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这家红豆饼店的生意很好。
江远去排队，秦妤安在原地等他。
过了十几分钟分钟，江远才拿着两个纸袋装好的红豆饼回来。
接过其中一个袋子，秦妤安没急着吃，好奇地问江远，“刚刚老板和你说什么呀？”
带着她走远了几步，江远压低了声线，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老板听到我们之前的对话了，一直在跟我解释。说她家在南城市开了近10年了，口味很正宗。”
“哈哈哈。”秦妤安简直是爆笑如雷了。
怪不得老板要和他聊这么久，原来是关系到店里名声这种大事。
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江远心平气和地瞅了眼自己手里拎着的红豆饼，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道：“别笑了，红豆饼给你买回来了，赶快尝尝正不正宗。”
憋着笑，秦妤安趁热咬了一口，还没尝出味就先龇牙咧嘴地评价：“正宗不正宗我吃不出来，但是我觉得不太甜。”
“不甜吗？我记得我前几年吃的时候差点没甜吐。”
江远带着困惑也吃了一口，随即更加困惑：“这不是很甜吗？”
“不甜啊。”
和他对了对眼神，秦妤安说得义正言辞：“反正没有和你恋爱甜。”
“……”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江远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一道女生愤怒的控诉。
“……我就买个红豆饼诶，居然也能被喂狗粮……我不管，你快点过来……”
几步开外，一位穿着校服的女孩子拿着手机打电话。
看了那女生一眼，又看了看江远，秦妤安表情有些不自在。
侧过脑袋，她江远小声嘀咕道：“还真是一雪前耻了。”
没忍住，江远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今天没带眼镜，穿的是她指定的情侣装。
明明只是普通的白t，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上就能那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
像是杂志封面上的模特，干净俊朗，比之韩剧里的领家哥哥又多了几分冷然。
心里一动，秦妤安扯了扯江远的手，慢吞吞地开口：“我想吃豆腐。”
对于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江远习以为常，叹了口气，他问：“铁板豆腐，还是臭豆腐？”
眼珠骨碌碌转了会儿，秦妤安摇头道：“都不是。”
“那……”他话未出口，就停住了——
秦妤安踮着脚，在他脸上落下轻轻的吻，末了还蹭到他耳边甜滋滋说了句：“好啦，成功吃到豆腐。”
脸颊处温热的触感来得猝不及防。
江远抿唇，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声线压得有些低：“豆腐可不是这样吃的。”
他这眼神秦妤安再熟悉不过了。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她莫名有点脸红。
默默移开视线，她不去看江远的眼睛，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说吃到就是吃到了。”
说完之后，她挺直背脊，一蹦一跳地溜到前面，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贼心没贼胆。
江远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步行街的出口是东西向的大通道，下班高峰期，车鸣声不断。
看见秦妤安停在斑马线路口，江远迈着大步走到她身边，问：“绿灯了，走吧。”
秦妤安哼了一声，腮帮子鼓得很高，叉腰瞪向他：“你不应该牵着我过斑马线吗？江、医、生。”
“……”
江远顺从地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扣住：“应该。”
秦妤安很傲娇地表示：“这还差不多。”
沉默几秒，江远笑了，心里头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想捏她的脸。
但是，一只手要牵她，另一只手拿着‘不太甜’的红豆饼，腾不出来。
当天晚上7点多。
秦妤安凝视着餐桌上的麻婆豆腐，鲫鱼豆腐汤，蟹黄豆腐煲。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只剩下满桌的豆腐了。
脑子短路。
她憋了半晌，才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杨婶，为什么今天全是…豆腐？”
“你不是喜欢吗？”
江远从身后走过来，淡声替杨婶回答了问题，唇边隐约带着戏谑的笑意。
“……”
