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尘
萧静好故作无知地与宋依阮对望了片刻, 微微笑道:“场上皆是女施主,小僧贸然露脚,颇有不妥。”
太后见“他”推辞, 越发觉得有猫腻,抬手一挥, 数十个侍卫轰然上前, 银刀拔出半截,只要确定他是两年前逃逸的妖女, 当场乱刀砍死, 毫无悬念!
“脱!”太后直勾勾看着她, 简简单单一个字,不容置喙。
她被近在咫尺的刀锋逼得毫无退路, 只见她缓缓弯下腰,慢条斯理扯去鞋袜,赤脚踩在石板上。
“抬起来!”那厢接着又说。
听罢, 萧静好双手合十,单脚站立,另一只脚骤然抬起,蹦得笔直,光滑的脚底板一览无余——连颗痣都没有!
太后有些失望,说“另一只。”的气势明显不如刚才。
她又以同样的方式站立,一如高僧练功,姿势着实标准, 那脚底光滑如璧, 白里透着红,看得一众宫女脸红心跳。
宋依阮面子上过不去,白了淑妃一眼, 转身拂袖而去!
“敢问娘娘这方巾可还要?”萧静好赤脚站在地上,不忘问上一句。
“赏你了。”那女人说。
她在心里“我呸”,稀罕你。
淑妃转身时,母女两目光有过短暂的交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无声地交流透露着太多太多情怀。
没谁知道萧静好手心里全是虚汗,左心房扑通狂跳,与之一起跳动的,还有心房上那娇艳欲滴的梅花烙印!
凡是萧氏皇子公主,出生时必留此不可复制的特殊印记,目的是怕有人偷梁换柱。
萧静好出生那日,漫山遍野,大街小巷,凡是有寒梅之地,几乎都在一时竞相怒放,梅花灼灼,延绵千里。
产婆将她抱于淑妃,“恭喜娘娘,喜得千金。”
有女医轻轻拉过她的小脚欲为她点上梅花印,她当时忽然“刺啦”一声哭了起来,蜷缩着脚不让人碰。
吓得没人敢对小公主下手,淑妃小心翼翼将她抱起,哄道:“不哭不哭,不点在脚上可好?”
果然,哭声戛然而止
。后来女医试了几个地方,直到试到左心房时,她才笑了起来。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如此超前的举动,惊呆了女医,她断言:“公主聪慧过人,将来必定洪福齐天。”
后来那位女医病故,这世上除了淑妃,便再无人知道她身上的烙印在哪里。
萧静好一路走回寝室,想起这段陈年往事,禁不住唏嘘,出生时的她离前世最近,当时在想些什么,为何执意要在左胸房烙梅花印,是有什么寓意吗,还是只为了好看?
不管如何,总归是救了自己一命,谢谢梅花,谢谢女医,谢谢母亲!
法会已经结束,众僧本可以当天晚上回清音寺,可太后却派人送来请柬,说要在贾府设春宴,为感谢湛寂佛子数月前在雍州退敌有功,特邀尚在贾府的僧人们出席宴会。
清音寺和尚跟贾赋的渊源,不用追溯也是一饼的疙瘩,单是近期就足以让双方见面分外眼红,此行可以说就是场鸿门宴,须有壮士扼腕的决心。
次日中午,湛寂带众弟子赴宴,除了“少言,慎行。”,其余并没多说。
萧静好知道这话只针对她,因为昨日太后命她脱鞋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师父不可能不知道。不过这次他什么也没说,听闻昨夜他房里的灯亮了一宿,不知为何彻夜未眠……
萧静好正出神,满琦在她耳边低声道:“那几个散发谣言的人查到了,不是梁州人,与太后他们同自健康而来。”
她也在受邀范围内,刚好同住满府,便一起去赴宴,不然两人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有过多交流,以免引起怀疑。
萧静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太后故意让人散播淑妃的谣言,想必是想把你引出来,你沉住气,不要自乱阵脚,万事还有你师父,还有我们。”满琦耐心叮嘱道。
此话暖到了心坎上,她重重点头,“谢谢你们,我都明白。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也看到了,我母亲在她手里的下场,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淑妃忍辱负重,
也是在保护你。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此事非你之力能解决。”满琦说。
萧静好心说,以前是有心无力,以后,绝不再为人鱼肉。
她目光如炬说道:“可以战略性地后退,但不可以一味退缩。当有一天你们都护不住我的时候,我总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满琦止不住一惊,有那么一刹那,她总觉得眼前人是她也非她,有种超脱年龄的老成,一言一行越来越像前面那尊“佛”,真不愧是师徒。
“话说,你脚上怎么没有梅花印?”
