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相惜
国师府外的断桥边上, 夕阳西下。
萧静好捧着根兔儿糖,仍有些闷闷不乐。湛寂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见她脖子处有块轻微的勒痕, 忙伸过手去在上面轻轻蹭了蹭。
“疼吗?”他问。
他温热的大手触碰上来时,她不禁为之一荡, 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她还是会心猿意马, 胸腔上疯狂地叫嚣,这是对他的迷恋和依赖。
她知道上官芮和众暗卫就在不远处, 他们今日的举动也会落入别人的眼,可她并不惧怕, 反而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湛寂是她的, 只是她一个人的。
萧静好歪头,有意无意用侧脸去蹭他手掌, 答非所问,“你觉得,是那湘湘公主好看,还是朕好看?”
“……”湛寂眉头紧蹙, 看她的目色更深了些, “在臣心里,陛下最美。”
“欺君。”话虽这样说,她嘴角却不自觉勾起笑来。
“臣不敢。”
难得他会这样跟自己互动。
“师父……”萧静好把尾音拉得老长, 脸颊一红, 有撒娇卖萌的嫌疑。
湛寂大手几乎能把她脖子上扣完,又用大拇指轻轻摩擦了几下,直到眼前人脸颊更红, 他才低头含住她粉嫩的红唇,轻柔的,用力的,激情四射的,在光影下来回变换这位置,与之唇齿纠缠。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大胆吓到,这可是在国师府门外,谁都有可能撞见他们,这和尚不要命了吗?
萧静好身子一软,被他带进了怀里,她下意识搂着他健硕又纤细的腰,嘟囔道:“师父是要鱼死网破了么?”
他不语,继续深吻缠绵,直到两人因为窒息而憋得脸色充血,他才依依不舍放开,手指轻碰她的朱唇,答非所问,“你现在的模样最美!”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撩拨,师父越来越大胆。”她抬头一副憨憨模样。
他在剪影里将她打量透彻,忽然扯了抹对他来说算是大幅度的笑,“我早就深陷沼泽了,又何惧再深一些?”
“什么沼泽?”她心里怦怦跳,故作无知。
他侧头,望着地平线上即将落下的日光,直道:“你这块沼泽,如此,你还醋么?”
这让她欣喜若狂的同时,也尴尬到了极点,支支吾吾道:“堂堂一国之君,是不是显得我特别小气?”
湛寂收回目光,如画般的眉眼依旧冷峻,这张天生的,无法平易近人的外表,让她魂牵梦绕、神魂颠倒。
他挑眉,没做回答。
怎么会觉得她小气,她不知道她这副醋样已经深深地映近了他的骨髓,顺着血液流便全身,如获珍宝。
礼部的官员百里策匆匆赶来,被上官芮及时拦在陡坡下,“大人止步,陛下有事。”
“我这事更急,需及时禀报陛下。”
百里策抱着一堆公文,拉长着脖子往桥边望去,即便这厢有意遮拦,他还是看见了那边相拥激吻的场景!
“……”这画面吓得单纯的他险些当场就去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百里策碎碎念着,颇觉十分惊讶,“皇上和国师怎么能呢?国师是和尚啊。”
上官芮一本正经道:“秦汉都亡了几百年了,大人思想怎还如此迂腐。”
“是,吗?”
青年人一顿木讷,觉得这话还真是有点道理。
夜色降临,深秋的夜显得格外清冷。萧静好生出无数个留宿的念头,却都被她一一压了下去。上官芮让人把马车停在国师府门口,意思很明显,这不合规矩!
她三步一回头爬了上去,却在掀开帘子的刹那回过头,笑道:“话说,国师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朕?”
这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周遭所有人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上官芮愕然,像被雷劈了一样。她原以为不管两人私下如何,毕竟是女皇,有宠臣很正常。哪知她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国师娶她,她可是皇上啊啊啊啊,说好的矜持呢?身份呢?
湛寂看她的眼神清幽无比,这话与前世那句“我能嫁给你吗”有异曲同工之妙,如千斤巨石震在他胸腔上,他看似水波不兴的心头其实早已山崩海啸!
