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秦妤安如惊弓之鸟般紧紧靠着墙，惊慌失措地扭头躲开。
手腕被人死死抓住，根本无路可退。
以前曾在微博上看到过的各种骇人听闻的社会新闻悉数涌上脑海。
她脸色惨白。
“你别过来，我、我报警了。”
可那男人醉迷糊了，精虫上脑，听到报警二字也完全不在怕的。
一只手改按住秦妤安的肩膀，另一只手继续撕扯她的衣服，动作更加凶猛。
“放开我……”
男女力量悬殊。
脖颈上的肌肤很快就被男子粗糙的手触碰到。
秦妤安浑身一颤，彻底慌乱，整个人更加挣扎，手脚并用往男子身上踢打。
“呦，还蛮辣的啊！”
这番反抗的举动反而进一步激起醉酒男子的兴趣。
双手都被死死按住，秦妤安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恐慌铺天盖地而来。可这种情况，哭是无济于事的，她只能硬生生逼回眼泪，咬着唇拼死抵抗。
突然——
禁锢在衣领上的手松开了。
男子被人从侧方一拳打翻在地。
秦妤安呆坐在地上，双臂环住自己。
早就在挣扎中掉落一旁的手机，在地上散发出微弱的光。
她红着眼睛，愣愣抬头，模糊视线逐渐聚焦。
秦妤安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半明半暗的交界里，江远脸色铁青，唇畔噙着森然的冷意。
他死死地把那男子的头按在地上，一拳比一拳重，狠狠往人脸上砸。
手上青筋凸起。
一下。
两下。
有那么一瞬间，秦妤安甚至听见了骨头碎裂的轻微声响。
那男人蜷缩在地，连连呼痛，浓稠的鼻血滴答滴答往下淌。
从秦妤安现在的角度，能看见江远绷紧的下颚。
他的动作越来越凶，而且一下比一下狠。
秦妤安不安起来。
担心江远下手失了分寸把人打死了，她忍着声音里的颤意喊他：“江远。”
她喊他的名字。
可声音太小，江远被怒意冲昏了头，理智全无，根本没有听见。
他面色阴沉地掐着那个醉酒男人脖颈，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戾气和怒意，手上的每一拳都直击面门。
瘫在地上的醉酒男满头的血，闷哼了几下，痛得叫不出声。
秦妤安真的怕了，唇齿打颤。
“江远，别打了。”
她压抑不住哭腔喊他。
啜泣声传入耳朵，江远一瞬停下手，阴着表情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些变化。
吓到她了。
脸上浮现一丝懊悔，他转过头，视线慌张地落在秦妤安身上。
送她到楼下，他原本是打算等到她进了门再离开。
可在底下待了半天也没见着灯亮，心头便涌过一些不好的预感。
迈步一路赶到五楼，入目就是让他目眦欲裂、险些心脏骤停的情景。
那种熟悉的窒息感瞬间席卷而来。
气血倒涌上头，脑袋里有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江远甚至不敢想象。
如果他没有追上楼，会发生什么？
深吸一口气，顾及秦妤安还在身边，他收敛了翻涌怒意，上前几步，蹲到她面前，视线与她平齐。
上下仔细打量一阵后，他轻声问:“有受伤吗？”
他的语气好温柔，秦妤安听得眼睛通红，她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没说话，整张脸惨白惨白。
江远能感觉到，她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隐忍地闭了闭眼，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起来。
“没事的，我来了。”
秦妤安先前一直忍住没掉的眼泪终于在江远的这句话里找到了最佳的宣泄口。
雪白的脸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认识以来，江远从未见她这样哭过，他几乎是手足无措，“怎么了？哪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又慌又乱，语气也急。
泪水压根止不住，秦妤安拿手指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半天才抽噎着说话:“……没有，没有受伤。”
江远直视她的眼睛，视线缓缓地将她从头扫到脚扫了好几个来回。
她皮肤白，此刻手腕上肿起一圈红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眸中一片暗沉，手指也慢慢收紧握成了拳头。江远花了好大力气才抑制住想要再来个几拳砸死地上那个男人的欲望。
垂眸许久，他重重吐了一口气，脱下西装盖到秦妤安身上裹紧。
知道她的不安，他没直接碰她，而是隔着外套小心翼翼地虚搂着:“别怕，没事了。”
秦妤安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服，仍在哭。
女孩子的哭泣有时候真的是一种武器，江远有些受不住了。
眉头收拢，心底所有的克制在她眼泪再一次落下的瞬间化作灰烬。
叹了口气，他手掌轻轻摁着她后脑勺，动作温柔地将她带进怀里。
“别哭了。”
猝不及防被人拥入怀中，鼻尖充斥着陌生却又温暖气息，秦妤安怔忡了片刻。
啜泣声渐小。
担心地上凉，江远半扶着她站起来，压低了声音询问:“今天先别住这里，我带你回去？”
秦妤安已经不哭了，只是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劲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蔫蔫的。
“回青临华庭吗？”
她问。
江远摇头，耐心地向她解释：“不是，去我住的小区。你……别怕，那里很安全。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负责做饭和打扫的阿姨在。”