她正想说点什么,便听朱雀街有马蹄声踏踏踏传来,为首之人一马当先,正是禁卫军统领张敬!
他身后约摸跟着二三十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赤脚,排成一串被一根长长的铁链拉着。
看这些人的样貌,高鼻深眼,不像是南齐人。
“胡人……”萧静好低声呢喃。
这时街道让有小孩奶声奶气道:“娘亲,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锁着?”
大人回:“这些啊,都是攻打我们国家的敌人,是俘虏。”
北魏的俘虏,不应该在雍州百里烨的手里吗?张继千里迢迢把他们带来梁州做什么?萧静好赫然抬头看向湛寂,难道太后此行……主要矛头是师父?
她心说数月前那场仗是师父参与才以少胜多的,而百里烨功高震主,早已是萧锦纶和宋太后忌惮之人。师父助他退敌,在世人眼里是共同抗敌,在那对母子眼里,恐怕就是狼狈为奸了。
湛寂与她目光撞上,又略过她看向那些俘虏,幽蓝而深邃的眸中像浩瀚苍穹般辽阔无垠,手里的佛珠被他来回撮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张继见街道上有僧人,侧头正好对上湛寂深如大海的眼睛,勒缰绳手不由地一紧。
恰在此时跟队的士兵显那些俘虏走得太慢,挥鞭抽了上去,有人被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那人还想抽第二鞭,被张继大力截住,反手以更重的力道抽了回去!
“本帅让你打了吗?!”他龇牙怒斥。
士兵忙跪地认
错,说他们不过是俘虏,张继又狠狠抽了他一鞭,骂了句“滚”……
南齐满朝文武中,有的成了宋依阮的走狗,有的为了明哲保身敢怒而不敢言,那么张继算是为数不多的有血性的人,脾气是暴躁了点,可强权之下还存有一丝理智的,他算其中一个,关键时刻能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这第一步,就要从他先着手……萧静好盯着远去的背影,心里这样盘算着。
一进贾赋,宾客云集,寒暄不断,人来人往相互推杯换盏,歌舞奏乐,好不嘈杂。
作为佛门弟子,本不能参与这种奢华酒席,可太后的借口有理有据,推脱不得,众僧只得硬着头皮上。
太后亲临,如此恩泽洪福齐天,贾氏夫妇一路迎客,笑得嘴都合不拢。
姓贾的见湛寂携众僧进门,脸色骤然变冷,还在死角处冲萧静好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萧静好“噗”地轻笑了一声,简直比她还幼稚。于是故意往自己师父身后一缩!湛寂立刻察觉到异样,冰天冻地的眼神嗖一下穿过花圃,穿过草丛,最后去到贾赋身上。
那厢条件反射头往后仰,想起那日膝盖骨被扯脱臼又马上接上的痛苦,平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一口气闷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憋得脸红。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会,众人自由活动,湛寂一出现,跟他套近乎请教佛经的人一批接一批。
萧静好规规矩矩站在长青树下等他,透过树叶的缝隙,能看见湛寂很少说话,时而点头不语,时而听人在说,任周遭如何纷繁嘈杂,他总能自成一派,身在人群,却不沾染半点凡尘味。
她心想,或许……他的选择是对的,似他这样干净的人,不属于这纷乱的世道。
他人虽凉漠,然细节之处总少不了对她的关爱,这点萧静好深有感触。
有那么一瞬间,她多希望永远立身佛门,永远做他的……小跟班。可注定要踏上那条路的人,又怎配喝那佛前茶……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忽然就湿
了,再抬眸时,对上的是湛寂意义不明的目光,她发了太久的呆,不知道那厢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心下慌乱,连连错开。
待收整好心情再看去时,湛寂已经没在原地了,萧静好正埋怨怎么走也不说一声……那抹分辨率极高的檀香味忽然靠近,她被吓了一头,多少有些不自然。
“师,师父。”
湛寂特别注意了一下她的眼睛,直接问,“为什么会红眼眶?”
还真被他看见了,她心上传来阵阵颤动,轻轻“啊”了一声,撒了谎,“饿的。”
湛寂:“…………”
正尴尬,就听不远处传来声柔出水的,“两三年没见,不知佛子可还安好?”
一听这声音,萧静好头皮就有些发麻,神经开始觉得紧绷,因为她不太确定,此人是否认得出她。
师徒二人齐齐转身,对上迎风而来的女子,正是世人眼中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长公主萧明玥。一身水青色烟沙散花裙,头戴紫水晶缺月木兰簪子,走起路来步步生花,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她微微欠身,湛寂面不改色单手立长回她僧人礼,身旁的徒弟有样学样,亦是如此。
萧明玥见湛寂默然不语,朱红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从婢女手里接过果盘,亲自递了过去,“宴席还有一会才开始,我听说你们没有用早膳,便特意为你备了些果子,先吃点垫垫肚子,纯素的!”