萧静好喜笑颜开望着他,想起前世对她说了那句话后,还以为不会得到答复,不曾想他竟说了个“好!”。
只可惜这会没等来他的“好”,等来了大门“咯吱”一声响,那异国公主从里面探出颗头,见有皇上在,连忙上前行礼,“陛下治国有方,国师府果真是个宝藏之地,这几日外臣学到了很多。”
静帝放下手中帘子,转身不是因为听见了她的话,而是,看见她怀里抱着只松鼠!
湛寂随她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湘湘并未察觉,喜笑颜开道:“听说她叫‘小不点’,我看它可爱,便向国师要了它。”
她听在耳里,看不出喜怒,只是再把目光投向湛寂时,眼波里多了些许心照不宣的质问。
这是他当年送给她的小宠物,现在,怎么就到了这个异国公主怀里了?
湛寂自是知道她想说什么问什么,凝眸注视片刻,却只对上官芮说了句:“夜深了,送皇上回宫。”
萧静好目不转睛盯着他,眸光很淡,内心很乱,周遭霎时如结霜的早晨,冷进啊人的骨子里。
良久后,她抬手,在嘴边吹了声弯弯绕绕的口哨,像是某种召唤,果然,只见小家伙猛地惊醒,纵步越到了她肩上,对她又是闻又是亲的。
那年金顶它发情跑出去,便有了自己的家,再后来也就回归了自然,自那起她再没见过它,没成想时隔这么多年,小家伙竟还记得自己,记得这声口哨。
她把它按在怀里,又摸了摸它黄棕色的长毛,才悠悠然抬眸,看向一脸尴尬的郁久湘湘,云淡风轻一句:
“不是公主的东西,还是不要强求得好,当心引火上身!”
回程路上,萧静好抱着小不点靠在车窗上,很少说话,唇边还萦绕着专属于他的清香,心头的热火总能被突如其来的冷水扑灭。
静默良久,她忽然问起:“上官,暗查柔然动静一事,进展如何?”
上官芮坐在马车头,掀撵往里说道:“适才百里大人说有急事找皇上,只怕要说的正是此事。”
“你当时为何不让他说?”她急道。
上官芮有些难为情,“皇上,当时,你同国师……”
“哦,知道了,直接去御书房吧。”她忙掐断她的话。
当时他们正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御书房,萧静好老远便见百里策守在门外,还不待她走近,那厢便迎了上来,礼都顾不及行,焦灼道:“如陛下所料,柔然居心不良!”
两人大步进了御书房,她掀衣坐下,“细细说来。”
“柔帝在全国各地秘密征兵,进行集训,且还将皇都三十万大军调往边境!探子来报,不出十日,几十万大军将挺近我国北疆一带!”
“果然,这个淳离,真是狼子野心,手段百出!”静帝神态肃穆,手中水杯紧握,“派史臣出使我国只是个幌子,目的是分散我方注意力,好举兵来犯!”
“好在皇上英明,提前识破了对方诡计,现在我们有十天应对时间。若等对方几十万大军压境才察觉,那才叫危险。”
百里策想了想,又道:“有件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静好白了他一眼,“你这就是句废话,快说。”
他一激灵,直言道:“早在皇上让查柔然动向之前,国师就让陆大人查了。”
她并不觉惊讶,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前世在位时,柔然还没露出獠牙,只能说此事发生在她死之后。湛寂能提前察觉,更能说明他是重生的!
按理说,这一世也不会这么快就来犯,她猜想,应该是淳离的出打乱了节奏。
萧静好回神,沉声道:“宣南平王褚庄,左相路琼之,尚书路遥,禁卫军统领张继觐见!”
上官芮听罢,踌躇一问:“皇上,国师……不喊么?”
见静帝不语,她继而道:“事关重大,臣恳请陛下放下私人恩怨,以大局为重。”
萧静好仍是不语,她又岂非不知事关重大,也正因如此,她才不能叫他。淳离善于玩弄人心,派一个与她性格如此相似的妹妹来,不计手段挑拨国师与她之间的感情,为的不就是让他们产生隔阂吗?