江远说完后，就见秦妤安还是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头发也乱糟糟的一团。
他下意识抬手想替她整理。举到一半顿在半空中，又默默把手收回去。
刚才的拥抱太突然，行动快于理智，快到他来不及思索就已经伸出了手，自己也是一惊。
现在冷静下来，理智回笼，他艰难屈起手指克制住动作。
秦妤安的脸上还没回复血色，唇色也白，眼眶通红，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可怜兮兮的。
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人，她有气无力地问：“这个人怎么办？我之前按了紧急呼叫报警了。他如果受伤很严重，你……”
“死不了。”打断她的话，江远眸色暗沉地看了一眼地上瘫着且满头是血的醉酒男，目光寒如刀刃。
“我会让人来处理的。”
看向她时，他冷冽的语气一变，转而带上了无尽的温柔与安抚：“你不用担心。”
秦妤安听话地点了点头。
江远皱了皱眉，停了几秒，他终究是伸手覆上她的头顶揉了揉。
应该是很不习惯，他的动作僵硬且不自然，但还是软着声音哄她：“有我在，别怕。”
秦妤安呆住，眼睫轻轻一颤，有些痒。
眨了眨眼，她抬眸，愣怔地看着江远。
小楼道里昏昏暗暗，没有窗，无法窥见夜空，无星无月。
周围安静得出奇，他就站在她身前。
目光平静，像似柔软的星河。
她所有的惴惴不安突然间烟消云散。
仿佛过了很久。
当时间被无限拉长，细节随之一一放大。
“砰砰砰”
整个世界的杂音都被过滤干净，心跳声,一点一点清晰。
银河突然馈赠人间糖果。
秦妤安第一次这么深刻地认识到——
原来，温柔与狠厉可以毫不冲突。
原来真的能有这么一个人。
可以在光怪陆离的世间，给她一片花自盛开水自漂流的桃源。
九星湾小区内。
秦妤安换了鞋，规规矩矩站在玄关处。
她是难得的乐天派，坚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半个小时的车程已经让她逐渐从先前的心惊胆战中慢慢走出来。
这会儿收拾好情绪，也恢复了精神气，她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米白色的大理石板透着冷清。放眼望去，家具颜色基调大体是冷色系。装修风格简约且内敛，布局精致淡雅，整体给秦妤安的第一印象，就像江远本人。
正在客厅打扫卫生的中年女子热络迎上前来：“江先生，您回来了，这位是？”
江远简单介绍了几句。
秦妤安跟在他身侧，礼貌地鞠躬问候：“杨婶好！”
她身上还裹着江远的西装。女孩子骨架小，完全撑不住。西装袖子多出一大截，拖得很长，一摇一晃。
一眼看过去特像一个偷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可爱里透出几分滑稽。
偏这声问候还喊出了壮阔的气势，杨婶乐得不行，笑盈盈点头:“诶诶，你好你好。”
三人先后走进客厅，江远提步往客房走去。
推开门，他没进去，站在门口嘱咐道:“你今天先住这，换洗的衣物我已经让人去买了，十分钟后就能到。”
秦妤安弯了弯眼睛，乖巧点头。
看了她一眼，江远稍稍想了一下，又说:“杨婶，麻烦您帮我去热一杯牛奶。”
杨婶点头应好。
犹豫了一下，秦妤安举起了小手。
微微歪头望着江远，她犹抱侥幸地问:“请问可以换成奶茶吗，里面有好多珍珠的那种？”
抬了抬眉梢，江远无声和她对视了十几秒。
短暂的僵持后。
秦妤安吸了吸鼻子，目光飘忽地转向其他地方。
蔫哒哒叹了口气，她极为不情不愿地开口:“那，当我没说？”
这反问句用的，贼心不死。
江远摘了眼镜放到一边，揉了揉鼻梁骨，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客厅的灯光温柔地笼罩而下，衬着落地窗外的无边夜色。
室内一片静谧。
秦妤安闷闷地站着他跟前。
整个肩膀都耷拉下来，皱着眉头，委屈的小表情十分生无可恋。
因为前不久刚哭过，这会儿眼眶还泛着红，怎么看怎么可怜。
再可怜也没用。
江远心想。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毫无波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的表情还是可怜兮兮的，眼巴巴瞅着他，沮丧中带着点讨好。
一直在旁边默默候着的杨婶，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可谓相当是意味深长了。
江远眉头习惯性地微拧。
片刻的沉默后，他内心一叹，缓缓收回视线，转身，轻描淡写地对杨婶改口:“杨婶，麻烦您给她的热牛奶里放珍珠，多放些。”
“行嘞！”杨婶乐呵呵应声，几步走向厨房。
珍珠牛奶？
秦妤安乌黑的眼珠转了转。
思索几秒，她觉得这个从未喝过新品种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于是倏地抬头，耷拉着的眉眼也重新扬起，眼睛蹭亮蹭亮的，漂亮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等秦妤安开始嚼珍珠的时候，门铃响了。
杨婶开的门。是江远让人买的衣物到了，还有一整套洗漱用品。
看见杨婶拿了东西进来，江远从沙发起身，理了下腕表，他指着桌上的大袋小袋道:“你喝完牛奶就去洗澡，如果有其他问题，随时和我说。”
双手捧着热热的玻璃杯，秦妤安把嘴里的珍珠咽了，点头:“嗯，知道了。”
“我的房间是左边那间。”他补了句。
秦妤安再次点头：“好。”
平静地看着她，江远想了几秒，忽然长臂一伸，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其他的事我会解决。”
虽然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类似安抚的表情，但声音却明显软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