵涉在其中,甚至可以追溯到十二年前,他误入鬼葬之墟那时候。
“不仅仅只是好奇,”唐起坦白,“我也想要弄清楚。”
沉默须臾,秦禾盯着前车的道路:“经过密云那一遭,你应该要明白,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也有贞观老祖埋的祟。”
唐起把着方向盘,抿唇。
“我去,是干正事儿,很危险,而且费命。”秦禾据实道,“你没必要搭进去,明天就回吧。”
唐起也不想把命搭进去,他不止现在纠结,他从决定来西安之前就开始权衡,究竟值不值得冒这个险,唐起不知道,值不值得他都来了。
“太白山连绵百里,你怎么找?”唐起道,“我在的话,兴许还能听见埋祟之地的方位。”
秦禾陡然转头,盯住唐起,她居然忘了这一茬,这人能听见祟灵的召唤,就像上次一样。
就跟突然多了个向导,秦禾心动了:“你自己送上门的。”
本来气氛挺凝重,听见这句唐起忍不住笑了。
秦禾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重审一遍:“很危险。”
“嗯。”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突然就不害怕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保护我呗。”
秦禾咧开嘴角,松弛地靠着椅背笑。
车辆驶入度假酒店,唐起开了两间豪华套房,相邻的,塞一张房卡给秦禾。
两人各自站在门前,秦禾盯着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踩一双手工定制的皮鞋,拖着十六寸的拉杆箱,这身派头可没法进山:“你带厚实衣服了吗?”
唐起拧动门把手,侧过头:“带了,有部分搁在后备箱。”
秦禾点点头:“早点休息吧。”
他们第二天起个大早,打点好随身携带的东西,在酒店用完早餐就出发,装扮像两个背着包袱的登山客。
男的一八几,那张脸实在太优越,帅得出类拔萃,着黑色登山服,鼻梁上架一副墨镜,从头到脚一身的酷劲儿。女的一米七,切到脖颈的短发,休闲服牛仔裤,蹬双高帮短靴,一身走路带风的飒爽。
从酒店出来,双双都是高挑修长的个子体型,很是惹人注目,看着不像去登山,而是去赛道飙车。
坐上副驾,秦禾还频频扭头,看了唐起好几眼。
唐起把包扔后座,大长腿踩油门,迎着秦禾的目光,他一勾嘴角:“帅吗?”
秦禾“啧”了声。
“你一早上光顾着看我,眼睛都快长我身上了,”唐起慢条斯理地拨方向盘,跟她打趣儿,“怎么滴?喜欢这款的呀?”
秦禾不吝赞赏:“别说,小模样确实很帅,我看旁边桌有俩小姑娘眼馋得不行。”
唐起斜她一眼:“我看你也挺眼馋的。”
“嘿。”秦禾直接笑出声,“有这么明显吗?”
“你说呢,换个人可能都不好意思被你这么盯着看。”
“那你挺自在的啊。”
“我习惯了嘛。”
闻言,秦禾胳膊肘撑着车窗,歪头盯着他笑:“小唐总,你这人真解闷儿。”
搞了半天,他就是个解闷儿的,实在不怎么理想。
但两个人结伴,肯定比她一个人有意思。
唐起把车停在村子里,正式上山前,秦禾在山脚下点了一炉香,站立许久,瞧着升腾的烟线,低喃了句:“祖师爷,引个路呗。”
那缕烟却往唐起身前绕,而他背后就是上山的小径。
秦禾不迟疑,果断端起香炉往前走。
其实昨晚她睡得并不踏实,因为要带上唐起而产生的心理负担,她有一腔孤勇,独自跋山涉水的犯险可以说无畏无惧,但多个人就是多搭一条命。
可那人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己个儿找死来的,她又不是没劝过,所以用不着有心理负担吧。
但秦禾还是辗转反侧,从被窝里爬出来,点燃一炉香,想得个点拨,也看个吉凶。
烟线却往墙壁上斜,而墙的那头正是住在隔壁的唐起。
秦禾一直看不懂祖师爷这波操作:“他跟这件事究竟有什么牵扯?”