只可惜,淳离低估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信任!她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而丢掉格局?他又怎么可能把他们共同养大的松鼠送给别人?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既然淳离这招屡试不爽,那她便成全他,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局面。
上官芮见皇上板着脸始终一语不发,再不敢多问,连夜去请那几位重臣。
皇上急召,众人连夜赶来,静帝连客套话都不说,直接让人上地形图,询问了诸位的看法。
尚书路遥道:“如此看来,柔然边境绝不止三十万大军,加上之前驻守的,只会更多!
且还在国内继续征兵,可见他这是想放手一搏,举国之力,不惜一切也要攻下我南齐啊!”
张继冷哼,“小小部落竟也敢来犯,陛下,臣请战!”
萧静好若有所思着,忽然问路琼之,“国师让你查他们的动向,可有做出什么安排?”
路琼之显然没料到此事她已知,还有点尴尬,忐忑道:“他知道皇上派人介入后,便没再查了,也没做任何示意,他相信陛下的判断。”
她懂他用意,这是在避嫌,避免被人说越权。
到底,前世她死后,他又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他要这般小心翼翼。萧静好默默想着,心说我怎么会怪你越权呢?如果可以,连这皇位都想让给你,我落得一身轻松,自由又逍遥。
这时一直没出过的声的老王爷用他沧桑又沉着的口吻说道:“如今的南齐经济初步恢复,不是打不起,而是耗不起。柔然便是算准了这点,才敢如此嚣张,此仗,我方要么不打,若打,就要打得他再不敢来犯!”
“再不敢来犯……”静帝呢喃着这话,陷入深深地沉思,战争,是她永远也不想看到的,但如果有人图谋不轨,一直挑衅,她作为南齐国主,绝不可能示弱:
“打!”萧静好抬眸与众卿对视,咬牙道:“但不能在我南齐国土上打。”
“远程作战?粮草供给是问题,而且,皇上想派谁去打?”路琼之插话道。
她望着摇曳的烛火,嘴里说着:“张继挂帅,与戍守雍州的百里烨里应外合!”
手上的笔却在宣纸上写了另外两个名字,众人一看,颇觉惊讶,只有南平王面不改色,淡淡一句:“理应如此!”
这一夜,狂风怒号,萧静好彻夜未眠。
她不知道,命运又会再如何安排,她只知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她将要背负的,要承受的,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少女的千万倍!如果必有一战,如果必有一伤,那么她宁愿这场仗是发生在别国领土上,而不是自己国家,不是自己的子民,这是每个人都有的私心,她也不例外。
翌日,柔然史臣被控制在了国师府,重兵看守,插翅难飞,郁久湘湘大吼道: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贵国做法未免太让人心寒。”
湛寂没背着那群人负手而立,悠悠然转身,脸上有笑意,可那笑意竟比深秋的月亮还要冷上十分。他挥手,撤走了把守的护卫,自己也准备出庭院。
异国公主眼中带泪,追上去,说道:“我喜欢你。”
他回眸,眼中冷意不减,“何为喜欢?”
这头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再无停顿,阔步走出国师府。
心里念道:喜欢是想和她一起早春踏春,盛夏赏荷,浅秋观月,深冬寻梅,想和她做任何事情,不厌倦却欢乐,不平凡却平淡。
这还是那时萧静好告诉他的。
他人走后许久,郁久湘湘才收起眼泪,那双盈盈一水的眼睛陡然一转,竟如蛇蝎般厉辣!嘴中不停说着她们本民族的语言,其中一人只顾点头,随后用血在白布上写了什么,一只雄鹰悄无声息自九天翱翔而下,带走了那张布条!
他们不知道的是,国师并未走远,雄鹰飞出来的第一时间,便被他如风般的幻影捏住,落地时路琼之凑了过来,问道:“写了什么?”
湛寂展开,白色的布条上红色的血,如画符一般,他说:“是鲜卑文,意思是,我方已有准备,派张继和百里烨出征。”
“这字丑成这样,也就只有你认得。”顿了顿,路琼之哂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礼部今早进言,要在全国给陛下选皇夫,人物画像都拿来了,我私下看了一眼,长得真俊!”
湛寂将那布条原封不动放回去,待手中秃鹰飞出,才冷冷看了他一眼,掀衣离去。
“陛下,瞧上了吗?”