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以为自己在“吃豆腐”环节获得胜利的秦妤安在这一刻终于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八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江远接到通知，要去首都参加一个会议。
秦妤安还沉浸在甜甜蜜蜜的热恋期无法自拔的时候，异地恋向她伸出温暖的怀抱。
飞机抵达首都机场的时候，江远收到了秦妤安的微信。
—[女朋友：江先生，为了你女友的好心情，请保持每天三条微信，晚间一通视频电话。]
江远：“……”
不用猜也知道这微信备注是她悄摸摸改的，难怪昨天晚上说要借他手机用一下。
—[江远：安全抵达首都。]
对面很快发来消息。
—[女朋友：收到。（刚刚那条属于官方无用信息，不算在三条之内。）]
—[女朋友：我好无聊啊，独守空闺。]
被秦妤安相当夸张的遣词造句惊到，江远一边推着行李箱走，一边打字回她。
—[江远：你往年的暑假都怎么过过来的？我这才出差第一天。]
接机口人头攒动，不远处，一名年轻男子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江医生，您好。来之前有过电话联系，我是会议主办方那边安排的工作人员。现在过来接您去酒店休息。”
江远收起手机，朝其颔首：“好的，麻烦您了。”
直到出了机场坐上车，天才有时间拿出手机，秦妤安已经回了他消息。
—[女朋友：之前暑假没有男朋友，无聊就去刷刷帅哥的小视频。现在有了男朋友，就只想刷男朋友的视频了。]
这算是回答了他之前问的问题。
古灵精怪的，江远好笑又无奈。
—[江远：我等会儿可能比较忙，没时间看消息。你如果很无聊，就去找江一诺玩。]
—[女朋友：好哒。我不无聊，我要学习了，开学报考了计算机二级，我要刷题！！]
这话她几天前就说过了，也没见她付诸行动。
不过身为男朋友，江远还是表示了鼓励和支持。
—[江远：加油。]
十分钟。
当江远推着行李箱在酒店大堂办理完入住手续后，再次收到秦妤安的消息。
—[女朋友：太累了，计算机这种东西不适合我。为什么表格要有怎么多功能，sad。]
江远：“……”
虽然猜到她坚持不了多久，不过这个放弃速度还是惊讶到他了。
他正想着怎么回复，对话框又跳进一条信息。
—[女朋友：你大抵是倦了，对我竟这般敷衍。]
“……”
—[江远：戏过了。]
此次医学学术持续时间为五天。
会议内容不算多，但是耗时长。晚上好不容易可以回到酒店，又总有同行的友人相约。
这直接导致了江远和秦妤安的私人聊天时间极速缩短，也直接导致了秦妤安的朋友圈像是被陆依萍附体了一样。
xx年xx月xx日，男朋友出差的第一天，想他。
xx年xx月xx日，男朋友出差的第二天，想他。
……
xx年xx月xx日，男朋友出差的第四天，还是想他。
女朋友太黏人了是一种什么体验？
如果让江远回答这个问题，那肯定是微信对话框要爆炸的体验。
而且他女朋友还特别喜欢发微信的时候配上图片。
五花八门的表情包，各种日常生活的小碎片。
她都和他分享。
比如昨天上午她看到天上有朵形状特别奇怪的云，比如昨天下午茶，她吃到了一个味道超棒的抹茶，又比如她去逛街看到了一件自己很喜欢的衣服。
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对生活点滴的把握有着近乎敏感的细腻，遇到所有自己喜欢的美好事物，她都想捧到他面前给他看一看。
这般甜蜜的负担，对江远来说，是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让他罕见的手足无措，一颗心好像被泡在温水里，酸酸胀胀。
这天晚上7点，江远婉拒同行邀约，回到酒店，拨通微信视频电话。
过了很久那边才接通。
秦妤安的身影出现在视频里，巧笑嫣然：“我刚刚去门口拿了外卖了。”
“外卖？”江远用目光征询道，“杨婶不在吗？”
“嗯嗯，她回老家了。”秦妤安把手机放到支架上，边拆开外卖盒，边问江远，“你吃饭了吗？”
“刚吃过。”
“哦。”
夹了一口菜，秦妤安对着屏幕吐槽：“天，这鱼香肉丝好难吃啊。”
江远很无奈地皱了皱眉：“你不是不爱吃这个菜吗，怎么突然点它。”
无比嫌弃地把盒子推开，秦妤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就点外卖的时候，脑子一抽就下单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胡萝卜这么奇怪的食物？”
听她抱怨了一大通，江远极耐心：“那你先别吃了，我重新给你点一份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和西红柿炒鸡蛋行吗？”
没说话。
秦妤安转了转手上的筷子，声音压的低：“江远。”
“嗯？”
睫毛颤了颤，她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语气闷闷。
江远笑了下：“还要一两天吧。”
“哦。”秦妤安又垂眸不说话。
见状，江远放软了声音逗她：“秦小安小朋友，怎么用这么可怜兮兮的语气说话啊。”
“我想你了。”
她说。
语气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连尾音都带了委屈。
心里软得不行，江远沉默几秒，打开微信给她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动图。
