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刚刚踏出三教大门，接到果冻电话，西枫只好又往回走，在一楼自习间找位置坐下。
自习间是开放空间，设置在楼道空白地，来来往往人数众多，选择在这里自习的人早已习惯这种环境，并不受嘈杂的声音、穿梭的人影打扰，可西枫一走进这里，还是让许多人心神晃荡了一下。
很少在京大看到这样的女孩。
不，是从没看到过。
棕色微卷长发，垂于双肩，发尾刚好扫在黑色v领边缘上，每走动一步，发尾便在衣领交界处的雪白肌肤上轻轻撩动，看得人心痒不已。娉婷身姿，一步步踩在旁观者的心口，无人不期待看看她的正脸，却又害怕打碎梦境，这样的身姿，要什么样的脸才配得上？会让人大跌眼镜吗。
正期待着，西枫便回了个头，眼睛忽地亮起来，两颗星星一般照着整个自习大厅，整张脸散发着不属于人间的光芒。
她小步朝门口跑去。
只留下围观者一排排急促的呼吸。
真的，真的，真的有神仙下凡了。
西枫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和他穿同款黑裙的女孩，从三教正大门再到侧大门，盯着人流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遍，依然没有人影。
西枫打开微信，上一条是果冻说自己已经到三教了。
他输入道：
【不是说今天一起穿黑裙吗？】
消息刚点击发送，便感觉身后一热，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脊背贴着柔软的身躯，湿热的呼吸喷在后背。
“枫枫！”
西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从未和人有过如此紧密且突然的拥抱。就连亲密如母亲一般的陈七也不曾这样胸口贴着后背地抱过他。
所以此时的西枫，简直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幼崽，裙子下面鸡皮疙瘩开始冒起来，全身也在细小地颤抖着。
他用了点力，挣脱果冻。
“你的呼吸怎么这么急促？”果冻顺着他的力道松开双臂，绕到他身边。
正要伸手抚摸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西枫却下意识地往后一撤，果冻便知晓，西枫不太喜欢肢体接触，于是规规矩矩地收回双手，去旁边的零食柜买了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他。
西枫接过来，喝了几口，鸡皮疙瘩总算下去。
他也到这时，才注意到果冻的样子。
黑裙本身叠着多层蕾丝边，是一点性感加复古的风格，果冻在裙子外面披着一件薄款杏色针织衫，让裙子增加了一点可爱的元素。
难怪没认出来。
果冻说要两人一起穿“姐妹装”的时候，西枫还担心两人只会弄出“撞衫”的效果，场面不好看，不过现在果冻这么一搭配，外加发型、鞋也有所区别，走在路上倒是不会有人关注他们是撞衫，而真的穿出了姐妹装的感觉。
西枫又喝了一口水。
“你紧张？”
果冻问。
“紧张什么？”
西枫否认。
“紧张我抱你呀。”
说着，果冻作势又要扑上来。
西枫立刻张开双臂斜向交叉，护在胸前，眉头横着。
“你这一副防狼的姿态。”果冻哈哈大笑，“太可爱了。”
西枫却神色认真，丝毫不因果冻收回动作，捂着肚子笑，就停止怀疑果冻会随时发动下一次“袭击”。
他们这一静一动，已经把周围人看呆了。
虽然京大无奇不有，美女亦如过江之鲫，可同时出现如此一对丽人，也是少见情形。
大家均不住感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自习间的人纷纷抬起头，朝同一个方向围观过去。看多人的多了，便有人开始按捺不住，想要上前询问联系方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传递着信息“你去？”“你去！”最终还是谁也没动。
那位白色针织女孩还好，看起来比较邻家，仍为人间美女。可身边那位黑裙玛丽珍鞋的人，真真是天上来的吧，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般，像只受到惊吓的仙女，简直害怕和她说一句话，就把人吓回天上去了。
“咦？”
果冻忽然发出疑问。
“你怎么会有这么贵的帽子？”
果冻指着西枫的手，见西枫没有什么反应，便过去握着他的手腕，确定西枫没有反抗的意思之后，才喜滋滋地揉了揉他，就着手腕把帽子拎起来，一眼便看到帽檐的签名。
“哇塞，科比签名诶！”果冻反过来看了看，摸了摸帽子的内里，犹豫地问：“这个款，是科比退役当天签名的那顶吧？”
“我不清楚诶……”西枫对这方面可谓是一点也不了解。
“没错，就是它！”果冻激动地说，“应该是三年前的慈善拍卖会，我哥当时也在现场，他还跃跃欲试来着，一万以下还举了两次牌，结果他也就过了两把举牌的瘾，怎么可能一万块就拍到，最后只能当观众，亲眼看着这帽子以十三万人民币的价格卖出去。没想到，竟然是你买的？”
说完这话，果冻便觉出不对，立刻否认：“不对呀枫枫，三年前你还在读高一吧？”