礼部的老臣为了南齐将来,可谓鞠躬尽瘁,殚精竭虑数月,才在全国各地寻得这些集样貌和才华于一身的美男子。尤其是战事突起,他们更是焦急,生怕出点什么意外,南齐后继无人。
萧静好走马观花式礼貌性地看了一遍,本想一口回绝,却在瞥见门外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话风一转,说道:“那,那就看一眼吧。”
门外那人听罢,捏紧的拳头发出蹭蹭的响声。
不多时十来人立队从门边走了进来,只是一眼,她就假意捂嘴,实则是去掐自己人中。
确实很标准,标准得像用圆圈挑出来的鸡蛋一样,个个肤白貌美,长发飘飘,身强体壮,甚至还妩媚妖娆。
“陛下!”
十来人纷纷跪在地,礼貌恭敬又顺从。
挨个自我介绍过后,她一个没记住,心虚地抬起眼,对上的是师父在门外不明所以的眼神,萧静好眉眼一抽,竟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期间好几个男子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那表情,那神态……萧静好连连别过脸,手掌向内手背向外挥了挥,“下去吧,此事不必再议,朕自有打算。”
老臣劝阻数次无果,只得叹气离去。
待人走完,她再去寻那抹身影,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朕这后面的话他不会没听见吧?”她问秘书丞。
上官芮:“好像是的,国师提前走了。”
“……”
玩大了。
整整一天,她坐如针毡,同大臣们在仪式房谈论事情也是心不在焉,本质是想捉弄他一下,最后却把自己弄得魂不守舍。
夜深了才回到寝宫,风把烛火吹得忽明忽暗,萧静好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站了片刻,正打算去国师府找他,谁曾想大门“砰”一声被人推开,一连扇灭了好几盏灯!
守门的宫女没拦住,大喊道:“国师,国师留步,陛下寝宫,您不能进去……”
从未见他如此急迫过,她先是一愣,而后抬手示意侍女们出去,大门再一次被关上,周遭静得连根羽毛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师父。”她垂眸不敢看他。
湛寂走近,“你明知那公主是在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为何还要信?”
她退后两步,嘟囔道:“那你明知我是看你在场才故意召见那些人的,为何也要信?”
“你,”湛寂上前,轻轻抬起她下巴,纹丝不动地望着她。
那眼神颇具杀伤力,萧静好有些招架不住,从他手里挣脱,转身自几案的果然里拿了根糖递过去,眼底泛笑,“师父酸的吃多了,吃根糖调节一二。”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看了眼那糖,眼神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见他不语,萧静好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蹦跶,冒死说道:“那些人长得还满不错的,只可惜……”
“满不错?”
他静默的眼中血丝遍布,步步紧逼,直到将人逼至角落,才沙哑一句:“过去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都喂狗了么?”
过去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都喂狗了么?
这绝对是他对她说过最重的话,似六月的飞雪。
萧静好打了个冷战,急急后退,看着他生气的脸颊和灼伤的眼睛,小心翼翼伸出手顺着他胸膛,语无伦次道:“圣僧,凝神,静气,凝神,静气。”
湛寂的眼里直接能喷火!
这还是他从前告诫她的话,她觉得很不公平,为何他对她说就有用,她对他说就无用?
天知道他有多生气,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急促的喘气声在她头顶此起彼伏,目光亦如野火烧不尽般烧了下去,一路劈进她眼底。
她先前还浑身发热,又忽而转冷,后勃颈彻骨冰凉,还没来得及认输投降,脚已腾空,直接被抱去了床上。
红帐轻纱,高床细软,他狠狠压了下来,把头埋进她颈窝里,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灼伤般的气息烧尽她每一寸肌肤,感受到他的隐忍和克制,萧静好抱他的力道更紧了些,也窝在他颈窝里喃喃道:
“我没有不信你,我当时已经意识到这是淳离的宫心计,我信你的!”
湛寂听罢,抱着她一连打几个滚,动作剧烈,木床随之发出尴尬的咯吱响。
直到把人控制在最角落,他才翻身平躺着,如负释重般长长叹了口气,斜眼看她,“老了,皮不过你。”
她噗嗤一笑,半翘起身,“如此,你还醋吗?”
湛寂:“……”
果然,苍天饶过谁,风水轮流转。
“都收拾好了吗?”萧静好眼眶忽然变红,酝酿了许久,才又问,“你跟路琼之,准备何时启程?”