秦妤安看到了，抿了抿唇：“干嘛？”
江远叹了口气，说：“抱不到你，勉强让这个表情包代替一下。”
没被感动到，秦妤安清了清嗓子，挑刺：“为什么不用你表情包？”
江远摇头，表示拒绝：“我没有自己的表情包。”
秦妤安脑筋转得很快，眼睛亮晶晶的，提议：“你现在做一个拥抱的动作，我对着视频截个图，你就拥有自己的表情包啦！”
江远：“……”
谢谢，但不需要。
闲聊了半个小时，云在线陪她吃完饭后，江远才挂了视频电话。
很快，他就收到了一条微信。
—[女朋友：【满意度评价】尊敬的江先生，您好！现诚邀您对于“女朋友”的热情程度，“恋爱”体验感打分。请用1-10分进行评价，10分表示非常满意，1分表示非常不满意，请回复对应数字即可。谢谢您的参与！回td可退订。]
夜深人静。
江远握着手机停顿几秒，缓慢地扶额笑出了声。
两三天听起来很短，但是因为等待，就显得有点漫长且难熬。
好在秦妤安找到了一个新的乐趣——烹饪！
趁着杨婶还没回来，她独霸厨房，掌管一方柴米油盐。
照着网上的食谱，秦妤安装备齐全按部就班。
最开始，她以为自己会是位隐藏的厨神。不过，这个美好的幻想在她吃到自己做的糖醋排骨的那一刻当场粉碎。
灰飞烟灭的那种。
“呸呸呸！”
把嘴里的排骨吐到垃圾桶里，秦妤安陷入沉思。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导致糖醋排骨变成了“酸甜苦辣咸”排骨？
一瞬间尝尽人间百味，秦妤安暗自神伤。
还没等她沉思出结果，玄关处传来开锁的动静。
妈呀！不会是杨婶回来了吧？
秦妤安一惊。
厨房一团糟，排骨还在餐桌上摆着，现在毁尸灭迹已然是来不及。
事已至此，只好直面风雨。
跑也不跑了。
秦妤安连围裙都没摘，灰心丧气走到客厅，“杨——”
“你傻站着那干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打断她未完的话。
嗯？
秦妤安愣了，目光锁定在前方，有些挪不开眼。
几秒后，她飞奔上前，熊抱住来人：“江远，你终于回来啦！”
被她冲过来的劲吓了一跳，江远立马松开行李箱接住她，然后挑了挑眉，问：“这么想我？”
“嗯嗯。”
狂点头，秦妤安眼睛弯成月牙。
双手勾着他脖子，她踢掉拖鞋用脚缠住他的腰，人就跟只考拉似的费了劲儿往上爬。
习惯了她这动作，江远熟能生巧地伸手去搂她的腰，双手虚护着以防她掉落。
“我特别想你！”秦妤安表情夸张，手舞足蹈，说话也是拖腔带调：“都快想出一整个撒哈拉了。”
“是吗？”江远眉眼略微舒展，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刚才傻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没动静。”
“才没有。”
秦妤安凑到他耳畔小小声地说：“我发呆是因为我在想，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我男朋友，我赚大了诶。”
她搂着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然后眨眼笑。
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江远的唇角弯了起来，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与倦意顷刻间消散。
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他抱牢她，向袋鼠妈妈带着宝宝似的往里走。
在沙发上坐下后，余光瞟见了桌上那些卖相惨不忍睹的菜品。
结合秦妤安先前欲言又止的表情，江远了悟，声音里有些许笑意，贴近她的脸问：“你做的？”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秦妤安很严肃地点头：“有点咸，需要放久一点。”
听了她这话，江远挑眉，有些诧异：“放久了就不咸了？”
“那个，”秦妤安讪讪地笑了下：“不是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吗？”
“……”
咳嗽了两声，江远忍不住弯唇，但又怕会打击到她的积极性，他亡羊补牢，非常刻意地表示赞同：“很有道理。”
知道他在笑她，秦妤安觉得有一丁点没面子，瘪瘪嘴不说话了。
江远把手机随手扔在茶几上，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酒窝，哄她，语气温润：“好啦，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吃我做的吗？”
秦妤安很震惊，眼睛一下子瞪大。
“不是。”江远果断摇头，义正言辞地表示：“我点外卖。”
说到这，他还刻意停顿了下：“你做的那个先放那让时间冲淡一会儿。”
语气很难说不是嘲笑。
秦妤安忍了忍，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特别。
只是，手不动声色地在江远后腰狠狠拧了一下。
小猫挠人了，只是这力道实在是不痛不痒。
江远费了老大的劲才装出了一副痛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