莫非真是阳宅一脉的传人?
是的话就有点普普通通了,身上半点儿本事也没有。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此时,走在前面的唐起突然开口。
秦禾回过神:“什么梦?”
“梦里是一处深山老林,有个四五六岁大的小孩儿在追野兔,结果自己摔倒了,就坐在地上哭。”唐起顿了顿,“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这个小孩儿吧,穿着古代人的衣服,我当时也没觉得奇怪,想过去把他扶起来,结果被一缕烟线缠住了,那缕烟在梦中就像根结结实实的绳子,捆住我的手腕,原本坐地上哭的小孩儿回过头,看着我,居然叫了声师父。”
秦禾本想当成个无关紧要的梦境听,当对方讲到一缕烟的时候,秦禾便警惕起来:“他叫你师父?”
唐起想了想,却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那双眼睛看到的,并不是我,而是——缠在我手腕的那缕烟。”
唐起说这话的同时,下意识抬了下右手,看向自己的腕颈。想起小孩的目光并不是与自己对视,而是停在他手腕上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唐起盯着脚下的路,迈过一个石坎儿,“就记得这么一个片段,刚刚看你点香我才想起来。”
秦禾却想,不会是她昨晚半夜起来点的那炉香吧?
两个人走了大半天,小径曲折,但坡路不算陡,秦禾来时做了准备,对照地图看了会儿,问唐起:“体力还行吗?”
唐起平时比较自律,即便再忙,也会挤时间出来跑步健身,就在自家的健身房,周末锻炼的时间长一些,既保持身材,也锻炼体能,所以这段山路他还吃得消:“没问题,你累吗?要不要先停下歇一会儿?”
秦禾摇头:“太阳落山了,再走一段。”
她那张地图上画了两个红圈作标注,是根据唐起之前提出的建议,从地师的角度出发,再以堪舆之学去推测,是最有可能会被贞观老祖相中作穴的地方。
唐起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秦禾,后者仰头灌几大口,盖上盖子往侧边包里一塞,继续往前行进。
日头沉没,山中的气温骤降,风也刮得凛冽,吹得唐起透心凉,不得不加件防风防寒的外套。
秦禾却还是那一身,没感觉多冷,只好说:“我比较抗冻。”
“估计降了十多度。”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唐起甚至连她更大的秘密都知道,索性坦白:“本来我就不太怕冷,一直有阴气养着,再经历那天晚上之后,就变得更抗冻了。”
唐起脚下一滞,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本来挺凶残一事儿,结果想着想着,有点儿没刹住脑子,再加上嘴快:“秦禾,你那天晚上亲我了。”
秦禾走在斜上方,膝盖一软,差点没跪,敏捷地撑住旁边一棵树干,心里头天人交战。
小老弟,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拿出来说,搞突然袭击呢。
“啊?”虽然不地道,但是想赖账,秦禾装懵,其实也真有几分懵,“不能吧?”
树枝上有雀鸟停驻,叽喳了几声,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唐起瞧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笑:“也有你紧张的时候。”
“不是,没紧张,”秦禾否认,但头皮发紧,做出一副从容老道的模样,“你现在也是成年人了,姐姐如果占了你点儿便宜,肯定不是故意的。”秦禾给自己铺台阶,“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你能理解吧?”
“能啊,”唐起特别善解人意,“我又没说什么。”就是怕你不知道,确认一下而已。
秦禾:“……”
见她吃瘪,唐起笑得如沐春风:“解乏不?”
“欸?”
“我看你走到现在有点儿乏了,帮你振作一下精神。”
“真解乏,我现在精神头可足了。”
“是吧,我不仅能解闷儿,还能给你解乏。”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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