他侧过身,孤傲的眼里满目柔情,声音轻如春风,“后半夜。”
她眼角变得潮润,心房似是裂开了条缝,欲言又止无数次,才颤抖着唇角说道:“你是传道授教的圣僧,我却让你挂帅北征,我有愧,但我别无他法。”
“覆巢之下无完卵,家国有难,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他目光灼灼道,“僧也好,常人也罢,能保家卫国,是我毕生荣耀,即便你这次不点将,我也会请战!”
他一番话震得她心潮澎湃。
国家有难,谁又有袖手旁观之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她目不转睛看着他,舍不得眨一下,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昨夜商讨完后,静帝连写两道圣旨秘密送往国师府和丞相府。
其一是封国师湛寂为镖旗大将军,挂帅北征,其二便是命左相路琼之为副将,配合湛寂作战。
而之前的张继,只是个幌子,他今晨之所以带兵十万先行,目的就是混淆视听。待今夜国师与丞相追上他后,便由这两人继续带兵前行,而张继则暗暗退回来,在后方做应援。
“自淳离登基后我就想过,迟早我们必有一战!他初登大位,根基不稳,急需打一场胜仗震慑朝堂,只是没想过他这次居然倾巢而出,求的是你死我活。”
对望良久,萧静好起唇说道:
“对南齐而言,这是场空前绝后的挑战!百里烨固然所向披靡,但他的用兵之道柔然人太过于熟悉,在敌我双方军队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我不敢冒这个险,思去想来,唯有你挂帅,路琼之辅佐,方能从战术上得到突破,所以,我需要你。”
湛寂为她整理碎发,说道:“不论你何时需要,我都在!为你冲锋陷阵,是我的荣幸!”
她用手背偷偷擦去眼泪,此话犹如海神针,让她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不再孤独,不再无助。
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直到那厢看不见她的脸,她才弱弱问道:“褚北,你,可曾悔过?”
湛寂眉眼微皱,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问。要说悔,他悔恨的时间太漫长了,那孤独的几十年,都是他深深地自责和悔恨。
他虽没答,可她已经知道他肯定是悔的,就像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悔。
萧静好把头往后扬了一些,“你既然早就察觉到他们图谋不轨,为何不告诉我,或者直接采取点什么措施,为何非要让我自己做决断呢?是怕别人说你觊觎皇位吗?”
“是,”湛寂斩钉截铁,难得一笑道,“我并不想当皇帝。”
这绝对是他的肺腑之言,毕竟,他前世真的当怕了。
她并不知道原因,也没浪费时间再去追问。
蜡烛燃了一轮,眼看着离后半夜越来越近,分别在即,她一颗心如被油炸,恨不得将时间永远封存在这一刻。
湛寂主动褪去了她的衣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捧着她的脸吻她朱唇,轻柔又不失力度。
他问:“满琦给你把脉,有了吗?”
萧静好当场一愣,目光急急闪躲,“你,你怎么知道?满琦这个大嘴巴,羞死了。”
“有了吗?”他再次询问。
她咬着下嘴唇,嘟嘴摇头,“没有。”
他嘴角勾起一闪而过的笑意,挥手除去仅剩的衣裳,轻轻摸着她脖子上的红痕,浅声道:“那正好。”
她浑身如被电击,麻软无力,微微闭眼,头不自觉往后扬,伸手勾住他脖子,尽可能地回应着他,声音柔如水:
“此一去,千万千万要当心,我,等你回来。”
他眼眶霎时赤红一片,为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神情,将她翻过去背对着自己,猛力俯身过去。
“啊……”
萧静好忽然一阵痉挛,嘴里刚发出变调的声,便被他伸手捂住。
她爱极了这个力度,侧头,听他在耳畔回道:“等我回来。”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现在这句“等我回来”,曾有多少次,走遍万水千山都只有他们自己,历经两世,终是听见他说等我回来。
她把头埋进他臂弯里,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一夜,如风似狂,如痴如醉,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和床单被褥,仿佛要把所有不舍和眷恋都揉进彼此的骨血里,将力气透支到极限,却仍觉不够,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短暂而弥足珍贵。