女子那双期盼的水晶眼,目不转睛看着湛寂。
这厢顿了顿,伸手接过,萧明玥脸上将将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见他转而将果盘递给一旁的修士,那笑容立马僵住。
萧静好反应颇快,充当小弟的角色两手郑重接过,沉声道:“小僧替师父谢过女施主。”
萧明玥听修士如此称呼自己,也不怒,盯着他打量许久,萧静好亦看着她,没有半点闪躲的意思。
片刻后她才转眸含笑道:“这便是你新收的小弟子吧?以前没见过。”
湛寂则是礼貌性点头。
还真是半个字都不
肯多说,萧明玥满脸失落。整整喜欢了他十二年,十二年如一日,见他这般拒人于千里,萧明玥眼丝泛红。
她强忍着苍凉说了句“稍后见”,不失风度地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便听见:
“师父,你的果盘。”
“你吃。”
萧明玥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大步离去。
这个季节的水果,那都是劳命伤财从大西北运过来的,用金子都不一定买得到,可见那萧明玥为了湛寂,是做足了准备的。
“师父,你既不吃,为何要接呢?”她好奇道。
湛寂没有答话,但那两道幽蓝的佛光分明在说“都饿哭了就少说点吧!”。
………好吧,实在推脱不过,她恭敬不如从命,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口三四颗下肚,吃都堵不上她的嘴,突兀一句,“我看出来了,她喜欢你。”
湛寂第一次对她横眉冷对,“经书一百遍!”
“………”
就一句话,抄经书一百遍?亏大了!!!
过不多时,贾府管家扯着鸭嗓音通知众人入座。
清音寺僧人们统一坐在后排,只有湛寂一人的位置位列在前,右边是萧明玥,左边是路琼之。
太后位于主坐,发表了一番官方言论,最后把焦点如数集在了湛寂身上。
先是对他在幽州助百里烨退敌做了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夸奖和感谢,又是就他“佛法高深,竟能收获如此多信徒”展开一系列不知是夸还是贬的阐述。
总之拐弯抹角,从头到尾都在射影含沙。
不过只有萧静好知道,再好听或者再难听的话,她师父都是充耳不闻的,说不定话音还没传到他耳里,就被他博大精深的经文给打了回去。
她躲在湛寂身后自娱自乐,颇觉百般无聊,遂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僧袍,小声喊道:“师父师父。”
湛寂微微扭头,瞥了眼被扯得皱巴巴的衣角,问:“何事?”
“他们上的菜不是素菜,我可以吃吗,好饿!”
她身子往前倾,两手趴在食案上正儿八经询问。
刚才那盘葡萄怕是狗吃的。
他半响才正色道:“可以。”
得到允许,萧静好心中十分欢喜。抄起只卤鸭爪子便啃了起来,她敢发誓,自己刚来的时候真不是这样的,多年的宫廷礼仪不允许她这般不知礼数,只因这几年被禁得太久,已到了如饥似渴的境界。
萧明玥就坐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透彻,她一双美目无限放大,纤长白皙的手紧紧拽着裙摆,满脸难以置信!湛寂素来恪守清规,怎会容弟子这般无视戒律?
于是多看了眼那个带发修行的人,却在看见他头上的羽蓝色发带时,两眼空洞无神,惊得像夺去魂魄的行尸走肉,许久之后,才在无人的角落里勾起一抹毛骨悚然的笑意。
说是请客吃饭,可却没给僧人们准备素食,明摆着是故意的。
用过膳食后,太后撑身体有些乏,让贾赋带众人继续尽兴,她便先退场了。
萧静好用余光扫过那道讪讪离去的人影,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她母妃的动向,一眼也不能在她身上停留,所以即便是淑妃被太后当做婢女端茶送水,她也只是把手伸进衣袖,将指甲嵌入掌心。
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且看今后。
贾赋将众人领到一个训练场,声称有好戏可看。
只见训练场中央有块被铁栏围成方形的地,随着铁门一声巨响,数十个勾腰驼背的俘虏被赶进围栏里。
正是他们在街上遇见的那批人,早间在大街上时还只有手镣脚镣被铐着,而现在每人的脚踝上却被手指粗的钢针对穿而过!每挪动一步,脓血如水喷出。
那必定是钻心蚀骨之痛,但他们却发出声,因为……舌头已经不在了。而且每个人都有专人看护,想自杀都不可能,名副其实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是要做什么?场上议论声此起彼伏,萧静好直接看都不敢看。
即便是俘虏,既已缴械,便再无虐待的必要,简直惨无人道,众
僧人深深闭眼,默念“阿弥陀佛”,以淳远为首,纷纷席地而坐,念起了经文。
只有湛寂纹丝不动,两眼盯着罪恶滔天的贾赋,眼角眉梢都是令人窒息的沉寂,冰冷的,锋锐如刀锋的。
贾赋浑身一哆嗦,忙与他错开视线,扬声道:“诸位,这些都是犯我南齐的北魏士兵,是罪该万死活该被千刀万剐的俘虏!今日邀各位前来,就是要大家亲眼看看,我们是如何惩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北魏军的!”