西枫家庭情况不太好，不然也不会辍学直播——这是果冻和直播间忠实粉丝全都知道的事实。
绝无可能在三年前以十三万的价格买下一顶棒球帽。
“不是我的帽子。”西枫说。
果冻立刻问：“那是谁的？”
“正要问你来着，你认识叫池什么羊的人吗？”
果冻仔仔细细想了一圈，没什么印象。
她游学之后回学校已经耽误了几天，各种年级、班级的团建活动早已举行完毕，整个活动圈只限于寝室和舞蹈社团，她连班级同学都认不全，能叫出名字的只有三个室友和社团社长。
再次努力搜索这个名字之后，果冻说：“不认识诶。”。
听到这里，西枫有些得意地朝身后，失物招领处老师那里瞥了一眼。
谁说人人都认识池什么羊的？
哼。
接收到这目光的老师：？
西枫却不再理会了。
事实证明，池什么羊，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的。
他立刻回头，对果冻说：“我们走吧，今天去哪里逛？”
然后想了想，就着果冻拉住他的手腕，带着果冻往外走。
可没想到，竟然没走动。
西枫：“怎么啦？”
果冻忽然松开双手，站得很乖。
西枫直觉不对。
“想做坏事？”
“不算坏事吧。”果冻说。
西枫可不信：“不算坏事你犹豫什么。”
“就是想向你要一个要求。”
“说来听听。”
这时候的西枫，忽然又女王了起来。
一旦西枫露出骄傲的模样，脖颈便会竖成一道天鹅似的弧线。这种时候的西枫是果冻最无法抵抗的西枫，她简直想答应西枫提出的任何要求，任何。可目前她还必须要保持冷静，一定要先缠着对方答应才行。
“你先答应我。”果冻努力保持理智。
“你先说，我考虑考虑。”西枫根本不接茬。
双方拉扯了几个回合，从三教拉扯到了图书馆门口，站在银杏树下，偶尔飘下来一片叶子。果冻拉着西枫的手腕，用滚烫的手心表示坚定的请求。西枫则扬着头，云淡风轻，风一吹，发丝轻扬，复又轻轻落下，柔软而坚定，不为任何外力所动。
整整五分钟，谁也不肯松口。不管果冻如何死缠烂打，西枫均表示，必须先听要求，才考虑答不答应。
果冻忽然意识到，再这样拉扯下去，时间过去，真的完成不了任务了。
只好退了一步，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你能和我一起跳一支舞吗？舞蹈社团入社都要分享作品，我想和你一起录一支双人舞。”
西枫听得有点愣。
“跳舞？我？”
他可是鼎鼎有名的轮椅主播，从来没跳过舞。
“你确定要让我跳舞？”
“这支舞不难，我选了很久的，很适合你，一定可以在社团初展示上技惊四座。”
西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舞蹈社团里面都是大神吧，我一个根本不会跳舞的人，技惊四座？果冻你不太擅长忽悠人。”
“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忽悠你！”果冻说得义愤填膺，“你看看这支舞就知道了。”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认真，认真到西枫都有点相信了。
空气忽然静默下来。
从西枫的角度往图书馆内望去，所能见到的桌子，人满为患。
果冻下课本就已经三点钟，三教待一会儿，拉扯一会儿，时间直指三点半。
教室里正在上课，图书馆正在自习，这个点，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小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剩下他们两个杵在这里，好不突兀。
九月份，下午三点多的阳光也足够热的，西枫背上晒出一层薄汗，果冻也早已脱了外套拎在手里。
果冻继续说：“看看吧，看看再做决定？这支舞不是看技巧的，看的是人格魅力。而且技巧有我呢，相信我吧枫枫。”
西枫看到图书馆里似乎有个熟悉的张扬身影，但一晃神，又不见了。
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听说在篮球馆吗。
而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会去图书馆的人。
这边，果冻继续说：“我还听说哦，你不是在寻找转型机会吗？唱歌试过了，总得试试跳舞吧？试试又不会掉块肉，我敢打包票，这支舞一定适合你。”
听到这里，西枫回神。
果冻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个时候，西枫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软软萌萌的妹子，可是一个凭借一己之力考上全国最高学府的。
她内心坚定，为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勇敢独立，不怕失败，不怕被拒绝，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成，对待事情有自己的独到认知，可以快速从混乱堆积的砂石中寻找到闪光的金子。
不由得，西枫心生一丝钦佩。
“那就看看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