第四次换上蜡烛,他抱她进浴桶洗尽一身疲劳,水花溅了一地,扑通震响,她变了味的声音让门外守夜的宫女们自觉退去了内殿。
没听见脚步声她都不知外面还有人,萧静好又羞又恼,一头倒在他怀里,撑开水雾弥漫的眼,小脸粉扑扑的,有气无力道:
“此去边疆,刀剑无眼,万事当心,还有……记得给我写信。”
此一去,不知何时才是归期,叫他如何能舍?湛寂勾过她的脸,直看近她眼底,细细说道:“好。”
她无声而笑,两手勾着他脖子,侧脸蹭过他冒出尖的胡茬,轻声在他耳畔说道:
“圣僧,适可而止。”
他显然不把这话当回事,也不愿错过这仅剩的温存时光,只到第五轮蜡烛燃尽,外面的打更声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出征在即,不得已才暂且放开她。
萧静好如负释重,心脏砰砰直跳,浑身酸软无力,沾着枕头便直接睡晕过去。她真的太累了,但她明白,这是他故意的。
湛寂侧身躺在她身旁,一遍一遍描摹其轮廓,一动不动望着她熟睡的脸,上面还残存着热浪过后的红晕,勾得他一颗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怀中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他才穿衣轻轻下床。
三更天一过,屋外响起咕咕的叫声,那是他即将离去的暗号。
转身之际,他再一次深深地凝望着她:
前世不够相信你不够支持你不够珍惜你,叫我如何不悔,悔没有和你站在一起,悔没有让你明白这个世上并非只剩你一人孤军作战,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头都不回就跳了天坑。
随着大门“咯吱”一声被关上,纵使闭着眼睛,萧静好滚烫的眼泪仍然夺眶而出,悄无声息的夜里,是她陌陌地送别之声。
她明白,他不想看她流泪的眼,她明白,自己不能当着他面哭,否则会让彼此越发难分难舍。
她有悔,前世没能更早看破他的为难他的痛苦,否则也不会以那样的结局收尾。
幸好,今生还可以依偎。
对与错都交给了前世,过与失已然可以束之高阁。
她强忍着散架的四肢爬起来,穿好衣裳踱步出了门。
特殊安排,今夜的青龙门一守门的都没有,萧静好悄悄去到城楼上,望着不远处整装待发的褚凌寒,银甲头盔,金腰束带,长/枪在手,一马当先,那刚毅挺俊之姿,如万年寒松,又像利剑出鞘,倨傲且坚韧地勒马前行!
这,就是当世之僧,这就是她深爱着的男人,能屈能伸,从不缺英雄风范!
你在前方为我冲锋陷阵,我在后面做你坚实的后盾!等你回来。
她默默为他送别,隔着朱红色的瞭望台,眼睛不眨地望着他雄姿英发的背影,风刮伤了眼,吹出一脸的不舍。
没进黑夜,路琼之忽然扔出来一个包袱,“打开看看。”
湛寂下意识接住,借着月光打开一看,是几件衣裳和一根用香叶包着的兔儿糖。
他猛然抬头,只听同伴说:“皇上昨夜叫人传圣旨时,让人带给我叫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湛寂又惊又喜,又悲又痛,慕然回头,月色清冷,秋风里瑟瑟发寒,隔着朱红色的瞭望台,他似乎看见了她望眼欲穿的倩影。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周日都不更,最迟周二放大结局,一万五千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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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刘书楠带着任务去魏国和亲,没成想魏帝竟是个只有十岁且心智不全的孩童,她堂堂一国公主,芳华正茂,给人当了童养媳!
幼帝无能,摄政王高泽一人独揽大权,为尽快完成任务重返母国,她只能先接近此人。不料却被高泽反问,“爱慕我?”
她从心里骂了此人千万遍,嘴上却笑道,“谁说不是呢,摄政王这般风趣。”
高泽意味深长望着她,俯身靠近,话语轻佻,“那皇妃可得当心,私通之事……莫要让别人知道了。”
“…………”
狗男人来真的,奸臣!
(3)正经话:倾我毕生之力,许你朝花夕月、共白首。
●扮猪吃老虎的妖妃 vs 城府深不见底的奸臣
●真爱!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