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合成大西瓜》。
柔和的提拉米苏色背景，渐变的咖啡色地板，一枚悬空的切面紫葡萄……
在何时月的时代，这甚至是会在很多人梦中反复出现的画面——多少人曾经黑着眼圈大喊“真的最后一局了”，结果又对着一地番茄桃子西瓜奋战到天亮？
如果要举例一款制作简单、玩法简单、但毒性奇高的游戏的话，何时月一定首选合成大西瓜。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小游戏成本低廉，制作门槛够低。
然而，点开光脑上的“app生成器”程序后，光屏上的使用说明让何时月皱起了眉。
星际时代，人们认知中的游戏约等于全息网游。普通游戏市场空白，自然也就没有专门的游戏制作软件。
想做app或者盈利性多功能网页的话，要么使用星际通用代码进行编程——这个直接pass。
要么精神体登录星网，通过想象构造一切再选择精神力导出。
听起来是不是很简单？
但事实上，对绝大多数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来说，要稳定、持续地想象一幅细节分明的完整画面，绝对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普通人难以控制自己游离活跃的思维，要让思维持久定格，比亲自用手画出来还要艰辛百倍。
相比之下，用精神力导出反而不是难点。
不过这个难不倒何时月。
异能的施放途径就是想象外放，她凭着异能在末世厮杀这么久，思维想象的稳定性早就得到了充足的锻炼。别的不说，做游戏绝对是够了。
让她皱眉的是另一个问题——用精神力导出游戏的话，全息头盔或者全息仓这种硬件设备是必须的。
她手里剩下的钱不多，一套全息头盔的价格，足以让她重新变成赤贫阶级。
真的要选择这个行业吗？如果游戏制作出来却水土不服怎么办？
家里的营养液消耗速度太快了，如果失败，妹妹们就会陷入断粮危机。
何时月有点拿不定主意。
【全息仓的价格也太贵了……努力攒了两年的钱，前阵子倒霉生了一场大病，又要重新攒了，气死】
【全息头盔也不便宜好不好？】
【出差累死了，好想玩游戏啊……但这边的公用全息仓我又怕不干净】
【别提了，我为了考试闭关一个月，上线一看，公会已经把我踢了】
【我想玩游戏！我想玩游戏啊啊啊！学校为什么不让带全息仓啊！！】
【宿舍那么大点地方，就算让带，你全息仓放哪啊请问】
【全息头盔太不方便了，而且对颈椎肩椎脊椎都不友好……我今年已经第三次去保养我的关节了……】
星网论坛，何时月搜索了一下【全息贵】之类的关键词，跳出来一大堆抱怨。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响指。
对啊！
上辈子末世来临之前，为什么手机游戏会成为时代主流？
因为智能手机普及程度高，价格又低廉，无论年轻人还是中年人，乃至一些学习能力强的老人，基本都能人手一台。
这就给手游的传播提供了非常好的先天条件。
是，手机游戏无脑，玩手游的整天就是打卡签到日常搬砖，大部分手机游戏的可玩性被端游吊打——
可是那又怎么样？
说一千道一万，它方便啊！
想玩就玩，想停就停，上班摸鱼可以玩，厕所无聊可以玩，随时随地都能玩！
端游能吗？
端游不能，所以当初辉煌一时的pc游戏，很快退出了主流舞台，让位给了手机游戏这个新秀。
而只需要一条链接就能玩的手机页游，在便利性方面还要胜过手游一筹！
回过头来看，与pc游戏相比，全息游戏的门槛岂不是更高？
全息仓、全息头盔……看星际民众的反馈，这些设备对绝大多数家庭来说，依然属于奢侈品行列，距离普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别提它们太过笨重，无法随身携带。
与之相比，光脑因为几次技术革命，已经是人人都消费得起的常用物品了。它体型娇小，只比手表大一些，靠投影在半空的光屏页面进行操作。
再加上得天独厚的时代背景——原著提过，星际上个世纪末刚爆发过人类和人工智能的大战，最后人类胜利，大批机器人被销毁，ai养猪的时代被终结。
因此，许多工作岗位必须由人类填补，普通人不得不为了生计终日奔波忙碌。
这种情况下，有时间有精力去玩复杂又不便的全息网游的，能有几人？
越是忙碌，大家越是需要情感的释放，越是需要缓解压力。
无脑、享受、随时随地，这几个关键词，简直就是为了页游而生的！
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赌一把又有何妨？
打定主意，何时月花了仅剩的钱在星网购买了全息头盔，这下口袋是真真正正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了。
填完配送地址，她伸了个懒腰，门外恰巧传来敲门声。
“请进。”
毛茸茸的小脑袋伸了进来，洋娃娃般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0、014……”
她是第342号实验体，才12岁。
因为常年生活在培养舱里，不能与外界接触，克隆人的语言能力都极其低下，能磕磕绊绊说些单词的都是少数。何时月心里一软，向她招了招手。
342蹬蹬蹬跑过来，依恋地用头顶蹭着何时月的手心。
何时月柔声问：“怎么了？”
小姑娘用手指指外面，笨拙道：“门、……人类……”
虽然口齿不清，但意思并不难猜。
看了一眼光脑，的确跳出了请求开门的信息。何时月把她抱起来夸奖：“乖孩子，以后也要这样哦，有人上门千万要通知我，不能随便开门，知道吗？这次做得就超棒！”