他刻薄脸上的那张嘴吐沫横飞,好一副大义凝然的样子。
路琼之一身紫衣官服,负手站在前排,怒极反笑,“狗仗人势。”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每个人都能听到。
“你说谁呢?”姓贾的厉声质问。
路琼之看都不看他,“谁是我便说谁,狗,仗,人,势!”
贾赋怒道:“路琼之我警告你,你别得意忘形,上次的账我还没给你算,小心你的乌纱帽!”
“狗在乱叫。”那厢还是不耐烦看他。
众人见姓贾的吃瘪,噗嗤笑了起来。
“你……一个被贬的落水狗,有什么资格说我。”贾赋扒开人群,双手叉腰去到他面前。
“狗过来了。”
任凭贾赋如何暴跳如雷,路琼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声调,一个表情。众人被他逗得哄堂大笑。
满琦与她隔着三四个人的间距,也没忍住以袖捂脸蹦出两声如黄鹂鸟般的轻笑。
陆琼之在无数嘈杂中辨出了那声笑的声源,侧头看了过去……四目相对,满琦顿住,速速收了笑声,垂眸不再看他。
贾赋被当做狗翻来覆去的骂,气得火冒三丈,借着有太后撑腰,他忽然笑了起来,“这是敌国俘虏,路大人是要救吗?再场的谁要救?这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不少人听见这句话,默默地低下了头。张继在人群里咬着牙槽骨,拳头紧握,接到圣旨去雍州押俘虏时,也曾觉得此举不妥。
可他是军人,军人就是服从命令。
如今看来,他不知道自己坚守的东西还有何意义,那些俘虏都
曾是像他一样出生入死的士兵,缴械后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虐待。
贾赋无官无职,却因有太后撑腰,便如此嚣张跋扈,地方官员倒成了摆设,他看了眼路琼之和湛寂,内心一团糟……
只见贾赋一挥手,铁栏四登时周围上无数弓箭手,他斥声道:“我们来玩个游戏,你们脚上都有两根钢钉,从现在开始,一刻钟内,谁手里拔得的钢针数最多,我就给他个痛快留他全尸,谁的最少,将会被凌迟,凌迟懂吗?就是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一块,一块割下来,直至剩个骨架为止。
若谁敢不参与,那就拿谁开刀!前提是不能拔自己的,开始吧。”
俘虏们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不求能活,只求一死!
听罢,疯了一般相互厮杀乱咬,如饿犬扑食你争我夺,钢针被活生生被剥离体内时,发出阵阵“刺啦”声,随之鲜血如泉水喷出,血浆飞溅。明明痛苦万分,却不能说话,只得仰天大张着嘴,血泪落下……
那画面如被厉鬼索命,而人性的黑暗却比厉鬼还要可怕千万倍。
萧静好即便念着经文,嘴唇也颤抖得厉害。
在场有上百人,一半以上都在斥责贾赋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不少老臣禁不住暗自垂泪,无声哀叹:呜呼,奸人当道,国不久已!
正在大家都闭目不敢直视时,忽闻哐当一声,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根钢针,稳打稳落在盘腿念经的萧静好脚边。
她甚至都没弄清楚是什么,几乎在同时,那原本固若金汤的铁门跟弄着玩儿似的,一扯就开,数十个只为求死的俘虏,为了抢她脚边的钢针,顷刻间如魑魅魍魉一窝蜂地冲她而来!
所过之地犹如千军万马狼烟滚滚,强大的劲风吹得她面目生疼,迎面而来的戾气如洪水决堤,萧静好瞳孔骤然紧缩,每根寒毛都立了起来,她根本来不及也无力还击,惊恐万分地看着那群被命运驱使的粗糙大汉踩爆自己的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嗖”一声响,数根箭雨齐齐划破长空,快如闪电,气贯长虹!萧