小姑娘开心地把羞红的脸埋在何时月肩头蹭蹭。
亲亲她的侧颊，何时月放下妹妹，整理了一下衣服，独自下楼开门。
是一个戴着工作人员帽子的年轻男人，身量很高，何时月堪堪到他的肩膀。
“我是星政厅的登记人。飞船停泊港通知我，beta91区域有新人入住。我过来进行身份验证以及二次登记。”男人的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他的眼睛。
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星政厅？
何时月后退一步，手上的异能已经蓄势待发。
狮子就是狮子，不会因为穿上羊皮就变成羊。它们齿缝里的血气会把狩猎者的身份完全出卖。
这个人从站立姿势到肌肉状态，甚至身上的气味……和航空港见到的那些工作人员完全不同。
“我想我可以在星网上自助登记。不是吗？”她不动声色。
“那不好说。最近混入流放星的人有很多……”说话瞬间，男人闪电般出手，变手为爪向何时月擒来！
“？”
一声闷哼传出，男人愕然捂住右手。
何时月依然微笑：“很惊讶？”
这是她的异能，细胞控制。
在接触的瞬间杀死细胞或者促使细胞活化，可以随她心意进行治愈或者攻击。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让敌人在瞬间变成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过方才只是示警，她并没有杀死对方太多细胞，封锁了他的攻势就够了。
“有异能？冯家真是下了血本……说，他们派你来流放星做什么？”男人的目光锐利起来。
“我可不是冯家派来的。”何时月撇嘴，“别侮辱我。”
“我劝你乖乖说实话。”男人手持武器，炮口稳稳指向何时月，“你的异能的确不错，可这种特殊异能，想必无法隔空发动？这栋楼已经被我的人包围，在炮火轰击下，你觉得自己生还的几率有几分？”
“我说了，我不是冯家派来的。”她懒洋洋摆摆手，兀自坐到沙发上，拿起一袋营养液喝了一口，“坐。”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人就是原著里三番四次给冯家找麻烦的那个反派。第一次绑架女主兄妹的时候冯秩故意把无辜路人牵扯进来，堂堂一个反派，为了救人竟然放弃了复仇的大好机会。
如果是他的话，那还真没什么好怕的。她耸耸肩。
那人毫不动摇：“给我个解释。你卖给停泊港的飞船和光脑，里面装了冯家的信号发射器。”
啧，真是油盐不进。
何时月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大家出来一下。”
她的话像开启了什么指令，紧闭的房门唰唰开启，一排少女打开门，容貌宛如复制粘贴。
她们有的头上长着羊角，有的脸上爬着细细密密的鱼鳞，有的发丝完全成了藤蔓。
“14……”
“呀……”
不同年龄段的少女哒哒哒跑过来，开心地抱住何时月。
“看清楚了吗？谁都可能和冯家合作，只有我们不可能。”何时月挽起袖子，雪白的手臂上针孔密布。
“你是……”男人瞳孔紧缩。
“我们是冯家大小姐冯霜霁的克隆人，负责为她供血。”何时月淡淡道，“我设计了冯家，用冯霜霁的身份带大家逃了出来。”
她抬起头，“如果我打算对流放星不利，还会这么轻易让你发现飞船和光脑里的破绽吗？”
男人沉默许久，“……抱歉。”
何时月不作声。
“虽然目前看来你的说法可信度很高，但是我们还需要确认。半年内，会一直有人监视你们的动态。”男人收起武器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何时月一眼，“……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合作。”
语毕，人已经消失无踪。
“合作？还是免了。”何时月关上门，没好气地说。
原著里每次搞事情都失败的衰人，跟他合作还不如单干呢。
回头看见一群咿咿呀呀的小姑娘，她又是一阵头疼。
“来——”何时月打开光脑，下载了一堆婴幼儿教材投到立体光屏上：“从今天起，大家一起上课学习，知道吗？”
“知道！”“嗯！”“啊！”“咩！”
何时月：“……”等等，那个咩是怎么混进去的？
流放星没有其他繁华星球那么便利，全息头盔等了两天才送到。
不过何时月知足了。
她戴上意识接驳器，闭上双眼，沉入思维。
深蓝色的信息流尽头，一扇光怪陆离的大门对她敞开。
选择了思维构筑功能，何时月放松身体，集中精神，用意念去创造世界——
“啪”的一声，一枚葡萄掉到了地上。
掉到地上的葡萄小幅度弹起来了些许，另一枚葡萄掉到它身上，在富有打击感的声音中和它合二为一，变成一枚樱桃。
水果越来越多，有的按照点击光屏的人的想法降落到了合适位置，有的却被挤了出去……在颤颤悠悠的晃动中，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们会稳定垒起来，还是一朝崩落。
无数水果堆积，它们有着危险的高度，好像马上就要触到天花板……
就在这时！天降一枚葡萄，它和下面堆积的水果发生了惊人的连锁合成，葡萄和葡萄撞击成了樱桃，樱桃与樱桃合成橘子，橘子合成柠檬，柠檬合成猕猴桃，猕猴桃合成番茄……
一瞬间，情势逆转，堆满的屏幕消耗一空，一个硕大无比的西瓜伴随着烟火和掌声闪亮出现在了水果中央！
“wonderful！”
颇为怀念地玩了一局，看着和记忆深处一模一样的画面，何时月笑了笑，把刚刚的一切都清空。
她从来没想过要做《合成大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